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这,全身都是。
赢绍将一股冲动强憋了回来,抬头了她的下颚凑近了她的唇瓣,“皇后欠罚,朕罚的还不够,嗯?”
星烟心里虚了,下意识地往后躲,缩着脖子甜甜地哄了他一声,“哥哥。”
赢绍喉头滚动,眼神又深了,禁锢在她腰间的手仍旧没有松开。
星烟如小猫试探性地伸出了爪子,轻轻地扯住了他的袖口摇了摇,继续讨饶,“好哥哥,烟儿知错。”
话音刚落,赢绍就堵了她的嘴。
她莫不知,她一声哥哥最能致命。
赢绍最终还是没舍得办她,目光触及到她颈项的青紫时,到底是狠不下心,只能苦了自个儿,哑着臊子在她耳旁说道,“记得,下不为例。”
星烟被他松开的一瞬间,学乖了,慌忙地从他怀里跳出来,犹如遭了狼手的小兔,脱离的那瞬间,离猎物躲的远远的,“臣妾先回后殿等皇上。”
说完,也不顾赢绍的脸色,自个儿转身就逃。
星烟红着脸一出去,就被外头强烈的光线晃了眼睛。
太阳高升,已经将太武殿照了个亮堂,星烟这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竟然就和皇上纠缠了一个晚上,再加一个早上。
昨夜被她丢弃在正殿门口的宫灯,早就被人收拾捡走了。
过来时是黑夜,回来已经艳阳高照,正如她突然敞亮的心,黑夜过去,总会能见到光。
门前跪了一大片,一声一声地叫着皇后。
人后她还是皇上的心尖宠,赢绍的心头肉,她可以撒娇,可以耍赖,人前,她却已经是万人敬仰的皇后,大民国天下的半个主子。
离了那个怀抱,她要自己一人撑起半边天。
星烟心头突地一热,脚步踩在往日熟悉的长廊上,心态突然之间就变了,如今再来瞧跟前的人或事,感受又与之前不一样,眼界变的很开阔。
不再似往日那般狭隘,心思只放在了自己一人的生死之上。这个世上,其实,有很多东西远比生命还要珍贵。
“奴婢参见皇后娘娘。”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后殿里,三个丫鬟,加一个薛先生,都跪在了地上,对她行了大礼。
星烟立在那,眼里擒了泪。
作者有话要说:
宝宝们二更奉上!哈哈哈哈,烟烟站起来了!接着就是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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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 虞家人
虞梦颖过了午后才来的正殿。
星烟已经换了一身衣裳, 沐浴更衣完, 便坐在软塌上翻着皇上给她的第二本书籍, 大明国的规章制度。
星烟瞧的安静, 身旁香炉青烟缭绕,星烟靠在榻边上, 神色间带了一股清冷, 都说与一个人呆久了, 无论是动作和神色,都会越来越像。
星烟算起来和赢绍呆的日子也不到半年, 并不长, 可她此时身上的那股清冷, 却是像极了赢绍。
采篱进来通报, 脸上带着笑, “娘娘,虞姑娘来了。”
娘娘的红颜知己并不多, 几乎没有,虞梦颖是唯一的一位。
星烟曾说过, 两个人不存在利益的冲突,才能成为朋友, 虞梦颖从最开始, 就没有进宫的念头, 再加上星烟又救过她一命,两人才能彼此交心,今日皇上的一道圣旨下来, 她又成了星烟的嫂子,这其中的关系自然更加亲密。
星烟搁了书,亲自迎了出去。
这回虞梦颖没再称她姐姐,一进门便对着星烟叫了一声,“娘娘。”
赐婚没有下来前,她比星烟岁数小,能称她姐姐,如今皇上赐婚赐给了星烟的哥哥,成了她未过门的嫂嫂了,再反过来叫星烟一声姐姐,便是乱了辈分。
星烟也觉得这声“娘娘”最为合适。
虞梦颖进屋坐在了星烟的对面,两人面对面的一瞧,星烟一脸的神采奕奕,虞梦颖倒是被臊红了脸,赐婚的圣旨一下来,两人是什么关系,都是心知肚明。
“恭喜娘娘。”虞梦颖先岔开话,说了星烟的事。
曾在芳华殿的时候,虞梦颖就瞧了出来,星烟同皇上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人。那时,虞梦颖说了一声星烟有当皇后的福相,星烟吓的惊慌失措,谁知,这才多久,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就成了真。
“皇帝表哥那么厉害的一个人,怎的也栽倒了娘娘手上。”虞梦颖对星烟的称呼变了,无话不说的性子却没变,“身为皇帝,哪个不是三宫六院,左拥右抱,就单单表哥成了例外,宠娘娘一人也就算了,还要遣散后宫。”
虞梦颖去了一趟福寿宫,知道了很多事,一个皇帝要遣散自己的后宫,这得多疯狂。
“起初我不进宫,一是怕表哥那副冷性子,二是嫌帝王的女人太多,算计来我算计去的,就为了争那么一个男人,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没意思,盼不到头,如今看了娘娘才知道,只要人对了,不管对方是什么身份,就算是皇帝,他也能只对你一人好。”
虞梦颖说的都是心里话。
原本想的就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再经过了这回父亲惹出来的风流债,更是奢望能有一份独一无二的感情。
可这等事,多数就是碰运气,谁又能说得清一辈子的事。
虞梦颖的脑海里很自然地想起了庚景那张呆板脸,心里对他生了念头的那一刻,她也从未去想过,他能不能做到一生一世一双人,会不会去惹了桃花债。
全都是凭着自己的一股子感觉,就稀里糊涂地看上了这个人。
河北瘟疫一起,她和母亲被困在苏府,一夜之间被所有的亲人隔绝在外,不久之后母亲就染上了瘟疫,她以为她会死在苏府,永远都出不去。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庚景找上了门。
虞梦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推开她身后的那扇门,站在门槛边上,对她说的那声,“跟我走。”当时深蓝色的一道身影就堵在门口上,逆光而站,遮了屋内一大半的光线,即便如此,虞梦颖回头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是谁。
庚侯府的二公子庚景,也是星烟的亲哥哥,一进河北她就去见了他,替星烟送过信。
庚景不顾她的惊愕,从门口进来,二话不说,抱着她母亲直接将她们带出了苏府,去了府衙。
到了府衙,庚景安排好了她的母亲,又递给了她一套干净的衣裳,让她换洗,“你先去休息,不会有事。”那语气中的笃定,莫名地让她安心。
总共就这么两句话,就让她缴枪投降,芳心大动,认定了这个人。
虞梦颖说着说着就走了神,待回过神来,便见星烟盯着她笑,虞梦颖的脸色突地红透,恼自己,怎就将自个儿绕进来了。
她一个待嫁姑娘,哪来的这些感慨。
“娘娘不许笑。”虞梦颖羞地恼了一句,就差将自个儿的脸捂住。
星烟没再为难她,让采篱上了茶,等到虞梦颖那股羞涩劲儿过了,星烟才问起了她,“这桩婚事,可还满意?”
对方是他的二哥,她能觉得二哥是个可靠的好人,可落在旁人眼里,感受如何,她也不知道。
这一问,虞梦颖的脸色又生了红,抬起头半羞半怒地说道,“他就是个闷葫芦。”虞梦颖早就想在星烟面前数落庚景,结果直接一道圣旨赐婚,倒是让她有些话突然就说不上来了。
可闷葫芦这称号,当真是没冤枉他。
星明便明白,这桩婚事虞梦颖满意。
“从前我以为你是个不爱说话的,河北这一趟,我算是明白了,你们一家人这不爱说话的性子,是天生的,一个赛过一个。”虞梦颖是个爱说话的人,闷不住,转头就对星烟说了,从河北回康城这段路上,她同庚景是如何相处的,“你能想象,大半个月的路程,他说的话不超过十句?”
嘴皮子都磨破了,也不见得他坑一句,说的急了,他就躲,躲着不见她。
星烟愣了愣,她知道哥哥不喜说话,倒也没想到会到这个地步。
虞梦颖就抓住了她这个表情,来了劲儿,似是找到了知音,“你也觉得过分了些是不是?在河北躲瘟疫的时候,也没见他如此,结果人一出河北,立马就变了张脸。”
就跟厕所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星烟听明白了,不是哥哥不愿意和她说话,是在避嫌,“瘟疫时期,生死为大,其他的事情便没有顾忌,出了河北之后,你是虞家的大姑娘,还未说亲,二哥不同你说话,也是为了你好。”
星烟说完,虞梦颖就憋着嘴,幽怨地看着星烟,“娘娘这话,倒是和他说的一样,果然是一家人,这胳膊肘子都不带往外弯的。”
星烟打趣,“等你嫁了进来,看你还怎么说这话。”
打趣完,星烟才实实在在对虞梦颖说起了庚景。
“从前我一直想,二哥以后会娶个什么样的嫂嫂回来,每每看到年轻的姑娘,我总会想象一番,可我总觉得没人能配不上他,直到今儿皇上的赐婚下来,我瞧着你俩站在那里,似乎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来的很自然,特别是哥哥脸上那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我就知道,二哥哥的心里,除了我和姨娘,也接纳了一个人。”
虞梦颖多少知道庚家早年的那些事。星烟和庚景都是蒋姨娘所生,受苏氏的排挤,星烟过的不好,庚景能好到哪里去。
“我二哥是个慢热性子,不太喜欢说话,可一旦认定了那个人,定是至死不渝,那些年在侯府,若是没有二哥,我和姨娘俩人,又怎会撑的住。”星烟眼睛微红,看着虞梦颖说道,“二哥之前的日子过的并不好,但那都是之前,往后二哥身边,能有虞姑娘陪着,我就放心了。”
虞梦颖这会子恐怕比星烟更心疼庚景,说来也奇怪,那人自己能骂,能说,可一想到别人骂了他为难了他,她心里就难受的慌。
“那苏氏,好歹也算是名门大家闺秀,膝下也有三个儿女,怎的心肝子就如此黑。”虞梦颖想到了自个儿的母亲,“我虞家也有姨娘,母亲虽不喜,但为难的也是我父亲,并非将错怪在姨娘和孩子身上。”
“母亲连生了三胎都是女儿,之后身子就落了毛病,父亲迫于压力纳妾才生了两个弟弟,弟弟们一出生都是过继到母亲膝下,母亲心里有愧,便格外对那姨娘好,说是说过继,实则母亲也没阻拦姨娘和弟弟们亲热。”
虞梦颖说完,星烟就疑惑了,她只知道虞家有两位姑娘,两位公子,还不知道虞夫人怀过三胎。
“虞姑娘,有两位妹妹?”星烟问。
虞梦颖点了点头,又摇了头,叹了一声,“原本是该有两位妹妹,如今也就只剩下了一位。”
“二妹妹出生不过两年就人就没了。”这事情是虞夫人的痛,“早年母亲带着二妹妹出街,一时没看住,二妹妹落了水,之后连个尸骨都没捞到,那满江的水,下了几十个人下去捞,都没捞到。”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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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庚家
江水无情, 人一掉下去, 瞬间就没了影。虞夫人好几年都没有缓过来, 这事当时知道的人不少, 但过了十几年大多都忘了。
星烟呆在侯府小院子里,当初年纪又小, 倒是头一回听说。
“这都是命。”虞梦颖说完, 倒又想起了河北的那场瘟疫。“母亲差点儿就死在了河北, 弥留之际,念叨过二妹妹, 说这辈子最有愧的就是她, 每每一想到她还在河水里躺着, 她也恨不得跟着跳下去陪她, 也难怪母亲忘不了, 二妹妹落水时,不过才两岁, 正是孩童最可爱粘人的时候,那张纯真的脸便永远刻在了母亲的心上, 扎心的很。”
“后来清醒了过来,便再也没在我面前提过, 就一个劲儿地恳求庚景, 让他早些将我送出去, 生怕我跟着她死在了河北。”
虞梦颖鼻头突然一酸,看着星烟,又将话题绕回到了庚景身上, “娘娘可知道,当时庚景是同意了的。”
“河北瘟疫一发,他下令封锁整座城门,不准任何人出去,违者就地正法,任凭满城的百姓如何哀求,他都不动容,说,要是死,他就陪着大伙儿一起死,但在瘟疫结束之前,谁也别想出去。”
“这样一位铁面无私的人,最后却要自己打自己的脸,要将我送出去。说什么所有的报应,都落在他一人身上就行,只希望我出去能好好地活着。”
虞梦颖说完,没忍住,眼泪流了出来,撅着嘴,骂了庚景,“他就是个傻子。”
“他经不起母亲的哭诉,母亲说,她已经害死了一个孩子,不想再害死第二个。两个孩子,一个因她的疏忽,死在了江水里,另一个因她的任性,落到了瘟疫中,倘若再死去,那她这辈子的罪孽,即便是下了阴曹地府,受了惩罚,她自己也不能原谅自己。”
庚景便心软了,拉着她去开城门,她不走,他就直接抱住她走,他对她说,“替你母亲活着,这辈子别再让她有遗憾,”
虞梦颖抹了一把泪,看着同样红了眼圈的星烟继续说道,“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他从小就知人活着不易,他看到我和母亲,就似是看到了他的姨娘和妹妹,他这辈子就想私心这么一回,让我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虞梦颖说完,星烟眼里的一滴泪也落了下来,外头的人听着瘟疫再害怕,也无法体会到当时所经历之人的恐慌和绝望。
二哥哥和她一样,都逃不过过去所留下来的阴影,死,摧毁不到二哥,只有她和姨娘才能。
“我没走,我就是死也不可能将他陷入不义,我......”虞梦颖说到这,顿了一下,彻底说不下去了,绢帕擦干了眼泪,不哭了,脸色却红的与朱砂没何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