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崇文连忙说不敢。
他宁可不要那虚无缥缈的玉如意,也不想自家闺女同这些宫里来的人打交道。
可惜天不遂人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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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崇文摆的晚宴就设在望海楼的第十二层上,苏崇梅亲自操刀,再加上叶桂枝的卤方压轴,这顿饭吃的那荣公公满意极了。
饭毕,荣公公捏了捏自己的小肚腩,一脸郁色,“哎,苏通政,你们这辽州的伙食实在是忒好了,咱家来辽州这才三天,肚子上的肉都凸出一圈儿来了,陛下总说咱家不爱动,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你让咱家回去怎么交代?”
苏崇文乐了,他站在窗前摇摇一指,“那荣公公可得去那里走一趟了,那是我们辽州城最有趣的地方,纵马蹴鞠一应俱全,还有空中抛着玩的蹴鞠,进去玩上个三天三夜,这小肚腩保准能消下去。”
荣公公也就是这么一说,哪里会真的怨苏崇文款待他?
他笑出声来,“苏通政真是一个妙人,先是让人在辽州城里迈不开腿,把自个儿吃得胖上个三五七八斤之后,再花钱去消遣,顺带着把这一身‘战果’给减下去,要是玩累了,还得再吃……人吃高兴了,也玩高兴了,口袋里的银子也掏的所剩无几了。”
苏崇文笑而不语。
荣公公又在辽州城待了几日,这才恋恋不舍地启程。
回京路上,荣公公还不忘同随从们说,“这苏通政就是那农门里飞出来的金凤凰,运道是真的好,你们且都瞧着,只要不出差池,下一任满时,当朝就得再添一位三品大员了。”
那随从不懂,“三品大员别人听着唬人,但咱见着……也就是个那吧!”
荣公公摇头,“这可不是一般的三品大员,有整个北疆省做后盾,这苏通政就是封疆大吏,吏部都不敢轻易动一下。只不过这权力越大,陛下心中的顾虑就会越多,想来用不了多久,苏通政就得把家眷送至京城养着了,只是到底是那苏夫人,还是他膝下的独女,这点咱都猜不到,得看圣上的意思。”
想到那只露了一面的小姑娘,荣公公脸上就带上了笑。
娇花一般明艳的姑娘,谁不喜欢?
这样好的人儿可千万不要入宫去,不然指不定哪天就被心黑手黑的人当枪使了。
第45章 入V第二十三章
入官场五年有余,苏崇文早已不是当初那张心如白纸的农家郞,如今的他要心计有心计,要手段有手段,刚接了任命省通政的圣旨,就让人将松州与乌拉州的一应大小官员全都聚集了起来。
松州城与乌拉州城原本与辽州城有同样的地位,可由于最近五年的差距,这三座城有了天壤之别。
苏崇文将松州与乌拉州的官员团体迅速打散,揉入到辽州的官制中去,又将那些在辽州干了几年的官员派入松州与乌拉州,几乎将辽州的模式照搬了过去,举松州与乌拉州之物产,丰盈辽州城,将辽州城作为北疆省的省城。
辽州的砖瓦等物品也全都集中供应向了松州与乌拉州,同时,苏崇文还开放了松州与乌拉州的百姓户籍迁移等政策,使得百姓再次向辽州集中,这张‘大扇’缓缓铺开,同时,亦有商人看中了松州城与乌拉州城的未来,跑去松州城与乌拉州城经商。
松州多煤石,乌拉州多林木野物,二州各有长处,照搬辽州的发展模式有些不现实,苏崇文给予了那些官员足够的自由度,任由那些官员因地制宜,自由发展。
一大串的政令颁布下去,待得到初步落实并见到成效时,已经又是一年年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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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兄弟三人分了家,但每年过年都是在知州府上过的,如今六年过去,知州府倒是没太大变化,也就是小厮略微多了些,大门上的匾额也有当初的‘知州府’换成了现如今的‘通政.府’。
每年除夕守岁的时候,全家人都会聚在府上,听杨绣槐给唠叨唠叨。
虽说如今通政.府的当家女主人是叶桂枝,但杨绣槐说话,谁敢不听?她只是撒手不管府上的大小俗事了而已。
杨绣槐看看张春芽,看看李大妮,再看看叶桂枝,抛出一个诛心的问题,“你们这三个妯娌,是商量好了不生娃儿,是不?原先说是怕委屈了咱家三朵金花,现在年纪最小的猴姑都长大了,你们还没动静?”
张春芽笑得有些忐忑,“娘,这不是一直都忙么?那养貂厂里的事儿都快让我跑断腿了,哪敢再要孩子?要一胎孩子就得毁一年,貂厂若是我一年不管,那得少赚多少银子啊!”
李大妮深以为然,“大嫂说的对,我和崇水这做鱼干鱼片的生意,更不能停啊!每一笔生意都讲究个天时地利人和,要是误一年不赚钱,那得少赚多少银子?再说了,就算我们想停,你也得问问崇梅乐不乐意,崇梅那望海楼里天天都要稀缺的海货,寻常的鱼虾倒是天天都有,稀缺的海货哪里会天天有?我要是歇上个一年,崇梅还不急死?”
杨绣槐那‘诛仙’一般凶残的眼神落在苏崇梅身上,阴测测地问,“崇梅,是你望海楼的生意重要,还是你嫂子生娃重要?”
李大妮赶紧冲苏崇梅挤眉弄眼,然而苏崇梅哪敢顺着李大妮的意思说?她怕自个儿一不留神触了杨绣槐的霉头,就被杨绣槐再祭出‘催婚’的狠招来。
苏崇梅脸上的笑容颤了颤,“娘说的对,当然是嫂子生娃重要!不是我说你们,大嫂,二嫂,你们得赶紧生娃呀!你们两家挣下的银子都那么多了,银子哪能挣个够?”
面对苏崇梅的临阵叛变,张春芽和李大妮满心无奈,其实这都是预料之中的事情。
杨绣槐又看向叶桂枝,脸上的表情稍微柔和了一些,“桂枝,你呢?宝丫头都这么大了,你和崇文也是时候要一个了吧!你和你大嫂、二嫂不一样,你不用经商,主要就是管一管府里的事情,平时动动嘴皮子,遣个下人就能把事儿给做了,你没什么忙的吧!”
张春芽和李大妮赶紧给叶桂枝递眼色示意,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你要是突然叛变了,那另外两个人可都没好果子吃。
叶桂枝冲两个嫂子笑了笑,手托在肚皮上,同杨绣槐说,“娘,已经怀上了,十月中怀上的,之前胎没坐稳,一直不敢同家里人说,请医署的医官过来把过脉,胎儿是双心,好得很。”
“胎儿是双心?双心是什么意思?一个娃长了两个心?”杨绣槐没明白。
叶桂枝想要开口解释一下‘双心’是什么意思,苏鲤就开口了,“奶,双心的意思就是,娘肚子里有了两个小娃娃。”
杨绣槐一下子就被这惊喜砸晕了,她眼睛一亮,赶紧问苏鲤,“你觉得你娘是要生弟弟还是生妹妹?”
苏鲤哪知道这个啊,她又不是送子观音,不过不想打击杨绣槐,她就伸出手指比了个‘二’,然后说,“是弟弟,两个都是弟弟。”
杨绣槐瞬间就安心了。
这下轮到张春芽和李大妮用那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来看叶桂枝了。
杨绣槐不是那种非逼着三个儿媳妇都生出儿子来的人,她只是担心老苏家的香火断掉,现在听闻叶桂枝肚子里已经揣了带把儿的,也就不想当逼儿媳妇生崽儿的恶婆婆了,但她还是点了张春芽和李大妮几句句。
“崇梅说的对,该要娃还是得要,银子挣再多没用,够花就行,要是不生个带把儿的,往后死了都没人给坟头栽树,闺女也能养老,但有很多事情是闺女不能做的,明白么?你们这一个个马上就都奔三十了,虽说五十也能生娃,但年纪大了些之后,女人的体力、精力就都跟不上了,带出来的娃也不及年轻人带出来的娃看着精神可人,你们都上点心。”
苏崇梅以为自个儿的危机渡过去了,没想到杨绣槐转头就将炮筒对准了她。
杨绣槐抠着指甲问,“崇梅啊,你同娘说说呗,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这后半辈子就同银子凑在一块儿过了?你大嫂二嫂好歹还有个知冷知热的闺女,你呢?打算啥时候出嫁呀!这都二十好几的老闺女,要不是你三哥的威信大,怕是早就有人戳着你的脊梁骨说你是嫁不出去的老闺女了。”
苏崇梅脸色一僵,“娘,大过年的,你说这些干啥?”
杨绣槐心里想起了叶桂枝当初同她说的话,就去问苏鲤,“宝丫头,你说你姑这到底能不能嫁出去?她一直待在你眼跟前,你烦不烦她?”
苏鲤整天都在望海楼混吃混喝,除了亲爹亲娘以及疼她疼到心尖上的杨绣槐外,她最喜欢的人就是苏崇梅这个姑,怎么可能烦苏崇梅?
“不烦,姑多好的人啊,奶,你放心,我姑这么好,肯定不愁嫁,望海楼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我姑想要嫁出去,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儿。”
杨绣槐的一颗心落回了肚子里,挥挥手让小厮赶紧上菜,放过了苏崇梅以及张春芽、李大妮。
第二天苏崇菊和葛天明带着孩子会娘家,杨绣槐又催了苏崇菊和葛天明一通,不过她这次没催着苏崇菊生儿子,她是催苏崇菊生闺女了。
“崇菊,人活一辈子,不就图个子女双全?儿子纵使有千万般好,那也不能有了儿子就不要闺女啊!娘不知道你们兄妹几个都是怎么着了,商量好了不生孩子么?一家就这么一个,赶紧生,趁年轻多生几个!”
饶是葛天明已经在医署中历练了多年,他都经受不住杨绣槐这么直白的话,当下就给闹了个大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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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杨绣槐的话在上面压着,纵然张春芽和李大妮再割舍不下赚银子的事情,也得乖乖回家造人。
再说了,苏崇山和苏崇水哪个不想要个儿子?只不过惯着家里的婆娘,见家里的婆娘沉迷赚钱无法自拔,也就没有催罢了。
如今张春芽和李大妮给杨绣槐按下了头,苏家儿女齐上阵……这一年,硕果颇丰。
叶桂枝是去年十月中怀上的,正好赶上八月十五这天发动,等圆圆的满月升上中天时,两只小崽子总算降世了。
都是带把儿的,模样看着与当初的苏鲤有七八分相似,都是那圆圆糯糯的小饼脸,一生下来五官就端正得很,同李大妮那一胎生下的苏猴姑简直就是两个极端。
守在产房外的杨绣槐一听叶桂枝生了两个儿子,高兴地当场就翻着白眼往后倒,得亏旁边有婢子扶着,不然上了年纪的杨绣槐真可能会摔出个好歹来。
苏崇文从衙门回到家中时,当天就给两个儿子定了名字。
男娃就不随姑娘的名字往下排了,苏崇文就给定了名字,先出生的那个孩子叫茂林,后出生的孩子叫修竹。
杨绣槐大字不识几个,但一听苏崇文起的这名字,就直接开夸了。
同年十一月,李大妮也发动了,她在叶桂枝身上感受到了压力,一心想着也生出个儿子来,往后就不用再挨杨绣槐的说了,她也好放心地去做生意赚大钱。
那娃儿生出来时,一声粗嗓的嚎啕相当响亮,李大妮一听,心里美了,嗓子这么粗,不是儿子还能是闺女?
她强打着精神,想让产婆把孩子抱给她看看,结果就听见产婆说,“恭喜太太喜得明珠!”
嗓子这么粗的闺女?
李大妮一下子感觉全身的劲儿都被卸掉了,翻着白眼就晕了过去,足足睡了四个多钟头才醒。
等她醒来的时候,婢子就‘贴心’地同她说,“老爷回来了,给二小姐取了名字,说是随着大小姐的名字走,叫虎姑。”
李大妮:“……”她觉得自己还是再晕过去比较好。
可到底有些不甘心,李大妮让婢子把苏崇水喊了进来,问,“你怎么又给咱闺女起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就不怕闺女长大了和你闹?”
苏崇水振振有词,“这名字难听吗?我觉得挺好的啊,你看咱家猴姑都这么大了,也没见她同我闹呀!咱家小闺女嗓门大,听下人说,咱闺女出生的时候,那嗓门亮得就好似是老虎在吼叫,不叫她虎姑叫啥?”
最气人的不是家里男人给闺女起了这么一个愣头愣脑的名字,而是家里男人起了这么一个难听的名字之后,他还觉得一点都不难听,甚至有点沾沾自喜……李大妮觉得家里养的鱼都比苏崇水的脑子好,也有可能是苏崇水天天出海下河的,脑子进水了。
再看张春芽,她怀上的这胎要比李大妮都稍微晚一些,听说叶桂枝生了一对儿子之后,她对肚子里这胎还是挺有信心的,她觉得叶桂枝给妯娌三个开了个好头,可是听到李大妮又生了一胎闺女之后,她心里的那点蜜汁自信就没了,整个人都变得患得患失了起来。
李大妮觉得自家小闺女这个名字难听,压着府里的小厮下人不让往外传,还瞒了几天。
可她能压得住府里的小厮下人,压不住苏崇水啊!更别提苏崇水还觉得自个儿给自家闺女起的名字特别敞亮。
苏崇山和苏崇水兄弟俩这么多年来一直都保持着三五日一小聚的传统,聚的地点就在苏崇梅的望海楼。
点上四五道菜,酒也给端上来,苏崇水就向苏崇山倒苦水了,“大哥,你说我家那婆娘是怎么想的?我都给闺女起好名字了,她非说不行,非要改,可我觉得我起的那名字就挺好的啊!真是搞不明白这些女人家,脑子里每天都在想些什么?”
苏崇山原本还想顺着苏崇水的话头说几句,可是他想到苏崇水在起名上是有前科的,硬生生把打算劝的话咽回了肚子里去,问,“你这次给你家闺女起了个啥名儿?”
“虎姑,我觉得这个名儿不错啊!”
苏崇山刚咂摸了一口酒,结果当场就喷了出去,他目光呆滞地看着苏崇水,把苏崇水都没看得懵了。
“大哥,咋了,难不成我给我闺女起的这名儿真的很难听?”
苏崇山一言难尽地点头,“确实挺难听的。不是有句话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么?你家原来有个猴姑,现在再来个虎姑,听着倒像是姐妹,可你难道就不怕俩闺女长大之后掐起来?”
苏崇水一拍脑门,“我还真没想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