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那太好了。”
曹氏这才注意到,弟妹手腕子上饶了三串佛珠,她凑近看了看,说:“这珠子瞧着很好,上哪座庙里请回来的?以前没见你戴过。”
乔氏心想你总算注意到了!
她听说大嫂要过来特地戴上的,刚才不动声色秀了好几下,结果大家都在关注玉敏的亲事,没人仔细去看她手腕子,乔氏差点憋不住自爆了,她大嫂方才看见。
乔氏伸出手:“你再看看。”
“你这反应,难道不是从庙里请的?”
“当然不是!前头嫃嫃写信回来,随信一起送来的有个盒子,里面装的就这个。她说这是皇后娘娘从手腕子上摘下来赏她的,她送来给我沾点福气。”
刚才曹氏横看竖看,只觉得这是一串名贵一些的佛珠,听弟妹说完,她再看,感觉就不同了。
还是那串珠子,就感觉它特别矜贵。
不光曹氏,钱玉敏她们都走近看了,其实你要是不告诉她,她看不出任何名堂,一旦点破,就觉得皇后娘娘用过的和普通佛珠串子就不一样。
“嫃嫃姐送个信都不忘记给您捎东西,小婶福气真好。说起来,不知道宗宝到没到京城,我感觉他出门很久了。”
……
被她们惦记的钱宗宝在国子监苦读呢。
真是苦读,一点儿不掺假水那种。
他从前就是夫子心里的好学生,可从前教他读书的水平只到那里,进了国子监之后难免会有跟不太上的情况。他对经文的理解不够深入,需要更多时间去补短。
国子监平时挺封闭的,每旬还是会放一天,每到这时钱宗宝就会去看望姐姐,关心她身体。
王太医是提醒说注意,钱玉嫃感觉还不明显,就是有几次清晨突然犯恶心,万嬷嬷去取了益母果来切开给她嗅一嗅,就舒服了。
钱玉嫃说她都好,反问弟弟在国子监里如何?
钱宗宝不敢吹得太过,就说大家兴许知道他跟燕王府有点关系,没有前来招惹的。要说问题,有一点点,就是以前学的和现在不太一样。
“若一样,国子监凭什么是全国最高学府?其他问题姐姐都能帮你,这个只能靠你自己。”
“我明白。”
“对了,二十六那天你姐夫做及冠礼,你看能不能告假过来一趟。我听你姐夫说,那天宫里有旨意来,皇上会正式册他做世子。”
第57章
王妃被送进庙里之后, 府里的是就变成两位侧妃商量着办,谢士洲的冠礼也是她们操持的。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我朋友, 自从发现谢士洲钱玉嫃跟王妃势同水火,侧妃便很自然的对他们释放了善意。
对侧妃来说, 由王爷领回来这亲儿子继承王府比先前过继来的五皇子要强。
五皇子那时是坚定跟王妃站边的, 谢士洲对燕王这些女眷一视同仁, 不说十分友善, 也没什么敌意,他们谁也不碍着谁, 可以和平共处。
自打王妃出府,后院里争斗也熄了, 一众女眷回归到前面那些年,各过各的日子。
侧妃在准备及冠礼之余,也试图同钱玉嫃搞好关系,是想到她迟早会当这个家,早一点把关系经营起来不是坏事。多走动几次府上人都看出来,钱玉嫃是轻易不惹事但也不怕事的人。你拿笑脸对她, 她一样对你;你拿匕首对她, 她也是一样对你。
弄明白世子妃是这样的个性以后,好些人松了口气。
这种不爽你会让你知道的真比佛口蛇心的好相处太多,要是碰上个心里恨毒了还能冲你笑开花的, 你人走上黄泉路没准还不知道是为啥送的命。
侧妃既然有心示好, 自然会把冠礼安排周到, 六月二十六当天, 燕王府门庭若市,皇家人就来了很多,文武百官之中但凡接到帖子的,悉数到齐。
燕王请了宗室里德高望重的长辈做大宾,为儿子加冠。
仪式刚刚走完,圣旨随着皇上的贺礼一起到了,燕王府里跪成一片,谢士洲这个接旨的人跟他老爹跪最前面,听宫里太监掐着嗓子宣读皇上旨意,称赞他品行操守,夸得差不多重点来了,皇上决定册立谢士洲做燕王世子,来日由他继承王府。
有些事,即便心里有谱,真到那一刻内心还是激荡。
钱玉嫃跪在相公身后听旨的时候,心里有很多触动。
自从五皇子回宫,满京城都知道皇上的意思。从那时起,很多人自觉改口,不说外面,府上都是以世子妃称她。
奴才这么喊,王爷并不呵斥,就等于认同。但这种认同和发下圣旨册立还是不一样,现在宫里的旨意到了,她要是再遇上像云阳郡主那样的,也不用说我是宫里准备册立的燕王世子妃,她就是!已经是了!
要说钱玉嫃心里最大的变化是她比之前硬气了一些。头一回碰上宣旨现场的钱宗宝才是真的开了眼界,他在王府住过,也知道王府规格高门槛高,亲眼目睹了这样一场有文武百官参加的冠礼,对比他以前在蓉城见过的,真是天上地下没法较量。
谢士洲领旨谢恩并收下宫中贺礼之后,传旨太监就要回去,侧妃给管家使个眼色,让他去送人。
至于今天的主角,已经被围起来,四面八方都在给他道喜。
钱玉嫃同女眷们退回里面,刚坐下,也听见几方道贺。
“就说五皇子已经回宫,册立的圣旨怎么总不下来?原来是喜上加喜的安排。”
“今日世子及冠,日子的确再好不过。”
“我嘴笨,就恭喜世子妃了。”
“自从听过清净法师批命,我就好奇世子妃前世做了多大善事才会积下这等福缘,实在说,您这样的遭遇我从前没听说过。”
这话引起很多共鸣,点头的不少。
都觉得钱玉嫃这番遭遇最离奇不在于商户女攀了燕王府的高枝。你要说凭嫁人跨阶级的,哪怕不是太多,也不算少。她稀奇在当初是堂堂正正的嫁了个门当户对的男人,人家有自知之明,压根没想着去攀什么高枝,莫名其妙就三级跳了。两年之内从地方上普通商户家女儿到京里面实权王爷的儿媳妇……这是什么命啊?
说真的,钱玉嫃自己也纳闷。
要说她命好,投胎的时候又没托生在高门大户,钱家确实富裕,可别说跟真正的贵人比,较其他一些大商户都还差点。
她人生的起步顶多只能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两年莫名其妙的转了运,走上了遇难成祥的路子。
钱玉嫃想不明白,也没在这上头死磕,她告诉自己人生就是这样,听说过以前有些太后娘娘是从宫女爬上去的,还有些名臣早年穷得叮当响……人的一生真是很难预料,像她在认识谢士洲之前,想的才不过是顺顺当当嫁个人太太平平过日子。处境在变,想法就跟着变,看现在的她,比起一年之前活像变了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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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这天封的世子,热闹劲儿都还没过,燕王府又添喜事。
王太医觉得钱玉嫃养得很好,比起刚把出喜脉那会儿,现在已经稳当多了,只要依照孕妇需要的正常饮食,别磕碰摔了都没有事。
王太医这么说,摆明是告诉燕王你不用憋着,可以往外宣扬了。
燕王也没辜负他,转身就搞出老大阵仗,明明太后跟皇上早已经知情,他还是精神抖擞跑了趟宫里,告诉母后皇兄我府上明年要添丁,王太医来把出喜脉说儿媳妇怀上了!
要说皇上当时的表情,端得挺好。
至于心情就……
换做任何人四五月那会儿已经知道侄媳妇有了,都快两个月过去,到六月底兄弟来这么一出,你第一反应绝不是恭喜他,而是纳闷了他怎么还激动得起来?
这就跟地方上出事了报来京中请他批示,刚看到折子肯定难受,是天灾痛心是**愤怒。都过了几个月,早就派了人去救灾,咋还能装得那么像?活似刚听说外面出事了一样呢?
燕王说完,发现他皇兄露出了一言难尽的表情。
“皇兄您不为臣弟感到高兴吗?”
皇上:……
“朕、很高兴。”
早两个月燕王来报喜,是屏退了太监宫女的,御前伺候的听着这话感觉奇怪。
世子妃怀孕,多大的喜事啊?要是怀满十个月顺利生下男胎,那足以了却皇上一桩心事。结果皇上并不激动,想到来报喜的是燕王,这反应可以说非常冷淡。
燕王的反应也怪,皇上像这样他也不难受,反而像是犯了错似的,借口说要去寿康宫报喜直接溜了。
寿康宫那头,太后娘娘跟小儿子的配合就精妙得多。
燕王红光满面的同她报喜。
太后蹭的站起来,问他是真的?在得到肯定答复之后,她露出了老怀安慰的表情,还差点流出了幸福的热泪。
太后跟前的老嬷嬷跟御前大太监一样,看得挺便秘的。
上次世子来告状就说了这事,太后都高兴很长时间了,没想到王爷这么好兴致,还选了个日子重新过来报了回喜。
燕王是空着手进宫去的,出来却带着大堆赏赐,这动静能不惹人好奇?
好奇就会去问,问过以后他们知道了,世子妃把出喜脉,已经二十多年没添过人的燕王府明年就会迎来新生命。各家赶紧准备贺礼,同王府关系疏远的请管家送去,走得近的都是让夫人携礼登门。钱玉嫃跟前不断的有人,各位皇子妃都去看她。
像太子妃、七皇子妃她们都去了,作为五皇子妃的秦嫣就陷入煎熬,按说他们同燕王府牵绊最深,燕王府有喜事,她该最早去道贺。偏偏王府变了天,她姑姑被送去庙里,如今是两位侧妃当家。
要是王妃还在,秦嫣愿意过去一趟。
现在这样,过去又不能跟姑姑说话,纯粹是送出去给人看笑话,还去什么。
幸好前段时间也把出喜脉,她拿这个做理由,说自己怀得不稳不方便出去走动,让盛惟安随便打发个人去送了份礼。
这段时间盛惟安心情舒畅了一点,他听说父皇准备分他出去了,要出宫总会封爵。
按照传统,皇子要是很得宠或者很有本事,能直接封个亲王,不得宠也能捞个郡王,怎么都好,他总算能离开皇子所里这座逼仄的芝麻院子。三月份搬回来的,到现在正好过去三个月,算来还不久,实际上太熬人了。
秦嫣已经脱离王府,可恨意还在,听说钱玉嫃这就怀上了她心里想的是天老爷真不长眼。但也就只是这样,比起已经过去的钱玉嫃,那两个怀上的通房才是她心里最膈应的存在。
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回到宫里,自从发觉王妃以及秦家都帮不上什么,盛惟安的态度就悄然改了。
当时秦嫣只顾着难受,没太注意,等她哭都哭不出的时候,才发觉相公越发不爱进她房里,秦嫣追问过他,得到的说法是心里够烦了,看她丧着个脸抱怨更觉得难过,不想听,索性不进她那屋去。
那段时间秦嫣总是怪他,怪他冲动惹恼了燕王,怪他放着郡王不当非要去闹。
落到这步田地,盛惟安不知道是自己作的?他难道就不后悔?
他后悔,但不想听任何指责的话。比起只会抱怨的夫人,知道说好听的哄他、会用自己温暖以及安慰他、把他当成是天的通房讨喜多了。即便通房远不如他明媒正娶的夫人出色,长得都称不上美,只是清秀可人,盛惟安还是愿意宠她,觉得她给了自己男人的尊严。
秦嫣怀上这胎的时候,非常高兴,当她听说两个通房也怀了,她眼神好像淬了毒。
是想着要出宫还得依靠她俩的肚子,秦嫣才没下手。她合计等出宫以后再收拾那两个奴才秧子,有本事怀上不够,她得有命生出来。
燕王府的事只是在秦嫣心里轻轻掠过,以她现在的处境顾不上,也就没去反复纠结。因为这事刺激最大的是谁呢?是燕王妃。
她是被送进庙里去了,可别说人在庙里,即便是在牢里也能听到外头的风声。
比京里其他人略晚一些,她听说了这件事,听说之后,她那个眼神里才是藏不住的滔天恨意。她是因为给钱玉嫃下药才被送进庙里来的,假如钱玉嫃真的中了药,那还算值当,她却没中,非但没中,还在之后不久怀上了。
燕王妃想到她自己,进门之后好久才怀上,那时候她背负着很大压力,太后催过好几回,说要是一直没有消息就准备给王爷添人,好在她怀上了,怀上之后她一直都很注意,心里不踏实三天两头就请太医,那么仔细养着,怀满生下来竟然是个女儿。
当时真的非常失望,但也没到绝望的地步,想着还年轻,可以再怀。
结果第二个怀上没多久就落了,之后就没怀过,再然后王爷受了重伤,伤愈之后后院女人的肚子全都没了动静,以前每年都有人怀的,顶多就是生不下来,那之后竟然没了。很多问题靠把脉也把不出,只是推测当时伤的位置不对,那一刀下去他是还能当男人,却不能再当父亲。
本来以为先开花后结果,后来她只得那一朵花,燕王妃对云阳郡主是好,但还是恨她当初没托生成儿子。
若有个儿子,王爷哪里会把外室子当宝?她何至于落到这地步?
人在庙里,她除了诵经念佛啥也干不成。
自从听说钱玉嫃怀了,燕王妃利用人在庙里之便,日夜祈愿盼她遭遇和自己一样的事,最好头胎也生个女儿,生完男人就废了。
说到燕王妃,就不得不提起她女儿云阳郡主。
人在魏国公府跟训诫嬷嬷重学规矩的云阳郡主从某种程度上和他娘有惊人的相似,她将全部的不幸都归因于谢士洲跟钱玉嫃。觉得要不是她俩娘亲还在王府,自己还有靠山,夫家也不会像如今这样待她。
以前云阳郡主想做什么不成?哪怕国公夫人心里不高兴也不会强逼她。
现在不同,通过前头的事方家人瞧出她容易冲动闯祸,很多事不再同她商量,只是让她跟着宫里来的几个嬷嬷改造好,让她们趁早离开国公府,别在这头扎了根。
云阳郡主想救她娘出来,她认为只有娘亲洗刷冤屈回到王府,才能再度成为她的依靠,国公府里这些也会重新拿捏对她的态度。
她想极了,办不到啊。
要出门方家不放,说太太吩咐了让郡主就在府上待着哪儿也别去。
去找她婆母,婆母反问她还不够吗?拖累方家到这地步还不够吗?她婆母也就是魏国公夫人点着家里年轻姐儿的名,告诉她这些一个个的本来都能嫁得很好,就因为郡主那一闹,现在放低要求也说不好,有些岁数都到了,没办法,只能等两年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