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只有我和你——钦点废柴
时间:2020-01-03 10:26:34

  他挑衅地掐了一下她的腰。
  柳芝娴喃喃:“大概就这样办吧。”
  半空骤然传来滋滋声,千万道水线喷薄而出,细雨洒在他们身上。
  自动浇灌系统启动了。
  康昭反射性松开她,还骂了一句什么。
  柳芝娴手中不知几时多了一只小而薄的遥控器,朝他晃了晃。
  “能停下来吗?”眼看四周没有一块干燥的地方,康昭用手臂挡着眼疾步外走。
  柳芝娴跟上,“不能,得浇够一定时间。”跑到半路,又喊道,“不过我真的要谢谢你。”
  康昭停在苗圃入口,淡蓝色夏季警服已然半湿,狼狈不已。
  柳芝娴也半斤八两,但相比最坏下场,这点小落魄算不得什么。
  “我是说真的。”她强调。
  康昭留着极短的板寸,若不是一身警服,看起来痞里痞气的。可当他眼睛盛满笑意,整个人就温柔起来。
  他显然瞪她一眼。
  柳芝娴不惧反笑:“你怎么找得到我的?”
  “从楼顶一眼就看到,才多大点地方。”
  他示意旁边三层高的小楼,柳芝娴这才注意到他肩上还挂着个望远镜。
  比起他以脚丈量的大山,基地的确小巫见大巫。
  康昭说:“你真去你外公家?”
  “对,我得上去收拾一下。”起码得换身衣服。
  “我去县城,顺道载你。以后不要再坐黑车。”
  柳芝娴皱鼻子抗议,“如果西瓜李的顺风车也叫黑车,那你的是什么车?”
  “警车。”
  “……”
  说罢,康昭转身走向大切诺基。
  宿舍在三楼,柳芝娴上到走廊时不自觉往楼下瞄了眼。
  男人站在车门的夹角里,正脱掉警服里面的背心,赤-裸脊背在夕光中泛着诱人的麦色,肌肉舒张,灵活有力。
  三两下套好一件纯黑T恤,康昭似有所感,忽然一甩车门,朝小楼转身。
  柳芝娴赶忙缩回去,匆匆进去换衣收拾。
  长裤和平底鞋换下,柳芝娴一袭长裙,戴一顶宽边帽,拎一只不大的行李袋,飘然下楼。
  柳芝娴坐副驾,上车也不摘帽,帽檐无形阻止交谈,只有色彩热烈的唇和下巴暴露在康昭的视线中。
  没有音乐,康昭默默开车。
  外公家的桐坪村在南鹰镇和县城中间,村口离县道还有一长段距离。
  外公还没到,康昭陪她等。
  扶手箱有一只叶子叠的三角锥,跟粽子一样。柳芝娴早在上车前注意到,一直没机会问。康昭拎过顶端的梗,扔到她怀中。
  “给你。”
  口吻跟动作跟昨晚扔玫瑰如出一辙。
  “这是什么?”柳芝娴小心翼翼端详。
  “毛毛虫。”
  “啊——!”
  小粽子飞到康昭腿边,他弯腰捡起,又笑着抛回去。
  “到底什么啊?!”柳芝娴活像捏一只张牙舞爪的小龙虾。
  “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提了提,似乎有坠重感。
  她只好抽出侧面固定的细枝,从里拈出一只塑封袋。
  “是你的没错吧。”
  袋子里是一枚四叶草耳环,跟她丢失的一模一样。
  柳芝娴觉得,在康昭眼里,这不是普通的塑封袋,而是一只证物袋,保存着柳芝娴的“犯罪”证据。
  不过,价值不菲的耳环失而复得,柳芝娴展颜而笑,连带小粽子也变得可爱,恨不得能做成标本保留。
  “是我的。还以为找不回,心疼死我了。”
  她从手提包掏出另外一只,拉下挡板冲着镜子戴回去。
  左看右看,还是这副最心水。
  康昭静静看了会,欠身从裤兜抽出什么,又扔了过来。
  “还你。”
  两张百元人民币,那晚她特地回头甩给他的。
  红彤彤的,跟绿色的小粽子天生绝配。
  柳芝娴回味过来,“干什么,我不要。AA,男女公平。”
  又来了。
  那种危险而又具有压迫性的笑容。
  康昭说:“你怎么确定我后来没有找别人?”
 
 
第6章 
  气氛冻僵几秒。
  难以分辨是否只是一个报复性玩笑。
  若是事实,符合那晚康昭勾搭她的理由,他有足够的资本;若是玩笑,也符合当下他逗玩她的心理。
  但柳芝娴潜意识当真了,“为他人作嫁衣裳”的难堪怎么也排遣不散。
  柳芝娴气势不输人道:“你还撕烂我的旗袍。”
  康昭愣怔,似在说:有吗?
  柳芝娴从手机调出照片,怼到他眼前。
  康昭揶揄,“还拍照留证,思想觉悟不错。”
  “我毕竟是警察的家属。”
  康昭似笑非笑瞄了她一眼。
  柳芝娴梗着脖子:“哪说错了?你看时间,离‘事发’只过去几个小时。那期间都在医院陪我爸,没去其他地方。”
  照片是她回家后自拍的,坐姿,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光溜溜的大腿。
  布料撕裂的地方让人联想到曾遭受过的破坏力,衬得白腿分外娇弱惹人怜。
  康昭的目光,好像在那上面。
  柳芝娴一把收回手机。
  康昭敛起笑,“多简单的事,在哪买的?我赔你一条。”
  本来只是想激他,没料到这人还挺爽快诚恳,柳芝娴有点下不来台。
  “算了,我爸转院你帮上大忙,一条裙子而已,不值钱,没关系。”
  康昭眼神坚持,“两码事。”
  ……看来真要跟这个人没完没了。
  柳芝娴说:“什么时候有空,回城里我请你吃饭。”
  康昭:“最近没空。”
  “……”
  “在哪买的?”
  越来越摸不透他的路数,柳芝娴妥协,“路边小店做的,你随便吧。”
  蓝色小三轮车出现在马路尽头,外公近在咫尺。
  康昭顺走她的手机,在她眼前一晃开锁,整套动作行云流水。
  “我的号码,存一下。”他飞快输入号码,拨通后挂机交还,“妮妮毕竟也是女孩子,以后碰到急事,小熊不在可以第一时间打给我。就算我没空,还有所里其他同事。不要用微信语音,荒山僻野的,流量不够稳定。”
  柳芝娴输入名字保存,“你就不怕我……再‘忽悠’你吗?”
  “报假警的你也不会是第一个。”
  “……”
  康昭先开门下去,柳芝娴边跟上边嘀咕:“我又不是骗子。”
  三轮车停在眼前。
  “外公——”柳芝娴给他一个扎实的熊抱,老人目光稍显迟滞,身体还算硬朗。
  “我一身汗津津的……”外公拿下草帽扇风,又夹腋下双手接过康昭散过的烟。
  外公别耳朵后,没点。
  谈恋爱时外婆给外公立过规矩,抽烟她不管,只有一个条件:别在她面前抽。
  后来便成了家规,一直延续到熊家男人的第三代。
  外婆在世时,把这条择偶条件潜移默化给她。
  寒暄几句后告别,各自回车。
  柳芝娴挤到外公身边,系紧帽绳,回头康昭已经进车里,她冲着大白挥了挥手。
  大切诺基的后视镜里只留下一抹张扬的暗红,飘逸在蓝色小三轮上,出奇的和谐。
  唇角不禁浅勾,康昭踩下油门疾驰而去。
  “外公,你也认识康昭?”
  祖孙两肩膀不时随着车身震颤碰到一块,像踩着一首旋律的节奏。
  老人说:“在南鹰镇没有人不认识小昭和他父亲康树洋,特别是靠山林为生的林业人。门鹤岭是我们省唯一一个森林派出所,就是树洋亲手组建起来的,现在子承父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他爸爸当上所长时还年轻两岁,想不认识也很难。”
  “外公跟他们很熟?他爸爸也应该退休了吧。”
  老人却沉重摇摇头,“牺牲了。”
  两旁水稻抽穗扬花,嫩绿中掺杂密密麻麻的淡黄,晚风拂过,翻涌波动。
  柳芝娴噤声,发了一会呆。
  “小昭准备上初中那个暑假,门鹤岭起了一场大火,大到什么程度呢,连我们家都飘来了灰烬。你还问天空是不是飘来了毛毛虫,记得吗?”
  “有点印象。”
  “你知道门鹤岭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不知道。”她不禁摇头,一如小时候听外公讲故事,专心致志。
  “因为古时候家门前可以看到仙鹤飞过,现在是看不到了。小昭和你弟弟他们,每天做的,就是努力保护深山里神仙们的家。”
  -
  外公一人操持半个山头的果林,兼养蜜蜂,每天乐此不彼。周日下午柳芝娴返回南鹰镇时,比来时多了一小推车沉甸甸的荔枝。
  到森林派出所门口,一起吃过宵夜的大志也在,见着她,圆乎乎的脸上一派自来熟。
  “这不是小熊表姐么,你来找小熊还是小昭哥?”
  柳芝娴把小推车往前一递,“我来给你们送荔枝,外公家今年摘的第一批,又大又甜。”
  “你可以改名叫水果西施,上回送的西瓜就挺甜。”大志笑得眼珠藏起来,“小熊进山没回,不过小昭哥还在。要不要进来吹吹空调?”
  柳芝娴始终不接茬,“下次我就不给你们送了,想吃就去我外公家摘。”
  说曹操,曹操到。
  康昭从办公楼出来,注意到门岗,便走过来。
  “你来得正好。”柳芝娴从行李袋掏出两瓶蜂蜜,递过一瓶给康昭,“帮我给一下妮妮。”
  大志说:“哟,这好东西,比外面兑水的不知道稠多少倍。我的呢?”
  “那当然,这可是我外公亲手酿的。”柳芝娴瞪他,“给媛媛一瓶,不是给你的。”
  大志颤手接过:“谢谢美女姐姐。”
  柳芝娴拉好行李袋,“这话我爱听,回村了,你们忙。”
  作为“们”的成员之一,康昭没分到美女的半点注意力。
  康昭问:“你坐什么车?”
  柳芝娴:“……私营汽车。”
  “站着别动,我去开车。”
  康昭把蜂蜜交大志,回院子取车。
  大志一手揽着两瓶馥郁的蜂蜜,一手拉着推车,用两边都能听见的大嗓门喊道——
  “小昭哥先送美女回去,荔枝我们给你留大的。”
  大志被拿钥匙的手指了一下,笑着跟个球一样麻溜滚开。
  “其实我正打算买车,像妮妮那种。”
  两轮电动的。
  柳芝娴上车后第一句便坦白。
  康昭说:“扛那么多东西,不嫌重?”
  “还好,肉也不白长,我还搬过一百多斤重的树,连根带土的。”
  康昭扫了眼她的胳膊,印象中似乎软乎乎的,跟果冻一样。
  一路无言。
  康昭看似殷勤主动,实则每一步只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上次救场,是应她要求;这次送客,因为她送礼在先。
  投桃报李,这人礼节周到,拎得很清。
  更或者,只是应熊逸舟的“托孤”之举。
  “我要进山了,有空帮我照看一下姐姐,她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
  熊逸舟如果说出这样的话,柳芝娴一点也不例外。
  一到基地,柳芝娴便直奔办公室,跟憋了两个小时才找到洗手间一样。
  不过她可憋了两天。
  办公系统在内网,只有工作电脑才能登陆。已经是新的一月的第二天,所有审批理应在上周五完成。
  柳芝娴打开她的考核单。
  假单被拒,成了旷工三天。
  何粤霖果然没放过她。
  公司明文规定,旷工三天,可作辞退处理。
  康昭下车和门卫闲聊几句,办公室传来类似拍键盘的声响,他便走到门口。
  柳芝娴一手叉腰,手机贴耳边在房间踱步。
  “气死我了!”电话刚通,柳芝娴便愤愤道,“老何果然没给我批假!太恶心了!又不是白占他的钱,那三天我明明一分工资也不会拿!”
  “哦……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啊……我早说嘛……”樊柯打出长长哈欠。
  怒火当头只是需要一个情绪宣泄口,樊柯的敷衍压根不影响她。
  本想骂脏话,抬头猛然发现门口的人影,柳芝娴生生咽回去。
  整个人像被人摇了半天的可乐瓶,一肚子气,瓶盖还没法拧开。
  康昭回到院子。
  樊柯声音清醒起来,“我忘了告诉你,周五晚老何杀回城,第一件事就是连夜处理我。所以他要针对你我一点也不觉奇怪,反倒放心了呢,说明我可爱的妹妹没遭老男人染指,你说是不是?”
  柳芝娴一愣,“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哥从这个月一号开始,已经是自由创业者了!”樊柯亢奋起来,“怎么样,有没兴趣跳出火坑跟哥一起发财?”
  -
  挂过电话,柳芝娴锁好门,潦草解释刚才的失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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