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拖着残躯十分费力地躲过了七伤拳，却还是被丁敏君一剑刺进肩膀，鲜血直流。
两人还欲再攻，她已无还手之力。
危急间，她耳边响起了两道声音。
“小九！”
杨逍的这声叫喊悲痛至极，借着拳风，冲破她的耳膜，让她心头一颤。
同时张无忌终于赶来，喊了一声“师姐”，帮她化解了致命攻势。
小九被张无忌接住，然后他又点了她几个穴道，帮她止了血。见到张无忌，小九总算是舒了一口气，抬起因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对他嗔怪道：“你这小子，怎么现在才来？”
可惜还没听到张无忌的回答，她便晕在了他的怀里。
这之后张无忌单挑六大派，以德报怨，总算让这些人退下了光明顶。
浑浑噩噩之间，小九只觉自己的手被人握住，仿佛害怕她消失一般，紧得快要将她捏碎。
她想睁开眼，说她很疼，但无论她怎么用力，眼皮都沉如千斤，浑身无法动弹。
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说：“你这没良心的丫头，真是狠心……你可知这八年我是如何过的，坐忘峰的大门，一直为你开着，你却愣是从不回来看我一眼，哪怕一眼……”
是谁，是谁在说话？
她在梦里不停挣扎，手心里忽然落下一片滚烫的热泪，这才让她猛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正是杨逍，他将脸埋在她手心。
见她手指动了，杨逍惊喜地抬起了头，眼里布满血丝，随后他又忽然掩饰一般将脸别开，嘴里直说：“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杨逍……”小九开口喊他，声音因长时间的昏睡略显沙哑，“我渴了。”
为她倒了一杯水过来后，杨逍将她扶起，揽住她肩膀的手掌松了又紧握。
“杨逍，你是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小九察觉到他的异样，开口询问道。
话音刚落，杨逍神色一变，放开了她，然后站起身来，面上的神情阴沉吓人，“你倒还镇定自若——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嗯？小九？”
小九自觉理亏，便脸一转，先发制人冷淡道：“没什么好解释的，是你自己眼神不好，认不出我。”
“我说的不是这个！”
凝视半晌，杨逍又将她的肩膀板正，强迫她与他对视，而后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我以为你死了你知道吗？你将不悔送到坐忘峰，自己却不愿回来，但我思念你，放心不下你，便派人去打探你的消息，谁知带回的竟是你已葬身昆仑山的噩耗。你叫我发了疯，差点走火入魔，你知道吗，小九？”
最后几个字杨逍说得极为轻缓，情真意切，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情人之间的喃喃细语，小九红了眼眶，愣愣的不知该如何言语。
忽然杨逍又放开了她，自嘲一笑道：“在大殿之上，我知晓你还活着，我……我不知有多高兴，可我又气你，气你一走了之，杳无音信，气你任性妄为，胡作非为，气你明明学艺不精，偏偏还去冒充高手，要不是你师弟相救，只怕真的会命丧黄泉。”
小九被她指责得左右不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道：“若不是我出手，殷前辈早就没命了！若不是我拖住时间，能等到张无忌来救明教于水火之中吗？”
“我知道，你不顾性命都是为了明教，你是我的骄傲。”杨逍看着她，眼里升起欣慰之意，而后又语气一重，正色道，“答应我，让自己身陷险境，只许一次，下不为例，好吗？”
“不好！”
小九暗自撇嘴，心想又不是她想出头，只不过是因她的出现，剧情老是发生改变，让她始料不及，若是就那样让殷天正死了，以后还不知道发生什么呢。何况她和张无忌从蝴蝶谷一路走到光明顶，早不知经历了多少凶险，又哪里惧怕这些场面。
“为何？”
“既然是危险，我又如何能够预知？”
闻言，杨逍宠溺一笑，对她说：“我的小九，这些年让你受苦了。以后只要有我杨逍在，你可以永远只负责开心快乐。”
又用这样撩人的眼神看她……
小九捂住胸口，只觉心跳得极快，而后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微微起身，拉住杨逍的衣袖，双眼里含了暗流涌动的情意，小心翼翼问道：“那大殿之上以身相许之诺，现在可还作数？”
“……”
杨逍微怔，然后变脸似地收起表情，平静地说：“我并不记得当初答应过你。”
“想赖账是吧？”
“……你先好好养伤，经此一役，明教伤亡惨重，很多事情还需我去善后。”
杨逍拂开她，又为她捻了捻被子，欲转身离去。
见他仍在逃避，小九气极，不怒反笑，“很好，杨左使拒我两次了。”
“你叫我什么？”杨逍忍不住转过头来，侧目问她。
“叫你杨左使，有什么不对吗？那不如我也随师弟一起喊你杨伯伯吧，显得你多有威严。”
杨逍没有在意她言语间的讽刺，微叹了口气道：“小九，张少侠于明教有存亡断续之恩，现在已经是我明教教主了，教主在上，并无辈分之分。”
“师弟这么快就当上你们教主了？不愧是我师弟。”小九露出一排整齐的糯米小牙，赞许地不住点头，然后对杨逍狡黠一笑道，“你是张无忌的属下，而我又是他的师姐，如此说来，我的身份岂不是比你还高？”
“丫头，你恐怕得失望了。”杨逍像小时候那般，弹了弹她的额头，挑眉道，“我杨逍只效忠于教主。”
“……”
教主就了不起吗，小九琢磨着要不改天让张无忌也给她弄个什么职务当当，只要能让杨逍尊敬她即可，一人之上万人之下都无所谓。
“杨伯伯，你也在啊？”
正说着，张无忌推门而入，和杨逍互相行了一礼后，来到小九床前，先是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已不像之前那般烫手，便稍微放心下来，问道：“师姐，你现在感觉如何？”
小九拍开他的手，对他笑道：“我自己的身体我还不知道吗，养几天应该就能下床行走了。”
“还好你没事，不然我便得愧疚而死。”
“这倒是，你要是再晚来一刻，就只能替我收尸了……”
张无忌往前一步，杨逍只能退开一步，给他让出位置。他坐在小九床前，大眼里难掩自责，“是我不对，师姐，以后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不让你受半点委屈。”
小九被他这副表情逗乐，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露出一副无公害笑容，“还是师弟对我最好呀。”
同一时刻，两个男人一前一后说要保护她，真是让她受宠若惊。
一旁的杨逍见两人之间眼波流转，终是忍不住出声问道：“教主，你与小九只是师姐弟的关系吗？”
没等张无忌回答，小九便抢先答道：“当然不只是师姐弟的关系了，我和师弟八年相伴，自是亲密无间，相亲相爱。”
张无忌听她这么说，面上一红，“师姐，杨左使还在呢，你就别拿我打趣了。”
小九却不以为然，她本来就是说给杨逍听的。
她算是看出来了，没有点危机感，杨逍是不会真正直面她的感情的。
谁知杨逍只是勾唇一笑，不再言语。
而张无忌思前想后一阵，还是对小九说道：“杨伯伯和我外公都让我当明教教主，我实在觉得难堪大任，但之前情况危急，我不得不应，可是我总感觉不妥，所以想问问师姐你的想法。”
张无忌从小就重情重义，同样也优柔寡断，是以遇到他自己无法决断之事时，他总喜欢问小九的意见，小九每次也不负所望，为他做出正确引导，当下便说：“既当之则安之，只要遵从你心中所愿，无愧于心就行，但你若实在不想当……”
“咳咳——”
小九正准备对张无忌谆谆教导，杨逍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然后悄悄给她递了个眼神，似是让她捡点好听的话说，让张无忌安心做这教主之位。
趁着张无忌沉浸在他的纠结心事中，小九眼眸一转，对着杨逍眼尾半挑，做出口型对杨逍吐出两个字：“求我。”
杨逍知她又想调皮捉弄他，也不受她威胁，直接出声对张无忌拱了拱手道：“教主，要不我们先出去与鹰王、蝠王共商教务吧？如今教中许多事情，都等着你抉择安排，小九重伤未愈，不如让她好好休息，蓄力养神。”
听他此言，张无忌也不好再与小九多说，只好再次叮嘱了她几句，随杨逍走了。
临出门前，杨逍蓦地回头对着小九挑起一抹笑，见到她气急败坏的模样，他眼尾垂下，眼里也染上了笑意，摄人心魄，动人销魂，仿佛在说：丫头，姜还是老的辣。
啊，真是个老不正经的杨逍。
第8章 此生绝不放手
小九的伤差不多好全之后，张无忌便领了众人下山，出海寻找金毛狮王谢逊，结果在光明顶下看到武当殷梨亭四肢均被少林大力金刚指折断，又不得不原路返回为他疗伤。之后张无忌便暂时取消了寻回谢逊的计划，准备择日上少林为殷梨亭讨个公道。
途中赵敏终于出现，一身红衣劲装，金冠束发，英气逼人，艳丽非凡。
这厢张无忌正佩服赵敏一行人不仅武功之高还颇具侠义之风，偏杨逍要去拆穿别人女扮男装。
小九见状，行至他身边，以手遮唇，轻声讽刺道：“恭喜杨左使，继嘴皮子功夫之后，再次摘得光明顶桂冠。”
“何意？”
“大家都没看出她女扮男装，偏生你看出来了，这难道不是阅女无数修炼出来的火眼金睛吗？这眼力劲儿，光明顶你杨逍独有。”
“……”
杨逍清了清嗓子，神情颇为不自然，“你这些胡言乱语在我面前说说就行了。”
随后杨不悔和小昭都过去将自己的随身衣物和干粮都分给了那些难民，只小九和他们一群男子站在原地。
于是周颠问她：“九姑娘，你怎么不去啊？”
小九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不去？”
“男子汉大丈夫，这等贤惠之事我做不来呀……”
“那我也做不来。”
“可你是女子呀！”
小九蹙起眉，抿唇想了一瞬，才说：“你倒是提醒我了，改明儿我也去找一男装换上，这样不就行了吗？”
“你这是强词夺理！”
“行吧——”
小九懒得再与周颠争执，从自己的包袱里拿出了几个圆型竹筒，走过去给那些落难女子一人分发了一个，并向她们解释道：“这个圆筒有两端，你们若是遇到坏人就按一下这里，可以立即发射粉末，喷向对方，这些粉末不伤性命，只使人昏迷。这另外一头是我炼的药丸，可以强身健体，让你们身上的伤更快恢复。”
她们回来后，周颠有些不解地问：“我说九姑娘，另外两位小美女都是给衣服给干粮的，你倒好，给人一毒药，安的什么心呐？”
小九对他翻了个白眼，颇为无语，看了瞪眼挠头的他半晌，才缓缓道：“干粮钱财都是身外之物，若她们踏踏实实，应当是不愁不能安家糊口，可若是路上再遇到元兵或者其他想抢夺钱财的不义之徒，这些女子手无缚鸡之力，不还是落得刚才一样的处境？元兵残暴，百姓水深火热，弱肉强食更是理所应当。我给她们傍身的东西，就是希望她们有自保之力。”
“经你这么一说，好像还挺对……那个九姑娘啊，是我错怪你了……”
“没事的，周前辈，我知您一向如此。”
周颠被小九呛声，张无忌也被逗笑，对小九夸赞道：“师姐总是如此深谋远虑。”
小九偏头看了一眼杨逍，见他眼里也是骄傲之色，便说：“都是杨左使教得好。”
“对了，我一直想问，师姐你和杨伯伯到底是什么关系啊？”张无忌的目光在小九和杨逍身上来来回回，“之前我送不悔妹妹上昆仑山，就知道你和杨伯伯关系匪浅，但我怕你生气，就一直没敢问。”
此时周颠也附和道：“是啊是啊，这九姑娘对杨左使的不一般，连我周颠都看出来了。”
“你们问我干嘛？去问杨左使呗，他不说话我可不敢说我跟他有关系。”小九双眼四处乱飘，直接将众人的疑问抛给了杨逍。
周颠被吊起了胃口，于是用肩膀推了推杨逍，“那你就给我们说说呗？”
杨逍眼皮一抬，朝前走去，抛下一句：“无可奉告。”
周颠再次气急败坏。
当晚，他们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只是客栈十分简陋，他们又人数众多，怎么分配客房成了问题。
拼拼凑凑之后，发现仍是少了一间。
因为一行人里只有小九、小昭、杨不悔三个姑娘，一个客房最多两人睡，剩下那位姑娘只能单独安排一间。
几人讨论得激烈，小九手一挥打断了他们，不以为然地说：“其实不必那么纠结的，反正我师弟是一个人睡，既然少了一间房，那我和他挤一起住就行。”
杨逍闻言，立即皱眉道：“男女有别，那怎么行呢？”
“怎么不行？”小九挽上张无忌的胳膊，对着杨逍抬了抬下巴，“这么多年来，我都是与师弟同塌而眠。”
张无忌也笑着对杨逍说：“没关系的杨伯伯，我和师姐这五年来朝夕相处，形影不离，找不到睡的地方，只好以天为被以地为席，我们都习惯了。大不了等会儿上楼我让师姐睡床，我打地铺。”
但杨逍还是摇头，坚持道：“教主，这样不合礼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