裴瑶不知道的是,这个时候,被她怀疑的大哥裴岩还在她的马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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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场里的马很多,有高有矮,有胖有瘦。
周幼宁挑选了一会儿,指着一匹低矮但颇壮的马:“就它了!”
裴岩神情古怪:“你确定了?”
“对啊,就它了。”周幼宁一脸认真,“这个矮,大概跑不快,就算摔下来,应该也不会多疼吧?”
“这匹叫疾风,跑起来究竟有多快,你听它名字就知道了。”裴岩淡淡地道,“不过,我肯定不会让你摔下来就是了。”
教她骑马,是他想了很久后结合自己的动心过程所做出的决定。远离裴家这个熟悉的环境,在一个陌生的地方,做比较刺激的事情,想来应该不难培养感情。
作者有话要说: 么么哒么么哒么么哒
晚安啊
第37章 骑马
周幼宁听裴侯爷说她好不容易挑选出来的马名叫“疾风”, 她顿时苦了脸,正想说一句“那我换一匹”, 却听侯爷淡淡地续了一句“不过,我肯定不会让你摔下来就是了。”
他这句话说的笃定而又自然,周幼宁不由地微微一怔, 收回了到嘴边的话。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对裴侯爷有种莫名的信任感。他既然说了不会让她有事,她就真的信他。
可能是被他的自信所感染,她没再提换马的事, 只笑道:“是吗?这么厉害, 那我更要好好学啦。”
裴岩含笑点一点头,一面教人将疾风牵出来,检查马鞍辔头等事物, 一面细致地同她说起骑马的注意事项来。
周幼宁认真听着, 一一记在心里。
然而当她真正骑在马背上时, 依然忍不住心里发虚。她双脚不能紧挨着土地,这感觉让她手心直冒冷汗。明明上次从山道回裴家时,她因为“扭了脚”而坐在马背上被人牵着回家时,还没这么严重。
然而一眼瞥见亲自为她牵马的裴侯爷,她奇迹般地竟然镇定下来, 心里的惧意也渐渐消散了一些。她稳了稳心神, 告诉自己大胆一些。怕什么呢?有侯爷在这儿护着呢。就像他说的,他肯定不会让她摔下来的。
这么一想,她原本僵硬的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 按照他之前说到的要领,试着去琢磨去熟悉。
“我松开缰绳,你先沿着马场慢慢骑一圈。”
“哦,好的。”周幼宁应了一声,一看到他松开缰绳,她立刻高度紧张起来,脊背挺直,双目炯炯,直视前方。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总觉得身下的马越跑越快。她全神贯注,隐隐约约听到侯爷似乎在身后喊着什么,可她听不清楚,也无心去听。
她视线微移,眼角的余光看到裴侯爷也骑了一匹马,就在她身旁不远处。他勒着缰绳,始终与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周幼宁眼睛一亮,心里有个声音:有侯爷护着我,怕什么呢?
彻底摆脱了恐惧与紧张后,她的动作越发自然熟练起来。控制马和控制针相比,都不算容易,但也都有技巧。她要做的就是渐渐掌握这些技巧。
她骑着马在马场上跑了一圈后,已是满头大汗。
勒紧了缰绳后,她忍不住道:“还好还好,没给它摔下来。”她想擦拭一下脸上的汗,但一摸袖袋,发现今天早上又换了衣服,出门急,没有带手帕。
“你怕什么?不是有我在吗?”裴岩掷了一块手帕给她,“擦擦汗,省得吹了风着凉。”
周幼宁刚跳下马,就看到手帕飞到自己面前,她想也不想下意识接在手里。她拿着手帕,有些许犯难,手帕这种事物,也不好随便用别人的。可是侯爷好心借给她用,神情坦荡,处事大方。她如果拒绝,好像也很奇怪。
见她拿了手帕之后踌躇不定,裴岩脸上笑意微敛,缓缓说道:“干净的,还没用过。”
“……”周幼宁的脸腾地红了,心想,她这般扭捏作态,侯爷会不会以为她嫌他脏?天地良心,她真没有这个意思。
为了表明自己丝毫没有嫌弃。周幼宁拿着手帕不管不顾在脸上胡乱擦了擦,她讪讪一笑:“不是,我是怕弄脏了侯爷的帕子,惹侯爷不高兴,是我想岔了。”
她低头看了一眼帕子,素蓝手帕,还挺淡雅,干干净净,有一股淡淡的皂角味道,并不难闻。她又扯着嘴角试图露出一抹微笑来,可脸颊却不知怎么的,有点发热。
裴岩移开了视线,没再说话。
周幼宁小心将帕子折叠好,有些不好意思:“侯爷,我,我洗好了以后再还给你。”
“……嗯。”
凉风吹过,周幼宁轻轻摇了摇头,赶走脑海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她小声问:“侯爷,那我再跑一圈儿?”
“去吧,多练习一下。”见她将手帕收了起来,裴岩唇角微勾,露出淡淡的笑意。
得到他的同意后,周幼宁再次上马,驱马前行。
蓝天白云,和风阵阵。在广阔的马场骑马真是一件令人心旷神怡的事情。
周幼宁这回与上次相比,要熟练了一些。然而她身下的马却不知为何,没有上次乖。
忽然,疾风前蹄高高扬起,整个马背几乎要直立起来。马背上的周幼宁大惊失色,手里的缰绳被挣掉。
眼看着她就要被疾风给甩下马,忽然她腰间一紧,似是被绳索箍着,整个人腾空而起,继而稳稳地落在了另一匹马的马背上。
周幼宁一颗心在短短数息间浮浮沉沉。直到发现自己安然无恙,身下是马背,身后是人的怀抱,她的心才回落到肚子里。
她不用回头,也知道身后的人是侯爷。
马场的人不多,离她近的、又能在危急之际护她周全的,也只有裴侯爷了。
“怎么样?没事吧?”
裴岩的声音自她身后响起,奇异地有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
一时之间,她又是感激,又是后怕。她摇了摇头,眼泪后知后觉吧嗒吧嗒直掉:“我没事,侯爷,真的是多谢你了。要不是有你,我肯定……”
“胡说什么?”裴岩打断了她的话,“我说过,不会让你摔下去的。”
“嗯。”周幼宁重重点了点头,然而她心里的感激与庆幸并未减轻多少。
裴岩并没有立刻让她下马,而是仍然保持着先时的姿势带着她在马场慢慢骑行。
起初周幼宁还沉浸在方才那惊现刺激的一幕中,庆幸与后怕并存,心跳加速,心绪茫然,也没工夫去想别的。大约过了半刻钟以后,她才渐渐感觉到不对来。
她跟侯爷共乘一匹马上,他自她身后握着缰绳,她坐在他前面。若是不明就里,感觉就像是她被他圈在怀里一般。
这姿势、这状态,真的太奇怪了。
“……要学会小颠,就是跟着马的节奏。马快你也快,它慢你也慢……”偏生裴岩还在认真同她说着学骑马的要领。
此刻,周幼宁在他身前,看不见他的脸,但是她几乎能想象出他一本正经、认真严肃的样子。她叹一口气,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周幼宁啊周幼宁,你不太不应该了。人家好心教你骑马,你怎么还在想有的没的?
听到了她的轻叹,裴岩停住话头,直接问:“怎么了?”
“侯爷,我想先歇一会儿,有些累了。”周幼宁自然不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
好在裴岩并未追问,只是“嗯”了一声,纵身自马背跳下。他站定后,又向她伸出手:“能跳下来吗?”
“能的。”周幼宁没有让他扶,自己撑着马鞍跳下。
“初次学骑马可不太容易,你如果累了,就先喝些水、歇一歇。”
马场里有小舍,平时有好几个养马人看马。今日难得裴侯爷带人过来,他们热情招待,拿出了他们最好的茶点和饭菜。
午间,他们简单用了午饭,略休息一会儿后。
裴岩抬了抬下巴,问:“还练么?”
周幼宁大腿隐隐有些痛,想到午前所经历的一切,寻思着都这样了,也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她咬咬牙,态度坚决:“练!总不能连大小姐八岁时都比不过。”
裴岩勾唇一笑,放下了茶杯:“有志气。”
听着他这似夸赞又似揶揄的话,周幼宁脸颊发烫:“侯爷,你就别笑话我了。”
裴岩似笑非笑:“不是笑话,是鼓励。”
周幼宁没说话,心想,姑且就当做是鼓励吧。
午后再度练习时,周幼宁明显又稳了许多。她记着侯爷说过的要领,认真专注、胆大心细。
她倒没什么可害怕的,大概是因为她心里清楚,会有人护着她,不让她陷入危险的境地。
她骑马在马场跑了好几圈,原本扎的很牢固的发髻,也微微有些散了。
十一月的天黑的有些早,几圈下来,就已经时候不早了。
裴岩驱马不紧不慢追了上来:“基本上可以了。”
“真的么?”周幼宁一双眼睛写满期待。
“嗯,算是会骑了。”裴岩双眸中蕴藏着淡淡的笑意,“不过也仅仅是会骑而已。要想骑的好,还得多练。”
短短几句话让周幼宁的情绪低落了一些,她“哦”了一声:“那等我有机会了多多练习吧。”她有些遗憾:“可惜等我回江南,那恐怕练习的机会就少了。”
“可以不回去。”裴岩脱口而出,他神情如常,“侯府也不是没你的容身之地。”
“咦?”周幼宁有些意外,她皱了皱眉,下意识以为这是裴侯爷对客人的客套话。她微微一笑:“话是这么说,我怎好一直打扰侯爷?终究还是要回家的啊。”
她的反应让裴岩心里有些不快,但他并没有表露出来。他抬头看了看天:“好了,不早了,回去吧。”
“嗯,好的。”
回去之际,仍是周幼宁坐马车,裴岩骑马。
在马场骑马时,可能是还处于兴奋中,周幼宁只隐隐觉得大腿有点疼。此时坐在马车里,她感觉大腿不仅仅是有点疼这么简单,而且她腰都一阵阵发酸。
到了下马车的时候,她刚咬牙跳下马车,腿就一阵发软,差点跌在地上。
幸好身后有一双手稳稳地托住了她的胳膊。
周幼宁抬头冲裴岩笑了笑:“侯爷,我就知道是你。多谢了,我只是有点腿软。”
“你身体太弱了,回去好好歇着。”裴岩松开了手。
周幼宁答应下来。
待回到樨香院,一见到凝翠,她就道:“凝翠,我要死了,我腿好疼。”
刚听到她说要死了,凝翠吓了一跳,再听她说腿好疼,凝翠有些哭笑不得:“第一次骑马都是这样的,你先吃点东西泡个澡,看看破皮了没有。我找些药给你涂上。”
“我不想过去吃饭了,我就在樨香院用一点吧。”周幼宁道,“不想走路啊,一步都不想动啊。”
凝翠看她这般孩子气的模样,既好笑又心疼:“那你以后还想骑马吗?”
“我要是不再骑马,今天的苦不就白吃了?”周幼宁坐在藤椅上,“凝翠,我跟你说,我今天……”
她本想说今日骑马差点从马上摔下来被侯爷及时给救了的事情,但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又咽了下去。
这些天她跟凝翠相处时间久,感情也好,基本上有什么事、什么话都跟凝翠说。可这次她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今天怎么了?”凝翠倒了一盅茶递给她。
“……今天啊,今天太累了……”周幼宁喝了茶,不再细谈今天的事情。
等她到了沐浴的时候,才忽然发现了多出来的帕子。
待她出浴换了寝衣,凝翠拿着一个精致小巧的药瓶走了进来:“宁宁,你腿还疼得厉害吗?侯爷让人送了药过来,说抹了会好受一些。”
“啊?”周幼宁眨了眨眼,“什么药?治腿疼的?我来看看。”
凝翠将药瓶递给她,眼角的余光却看到那条多出来的帕子。宁宁的许多事物都是她帮忙打理,见到陌生的手帕,不免多看了两眼,奇道:“这是你新做的?”
“哦?”周幼宁顺着凝翠的视线看去,待发觉凝翠看向的是侯爷借给她的帕子,她心里无端地紧张起来。然而她面上却极其自然,“不是我的,是侯爷的啊。我今天忘带帕子了,弄脏了他的帕子,要洗了还他的。”
凝翠一寻思,果真是忘了给宁宁准备帕子。她也不疑有他,只说道:“交给我吧,我拿去洗了。”
周幼宁想让凝翠放下帕子留给她自己洗,但她动了动唇,到底是没说出口。
晚间凝翠帮她涂药膏,药膏清清凉凉,闻着还有淡淡的清香,并不难闻。
凝翠的手劲儿也轻,仿佛是在帮她按捏酸软的腿。
可是周幼宁也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回事,没来由地一阵心烦意乱。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说道:“这个味道不太好,凝翠,我们熏点香吧。”
这等小事,凝翠并不会拒绝。她笑一笑:“好呀。”顺手点了一支安神香。
安神香有令人安气养神的功效,周幼宁闻着这味道,心渐渐安静下来,慢慢进入了梦乡。
而同在定北侯府的裴家兄妹,还未入睡。
裴岩略休息一会儿,收拾停当后去见了妹妹。他知道裴瑶今日进宫,自然要了解一下她在宫里发生的事情。
裴瑶正拿着一团线逗那只叫富贵儿的猫,听闻兄长过来,直接让人将猫抱了下去,站起身接待兄长。
她一张圆脸严肃异常:“大哥,你今天去马场了?怎么我回来没看到你啊?”
她从宫中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去见他,想告诉他,高太后及其那个姓杜的表妹想打他主意。谁知他竟不在府里。她问了以后才知道他去马场了。
“嗯。”裴岩略一点头,在椅子上坐了,“你今天进宫怎么样?高太后没有为难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