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逼我考科举——一七令
时间:2020-01-03 10:29:05

  真是狠心,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顾邵走后,郑远安越想越不得劲,在屋子里犹豫了许久,又招来了小厮,吩咐道:“你去看看外头有没有什么好些的琴师,回头请一个来府里。”
  小厮犹豫道:“要多好的?”
  “废话,当然是要像——”郑远安话头一止,本来他想说要像晋安那样的,可是想也知道不可能。他退了一步,重新道,“能请多好的便请多好的,银钱不是问题。慢慢找,不必着急。”
  反正今儿过后,便是琴师找了过来,该学的人也不在府里。
  小厮知道了二老爷的态度,遂下去用心寻琴师去了。
  郑远安坐了下来,一时间想了许多。这事儿也怪他和文胜,只顾着让顾邵读书,别的却全没有教他,这才让他受了别人的气。
  这该学的,果真一样都不能落,郑远安感慨着。
  这日过后,顾邵便又被晋安先生接去城北外头了。
  在京城里头的时候热热闹闹,等出了城,便分外萧条。这落差太大,叫顾邵一时半会儿还接受不来。
  只是他这多愁善感的心绪,并没有多少人在乎就是了。城外都是收尾的事,顾邵才一过来,便被王大人和钱侍郎拉了过去,哪里又活就派顾邵去哪儿,丁点儿都不带犹豫的。因为顾邵争气,所有他们指派起顾邵来指派得理所当然,又心安理得。
  顾邵刚下马车的伤感,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整个营帐里头,除了外头的雇工,顾邵这个身无职位的反而成了最忙的。白天忙处理里里外外的大小事儿,晚上忙着应付晋安先生越发严格的考校。
  晋安先生果真像郑先生当时说的那样,见外头没有什么大事,便一心盯着顾邵的功课了。
  顾邵日子过得苦哈哈,可他身边的人好像都还挺满意的。
  这日,顾邵打晋安先生那儿出来之后,夜已经深了。
  他困得不行,只想着早点回去睡觉,所以出来只有脚下一刻未停,赶紧奔着自己的营帐去了。
  晋安先生的营帐里头,蜡烛却还是点着,一直未灭。
  平时这个时辰,晋安先生早就已经睡下了,如今因为要教导顾邵,连床都没有沾。服侍晋安先生的小书童看着总觉得心疼:“这些天,先生一日都不曾好眠过。虽说是要教导顾解元,可也不能这么不拿自己的身子当一回事啊。再者说了,先生过些日子还得离京,到时候又要受罪。”
  晋安先生放下手里顾邵的功课,无奈地看着小童:“我是替圣上办事,如何就是受罪了?”
  小童心中碎碎念着,嘴里却不敢说道什么。要他说,先生这趟过去纯粹就是受苦的,朝廷又不是没人了,老是让他们家先生去受苦叫什么话啊?
  想了一会儿,小童又看了一眼晋安先生手中的功课。即便看了这么多天,他还是忍不住啧啧称奇:“顾解元也是厉害,这么多功课,竟然都做完了,他就不睡觉的吗?”
  这事……晋安先生之前也颇为不解。
  不过,后来他见顾邵每日里还算精神,便没有太放在心上。大抵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不同吧,既然他受得住,晋安先生也不会手软。
  毕竟,会试可只有这么一次。
  小童似有所感:“先生待顾解元,还真是一日比一日的上心。”
  想他们家先生,那是何等的尊崇,京城里想给他们家先生做学生的人多了去了,便是青山书院的头名周伯琦,先生也愣是没收。
  如今到了这顾解元这儿,反而事事上心了。
  晋安先生失笑:“到底是远安的学生,与他们不同的。”
  “我看可不止是因为这样吧。”小童明显不信。
  晋安先生并没有回应。
  一开始他愿意教导顾邵,确实是因为有远安在里头的缘故。可是到了如今,他也分不清是自己如此严格,究竟是因为远安多了一些,还是因为顾邵本身多一些。
  兴许,两者都有吧。
  倘若不是有远安的情分,他断然不会带一个不相熟之人在身边;倘若不是顾邵着实有趣,他也不会如此精心教导。
  顾邵这人,饶是晋安先生也看不透。既懒惰又勤奋,既谄媚又端正,既糊涂又清明,既懦弱怕事又正义凌然,整个人矛盾地不像话。虽说晋安先生识人无数,可却也没见过顾邵这样的,让人忍不住想看看,他究竟能走到何种程度。
  且看看吧,左右离会试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
 
 
第79章 准备会试
  两个月眨眼便过去了。
  这日,晋安先生将顾邵叫到营帐里头来。
  晋安先生这儿,顾邵每日都要光顾,这回过去,他本还以为晋安先生又是要布置功课,已经做好了认命的准备,不想过去了之后,却发现晋安先生竟然在抚琴。
  顾邵掀帘子的手顿了顿,隔了一会儿才悄无声息地走了进去。
  晋安先生弹得用心,顾邵听得也用心。
  说起来,这还是顾邵头一次听晋安先生弹琴。早前在系统那儿听说了晋安先生擅长琴,还逼着他学了好长一段时间,到如今都没有断过。可他学是学了,却一直没有在人前露过手,只每日晚间会弹一会儿,旁人也不曾听到过。
  顾邵自以为自己学得已经不错了,可如今听到晋安先生的琴声,方才知道什么是云泥之别。他听了许久,不知不觉竟然入了神,丝毫不知琴声何时止住。
  待反应过来之后,屋子里的已经静谧地听不到一丝动静了。顾邵嗅着周身若有似无的檀香,喟叹道:“先生弹得真好。”
  “想学?”
  顾邵没好意思说自己已经在学了,只道:“再想学,也学不成先生这样的。”
  “只有有心,没什么学不成的。”晋安先生说着,竟然将怀中的瑶琴递给了顾邵,“今日过后,我便要启程南下,无法观你会试了。该教得我都已经尽数教与你,剩下的,端看看你自己的天赋和悟性。这瑶琴,权当是我给临别之礼了。”
  顾邵手忙脚乱地接了过来。可接过来之后,又突然觉得不对。
  他是被晋安先生那番话给弄呆住了。在此之前,晋安先生从未说过他几时离开,他没提,顾邵也一直以为时间还早,说不定会等到会试结束再离开。谁知道,竟然走得这样突然。还有这琴……顾邵好歹也算是个学琴之人了,自然能看出这琴绝非一般之物。太贵重的东西,他收得忐忑:“先生,这是您的心爱之物,学生怎好收下?”
  “一把琴而已,算不得什么。”晋安先生显然没有当一回事。
  顾邵看着他的态度,觉得若是自己不收,才会显得更加扭捏。他也不是矫揉造作之人,晋安先生让他收下,他便收下了。
  原也好奇先生为何突然送瑶琴与他,便听到晋安先生道:“这琴你既收下了,往后务必好生练习,不可再让人轻视。”
  顾邵微愣:“先生也听说了?”
  晋安先生稍稍点头。
  顾邵心中一叹,说不出到底是什么滋味儿。被李茂林下脸面的事,顾邵其实并没有放在心上,他这个被讥笑的人不在意,晋安先生却意外地记了下来。
  说来也好笑,身边人一个个的,都不约而同地认为他不会琴。顾邵也不解释什么,更不好在晋安先生跟前班门弄釜,只摸索了一下瑶琴,谢过晋安先生的美意:“先生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学的!”
  “书也得好好读。”
  顾邵干笑一声:“我知道了,会好好读的。”
  晋安先生又交代了两句,说来说去,无非还是往日常说的那些话,让顾邵多细心,多注意,又说了一下当今皇上的喜好和朝中几位重臣的喜好。
  若说方才只是按例叮嘱的话,那如今的这些,便是真心实意对顾邵的提点了。盼着他好,也盼着他能讨喜。
  顾邵一一记在心中。
  到底是要启程离京的。顾邵见晋安先生的行礼都还未曾收拾,生怕自己再待下去会耽误了晋安先生,便没有多叨扰什么,与先生又说了几句话之后便离开了。
  出了营帐,顾邵远远地便看到一个小童抱着东西过来了。这小童顾邵认得,是晋安先生跟前的杜若。
  杜若看到顾邵,一点儿都不惊讶,毕竟顾解元也是他们先生这儿的常客了:“顾解元同先生说完话了?”
  顾邵点点头,又看了一下他怀里抱着的大箱子:“你这是打哪儿来?”
  “从别出弄来了一个箱子,特意给先生放书的,南下的路途远,若是不装好些,受潮了可就不好了。”他们先生的书,好些都是孤本呢,价值连城,世所罕见,杜若不得不精心着些。
  顾邵听闻,忽然想到来时装的那一车书,如今收拾这些,也是一桩麻烦事:“也是先生走得急,要不然,这些东西一早就能准备好。”
  杜若听罢,有些诧异地看了顾邵一眼:“咦,顾解元竟然不知道?”
  “知道什么?”
  杜若看了看营帐,见晋安先生没出来,便压低声音道:“实话跟您说吧,我们先生早就该走了,这不是为了多教导您几日,这才生生耽误了时辰。否则,若是按着朝廷那边的意思,先生半月前就得南下了。”
  顾邵直接怔住……竟,竟是这样的吗?
  方才他还抱怨,晋安先生走得匆忙,未曾知会他一声,却不想里头皆是因为他。
  杜若见顾解元眼神闪烁,知他是有良心之人:“顾解元不必如何放在心上。先生这样,一则是因为爱才,二则,也是因为郑先生。若是顾解元当真觉得过意不去,往后会试好好考便是了。先生若是得知顾解元高中一甲,必定也是高兴的!”
  顾邵被这话唬了一跳,又想含糊过去,又不好意思含糊过去,最后只模糊不清说了一句知道了,又赶紧催促着杜若进去,莫叫晋安先生久等。
  人走之后,顾邵擦了擦脑门上的汗。那样的话,他哪里敢应啊,应了做不到,岂不是丢死人了?
  系统面露鄙夷:“就这点出息。”
  顾邵难得没有反驳,因为他压根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确实只这点出息,毋庸置疑。
  翌日一早,几架马车停在了营帐外头。马车旁边,顾邵和钱侍郎几人都早早地过来送行。
  该交代的东西,晋安先生已经交代了,往后如何,全看顾邵自己的造化。晋安先生并没有多留,只朝着众人发了一声招呼,让他们莫要再送,便让车夫赶车启程了。
  马车渐行渐远,顾邵踮着脚张望着,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
  虽然晋安先生这段时间待他确实挺严格的,有时候甚至严格到让他想要撂挑子不干,可是如今知道晋安先生愣是为了自己多留了半个月,顾邵又发现自己好像不生气了。
  眼下看他离开了,反而还有些舍不得。
  先生此行,虽说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可是一时半会儿肯定是回不来的。他若是考中了一甲,自然能留在翰林院,日后也能等到先生归来;若是考不中,那这辈子估摸着也难以再见了。
  系统突然道:“会再见面的。”
  顾邵好奇:“你怎么知道的?”
  系统忽然又不说话了,安静得不像话。
  顾邵总觉得,系统一开口准备好事儿,心中的离愁别绪,一下子也消了大半了。
  钱侍郎和王大人并肩而立,瞧着最后剩下的那辆马车,摇了摇头:“这一走,竟然都走了。”
  并不是晋安先生一人要走,两人旁边站着的顾邵,也是背着一个包袱的。顾邵本是晋安先生带过来了。如今晋安先生走了,他也不好再留下来。况且,会试将近,顾邵得先回去准备准备。
  王大人对于顾邵离开这件事尤为不舍。临走时,还没忍住拍了拍顾邵的肩:“会试定要好好考啊,考好了,到时候来咱们工部!”
  “我们工部的里头,会给你留个位子的,这点你放心!”
  “王大人客气了。”顾邵笑呵呵地应对,心中却敲响了警钟。这些天被坑得这样惨,而且坑他的无一不是工部的人。他是绝对,绝对不会再去工部的。
  傻子才会再被坑。
  顾邵嘴上依依惜别,实际心中已经绝情到了极点,跟钱侍郎还有王大人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赶紧抱着自己的行礼搭着马车回城去了。
  走得再干脆不过了,连头也没回一下。
  王大人看着走远的顾邵,颇有惆怅:“就这么迫不及待吗?”
  他本来还挺伤感的来着,如今看到这小兔崽子走得这么着急,顿时什么伤感都不剩了,甚至还有点后悔,怎么前两日没有再多分给他些活儿。走都走了,怎么着也得让人多分担一些不是?
  工作认真细致,还不用付工钱,这样的孩子在哪儿找?
  钱侍郎对此已经是见怪不怪了:“能回去过安稳日子,谁愿意在这破地方受罪!”
  搁他身上他也不愿意啊。
  王大人摇了摇头,过了会儿又道:“也不知道,这孩子往后能走多远。”
  “这么多人护着,再走不远,得成傻子了。”
  王大人哈哈大笑,认真一想,好像也是这样。
  送走了要走的人,可是护城河的事情还有没有了结,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各自的营帐里头赶。
  两人的离开,并没有给周围造成多大的影响。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前头的底子打得好,眼下就算是没了晋安先生,一切也都还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并没有多少差距。
  顾邵这边,没要多久也进了城,回了郑家。
  晋安先生离开的时候虽没有提前知会顾邵,却提前知会了郑远安。郑远安知道顾邵今儿要回来,所以早早地派人在门口守着了。
  顾邵一下马车,便被人迎到了府里。
  相较于从前,府里的下人待顾邵的态度又客气了许多。毕竟,会试马上就要开始了,满打满算也只有五六天的功夫。
  京城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每逢春闱,总有各大赌场开设赌局,赌最后的状元会花落谁家。前些年郑家没人参与科考,所以下人对此也不大上心。今年有个顾解元在府里住着,又是二老爷的学生,所以府里不少下人都暗搓搓地在顾邵身上押了一注。
  顾邵感受到了他们前所未有的热情,略有些吃不消,他将包袱递给身边的人,问了一句:“先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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