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女配的女儿——漫步长安
时间:2020-01-08 11:03:30

  不好。
  带她去别府做客,让京中的人再次议论起君湘湘。当她被各种各样的眼神打量时,那种自卑羞愧差点压得她抬不起头来。
  毁掉一个人,先从意志开始。
  君涴涴要的不仅仅是她的命,还有她的尊严和名声。
  “我不喜欢热闹,我还是不去了。”
  楚晴柔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拉着她的手撒起娇来,“明姐姐,好姐姐,你就答应我吧,跟和一起回去,好不好?”
  “我…我…”
  明语适时低下头去,谁都能看出她的犹豫不决。
  楚晴柔微眯着眼,暗道就这么一个蠢货哪里像是个聪明的。母亲会不会搞错了,还有兰桂这个死丫头说得玄乎,害她白白担心。
  “明姐姐,你看你穿成这样…我看得很是心疼。欻舅舅一个男人,怕是顾不上这些事情。你要是去了国公府,我母亲定会让人给你做很多衣裙。你生得这么好看,穿上那些漂亮的衣裙肯定更好看。”
  年轻的姑娘,哪有不爱美的。楚晴柔自以为自己了解同龄人的心思,见明语面颊微红,又道:你是不是怕欻舅舅不同意?你放心,他最疼我了,我们一起去找他,他一定会同意的。”
  说完,也不管明语是什么态度,拉着人就往外面走。明语挣扎了一下,便由着对方。她也想看看,起了疑心的季元欻会用什么态度对君涴涴的女儿。
  楚晴柔拉着她到主院时,季元欻恰好要出门。藏青色的大氅,高瘦修长的身材。墨发用玉冠高束,高鼻星目剑眉入鬓。
  兰桂身体一软,眼含柔情面泛桃色。
  明语清楚地看到楚晴柔看了兰桂一眼,那眼神饱含厌恶和恼怒。然后以极快的速度恢复成娇甜的模样,笑意嫣嫣。
  “欻舅舅。”
  季元欻望过来,那冰冷的眼神越过楚晴柔,看向明语。
  “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找明姐姐的,明姐姐想去国公府住,又怕欻舅舅不同意。她不敢和您说,我便带着她过来了。”
  明语一哂,果然是君涴涴的女儿。这锅推得真好,全甩在她的身上。这下无论是在外人还是季元欻看来,都是她要去国公府。
  季元欻眸色幽深,“你想住到国公府?”
  她连忙摇头,“没…我没有…”
  “明姐姐,你别怕,想什么就直接说,欻舅舅不会怪你的。”
  “我没有想去国公府,是那天二姨来看我的时候和我提起过想接我去国公府住,后来又告诉我说她有顾忌不好把我接过去,我想着她定然是为难的。我也没想过来找侯爷,是晴妹妹拉着我过来,非要我来问问侯爷。”
  都是你们母女自说自话,她可什么都没有说。想甩锅给她,也要看她愿不愿意。她便是什么都不做,也不能让这对母女得了好名声。
  楚晴柔一听她这话,惊讶地睁大了眼,“咦,不是你让人带话去国公府,让我母亲接你过去吗?”
  兰桂见表现的机会到了,立马接话,“姑娘不是让我带的话吗?姑娘难道忘记了?”
  说完,委屈不已。
  明语满脸茫然,“是啊,是二姨说要是我想去国公府,就让你去递话。我原本不想离开侯府的,是你和二姨说什么我和侯爷孤男寡女同居一府,别人会说我们的闲话,还说我母亲名声不好,我要是不离开也会名声败坏,落到和我母亲一样的下场。”
  甩锅谁不会,她又不是哑巴。
  楚晴柔暗道要糟,果然就见季元欻变了脸色。一个成天冷着脸的男人变脸是什么样子,就好比阴沉沉的天突然下起了冰雹。
  “住在侯府会坏名声?”
  他愠怒的样子极为骇人,楚晴柔还从未看过他脸上出现这种吓人的表情。在她的印象中,欻舅舅虽然对外人不假辞色,但对她母亲和他们姐弟三人倒是极为和气。
  “不…不是这样的,明姐姐肯定听错了。我母亲的话不是这样的,她是怕明姐姐在山里长大不知世间礼法,要是做出什么事来连累欻舅舅的名声。”
  “我都不出门…会做出什么事来连累侯爷的名声?”
  明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季元欻看了她一眼。十几岁的姑娘,五官还未完全长开。纵使他憎恶君湘湘,也不得不承认肖似其母的少女生得极美。
  那美像寒壁上含苞的花蕾,傲雪盈立冰清玉洁。
  只是他和君湘湘的女儿…
  那是万万不可能的!
  他的眉宇间现出戾气,目光似冷箭般直直射向明语。明语装出惧怕的样子,垂着头不与他对视。这个死男人,心里果然只有君涴涴一人,就连和别的女人传闲话都一副要杀人的样子。
  看来他或许怀疑外祖父的死是受他连累,却根本不会怀疑君涴涴是那个暗中促成一切的人。
  楚晴柔瞠目结舌,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有些话是不能说的。这个山里长大的蠢东西,怎么能问她这样的话。难道非要她亲口说出那些污秽之事吗?
  她又羞又急,绞着帕子。她身后的两个丫头也不敢多话,一个使劲朝兰桂使眼色。那日大少夫人来侯府,兰桂也在的。
  兰桂清清嗓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又柔又脆,“侯爷,真是姑娘听岔了。大少夫人的原话并不说姑娘呆在侯府会坏名声,而是怕有心人揪着这事故意败坏侯爷的名声。”
  “当年我外祖父收留侯爷,这事众人皆知。如今我孤苦无依,侯爷为还我外祖父的恩情收留我,如此知恩图报的义举,谁会说闲话?我自小长在山中,虽不知俗世的繁文缛节,却也知道忠义孝悌是人之根本。若有人行善报恩都会坏名声,那还有何事是不会坏名声的?”
  季元欻冰冷的目光稍霁,未看楚晴柔一眼,淡淡地道:“我报君侯爷收留之恩,若是有人敢以此为借诋毁我的名声,金銮殿上圣人跟前,我倒要与他好好对质一番。”
  楚晴柔自知今日出师不利,要是再掰扯下去她得不到半点好处,相反还会惹恼欻舅舅。当下后怕地拍拍胸口,“欻舅舅说得没错,要是以后有人胆敢传侯府的坏话,看我不撕了她的嘴。”
  她说的是传侯府的坏话,而不是明语的。
  这样的文字把戏,明语赖得拆穿。她意外的是季元欻的话,他话里的意思难不成是认了外祖母对他的恩情?
  她看着他,猜不透他的心思。
  他大步流星,一晃神间便出了院子。
  主人都不在,其他人哪里还敢多留。楚晴柔铩羽而归,脸上笑容不减,依旧和明语姐姐长姐姐短的,亲亲热热的说了近半个时辰的话才离开,期间半点看不出有任何的不满。
  如此城府,与其母相比怕是青出于蓝胜于蓝。
  越是这样,就越让明语提高警惕。
  当楚晴柔回去把侯府发生的事情说完后,君涴涴惊得从椅子上站起来,连手里的茶水洒出来都不知道。
  “你欻舅舅真是这样说的?”
  “千真万确,女儿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维护那个野种。”
  如果说他真是要报恩,为什么那个野种穿得像个乞丐似的。可如果说他是想折磨羞辱对方,为什么又要说出那样的话。
  楚晴柔想不明白,君涴涴却是看出一些苗头。莫不是那个贱种知道什么,在燕回面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不…谁也不会知道当年的事,毕竟没有人会知道她是多活一世的人。
  “娘,那野种不能留。我一看她那狐媚的长相,就知道她不会是个安分的。万一她起了什么歪心思,对欻舅舅下手,那可怎么办?”
  君涴涴怎么能容忍这样的事情发生呢?她压根就不可能让君湘湘的女儿出头,别说是出头,就是过平淡普通的日子她都不会允许。那样的野种,就该跟君湘湘一样身败名裂永世不能翻身。
  “别怕,娘不会让她害你欻舅舅的。”
  她怕夜长梦多,次日一早就去了侯府。妆容描得再精致,也掩不住她眼下的青色和眼底的阴霾。
  昨夜她清楚听见夫君说梦话,嘴里喊着君湘湘的名字。君湘湘这个名字,是她心里最深的忌讳,哪怕对方死了多年她依然不曾释怀过。
  她一夜睁眼到天明,万般失望千般妒恨像一团似的烧在她的心里。这么多年了,两人成亲十几载,育有一女两子,为什么他还忘不了君湘湘?
  既然他对君湘湘还有念想,她便要亲手将最后的情丝斩断。
  见到季元欻,说是为楚晴柔昨天的事情道歉,又解释了明语对她的误会因何而来。末了,幽幽叹了一口气。
  “那孩子自小没有爹娘,定是吃过不少苦。你一个大男人养着她终归不是什么正理,我便想着把人接到国公府。一来有我这个二姨照顾也能教她一些为人处事的东西,二来她和晴柔还能做个伴,以后姐妹俩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季元欻似乎在考虑,冰冷无情的目光微敛着,让人窥不见他真正的想法。君涴涴心下一沉,看他这表情是真想报恩,还是对那贱种上了心?
  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允许发生。
  “燕回,有些话我原本也不想讲。可她是个姑娘家,迟早要嫁人生子,你一个男子如何能替她相看?她养在国公府只有好处,不会有坏处。你要是心里真过意不去,等她嫁人时你备一份嫁妆,也便全了这份恩情。”
  如此安排,说起来确实不错。
  君涴涴见他不语,低头抿了一口茶,“有些话女子和女子说起来更方便,不如我与她再谈谈。她是个懂事的孩子,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
  明语毫不意外再次见到她,她慈爱地拉着自己的手不放。用那双温柔的眼神打量着,神情之中带着怜惜和包容。
  “孩子,你长得真像你娘。我看到你,就想起我在闺中时与你娘相处的情景。她命不好…这些年我一想起她心里就难过。如今见到你,心里既高兴又难过。咱们女人活在这个世上,比男人要难多了。二姨真是怕了,怕你和你娘一样…”她哽咽起来,擦拭着眼泪,“好孩子,你听二姨的话,跟二姨去国公府。二姨想亲自教你一些东西,然后替你寻个如意郎君,风风光光的把你嫁出去。”
  “二姨,我不想嫁人。”
  “傻孩子…你怎么能不嫁人呢?”
  用嫁人来诱惑自己,看来是非要把自己弄到国公府。先前明语确实想借着这个女人离开侯府,即便知道这根救命稻草是一根毒藤也要迎难而上。但是现在事情有了一线转机,姓季的态度好转,她并不是非离开侯府不可。
  “二姨,我再好好想想。”
  “二姨不会害你,你…得抓紧想,莫要真等传出什么闲话来…那样就太迟了。”
  “我知道的,二姨。”
  君涴涴有些气恼,也知道今天是没有办法把人带走的。临走之前对兰桂使了好几个眼色,兰桂微不可见地点头。
  是夜,明语从厨房回来。
  远远便看到黑暗中一道修长的身影,那身影高瘦孤寂与黑暗融为一体。在这寒气深重的夜里,显得是那么的孤单那么的寂寥。
  想想他的结局,似乎从他的身影中能看出一切都是冥冥之中的注定。
  许是黑夜给了她胆量,她的目光毫不避讳,丝毫不掩自己眼里的同情和可怜。然而她忘记了对方是季元欻,一个战场上踏着尸体活下来的男人。
  “你在同情我?”
  冰冷讥诮的话,让她浑身一个寒战。
  “没…侯爷是青年才俊年轻有为,哪里需要别人同情。我只是在可怜我自己,没爹没娘连个家都没有。”
  他冷哼一声,“巧舌如簧,出家人都似你这般多舌善辩吗?”
  “出家人也是人,难道就不配有人的情绪吗?我们受了委屈也会难受,被人冤枉也会伤心。我们也会生病,我们也会死。我们也是爹娘生养的,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侯爷难道以为我们出了家,连话都不能说了吗?”
  他说一句,这女人有十句等着他。
  “你的话还少吗?”
  明语不说话了,这人等在这里分明就是想和自己说话。她说了,他又嫌自己话多。怕是他自己心里怀疑太多,找不到人说。
  “怎么又不吭气了?”
  你大爷的,一会儿嫌她话多,一会儿又嫌她不说话。这死变态堵在路上不让她过去,到底是要闹哪样。
  “是侯爷嫌我话多。”
  “我嫌你话多,你就不说了吗?”
  明语忍不住白眼,这死男人是来找她不痛快的吗?难不成他今天看到心上人,又想起自己不能人道的事,所以憋着火没地方撒,跑到她这里来充大爷来了?
  可去他的吧。
  季元欻夜视极好,她翻白眼的动作瞧得是一清二楚。眉头拧得打成一个结,这女子真是山庵里长大的?不淑不娴不静不雅,压根不是个善茬。
  “你不想去国公府?为什么?”
  她一愣,差点跟不上他的思维节奏。
  “不为什么,我不喜欢陌生的地方。”
  黑夜中,一声极冷的轻嗤从他鼻子哼出,那夜枭一样的眸子睨着她。她说的这句话,他一个字都不相信。
  “你以为我会信?”
  “侯爷若是不信,何必要问我?”
  她说得没错,他不相信她说的话,可是他为什么会动摇?多年来认定的事实,埋植在心中的仇恨,突然有一天被人击得粉碎。
  他怀疑,他茫然,他措手不及。而这个始作俑者居然一脸的理直气壮,毫无半点负担张口就来。她凭什么?
  没有人能左右他,没有人能影响他,任何人都不能!
  “你以为我信了你的话?你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第9章 心软
  寒风乍起,眼前的少女身体萧瑟着,却又努力挺直着背不让自己表现出害怕。他的眼眸幽深,像是透过她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
  饥饿,寒冷。
  那时候的自己像她一样独自苟活,犹如冰天雪地中细弱的幼苗,虽弱小无且却拼命活着,冰霜雨雪亦不能将其压倒。
  如果他坚信君临渊当年是故意折辱他,那么此时他的做法与对方有什么不同。少女那双清澈的眼望着他,坚定干净又带着这个年纪应有的纯真。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