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退下了,唐礼之笑道:“还是你的名头好使。”
齐舒志手里端着杯酒,忽然叹气道:“这就叫害人害己呀。”
这话说的没头买脑,唐礼之就很纳闷,“什么意思?”
齐舒志深深的看他一眼,道:“你这样拿我名头招摇,保不齐我外公很快就知晓我来了这儿。要是让他知道是你带我来的这儿,你猜他会做什么?”
唐礼之脸色一变,黑了又白白了又绿,最后一拍桌子站起来,便往外走边道:“不行,我得去叮嘱一声,千万不能将我们今晚来这儿的消息泄露出去……”
看见他这个样子,方峥和梁东都笑出了声。一转头发现齐舒志和那位陆公子都是一脸深沉的样子,心说这哥俩什么毛病?来这儿的都是寻欢作乐的,这两人板着脸也不知道干嘛。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方峥还以为是唐礼之回来了,便大声道:“敲什么门?进来吧!”
门被缓缓推开,一片红色的裙角探了进来,周辰理的目光立刻移了过去。只见素手推开新门,霜霜怀里抱着把琵琶,微微低着头走了进来。
此刻她没有带面纱,巴掌小脸被琵琶遮住了一半,尖尖的下巴惹人怜惜。她小步行至屏风前的凳子旁坐下,怀里抱着琵琶,指尖在琴弦上轻轻一划,声音细细的道:“几位爷,想听什么曲子?”
周辰理刚要说话,一旁的齐舒志道:“霜霜姑娘,又见面了,近来可好?”
霜霜抬起头来,瞧了齐舒志一眼,轻声道:“多谢世子爷挂念。”
齐舒志叹了口气,摇头道:“我当初说要替你赎身是真的想要帮你脱离了这里,并非有什么非分之想。我这人虽然名声不好,但……”
说到这儿齐舒志再次道:“索性现在还为时未晚,你若同意我还可以为你赎身。赎身之后你想去哪里都随你,若是想回家,我也可以帮……”
“世子爷。”霜霜低下头道:“你的好意奴知道的,但霜霜还未懂事便养在这里,早就没有家了,所以还请世子爷莫要再提赎身之事了。”
齐舒志一愣,霜霜嫣然一笑,道:“霜霜给世子弹首曲子吧。”
说罢指尖便在琴弦上飞舞起来,一曲相见欢齐舒志却没有心思听。
月明星稀,出了披绣阁下了花船,齐舒志邀请周辰理去国公府上休息。周辰理答应了,他们俩与其他三人分开,一起走在夜间凉风习习的街道上。
周辰理双手背在身后,仰头看着星空道:“难怪平阳侯上门退亲你那么痛快便答应了,原来是心里有人了。”
齐舒志摆手道:“表哥你别取笑我了,我对霜霜姑娘没那个意思。”
“哦?”周辰理目光一闪,“既然没那个意思?又为何一心为她赎身?”
“我是看她可怜。”齐舒志真心诚意的道:“我当初见到她时,她还未曾挂牌,在披绣阁只是个受人欺负的小姑娘。天下女子受苦者众多,我虽救不了全部,但至少救她不是问题,只可惜……”
“你倒是怜香惜玉。”周辰理的表情有些怪。
齐舒志眼瞅着快到家了,便凑在周辰理耳边道:“表哥,我们串供吧。”
周辰理一头雾水,“什么?”
“待会儿回家,外公肯定要问我去了哪里。要是被他知道我去了披绣阁,那我就完了!”
周辰理:“……”
两人一回家,果然都被叫去了书房。陆老爷子大晚上的不睡觉,手里还捧着一盏浓茶。齐舒志老老实实的站着,鼻尖萦绕着茶香,心说这老头是不打算睡觉了吗?
陆老爷子精神抖擞的问:“去哪儿了?”
齐舒志笑的一脸纯洁,“有位同窗病了,我去探望。”
“是吗?哪位同窗啊?”陆老爷子一双眼睛盯着齐舒志,“这么晚才回来,是留你吃饭了?”
“没呢,这不正好碰见表哥嘛,就请表哥去酒楼里吃了顿。”齐舒志表情无懈可击,“您也知道表哥他没怎么在宫外待过,我就带他到处转了转。”
“哼!”陆老爷子一拍桌子,大声道:“你还想骗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是去找唐家那小子了?子兴亲眼看见你们进了唐家的门,早就跟你说了那姓唐的小子不学好,让你别跟他往来,你怎么就不听呢……”
齐舒志看着外公激动的样子,心里头是一点不慌。别看外公这个样子,其实那是在诈我呢,要是子兴表哥真跟在后头看见了,就会知道他根本没有进唐家的大门。他脑子一转便想明白了,正要说话。
身边的周辰理皱着眉头道:“外公,那唐公子虽然不学无术,但人也不算坏。表弟如今也大了,与人交往实在不需如此严格。”
齐舒志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心说不是吧,表哥你这就把我卖了吗?然后他紧紧的将嘴巴闭上了,以外公的暴脾气,这种时候知错认怂说不定事情就过去了,若是与他顶撞,这事就没完了。
于是齐舒志眼观鼻鼻观心,宛如老僧入定一般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果不其然外公的注意力都被周辰理吸引过去了,“你身为皇子居然能说出这种话?莫不是出了宫失了管束,便想学那些纨绔放纵了自己?”
周辰理笔直的站着,一脸不服气的道:“我没有。”
“没有?那你说实话,刚从哪里回来?”
齐舒志惊恐的看向周辰理,不停的向他使眼色,周辰理视而不见,非常老实的道:“披绣阁。”
齐舒志:“……”
齐舒志深深的将头垂下,打定了主意今晚一个字也不会说了。只希望外公他老人家在周辰理身上将火宣泄尽了,好留自己一条小命。
看着外公那怒不可遏即将爆炸的样子,周辰理心里也是暗暗后悔,怎么就实话实说了呢?自己毕竟是皇子,外公应该不会把自己怎么样吧?
“砰!”
齐舒志灵活的往旁边一让,外公手里的茶盏便如一道流星般从身边擦过,在地上摔得粉碎,茶水的热气消散开来。看着外公从座椅上站了起来,朝着周辰理走去,齐舒志暗暗祈祷,请不要怜惜表哥尽情的发泄怒火吧。
周辰理也有点惊恐,听母妃说外公当年连父皇都骂过,现在打个皇子怕是不在话下。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屋外响起了敲门声,管家齐忠道:“七殿下在里头吗?”
周辰理立刻道:“在,我在呢!”
齐忠道:“您快出来吧,刑部的人来了,说是有要事找你。”
“好,我这就去。”周辰理如蒙大赦,冲着陆老爷子道:“外公,刑部有急事找我,我这就要走了,改日再来聆听您的教诲。”
说完转身就走毫无留恋,齐舒志伸出手来什么也没抓住,“表哥……”
表哥一去不复返,表弟的心空悠悠……
齐舒志僵硬的转过身来,扯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外公……我难受……”
作者有话要说: 看见有人说我短小,过分!你们等着,早晚有一天我会粗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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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刘蟠之死
深夜的英国公府内,除了一些伺候主子的,其他的下人也都歇下了。
齐舒志蔫头耷脑的走在平整的石板路上,遇见了读书读到深夜,出来透气的齐玉锵。齐玉锵见齐舒志穿过拱门走来,笑着上前道:“二哥,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陆爷爷好像很不高兴呢。”
见到他,齐舒志停下了脚步,尴尬的道:“三弟你还没睡呀?”
齐玉锵道:“就要去睡了,读书读累了,出来透透气。”
“哦。”齐舒志点了点头,苦笑道:“真羡慕你呀,我今晚也不知什么时候才能睡。”
“怎么?”齐玉锵有些奇怪,“你难道又闯祸了?”
齐舒志脸皮一抽,转移话题道:“外公罚我抄书,对了三弟,你有咱们国公府的家规吗?”
“有啊。”齐玉锵忽然脸色一变,道:“陆爷爷不会罚你抄家规吧?”
“可不是嘛,要抄十遍呢。”齐舒志叹了口气,“我突然有点想爹了,至少爹罚我跪祠堂,我还能偷点懒。”
齐玉锵看着自己的二哥,脸上表情复杂难以言喻,半晌说不出话来,扭头就往自己院子走,道:“我去给你拿家规去。”
齐舒志就等在原地,不一会儿齐玉锵出来了。他朝着齐舒志走来,月光下齐舒志看见了弟弟的眼睛,那里面似乎充满了……同情?
齐玉锵将一本册子递给齐舒志,道:“这就是我们齐家的家规了。”
“哦,多谢三弟了。”齐舒志感激一笑,接过册子忽然觉得手感不对,凑到眼前一翻,立刻惊恐出声,“怎么这么厚?!”
第二天早上齐舒志在子兴表哥喊魂般的声音中醒来的,他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握着笔,脸上是在书上压出来的印子。仿佛失去灵魂般睁开了眼睛茫然的看着陆子兴,陆子兴拍拍齐舒志的肩膀道:“表弟,天亮了该起来了。”
齐舒志依言直起身体,只听一阵咯咯咯声,那是他骨头发出来的惨叫。
齐舒志的灵魂终于被这声音唤醒,满脸疲惫惊恐加无助的看着陆子兴,“表哥,我好累,今天就不去书院了。”
陆子兴怜悯的替他擦了擦脸上的墨迹,道:“爷爷说了,你每天都要按时起床,如果不愿意去书院,就要去他那里读书。”
齐舒志:“……”
爹才刚走了两天,齐舒志就变成了个受尽委屈的小可怜。他在吉祥的伺候下洗漱完毕,之后坐在桌子旁强迫自己喝下一碗粥。睡已经睡不好了,要是再不吃东西,他怕自己会昏死在去书院的路上。
顶着一对超级明显的黑眼圈,齐舒志手软腿软一脸萎靡的出了家门。爬上马车抓紧时间眯一会儿,马车突然停住,他差点没直接滚出去。
吉祥一边扶着他,一边掀开帘子道:“你怎么赶车的?摔着世子你担当得起吗?”
说完之后突然一愣,这似曾相识的一幕,齐舒志心说难道又是章家小姐在堵自己?他探头出去一看,只见挡在马车前头的,乃是唐礼之主仆。
“咦?”齐舒志就纳闷了,“今天怎么在这里等我?”
唐礼之撩起衣摆就要往马车上爬,“我有事对你说,吉祥你先出来。”
唐礼之上了马车,两个人在马车里默默对视,双方皆是一脸萎靡黑眼圈明显。唐礼之道:“我是专门来找你的。”
齐舒志睡眠不足,脑子几乎停止了运转,下意识就道:“那怎么不去我家找我?”
唐礼之闻言一脸冷漠,“我敢去吗?”
想起了外公那可怕的模样,齐舒志拢了拢衣袖,干咳一声道:“你找我什么事?”
“我这里有两个好消息和两个坏消息。”唐礼之道:“你先听哪个?”
“这才一夜未见,就有这么多消息?”齐舒志后背靠在软垫上,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道:“先听个好消息吧。”
唐礼之道:“好消息就是,刘蟠死了。”
“……”齐舒志一脸茫然,“啊?”
唐礼之瞪着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齐舒志终于彻底清醒了过来,坐直了身体,“他怎么死了?”
再说了这算哪门子好消息?刘蟠那人虽然讨厌,但也不至于死吧。
“这就要说到坏消息了。”唐礼之道:“第一个坏消息就是,梁东被抓了,因为刘蟠可能是他杀的。第二个坏消息是,霜霜姑娘被抓了,因为刘蟠也可能是她杀的。”
“啊?”即使已经完全清醒,但齐舒志还是感觉自己的脑子有点不够用,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你等等。”齐舒志努力理清楚脑子里的一团乱麻,“你说梁东和霜霜联手杀了刘蟠?”
“啧。”唐礼之那个烦躁哦,“我什么时候这么说了?我是说他们俩都被抓了,现在就是要么刘蟠是梁东杀的,要么就是霜霜杀的,不是他们合伙杀的。”
“为什么呀?”齐舒志还是很懵逼,“昨晚分开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会这样?”
“这事儿我刚知道的时候也不敢相信。”唐礼之道:“但事情就是这样,昨夜刘蟠被发现死在了披绣阁,我爹大半夜从床上爬起来带着人去了。这事儿不是小事,已经不归京兆尹管了,梁东和霜霜两个连夜被送进了刑部大牢。”
齐舒志表情严肃起来,忽然问道:“你说还有个好消息,是什么?”
唐礼之看着齐舒志,道:“你表哥现在正在刑部当差,有他在至少可以保证梁东和霜霜的安全。”
“你知道了?”齐舒志一愣。
“你呀,昨天你和七皇子的话骗骗梁东和方峥还行,可骗不了我。”唐礼之伸手指着他家的方向道:“我爹可是京兆尹,别的不说消息肯定灵通。秦家大小姐被赐婚给了七殿下,这是我一早就知道了的事了。”
“那你还装不知道?”
“话不能这么说。”唐礼之嘿嘿笑了一下,“既然殿下不想让我们知道他的身份,那我知道了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了。”
齐舒志感觉头疼的厉害,捏了捏眉心道:“不去书院了,我们这就去刑部衙门。”
去刑部的路上,唐礼之把他知道的都给齐舒志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