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头望向太子,却见太子颤抖了双腿,整个人都在发抖,看到这,苏皇后再想想她刚刚说出的惩罚措施,整个人差点没昏厥过去。
傅宝筝在里头偷听,见这般快调查出是太子所为,心下欢喜得差点要敲锣打鼓放炮。
但理智控制了她,知道又到了演戏的时候,连忙回顾一番上一世受过的欺骗和苦,待情绪酝酿到十分,立即下榻冲出寝殿冲到太子跟前,娇柔的小身子颤抖得异常厉害,双眼赤红,血丝遍布,任谁看了都是濒临崩溃那种,抓住太子手臂大声质问:
“太子表哥,怎么会是你?”
“是你派人算计我,跟踪我,还要毁我清白?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啊?”
“我只是脾气骄纵了点,不得你喜欢了,你怎么可以……派人来毁了我啊?你怎么做得出?”
“亏我满心满眼都是你……”
傅宝筝完全沉浸在上一世的痛苦里,每一句都是替上一世的自己在呐喊,在激动,在疯狂,双眼瞪得几欲裂开。如此情绪激动,每多说一句话,都喘得更厉害三分,待说完最后一句,整个人再也承受不住,白眼一番,昏死了过去。
这一昏死,可是将太子钉在“毁她清白”的耻辱柱上了。
傅宝筝小小的身子像只被抽去灵魂,瞬间枯萎的蝴蝶,翩然坠地。
“筝儿!不是这样的,不是……”太子赶忙抱住昏厥过去的傅宝筝,他一直在试图解释,可傅宝筝压根不给他机会,直到“昏死”过去,也没允许他说出一句完整辩白的话。
“你放开她!”傅远山怒不可遏,一把抢过女儿来。
若萧嘉不是太子,傅远山非得一拳打杀了他不可。眼下,碍于太子储君的身份,傅远山不好抡起拳头揍他,却也抱回女儿时猛力一推,将太子狠狠摔了出去,太子倒退几步仰摔地上,狼狈万分。
萧氏也狠狠瞪向太子,哪怕极力压下了怒意,也是气急败坏的:“太子,你实在……让堂姑母寒心。”
苏皇后震惊过后,猛地回神,冲过去扶起太子道:“太子,是不是有什么隐情?你是不是被误会了?”
苏皇后一个劲用眼神暗示太子,让他喊冤。趁着事情还没盖棺定论,赶紧想法子洗白自己。
太子萧嘉这才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样子,跪行到庆嘉帝跟前,委屈道:
“父皇,不是筝表妹以为的那样。方才儿臣也是被吓傻了,话都说不全,都来不及向筝表妹自证清白。其实,自打筝表妹昨儿被晋王世子堵住,就受了惊吓,有些疑神疑鬼的……”
昏倒在爹爹怀中的傅宝筝,听到这话,真想“醒转”过来骂人,这个不要脸的太子,居然还想推责给别人?
真是恶心。
却听太子接下来哭诉道:“筝表妹被晋王世子吓到后,这两日都不大对劲,今日儿臣带她出去打雪仗,明显感觉她心不在焉,与往日大有不同。儿臣怕她出事,才私下里安排了几个侍卫跟着她,关注她。”
“父皇,儿臣是好心呐,真的是筝表妹误会儿臣的心了,儿臣那般喜欢她,怎么舍得去伤害她呢。”
太子萧嘉跪在地上,一脸被心上人误会的痛苦样。
庆嘉帝微蹙眉头,昨儿筝儿被萧绝堵住强行表白的事,虽说被封锁了,但他还是知道的,听闻当时筝儿气得小脸惨白,浑身颤抖,连裙子都跌破了。
其实,那裙子到底是跌破的,还是撕破的,还有待考证。
萧绝那孩子混不吝一个,完完全全被晋王府养歪了,就是个做事不着调的浪荡子,若说萧绝一时见色起意,撕坏了筝儿的裙子,也不是不可能。
若真是这般,那筝儿从此吓得神经略微失常,疑神疑鬼,就说得通了。
苏皇后见庆嘉帝在凝眸深思,也连忙上前一步帮太子说话:“皇上,您知道的,咱们太子与筝儿这些年要好得很,又即将赐婚,这个节骨眼上,咱们太子何必做出伤害筝儿的事呢?”
庆嘉帝坐在主位上,听着各方的说辞,沉思一会,问大太监朱顺:“那几个跟踪筝儿的侍卫如何说?”
朱顺道:“那几个侍卫倒也没说别的,只是招供太子吩咐他们盯紧傅姑娘。”
这般说来,倒是作证太子的话是事实了。
太子萧嘉抬头看了眼父皇的脸色,便知方才他的说词,父皇信了几分。还好,吩咐那些侍卫做事时,他提前留了一手,叮嘱过他们若是不幸被抓,一定咬死“只是盯紧傅姑娘,关注她”,而不是旁的什么。
庆嘉帝是个明君,做事讲求证据,若太子真犯了大错,他绝不姑息,但也绝不会胡乱定罪,委屈了自己儿子。眼下来看,太子有错,却也并非那般不可饶恕。
是以,庆嘉帝态度缓和了下来,只是瞪向太子道:“太子,虽说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是关心你筝表妹,但是这般做事有欠考虑,瞧把你筝表妹吓的。”
“等会儿你筝表妹醒来,你好好道歉,求得她原谅,再站去宫门口去面壁思过,去反省。”庆嘉帝一锤定音。
苏皇后眼下特别恨自己那张嘴,方才就不该为了惩罚肃王和福王说什么“丢去宫门口跪着”,到头来丢人到宫门口的成了她的太子。
好在,太子犯错不大,只是被罚面壁思过,是站着的,说丢人也不是太丢人,至少没丢到要被朝臣弹劾的地步。
这个结果,苏皇后还是比较能接受的。
傅远山和萧氏见自己女儿都激动到昏厥,结果真相出来,只是这般?他俩隐隐有些不大信,但是昨儿发生了那样的事,女儿回家时,确实情绪不大对劲,这让他俩对太子的话确实不好判断。
“昏迷”中的傅宝筝听到这番变故,倒是不急,太子做事善于留一手,她上一世跟了他那么些年,岂能不知。
早就料到太子没这么容易一下子搞定了。
但,太子那一手,她傅宝筝也学会了,所以她也留了一手还没出。
如今太子在皇舅舅跟前大打感情牌,谎话连篇,欺骗皇舅舅做下错误的判断,待她将下一手抛出,生生撕下太子虚伪面具时,傅宝筝倒要亲眼看看太子会如何的惊慌失措,而皇舅舅又会对太子如何的失望透顶。
太子是储君,皇舅舅一向对他要求颇高,今日太子满嘴谎言,欺君罔上,非得失去君心不可。
思及此,傅宝筝待太子和皇后都以为大局已定后,开始转过身去,双眼里含满泪珠,一脸失望地盯住太子:
“太子表哥,事到如今,你还在撒谎?我方才不说,是在给你机会,可你真的太让筝儿失望了!”
太子萧嘉听到这话,内心一个咯噔,赶忙反头去看不知何时醒转过来的傅宝筝。
傅宝筝眼底波光流转,泪水哗啦啦地掉,忽的脸上现出决绝,转头跪在了庆嘉帝跟前:
“皇舅舅,太子在撒谎,筝儿真真切切看见跟踪我的人手掌用劲,若非筝儿反应快,早被他们一个手刀砍昏过去了。”
这便是亲自作证,太子的人绝非只是单纯的跟着她,关注她那般简单了,手刀都用上了,不是图谋不轨又是什么?
太子眸中闪过一丝惊骇,傅宝筝何时眼神这般厉害,感官如此敏感了?不但能察觉她被跟踪,还看到了他的人要砍昏她?
不过一丝惊讶过后,太子很快组织语言反击:“父皇,儿臣确信筝表妹自打昨日后,神智就不大正常,疑神疑鬼,到处看到幻觉。若非如此,她也不会看到早就逝去的四殿下。”
萧氏很气,太子口口声声说喜欢她的筝儿,就是这般喜欢的,满嘴诬陷她的筝儿神志不清?她与筝儿相处大半日,明明是再清醒不过的,不仅她可以作证,傅远山也是可以作证的。
萧氏和傅远山齐齐作证,自家女儿正常,不管敌对方是太子也好,皇后也好,他们都不带怕的,打擂台扛到底。
谁想欺负他们女儿,都不成!
宝福郡主,也出面力证傅宝筝精神正常,在去小木屋之前,完全没有疑神疑鬼的现象。
“太子为了洗清自己罪名,就如此污蔑我的女儿,实在太过可恶。”萧氏气急,她的筝儿若是被打上“神志不清,精神失常”的标签,这一辈子可就毁了,“皇上,大可让太医院的一班子太医来,给我筝儿好好检查检查,以证清白!”
两派人马正闹得不可开交,庆嘉帝正斟酌该如何处理时,大殿外响起一个太监的疾呼:
“晋王世子,您别乱闯,待奴才进去通报一声……”
“启开,本世子有重要证据要呈给圣上,那些跟踪的人可不仅仅是跟踪,本世子亲眼看见他们对傅姑娘举起手,要一手砍昏了她。太子为了避罪,就诬陷傅姑娘精神时常,出现幻觉。本世子总是精神正常的吧,总不能……呵呵,也眼瞎看错了?”
第7章
“太子为了避罪,就诬陷傅姑娘精神失常,出现幻觉。本世子总是精神正常的吧,总不能……呵呵,也眼瞎,看错了?”
男人中气十足,声音雄浑有力,带着嘲讽的调子伴着脚步声,齐齐传进大殿内。
傅宝筝听到声音,心头一震,反头望去,只见一个罩着银白面具的白衣男子,扬起宽袖扫荡开那几个守门太监,抬步就进,有庆嘉帝坐镇也丝毫无顾忌,宛若进的是他家。
万般随意。
他潇洒的身姿,玩世不恭的语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处事作风,傅宝筝很熟悉,像极了上一世的四表哥。
傅宝筝双眼凝视在他身上,有一瞬间的失神。
萧绝随意扫过大殿一圈,迎上傅宝筝的目光时,多停留了一个瞬息。
四目相对。
傅宝筝还来不及做出反应的表情,萧绝已错开眼,拱起手朝主位上的庆嘉帝拜了拜,算是全了礼数。
待傅宝筝眼神再次追过去时,太子萧嘉已从震惊中回过神来,避开萧绝的话,自顾自道:
“晋王世子也不知在假山里对筝表妹做过什么,吓得她神智失常。若不是你,今日这些无妄之灾也不会发生。”
一句话,竟想坐实萧绝侮辱傅宝筝,导致傅宝筝神智失常的事。
萧氏、傅远山对这样无耻的太子,真真是大开眼界,一旦坐实了侮辱和精神失常的事,筝儿这辈子就毁得差不多了。亏他们之前瞎了眼还想嫁女儿给太子,如今,只想撕下太子仁义的假面皮。
不过,还不等他俩出口,萧绝已是轻笑一声,睥睨太子道:“哦,太子堂堂储君,给人扣屎帽子,浑然不凭证据,全靠瞎猜的么?”
萧嘉一噎。
萧绝却是再笑一声,点点头:“懂了,瞎猜不讲证据,是太子处事的一贯作风。”
这话一出,萧嘉满脸涨红,偷偷去瞄庆嘉帝,只见庆嘉帝脸色又沉了几分。
原来一年前,太子才因过度信任属下,在证据还没到位的情况下就好大喜功,大力弹劾打压了一个“贪污腐败”的巨大贪官,结果晋王前往江南暗中查探,得出的结果却是惊人的逆反。
是太子的人贪污腐败,被清官察觉,反咬一口,将清官送到太子跟前喊打喊杀。
而太子失察,还真的大力弹劾打压清官。
闹得乌烟瘴气。
为着这件事,庆嘉帝对太子的摄政能力颇有不满,大有培养肃王和福王之意。若非如此,苏皇后和太子一党也不会那般急地要与傅国公府联姻,给太子拉妻族助力。
此刻,旧事重提,真真是狠狠扇了太子一巴掌。
萧嘉为了证明这次他不是毫无证据,开始攀咬萧绝,冷声道:“昨日筝表妹裙子被撕裂,不是你干的?她清清白白一个姑娘,遭你如此蛮横对待,岂能不吓得神经失常?”
萧绝笑了:“什么叫做神经失常?只因为筝表妹不穿你送去的大长裙,今日入宫也各种不搭理你,看都不看你一眼,就叫做神经失常么?”
傅宝筝心头一惊,她的一点一滴,他都有关注?
正惊讶时,却见萧绝晃荡一下宽袖,保养得白生生的大手探出宽袖,朝她招了招:“筝表妹,过来。”
傅宝筝不知他找她做什么,但她本能地离开娘亲怀抱,乖乖地走了过去,没有一丝抗拒和犹疑。
停在男人身边。
庆嘉帝默默看着这一切,飞速思考。苏皇后和太子脸上或青或白,一脸的不可置信,精彩纷呈。
萧绝扫过乖乖的傅宝筝一眼,笑了,方才她的不抗拒,她的乖巧,已是无声证明“昨儿她绝对没被他萧绝吓着”,否则哪能这般乖?没有丝毫阴影?
证明完这个,萧绝双手背在身后,开始正式清算太子的谎言:
“太子殿下,你知道筝表妹为何昨日走出假山时情绪激动,今日又对你不搭不理,面对你时频频走神,连你送的大长裙也嫌弃不穿吗?因为昨儿本世子告知了筝表妹一个真相,与你有关的。”
傅宝筝一愣,昨儿有么?
太子萧嘉一时也没反应过来。
倒是苏皇后想起来什么,内心直突突,想厉声堵住萧绝的嘴,可还不等她说出口,萧绝已是声音朗朗,跟戏台上唱戏似的,笑着念出来:
“太子殿下啊是个痴情种,对心爱的姑娘好得不得了,蹲在河水边亲自为姑娘洗白嫩嫩的小脚丫。可惜喽,那心爱的姑娘不是筝表妹,而是其堂姐傅宝嫣,一声声‘嫣儿’叫得肉麻死了。”
这句话出来,震惊了整个大殿中的人,包括庆嘉帝在内。
给别的姑娘洗小脚丫?
两人都亲呢到了这般地步,是不是别的苟且之事也发生了?
这还是其次,最关键的是太子的所作所为。
要知道,这一年多,谁不知道太子的心上人是傅宝筝,完全是表现在明面上的,整个京城的贵族圈全都知道。可眼下,蓦地出现这样的转折,太子要是另外看上别家的姑娘也就罢了,还偏偏看上筝儿的堂姐?
庆嘉帝完全不可置信地瞪向太子。
萧绝继续调侃的语气道:“本来吧,男欢女爱,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惜太子太过龌鹾,心底爱着别的姑娘,却又贪恋筝表妹身后的权势。一脚踏两船不小心翻船了,及时承认错误,滚回心爱姑娘身边也行,偏偏又舍不得放弃即将到嘴的权势,想用龌鹾手段霸王硬上弓,这才有了今日的一出出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