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只有我和你——钦点废柴
时间:2020-01-03 10:26:34

  康昭不等她说完,塞过车钥匙,“车你开回去,我坐别人车走,路上注意安全。我未来几天没空,猫找樊柯或者妮妮跟你一块来。”
  此时的他和片刻前判若两人,不复惬意闲适,口吻也如命令急迫。
  柳芝娴握紧车钥匙,“你快去吧。”
  康昭抚摸一下她的手背,温热稍纵即逝,他匆匆大步离开。
  柳芝娴愣了一瞬,想起应当说句平安归来之类的话,冲到窗边。
  马路回荡起尖锐警笛,康昭坐进警车,绝尘而去。
  下次。
  柳芝娴叮嘱自己。
  下次不要忘记。
  可私心里,又不想再有下次突然告别。
  她有些明白那种不踏实感从何而来。
  像康昭这种人,大部分安全感都需要抛洒出去,家人能分到的,只是很少很少一部分。
  -
  康小昭转醒后,柳芝娴带它返回南鹰镇。
  逼近外公家路口,灰尘浓厚起来,挡风镜不时飘过小毛毛虫,定睛才辨出是草木灰。
  不远处,青山坠火,浓烟冲天,似乎能听见枯枝落叶燃烧的噼啪声。
  不少车辆慢行围观,有些甚至停在路边观望。
  柳芝娴掌心沁出薄汗,深吸一口气,加速驶离。
  -
  柳芝娴将猫安置回苗圃,才去派出所。
  门岗看到大切诺基,眼都直了,半身探出岗亭张望。
  柳芝娴降下车窗,“就我自己而已,小昭哥救火去了?”
  门岗说:“你也知道了。”
  “刚从那路过。”
  柳芝娴提速过闸,停进康昭的固定停车位。
  识车认人的还有其他人,孔玫从食堂方向迎过来,眼神也略显意外。
  柳芝娴笑笑锁车,“阿姨,小昭哥刚好出任务,我替他把车开回这里。”
  孔玫说:“我刚带点下午茶过来,没想到一个人也不在。”
  柳芝娴想不到隐瞒的理由,说:“救火去了,靠近县城那边的山头起火。”
  孔玫怔忪一瞬,音调陡降,像自言自语。
  “那就是一时半会回不来了……”
  柳芝娴恍然忆起康昭的父亲,那位英年牺牲的火海英雄,好生后悔多嘴。
  孔玫到底比她年长沉稳,不消一会如常道:“小昭说你夸我们家阿姨做的百香果奶酪好吃,我顺道捎来了,还有我老朋友做的小蛋糕。女孩子应该都挺喜欢甜品,过来尝尝吧。”
  两个女人对桌而坐。
  柳芝娴没什么胃口,还是每样尝了点,周到地称赞味道不错。
  孔玫开口,“你跟小昭认识挺长时间了吧。”
  柳芝娴也惊愕时间长度,“快一年了。”
  孔玫说:“那你应该也知道他父亲过世的事。”
  柳芝娴说:“我听人说了,康警官是位受人尊敬的森林英雄。”
  “对国家来说是英雄,对家人来说,也就那样吧。听到他去救山火,我这心就——”
  孔玫惨然自嘲。
  “小昭这孩子从小主意大,自己爱认定的事十头牛也拉不回。来南鹰镇当森林警察这事也是先斩后奏,出什么任务也不告诉我们,等事后高兴就提几句,想不起就干脆翻篇。”
  柳芝娴咬咬唇,说错话罪孽深重。
  孔玫问:“你跟他接触一年,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柳芝娴不知道孔玫摸底考试,还是体察民情。
  她如实道:“有点强势,能轻易掌控局面,也会发大脾气的人。”
  孔玫惊异道:“小昭从来没跟我们或周围人发过脾气。”
  “……”
  回想初遇时险些被强-奸,柳芝娴一直认为康昭性格里潜藏着一只野兽,某一时刻还会再出来咬人,就好比她那晚反常的放浪,内心的小狐狸只是羞于示众。
  柳芝娴力挽狂澜,“大部分时候还挺好的一个人,跟他的名字一样,很温柔。”
  孔玫试探问:“你知道,他名字怎么来的吗?”
  柳芝娴想也没想点头,“他跟我提过。”
  中年女人的笑容带上感动,“看来小昭待你确实不一般。”
  气氛忽然有种识破秘密的尴尬。
  柳芝娴默默吃完一杯百香果奶酪,孔玫又推来小蛋糕。
  柳芝娴没了胃口,印干净嘴,“阿姨,我吃不下了。起火的山头离我外公家不远,我想过去看看。奶酪和蛋糕等我们回来吃。”
  孔玫起身相送,重重哎一声。
  尾箱捎上水、牛奶和红牛,大切诺基重新上路,如同柳芝娴的新铠甲,带她乘风破浪。
  现场就在外公家的桐坪村。
  主路封锁,柳芝娴绕到偏路好久才进村。
  山火浩荡,人如草芥。
  前线各种车辆人员密集,道路水泄不通,草木燃烧味呛鼻,熏得人几欲流泪。
  直升机在头顶嗡嗡支援灭火。
  村民自发建立临时休息点,柳芝娴把东西搬过去,没上前添乱。
  有人拉住她让留名,柳芝娴说是谁谁的孙女。
  那人反应过来,“啊,你是丽瑾的女儿,你舅和你弟都去救火了。”
  柳芝娴扔下一句“我知道”,匆匆走到旁边。
  不远处一阵哗然,有人叫出一句“回来了”。
  柳芝娴从人群缝隙挤过去,便看到混乱又特别的一幕。
  康昭像打水里捞出来,板寸穿不住的水珠不断滴落。
  外套不知哪去了,一件黑色单衣不足以抵御倒春寒。
  一脸俊脸又黑又红,整个人跟巧克力滚过椰蓉,黑糊糊的身上都是干草屑,跟往日鲜衣怒马判若两人。
  康昭手中握着一瓶只剩小半的矿泉水,眼神疲累而迷惘。
  外公正拿着干爽的毛巾,从后衣领伸进去给他擦背。
  康昭身旁还有不少像他一样公安或消防战士,炭黑掩饰不去一脸青涩,大妈大爷自发照料,眼神怜爱,像看自己的儿孙。
  柳芝娴若不是先发现外公,恐怕一时半会找不到脱相的康昭。
  落魄又坚韧的男人一下击破她心理防线。
  就是这一刻,柳芝娴觉得,康昭这样的男人也有脆弱的时候,也许也是需要她的。
  她终于定义出犹豫的原因,她从未产生过强烈的被需要感。
  而现在,柳芝娴从康昭身上找到一线脆弱的裂痕,便坏心地想肆意钻进去。
  她走过去,自然接过不知名阿姨递来的干毛巾。
  “外公,我来吧,你歇一会。”
  康昭闻声扭头,木然的眼神起了微妙的变化。
  像一滴水落入静湖,涟漪慢慢扩散开。
  可能觉得样子太寒碜,那双迷人的桃花眼罕见地露出孩子气的羞赧,第一次闪躲。
  薄唇张了张,没发出声音。
  柳芝娴很受用,轻柔细致地给他擦干头脸的汗水,以防着凉。
  男人偶尔的脆弱激发她内心母性的保护欲。
  她很喜欢这样的康昭。
  有点可爱。
  这么少女心的词安放在一个大男人身上,别扭,却又真实。
  柳芝娴比以往更想拥抱他。
 
 
第30章 
  四个小时,山火扑救完毕。直升机还在巡逻清扫可能明火点。
  其余人也陆续归来。
  小熊黑成老熊,只有牙齿白亮如新。
  老熊烤成老太熊,跟在黑炭上蹭过。
  土星环更不得了,那道环烧没一半,若是点点火星直接飞脑袋上,恐怕要成月球,坑坑洼洼。
  柳芝娴给康昭擦湿一条毛巾,正待换干净的,他眼神阻止。
  “可以了。”
  声音沙哑,尽是烟熏火燎的痕迹。
  他估计嫌自己脏污不堪,也仅仅仓促一抬头。
  一滴灰色的汗珠挂在眉角,柳芝娴抬手轻柔蹭去,指腹也沾上一层薄薄的灰水。
  康昭侧头避了避,那点闪躲的孩子气更加明显。
  柳芝娴说:“你躲什么呀?”
  “弄脏你。”
  康昭难得无语。
  柳芝娴刚想说些什么,不远处一道不算陌生的声音尖声嚷嚷,“你凭什么说人是疯子,啊?!凭什么?道歉!”
  土星环跟一个村民推搡起来。
  康昭起身过去,刚开始一两步稍显踉跄,后面稳健而迅捷。
  土星环被老熊拉开,那个六旬男人也被旁人挡住。
  “干什么呢?”
  桐坪村认识康昭的人不多,但他刚从火场下来,村民对英雄怀着自然的敬意。且康昭天生将领气派,没人敢把他的话当耳边风。
  土星环哭诉起来,“他骂人是疯子!”
  六旬男人半是冤枉半是气恼,“整个桐坪村谁不知道她是疯子,我就说了句实话,怎么了?”
  康昭点了一个老实巴交的村民,询问事情经过。
  那人说:“就是村里有个疯子,说看见过烧山的人。”
  那六旬男人迫不及待插话,“疯子说的话,能信吗?她还说报纸上哪个大老板是她表哥呢!”
  不少人笑笑,叉着腰走开。
  “她不是疯子,她有名字!”
  土星环徒然抗议,倒更像一个疯子。
  这事理起来没完没了,土星环平日一直嘻嘻哈哈,似乎没有真感情,此时失控异样百出,而他们现在也不适合跟人争执——老熊和康昭把人架到一边,暂时终止纠纷。
  康昭问:“‘疯子’是谁?”
  老熊抢白,“算了,别纠结了。刚捡回一条命,好好休息。”
  老熊和土星环向来水火不容,老熊第一次为土星环说话,疑点重重。
  康昭也不过分追究,把跟嫌疑人有关消息往上传达,暂且撂下。
  桐坪村林业归县森林公安局管,康昭这次仅是协助调查。
  但多年职业病叫他不肯轻易放弃疑点,他打听到“疯子”确有其人。
  “疯子”名叫罗伊芸,和土星环、老熊初中同窗,其他村人,嫁过来第二天光棍多年的丈夫意外死亡,被传克夫,孀居多年,隔三差五清晨在家门口自言自语,哭诉这辈子不容易。
  于是大家往往叫她“罗疯芸”。
  巧就巧在,被“疯子”罗伊芸怀疑上的那个人,作案嫌疑很大,并已经潜逃。
  “我就说不是疯子,没人信啊。”
  最后抛下这句,土星环缄口不言,恢复一贯吊儿郎当习性。老熊也让康昭不必多问。
  焦点便自然移到嫌疑人身上。
  -
  柳芝娴当晚便把康昭的车还回所里。
  没见到人,钥匙还揣着。
  康昭自己有备用钥匙。
  康昭给她推送一张微信名片。
  【我银行一哥们,上次你见过,贷款有优惠。】
  柳芝娴准备分期买车。
  她经受不起一次性掏空存款的打击,也不想重蹈覆辙,卖包求生。
  现在公司业绩稳定上涨,每月进账有增不减。
  柳芝娴打算细水长流,稳步前进。
  柳芝娴顺利拿到贷款优惠,跟贷款专员签订完合同后,她才见到于默,意外帮公司敲定一笔新的订单。
  于默奶奶从乡下移居到城里,一直惦记老房子的石榴树,于默想托柳芝娴移栽过来,聊以慰藉老人的思乡之情。
  时近饭点,于默顺势邀请柳芝娴共进晚餐。
  于默推推细边眼镜,别有用心道:“娴老板现在还方便吧?很多美人拥有另一重身份后,就多一把道德枷锁,想要再一面都难。”
  若是她成为朋友妻,于默断然不会再发出邀请。
  柳芝娴笑道:“我刚敲诈于行长两笔钱,要是连饭也不请一顿,这怕不太道义吧。”
  于默爽然而笑,“我最喜欢结交有道义的老板,娴老板,请——”
  他给柳芝娴拉开副驾座的门。
  趁于默还没绕进来,柳芝娴调整呼吸,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于默这人比康昭更显风流相,举手投足的斯文败类气质,不知勾走多少女下属的魂。
  路上,于默手机响,他塞上蓝牙耳塞。
  李京蔓的声音从听筒里跳出来,“下班了吗?我逛到你们单位附近,有空出来一块吃饭呗。”
  于默绽出玩味笑意,“巧了,我正准备去吃饭。”
  李京蔓说:“那正好一起,我同事最近推荐一家新开粤菜店,据说很不错,试试吧。”
  “我带了人。”
  “不是客户那可以一块。”
  恰逢红灯,于默停车扭头看柳芝娴,“我想你可能不太愿意见到她。”
  “谁啊,我妈?”
  于默无半分羞愧说:“你的头号情敌。”
  柳芝娴面无表情睨他一眼。
  这一眼彻底点燃于默的欢乐,“我还想和美人吃顿清净的饭,改天再约你。拜拜。”
  于默摘下耳机。
  “我其实不介意你放鸽子。”柳芝娴说,迟来的不客气回敬他刚才的调侃。
  于默面不改色,“我介意。”稍一停顿后,“我想小昭更加介意。”
  提起矛盾中心,于默似乎特别畅快,好像间接将康昭一军,哈哈笑出声。
  柳芝娴特别无语。
  一顿饭下来,于默没让气氛冷场,倒也没再逗弄她。他有足够的气场与经验,从容活跃气氛。
  最后,柳芝娴婉拒他的好意,自己打车回郗姗姗公寓。
  她边等电梯边跟康昭发微信,先谢过于默的帮忙,再小小埋怨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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