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大抵就是上苍要亡她,她反抗也反抗不了。
星烟最后还是想再搏一把,想她要不要给他磕个头?为当年的这件事,给他造成的影响,而道歉。
之后,她就陪着他,就算是最后输给了魏敦,她也能陪着他一起死。
死是她最大的勇气。
星烟跪着退后了两步,正准备磕头,胳膊却被赢绍拉主,一把拽了起来。
星烟抬头目露惊喜,他相信她了?
瞬间又被赢绍按在怀里,困地死死的,头顶上的声音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来,“你非得逼死朕才甘心。”
星烟又不明白他的意思了。
是原谅了她,还是没原谅她?
之后,赢绍又问她,“你喜欢过朕吗?”
星烟回答的很快,也点了头,“喜欢!”
但或许就是因为她回答的太快,以至于那双眼睛里并没有喜欢一个人时的娇羞和甜意。
赢绍也没瞧出来。
突然感觉,这些年他在鸡同鸭讲,他合该。
赢绍同她打了一个比方。
“朕,你姨娘,还有你哥哥,在你这儿的分量,是一样吗?”赢绍的手指戳着她心口的位置问。
星烟被他的这个比方吓到魂飞魄散,在这世上,也有比她命更重要的东西。
那就是姨娘,和哥哥的命。
皇上要同他们比分量,星烟回答不了,她从不拿姨娘和哥哥做赌。
星烟心里也明白,他们不一样。
她能为自己当年的过错,陪着皇上,陪他一条命。但她却能为了她的姨娘和哥哥,而努力地活着。
本质上就不一样。
星烟心里清楚,但她不能说。
星烟又向赢绍表忠心,“臣妾喜欢皇上。”说完就哭了。
赢绍后悔不该问,他好好端地干嘛又将自己往逼里死。
但终于明白了一点,躲了他七年,她是害怕自己会杀了她。
也才弄清楚,她对自己的恐惧,是以为她救了一个叛贼,对他的江山造成了麻烦。
是以,她才愧疚,害怕他会杀了她。
不是突然不喜欢,也不是突然爱上了魏敦。
她心里压根就没爱。
星烟心里的那堵墙推翻了,可赢绍心里的那堵墙,果然又被砌高了一仗。
一个轮回,就轮到了他身上。
当年他杀魏敦,并非是铲除异己,而是因为她。
赢绍不会说。
烂死在肚子里也不会说。
真相沉的比星烟当初还深。
赢绍只能作罢。
盼着吧。
盼着她哪一日突然长出良心来。
“朕原谅你了。”赢绍睁眼说瞎话。
但给了她一颗定心丸。“放心,你的命丢不了。”
星烟等他这颗定心丸,等了七年,终于等到了。星烟激动,带着一身的雀跃,跳起来,柔软的朱唇印在他脸上,蹭了他一脸的泪珠子。
赢绍没动,由着她来。
心头不甘,但又觉得这样也挺好。
等到她雀跃完了,才握住她的肩膀,将她转了一个方向,指着那堆布料问,“挑好了吗?”
星烟点了点头。
大抵还没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将她挑好的布料握在手上,回过头又冷不防地抱住了赢绍。
一股暗香扑鼻,赢绍眼波微动,手握在她纤腰上猛地一捏,惹的星烟一声呼痛。
“皇上。”那一声,将女人的妩媚和娇娆全参在了里头。
周贵妃的父亲周大人又来了,来的很是时候,刚好赶在这个点上。
肖安拦了没拦住,他非要硬撞进来,到了里头,星烟的声音,生生止住了他的脚步,当下调回了头,站在那门口边上,猛地几口深呼吸,久久才平复下来。
“周大人改日再来吧。”肖安在暗处乜了他一眼。
一个河北,就让他猴急成了这样。
第三十四章 开始
星烟听到了那阵脚步声,赶紧从赢绍怀里下来,脸色染了殷红。
“臣妾明日再来看皇上。”星烟不敢耽误朝堂正事。
“过来。”赢绍却没让她走。
星烟听话的跟在后面, 到了御案前,赢绍坐下回头看着她手里的布料问她,“挑了什么?”
压根就没管外面的人。
星烟只好将布料摊开,摆在他面前。
哪种颜色做衣裳, 哪种颜色做裙,星烟说的很仔细, 每一种都指给了赢绍看。
星烟说了一阵,才发现白说了, 皇上八成没在听, 因为那眼珠子盯在她脸上, 就没有转过。
“种类繁多,还是记下来好。”星烟善解人意的说道。
赢绍很慷慨地递给了她笔。
星烟怔住, 犯难了,她写?
她的字还是他教的。
能不能看他最清楚。
“院子里的鸡扒出来的, 都比你写的好看。”那大概是星烟听过赢绍说过最粗俗的一句话。
那样高贵的人。
她想, 她是怎样将他逼成这般粗俗的。
星烟因他这句话, 放弃过。
殊不知又被他说, “鸡扒出来的虽难看,但至少它每天都在扒。”
她又坚持扒了一段日子。
但效果并不佳。
她天生不是那块料。
星烟觉得他是在故意难为她,可她无法拒绝,也心甘情愿让他为难。今儿他给了自己免死金牌,他要她干什么都成。
星烟的字与她人, 完全不匹配。
一个太丑,一个太美。
她倒是能坚持写下去, 赢绍却看不下去。
赢绍夺了笔,无奈道,“你说。”
星烟面色尴尬,又重头到尾认真地说了一遍。
她也不知道太后喜不喜欢,但皇上要她挑,她就得尽心尽力地挑,女人都爱美,不管多大年纪都是一个道理,她挑的颜色都是适合太后肤色的。
“好了。”片刻,赢绍将笔搁在了墨砚上。
星烟往那册子上一瞧,眼睛笑成了月牙儿,比起赢绍,她的心胸要宽广的多,“皇上写的字真好看。”
一句不够,再来,“皇上真厉害。”
就差鼓掌了。
星烟夸的很自然,笑容晕开,如一道明媚的春光,感染力极强,只需看上一眼,就能让人心情愉悦。
从前她也喜欢夸他。
比如在那小片竹林里,他用竹签扔过去,就能将竹子穿出一个洞来,星烟觉得太厉害了,崇拜的鼓了掌。
又比如,他射箭,能一箭穿透好几跟竹竿,星烟又觉得太神奇了,眼里透出来的亮光,很容易让人膨胀。
她用语言与表情告诉他,他简直就是神一般的存在。
赢绍那段时间很自信,一月后,他走出了竹林,去面对了魏敦。
赢绍回头,想提醒她,演戏演过头了,然而漆黑的深眸看过去,却又在她的眼里又看到了当年最熟悉的光亮。
曾经那束光亮撑起了他的一片天。
赢绍突然伸手一勾,勾住了她的腰身,将他困在自己的臂弯,离她朱唇一指的距离,停顿下来,盯着她看。
“你这讨人欢心的本事,当真是日渐高涨。”
赢绍夸了回去。
星烟被他勾着,身子不稳,目光里带了惊慌,脸色却是越变越红。
也就这个时候,赢绍能在她眼里瞧出一星半点的男女情意。
“臣妾说的都是真的.......”星烟的冤枉叫地不痛不痒。
赢绍没等她继续往下说,堵了她的嘴吻了她,娇娆的身段一上手,根本就止不住,赢绍被勾的一身燥火。
就似她初进宫的那夜,赢绍打定了主意要坚定立场,不碰她,可到底还是奈何不了她那手指头一勾,将他勾到了芳华殿。
如今美人入怀,娇娆只有比那夜更甚。
赢绍不忍了。
没地儿,还是那张榻,星烟又被他摁在了那上面,这回倒没让赢绍动手,星烟自己咬着那枕头边儿,生怕弄出了大动静来,让外面的人听了去。
星烟搂着他直颤,发现最近对这事好像适应了不少,抖的厉害的那阵,她竟然有了妙处。
犹如打通了全身筋脉,哪哪都舒畅。
这想法让星烟又惊又羞。
今儿她叫皇上的次数叫的明显比平时多,她越是叫,赢绍越是让她叫,这大抵也是两人有史以来,最为和谐的一回。
翻云覆雨之后,那媚态更是挂在了眉捎上,一室的旖旎。
外头的周大人,没听肖安的话,不死心,他相信皇上不是一个贪念美色之人,皇上一向只重视朝政。
六宫之中,美人多的是,也没见他......
屋里突然的一阵动静,及时掐断了他后面的念想,似是被人一巴掌排在脸上,又痛又肿。
肖安笑地灿烂,“大人还是请回吧。”
周大人脸色瞬间铁青,脚步如风,快速地出了太武殿。
又是庚家,周大人心头烦躁不安,前儿皇上当着他周家二人的面护了庚淑妃,之后又二话不说,将河北那块肥差事连夜交给了庚家三公子。
如今这庚淑妃圣宠了得啊。
他担心再这么下去,就该掌管六宫了。
“给周贵妃递个信,让她在皇上那边多使点劲。”周大人吩咐身边的人。
周贵妃的心思如今在太后身上,她绞尽了脑汁,想到底怎样才能从太后手里拿到置办寿宴的权利。
晴姑姑出去打听还没信儿,结果她父亲的信儿倒是来了。
“侯爷说,娘娘进宫也快有一年了。”递信儿的人将周大人的原话带到,顺便提了星烟得宠之事,“庚娘娘正在太武殿里伺候皇上。”
周贵妃“啪”的一声,摔东西的老毛病又犯了。
“贱人,狐狸精。”周贵妃如今是一个头两个大,太后那边的事情还没个信儿,那贱人偏生就在这时候,不让人省心。
“你去给爹爹说,实属不行,就让他想个法子,干脆斩草除根。”周贵妃下了狠心。
他那哥哥不是走了吗?这回看谁来救,想等到她哥哥在河北立功?再来助她登上高位?她想的倒美。
周贵妃也等不到晴姑姑打探消息了,自己跑了一趟太后的福寿宫,态度恭敬,拿了一盒子珍珠送给太后,说是周大人从南海带回来的。
个头均匀,色泽极佳。
太后笑着收了。
“南海虽是个好地方,可听父亲说,台风一吹起来,波浪滔天,别说是树,连屋子都能拔起来。”周贵妃诉起了她周家的苦楚。
太后笑着不语。
周家这位贵妃,她实属看不上。
台风天一年不过就那几日,什么阵势,太后活到了这把年纪,还不至于没听说过。
南海是周家最肥的一块肉,海里什么没有?每年就是手指缝里漏出来的,也够他周家富裕几辈人。
她也不怕这话将他父亲拖下了水。若是自己较了真,不想让他周家人受苦,周大人怕又要跪在皇上面前求情。
她能得了什么好。
太后不屑的为难她,眼下这桩事,先瞧瞧她的造化吧。
“哀家之前听说,侯夫人有一身置家的好本事,一进门就将周家里里外外置办的风光,贵妃是侯府嫡女,想必也得了侯夫人的真传。”
周贵妃一到福寿宫,太后就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太后主动提了,免得她三番两次地来打听。
原本就有意让她办,横竖一个寿辰,年年都在过她并不在意,办的好她欣慰,办的不好,刚合她意。
皇上的后宫不可能永远都是她管着,她早晚得交出去,总得有人接。谁适合,谁不适合,大伙儿过了眼,亲眼目睹了才算。
周贵妃喜出望外,回答的迫不及待,“有的,在侯府,母亲常常手把手地教过臣妾。”
太后点了点头,“那就好。”
周贵妃以为这事当日就能敲定下来,由她来操办寿辰。
谁知太后说完,突然就没有然后了。
太后摸清了周贵妃的性子,是故意凉着她,实属她今日那话说的太蠢,蠢,就得付出代价。
先熬她两日再说。
周贵妃太过于心急,从福寿宫回来的路上,就冲晴姑姑发火,“太后她这又是什么意思?”
“娘娘莫急,即便太后有那个意思,日子也还早着呢。”
可周贵妃听不进去,回去后就煎熬上了。太后这招简直就是将她放在热锅上蒸着,再用了一把温火慢慢地烧啊。
“你说,太后会不会同凤阳殿,芳华殿里的那两位贱人,也说过同样的话?”周贵妃太过于在意这次的得失。
皇上那边被狐狸精勾了魂。
爹爹又催,她不着急才怪。
“那刘嬷嬷呢?怎的最近一个消息都没有,当真是叛了?”
周贵妃从那宫墙甬道里出来,望着天边的云雾,光线暗沉下来,仿佛那天也跟着塌下来了好几分。
星烟恰恰相反,今儿的心情从未这般轻松过。
皇上不要她的命,她的命就稳当了九成,还剩一成,她自己再想办法。
星烟坐在回芳华殿的步辇上,同样瞧着那片云霞,却瞧出了曙光,瞧出了光明。
刘嬷嬷接的星烟下桥。
刘嬷嬷最近神色不如以往,气色也不如以前,似乎心中有了郁结,连那眉头都锁上了。趁着空荡,刘嬷嬷特意看了一眼星烟的脸色。
脸色平和,倒是瞧不出什么特别来。
“娘娘。”刘嬷嬷上前伺候,星烟回头笑,“嬷嬷歇着吧。”
又准了她歇息,那屋里就没让她进过。
刘嬷嬷的心被磨碾一般,自从周贵妃在芳华殿吃了个大亏,她发现,不只是周贵妃,连芳华殿里的这位正主子,也变了个态度。
她感觉到了庚娘娘在特意晾着她。
这几日刘嬷嬷的眼皮子一直在跳,心里提心吊胆,就怕自己成了最糟糕的局面,两面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