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妈妈。”余舒曼笑道,“你和爸爸回去罢,晚上风凉。”
说完了话,余舒曼才抬腿上车,车子走了好远,都还像是能看到他们朦胧的身影。
程先生在这时候打电话过来,她接起来,喂了声,就听那头的人问她:“从余家出来了么?”
“出来了,在回酒店的路上。”她一边应,一边伸手点了点车窗。
窗外有霓虹灯不停地倒退,放在膝盖上的生日礼物似乎有些重。
第二十七章
余舒曼乘坐的车子刚刚离开,李恪非就进了余家的家门。
他和余淼从小就认识,是正经的青梅竹马,余淼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娇气胆怯,平日里爱撒娇,容易哭鼻子。
说白了就是有点小家子气,看着不够大气。
读的书好像也没多大用处,一天到晚最喜欢的就是逛街购物做美容,和小姐妹喝喝茶。
但他是真的喜欢她,尤其她软绵绵的叫他名字的时候。
娇气一点算什么大问题,家里又不是没钱,她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好了。
更何况她还是余家唯一的千金小姐,合该过这种只会花钱的奢侈日子——他尚不知平静的日子马上就要打破了。
江婉蓉对李恪非是很熟悉的,两家原本对小年轻的事也是乐见其成,一成年就给他们订了婚。但眼下余舒曼回来了,她心里的天平就随之倾斜了。
如果按原计划让余淼和李恪非结婚,她觉得亏欠了曼曼,这原本应该是曼曼的未婚夫,余淼现在的一切都应该是她的。
但要真的这样做,余淼又何其无辜,她也是受害者,而且好不好的都养了这么多年,往日里的母慈女孝不是假的,她也不能亏待了她。
一回过神,就见李恪非正和余淼挨得近近的在说笑,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余淼突然就生气了——她经常这样使小性子。
平时这都是很正常的事,江婉蓉今晚不知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说了句:“淼淼,你要稳重点,向妹妹学学,给妹妹做好榜样。”
余淼愣了一下,她不明白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妈妈要这样说她。
于是她怯生生的望了一眼江婉蓉,委委屈屈的哦了声,低着头使劲绞着手指。
江婉蓉心里存了事,没多在意她的情绪,起身上楼去书房寻丈夫说事去了。
李恪非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奇怪,等江婉蓉走了,才问余淼道:“阿姨说的妹妹,是你二叔家的堂妹?”
“怎么可能是余晶。”余淼哼了声,“我妈妈不喜欢她你又不是不知道。”
李恪非当然知道,余家两房人,只有二房的余顺行生了一个儿子余鑫,至于嫁出去的姑奶奶余顺容,她倒是生了儿子,可是又不姓余。
于是二房一直以下一代继承人自居,尤其是余鑫,觉得自己日后肯定继承公司,大学还没念完就学会了花天酒地沉湎酒色,他的姐姐余晶只比余淼小一岁,性情跋扈嚣张,是家里最厉害的角色。
所以江婉蓉的态度很好懂,任谁看见惦记自家财产的人都不会喜欢得起来的。
“那你又是哪里来的新妹妹?”李恪非好奇又疑惑,追问道。
余淼腹诽,哪里来的?当然是我妈肚子里来的了。
余舒曼的事现在只有家里几个人知道,连二叔家都还不清楚,更别说外人,余淼也不愿意往外说,万一人家问是不是她双胞胎妹妹,根本瞒不过去。
这同个别墅区里住的,谁不知道余家生的是独女。
所以她努努嘴,哎呀一声道:“妹妹就是妹妹嘛,你问那么多做什么,是不是想认识人家啊,你说啊!”
她一生气,李恪非就不敢问了,忙搂着她哄道:“我就是好奇而已嘛,再说了,什么妹妹能美得过我家淼淼呢,乖啦不气了。”
他小意温存,说的甜言蜜语都是余淼喜欢听的,她很快就哄好了,笑着依偎进未婚夫的怀里。
只是偶尔想到余舒曼那张和母亲相似又比母亲更加精致的脸孔,她又多少有些心虚。
余舒曼回到酒店,洗漱过后才有空拆开江婉蓉塞给她的生日礼物。
红色的锦盒盖子上印着某知名金饰的商标,里面装着一只花丝赤金双龙戏珠手镯,外以花丝工艺制作了双龙戏珠图案,环内无纹,龙首相对处镶嵌一颗大的南珠,龙内双眼以小珍珠镶嵌,构思独特,活灵活现。
余舒曼拿在手里掂了掂,怪压手的,也好看,只是不知道什么场合才能戴出去。
头一低就看见盒子里还有一张卡片,拿起来一看,是张银行卡,密码就写在背面。
她用手机银行查了一下,两百万。
她吓得一哆嗦,好像直到现在才意识到一件事,那就是她的亲生父母,是实实在在的豪门。
可是这笔钱拿在手里,她有些不安。
实在是因为数额太过巨大了,两百万啊,她一年的代言费也才三百万而已啊。
是悄不声儿的收下,还是找机会还回去?她想不来,也没个能商量的地方。
偏巧这时程明发信息来问她回到酒店没有,得啦,一事不烦二主,还是问他最实在了。
余舒曼拿定主意,干脆给他播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明程还在等她回消息呢,突然见手机响了起来,愣了片刻才接起来问道:“怎么了?路上遇上事儿了?”
“我已经回到酒店了。”她的声音有些忽远忽近的,不知道是不是信号问题,“有个事儿想问问你。”
明程哦了声,“什么事儿,你说。”
余舒曼就把今天去余家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的说了个干净,连同这张银行卡一起,然后问:“你说我怎么办啊?”
说着说着都快烦得嗷嗷叫了。
明程心说我怎么知道你该怎么办,不就两百万么,花出去就算了呗。
当然他不可能直接这样说,而是委婉的给她出主意,“你可以把钱取出来,换成等价的礼品送给他们。”
是个主意,可是,“我现在哪儿有时间去买东西呀。”
明程见她是真的烦,叹了口气,道:“我看他们是对你有愧疚的,也是真心对你好的,既然这样,你不如大方收下,到时候买点礼物去探望探望,陪他们多说说话,吃个饭,也就可以了。”
“这样会不会太……”余舒曼有些为难。
她这个人,平生最怕欠人情,可是现在不管她愿不愿意,都欠了许多了,盛美心和柳源的尚且不论,程明这里她就已经还不清了。
至于江婉蓉夫妇,虽然是她亲爹亲妈,可感情委实没到她可以随意拿他们钱财的地步。
明程打断她的话道:“你想想余淼,那个享受了本该属于你的一切的人,说句难听的,余家为她花的钱难道没有两百万吗,你不过是拿了你应该得的东西罢了。”
这就是最实际的想法,抛去血缘感情不提,这一笔钱完全就是余氏夫妻给她的补偿,而且还给少了。
既然他提到了余淼,余舒曼就顺着他的话说起了白天见到余淼时她的态度,“……你说她到底什么意思?当着我的面上眼药?”
“大概是。”明程想了想才道,“她可能是怕你回去了之后她什么都得不到。”
假的就是假的,即便余顺德和江婉蓉说了会对她和以前一样,却难免在感情在偏向本就对其心存愧疚的亲生女儿。
如果余舒曼再从中作梗,她还真的可能失去现有的东西。
“尤其是他的未婚夫。”明程提醒她道,“李家之所以会和余家订亲,未必没有看中余淼以后可能继承公司这点,就算没有公司,也有股份,但你回去了,余总就未必会给她这些了。”
金银珠宝是有的,但股份这种东西,就算余顺德再疼养女,只要他没被迷了心窍,就还是会留给亲生骨肉。
无他,国人骨子里看中血脉亲情的传统罢了。
余舒曼倒吸一口凉气,“你这么一分析,我觉得我回余家未必是件好事啊,要不然我收拾收拾,跑路罢?”
明大佬登时被她气笑了,这人怎么就能做到这么怂的,送到嘴边的肉都不敢吃。
“我说小老板,你能不能出息点?”他深吸了口气,笑着骂了句。
然后又缓缓的把那口气吐出来,再开口已然是郑重无比,“余舒曼同学,你要知道,你是余家亲生女儿的身份不会变了,有些事就由不得你退缩,你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余家二房吗?”
余舒曼愣了一下,她当然还记得了,就在和江婉蓉夫妇相认之前,程明就给她看过一份余家的资料,否则也不会当时就问了他们养女的事。
记得就好,明程继续道:“余家二房打的什么主意不难看得出,你的身份早晚都会公布的,届时余总百年,他们肯定要拿你们的身份做文章,余淼的性子成不了大事,只能依靠李家,可是李家会不会因为利益向二房倒戈还是未知,真正能和他们一争高下的只有你,你一旦退了,整个余氏木业就会落入二房之手,舒曼,你愿意吗?”
“那是你父亲为之辛苦奋斗拼搏了一辈子的产业,你难道不守护了吗?而且你这样做,到时候你的母亲又该怎么办?”
自古财帛动人心,豪门世家,不论大小,都没有多少是真正和睦的,既然入了这样的家门,就要做好成者富贵煊赫败者步雪履穿的准备。
余舒曼有些茫然了,她从前未曾享受过一日的好日子,刚刚回到亲父亲母身边,就有人告诉她,这是一块裹着刀子的糖,你还必须把它吃下去?
“只、只能这样吗?”她有些结巴起来,“不、不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吗?”
明程叹了老大一口气,“我的傻姑娘啊,你想好好谈,也要人家愿意才行不是?”
你面前是一只豺狼,难道你要和豺狼商量一下怎么咬你让你死得不那么痛苦?
“更何况……”他正要继续往下说,突然又猛的顿住。
余舒曼听见了就问:“更何况什么?”
“没、没什么。”他原本想说她还在襁褓中就被偷换了,说不定就有二房的一份功劳,可要是说了余舒曼肯定会问他怎么知道的,他又不好将自己的消息来源告诉他。
明大佬有些担心掉马之后她不会理自己了。
于是他缓了缓语气,略带安慰性质的道:“那一天还早着呢,你先享受了余家小姐该享受的一切再说罢,日后……”
他顿了顿,声音里透着一股轻松,“要是有什么事,我总是能帮你的。”
这句话一出来,余舒曼的心突然一定,像是从半空中慢悠悠的降落到了地面。
她吁了口气,仿佛得到了什么承诺似的,感激道:“程先生,你真是个大大的好人。”
明大佬:“……”你要是给我换个称呼,我会很高兴:)
作者有话要说: 曼曼(惆怅):后来为了还人情,我就把自己给坑了。
明总(委屈):……原来是这样的啊。
曼曼(惆怅):还好你长得好看=_=
明总(委屈):……行、行叭(╥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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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余舒曼这时是真的觉得在剧组挺好的。
门一关,她只要埋头钻研演戏的事就完了,外头什么人情往来勾心斗角,都与她无关。
可是她当不知道,明程却没办法放心,他习惯了未雨绸缪,尤其是涉及到他看重的人时。
听到他说让人查余家,徐路湫只听了个姓就觉得和余舒曼有关,“舒曼他们家?你这人还没追到就打算先攻克岳父母啦,还是说余家有什么不对劲?”
他不知道余舒曼的身世实情,居然也碰巧蒙对了大半。
“我好奇罢了。”明程没说实话,胡乱编了个理由,一听就是不走心的。
徐路湫就真的以为他是为了追女生才做这样的事,连声叹气说这套路他是看不懂了。
然后又好奇的问:“我挺好奇,你怎么就喜欢她了呢?一见钟情?还是她有什么特质特别吸引你?”
明程摇了摇头,“说不清楚,大概是她出现的时机刚刚好,我有大把的空余时间可以考虑谈恋爱这件事了。”
喜欢这种事,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或许时间再久一点,他更了解她一点,就能说清楚具体喜欢她哪里了罢。
徐路湫和陈媛是典型的日久生情,觉得喜欢一个人一定有特定的点,所以对他的答案并不满意,“那如果你以后再有一段这样的闲暇时间,遇到了另一个人,是不是就会移情别恋?”
明程沉默下来,眉头紧紧蹙着,像是在认真思考这件事发生的可能性。
半晌他坚定的摇了摇头,“不会,她先来了,那就只是她。”
如果换一个人比余舒曼更先出现在他生命里,那么不论如何,他都不会再对她动心了。
先来后到,就是这么简单。
他的心也太小,只装得下一个人,既然有了她,那往后随便是谁,只要她没有触及他最深的底线,就无法取代她的位置。
“没想到你还会这样。”徐路湫觉得略微有些惊讶的。
明程那双熠熠生辉的黑瞳微微弯了弯,“我也没想到。”
语气里分明是炫耀。
其实他自己心里清楚,开展一段感情的时机太重要了,他和余舒曼但凡再早些相遇,都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模样。
更年轻时候的明程,是意气风发的拼命三郎,铁血总裁,他牢牢掌控着庞大的企业帝国,认为人生的伴侣必须像自己一样,敢做敢闯,有着大格局和开阔的视野,能和他在事业上聊得到一起去。
总之,从未设想过自己的另一半,会是从事演艺事业的女明星。
那时的明程,是不太看得上余舒曼这种随性懒散得近乎于得过且过的性子的,总觉得那样未免过于荒废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