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离开我——温默成
时间:2020-01-09 08:24:03

  她撇撇嘴,又听他说:“傻阿芸。”
  “我不傻。”江芸道,“你到底去哪?”
  她没有说知道东成不在的事情。也没有去询问他本家的一切。
  就等他说一句真话,难上加难。
  傅衍之有些看不清她的脸,他合上眼睛,靠在墙上,“可能去找我爸。”
  他俩爸可都死了。她听着害怕。
  江芸摸上他的脸,探到他的额头,触感烫人。
  傅衍之挥开她的手,往后靠了两分。
  “你发烧了。”她又捏捏他的皮衣,只是一层。
  傅衍之握住她的手腕,从他的身上拿开,然后弯腰抱了抱她,“你想我走么?”
  江芸不知道怎么说。
  她窝在他肩头,问他:“衍之哥,你去哪?”
  “想不想?”
  她不想说。
  说了舍不得就又会变得懦弱,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痛苦。
  江芸已经劝了自己很多次了,他离开是好事,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别的,各自努力生活。这样就好。她很爱他,放不下就惦记他一辈子也没关系。
  她深吸一口气,跟他道:“我给你拿衣服,有个貂皮大衣,我穿着太大,但是真的暖和,你对付穿。”
  傅衍之微笑道:“好。”
  江芸开门进屋,脚步很快,她看看趴在地上的rose,它张着大嘴打哈欠,明显是玩累了。江芸脱了鞋,几乎是小跑着去衣帽间,找到那件压箱底的大貂,又跑出门去。
  傅衍之果真不在了。
  她莫名慌乱,抱着衣服顺着他的脚印去找,雪已停,踩上去嘎吱嘎吱发响,今夜无月,江芸只能靠灯光往前探步。
  江芸追上他时,发现他走的方向不是地铁站。
  她小心跟在他身后,穿着的羽绒服加绒量很大,因为跑了两步,背后出了点薄汗。
  傅衍之有些看不清东西。
  他确实想要去地铁站,拐来拐去就到了跨河大桥。
  他头疼得很,在人行道站定一会儿,视线模糊,他摸着栏杆,步伐放慢。
  上面一层积雪。
  他搓起来一团,握在掌心,化成雪水,往他袖子里流。
  傅衍之走不动了。
  他站住,望向远处,看到了浩浩长河。
  这里是黄河的入海口之一,河面宽阔,如今千里冰封,沉寂的很。
  他知道下面有流动的河水,奔流不息。
  是人间的河流,却有神灵的包容广大。
  傅衍之想起来他十八岁的旅行。
  他极少回忆少年时,因为他基本没有年少。
  那年有些人离开了,傅衍之规划路线的时候,选择了印度。
  夏季潮热,他站在恒河前,旁边木台高筑,焚烧尸体的怪味儿扑面而来。河里男女老少在清洗身体或者饮用河水,他洁癖严重,却也跟着走了进去。
  江面上飘着白色的骨灰。
  虫蝇乱飞,河水浑浊,他捧起一团污秽,倒影里湿婆的神像游荡而去,生死轮回,一瞬划过。
  梦幻泡影啊。
  他在这瞬,十八到三十三,一个念头闪过。
  死亡常有诱惑。
  他现在倒不是说我想去死,而是站在这里,快要站不住。
  一想今天是江芸的生日,他又攥住栏杆,心道总不能是今天,可惜头疼难耐,脚下打滑,笔直地栽了下去。
  江芸被红灯拖累着,焦急到跺脚。
  这个时候人不算多,每个人身上都裹得鼓.胀,黑压压的羽绒服排列起来,像是在等车的乌鸦。
  这是满怀的压抑,沉色的天空,让她眼前蒙上一层迷雾。
  她好不容易绕过这些,绕过车流,就看到傅衍之站在高架桥的栏杆旁,他长得高,如果往前一步,翻下去完全有可能。
  江芸几乎是跌跌撞撞地往那边跑。她不知道傅衍之在搞什么,这里那么高,掉下去必死无疑。
  没必要吧。
  没必要因为这种事去寻死。
  她从没有过这种念头,她像窜起来的春苗、嫩竹,谁的打击都压不灭她活下去和追求的欲望。所以她从来也理解不了傅衍之的举动。
  江芸看他强撑着站在桥边,快要追上他的时候,傅衍之向前栽了过去。
  他跌的一瞬,江芸都没想到自己能用这样的声音讲话。
  几乎是凄厉的一声。
  “哥!”
  作者有话要说:  傅:跌这一下会拥有老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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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甜甜的恋爱要来了!!!
  打算明天入v,凌晨三章爆更尽请期待!
  还请大家多多支持正版,稿费是渣作用来生活的,拜托拜托!
 
 
第十六章 
  江芸听到大脑内有崩塌的动静。
  轰隆不定。
  她反应不过来, 紧盯着刚才傅衍之站着的地方,有瞬间的晃神。
  如果他死了, 江芸不敢想以后。
  胸口涌上窒息的疼痛,她踉跄一下,心脏几乎停止跳动。旁边有人搀扶她, 江芸拨开往前走,在看到他的时候,险些昏厥。
  旁边停了一辆车,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士拉住了傅衍之, 两人跌在雪地里, 男人正半拉着傅衍之,江芸手忙脚乱地把他裹起来,紧紧搂在怀里。
  “没事了...”江芸抱着他的肩膀, 不知道是安慰自己还是他。
  傅衍之又犯病晕倒, 这会儿昏沉着, 很无力,江芸双腿双手都是抖的,刚才的热心的先生把他俩放在后车座,江芸坐正才道:“谢谢您...可不可以带我们去市一院?”
  “他这是犯毛病还是...”一听就是粗狂的北音,“要去医院啊?”
  “他生病了。”江芸抱着他, 搂着紧紧的, 大脑空白,重复道,“麻烦去市一院。”
  “行行行, 他什么病?”男人很热心,也算是活跃活跃紧张的气氛,“我开车过来,看他在这站着,还以为有啥事想不开呢。”
  至少在刚才他也持有这样的怀疑,小情侣吵架,一方受不了寻死觅活的,他见多了。
  “不是...”江芸喃喃,“我也不知道。他发烧。”
  她把他裹成一团毛球,侧脸贴着他滚热的额头,睫毛一抖就哭了出来。
  “我不赶你走了...”她不知道他怎么了,轻轻摇着,“别走,别走,你醒醒。”
  平日里傅衍之睡着,不用喊都会醒。
  这次他是真的抬不起眼皮,头脑混沌,分不清黑夜白天。
  车开到半路江芸才恢复点理智,从口袋摸了两遍,掏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程少。打扰了,能帮忙安排一个急诊吗?预约一间病房。”江芸认识一院院长的儿子,程家向来和傅家有交往,平时无事,今天确实心急,这才找上程良越。
  程良越听出江芸的声音不稳,道:“很快安排,怎么了?”
  “是我哥。”
  “衍之?”程良越颇为惊讶,“他回来了?”
  “嗯。”
  程良越不好掺和他们的事,当年傅家他俩闹得不可开交,后来事情走向就完全超出北市其他人家的预料。
  程良越先订了一套高级病房,江芸到时就把他带了上去。
  她拿出仅有的现金送给开车的那位,男人揉揉鼻子,“不用不用,你快去吧,我这就走了。”
  江芸坚持,她连连鞠躬感谢他,腰弯得很低,盛情难却,男人收下钱,开车离去。
  检查结果出来时已经是半夜,江芸坐在医生面前,手心盗汗。
  “亲属?”
  江芸紧张道:“嗯。”
  医生皱皱眉,“病了这么久都没发现?”
  江芸心提到嗓子眼,生怕下一句是吃点好的带回去,“他怎么了?”
  “脑炎。”
  “会死吗?”
  “不会。”
  “会傻吗?”
  “……不会。”
  “会...”
  “不会,最多一个月会痊愈。”
  江芸长舒一口气。她紧攥的手掌撒开,手心都是月牙的印记,湿漉漉的一层汗。
  “得住院治疗,还有轻微的并发症。而且可能还会有视觉障碍,短暂的。”医生面前是脑ct图,手里一支笔写写画画,“注意别抽烟。小心支气管炎。他精神上有什么问题吗?病史?”
  江芸听不进去几句话,她脑袋一团乱麻,等结果这几个小时脑袋几乎爆炸,很害怕是什么绝症,趴在他床边哭得眼睛红肿,浑身都疼。
  医生看她恍恍惚惚,简单交代两句,又因为是程良越说明要照顾的人,耐着性子写的普通汉字,洋洋洒洒好几篇。
  江芸坐回傅衍之的身旁。
  他输着液,沉睡许久。
  江芸看了眼时间点,给张宇发了一条消息,让他有空来一趟。又联系了小徐。
  小徐带着些随身的衣物过来,开门就看到江芸抱着傅衍之的手臂,呆呆地看着他的脸。
  她在脑子里轮转了许多想法。
  比如傅衍之是不是要自杀,她隐约有这样的怀疑。江芸在这些想法里挖掘他,仍是不能想清他到底在做些什么。
  她其实也摸不懂傅衍之。
  江芸对他没什么更深的了解,他不太喜欢说自己的事。也不怪他偶尔的嘲弄:“阿芸,你又懂什么呢。”
  她从国外回来之后那三年,他跟陪玩一样和她在一起。
  江芸才多大,她被江文的死冲昏头脑,能摸到傅成的财务漏洞连她自己都觉得蹊跷。
  她从傅衍之那里学到的东西比什么都多,管理公司,笼络人心。他带着她出席那么多场合,比傅成给她介绍的人还要多。傅衍之捏着她下巴逗她,喝多了欺负她,不高兴的时候冷嘲热讽,要么不讲话,等着她摇尾巴,她从他那里拿到的比起这些,已经不值一提了。
  她怪傅衍之什么呢?无外乎就是他不喜欢她。她爱了太久,想让他有点回应。
  她好好想了一夜,似乎一切都不重要了。他偶尔向着傅媛,她可以不再生气了。傅家那些鸡毛蒜皮的欺负,也算了。日记也算了。他那段时间的若即若离,也算了。他到底爱不爱,都算了。
  江芸甚至觉得过分的是自己,弄得傅衍之无家可归也罢了,还要来来回回欺负他。
  江芸想,她只要他好好活着。
  *
  傅衍之第二天醒过来,口干舌燥。
  手背一管冰凉的液体滑入血液,他懒得抬眼。似乎是感慨还活着,他深呼吸,眯起眼睛环视一圈。
  清晨的阳光仍旧亮眼。
  手边他不用瞧就知道是他的小江芸。
  “醒了?”江芸一夜没睡,疲惫不堪,“喝水么?”
  傅衍之点点头。
  他嗓子疼,吞咽成了问题,喝水都缓慢地如同耄耋老人。
  江芸把水杯放下,两只手握着他的手掌,空气沉寂。
  傅衍之合着眼睛,“阿芸,哭了?”
  江芸抿抿唇,也不压着哭声,开始抽泣。
  “我什么病,癌症?”
  “你脑残。”
  傅衍之失笑。
  “哪家医院?”
  “程家。”
  江芸抹抹眼泪,身后一阵门响,程良越大早晨过来,手里捧着一簇花,新奇道:“呦,傅少。”
  “程少。”
  当年留学出国,曾是同学,程良越和言廷走得近,不常来他这处,但也算有点情分。
  “这得有多少年了...”程良越放下花篮子,跟江芸点点头,算是打招呼,“七八年?”
  “是有。”
  “我现在都抱孩子了。”
  “好。”傅衍之轻咳,“我还没孩子。”
  “那是可惜了。”程良越的眼睛往江芸身上飘,搓搓裤子边,“听大夫说你没什么大事,我就先走了,江总有事打电话。”
  江芸点头。
  她对两个人的对话感到莫名,送走程良越,看向床上的傅衍之就慢慢磨灭了之前的温情,仍旧是生气,她硬巴巴地问:“你这回不能骗我。为什么去高架桥?”
  “走错了。”傅衍之补充,“真的。”
  “那你回本家呢?”
  “假的。”傅衍之摸摸被边儿,“打算北上。”
  “去哪?”
  “大连,倒蹬鲍鱼。”
  “……”江芸想把他从床上拽起来丢到楼下去。
  “真的。”
  “滚。”
  傅衍之睁开眼睛。他最近看不清,也不知道该看向她还是别处,于是开始视线飘忽,更像在扯谎。
  他忽然皱了眉头。单手撑着床,直起后背,江芸下意识搂住他的肩膀,“怎么了?别乱动。”
  傅衍之拔了刚扎上不到半个小时的针头,血滚出来,江芸怔怔地拉着他。他站起来往厕所走,她才明白,抱着他的胳膊,傅衍之没领情,不是很绅士地推了她一下。
  江芸后退两步,厕所门关。
  能听到他几乎是压抑的呕吐声。
  江芸站在门口,手有些凉。
  他待了很久,她去找护士,等再回来,傅衍之乖乖躺在床上,除了一手背的血,没看出来有其他不一样的。
  护士紧张地给他止血,换手扎上药液。
  他刚被胃酸浊烫过的嗓音很不好,“快九点了。”
  “嗯。”江芸坐在他受伤的手旁,覆盖他冰凉的手指,“我今天不去工作。”
  她张张嘴,“我陪你。”
  “阿芸。”傅衍之瞧着她,“我不想你看我这样,所以找个护工,你下班来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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