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她的合约可是很快就结束了,你现在应该想的难道不是忽悠她续约吗?”
苏孟蝶脸上一片寒冰,她早就预料到余舒曼会成为自己最大的对手,现在果然如此。
想想祖画导演的那部所谓大制作《云仙传》,她为了它辞演《初橙》,现在呢,《初橙》爆了余舒曼红了,《云仙传》已经扑得妈都不认识了,她连一根毛的好处都得不到。
严荔听了她的话目光微闪,却来不及细想,只笑着安抚她道:“我当然分得清轻重内外,你始终都是我的人,除了章敏,你看还有谁能越过你啊?”
“你说得对,我是该让余舒曼……”她话说了半截,眼神若有所思,似乎在想什么对策。
苏孟蝶是蓝若陪着一块儿到的公司,一直在一旁听着,也不出声,连呼吸都刻意控制了,好似个隐形人。
这时却突然开腔了,声音温温柔柔的,像在说一件离奇的事,“王总前两天还跟我提起余师姐呢,说上次酒会她没去真的可惜了。”
苏孟蝶闻言抬了抬眼皮,冷哼了一声,“那人……也就只有你受得了。”
蓝若弯着嘴唇笑了笑,嗯了声,没反驳她。
但仔细一看,她的眼底聚了一片寒光,像是冬月里冰封的湖水。
严荔倒是目光微闪,“王总还真是念旧,就见过一面而已。”
“真人是只见过一次,可余师姐现在这么火,打开网络就能看到啦。”蓝若笑呵呵的接了句。
苏孟蝶又重重的哼了声。
“好啦,都回去罢,别在我这里坐着了。”严荔挥挥手赶她们,“有得休息就抓紧时间,后面工作还多得很呢。”
她的眼神意味深长,懂得的人自然懂。
苏孟蝶和蓝若对视一眼,看见彼此眼底的了然,既然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就没必要再待在这里了。
她们相携而来,又携手而去,在门口意外遇见了章敏。
对章敏她们不敢像对余舒曼那样,连苏孟蝶都老老实实的低头叫了声:“师姐好。”
章敏瞥了她们一眼,稍嫌冷淡的嗯了声,然后匆匆进了严荔的办公室。
苏孟蝶走出了好远,这时才哼了声,“跟我们还不是一样?有本事像余舒曼那样熬啊,假清高。”
蓝若落后她一步,听见这话,只微微笑了一下,并没有接话。
不知道章敏过来找严荔有什么事,大家只知道她一直待到了入夜才离开。
余舒曼今天去一个商场给某品牌专柜站台,站了一个下午后腿都没法打弯了,离开时又被粉丝们围着走不了,只好继续停下来给她们签名和拍照。
明程见到她的时候,她整个人都处于一种极其困倦的状态,脸上涂了浓妆都掩饰不住疲惫。
她的十二月,尝到了爆红的滋味,也感受到了风光之下要承受的巨大压力。
充足的睡眠突然一下子离她而去,本来想好要看的书也没法看了,还想去旅游,也变成了奢望。
就连答应江婉蓉回去吃饭,时间也一拖再拖。
勉强支撑着吃了晚饭,一上车她就睡着了,明程先将林小秋送了回去,转头前往翠湖苑的时候,车速一降再降,最后好似蜗牛上路。
他是有私心的,一来想车子平稳一点不要颠了她,二来也是想和她多一点时间相处,不知道为什么,近来他总觉得有些不安。
晚上总是会做很奇怪的梦,梦见自己的风筝断了线,轻飘飘的就飞远了,他怎么追都追不上,然后拿着线轴子坐在地上像个小孩儿一样嚎啕大哭。
然后眼泪流成了湖,把他整个人吞噬进去。
只有看见余舒曼的时候才会心安一点。
车子慢悠悠的在路面上走着,引来了行人的侧目,明程置若罔闻,可这条路再长也有尽头,他慢慢的把车子停下来,熄了火。
然后把车窗摇下细细的一条缝,换了新鲜的空气进来。
车里一点灯光也无,只有路灯的光隐隐约约的透过树叶照进来,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这样昏暗的光线里,明程的胆子大了很多,他放任自己的心意向她靠过去,闻到她身上清淡又好闻的香水味,像是橙子的香甜,带着春天暖阳的温度。
他从没这么近距离的观察过她。小巧红润又形状优美的嘴唇,高挺俊俏的琼鼻,长又浓密的睫毛,和看人时总是含着俏皮和笑意的眼睛,没一处不好的。
气氛渐渐热烈了起来,明程觉得心底有一股越来越明显的燥意在升腾,他不由自主的越看越近,近到一低头,他们的嘴唇就微微的碰在了一起。
他吓了一跳,神智顿时就清醒了过来,猛的坐直了身子,在心里暗骂自己是畜生,怎么能趁这个时候做这种事呢?!
就在这时,余舒曼动了动,好像要醒了。
明程就更慌了,他的手心都出了汗,大气都不敢出的听见余舒曼嘤了声,然后是连声的疑问:“到了?还是车坏在路上了?你怎么不开灯啊?”
“到、到了……”明程忙应道,然后打亮了车内灯,“你、你醒了?”
余舒曼好像睡得压了脸,红扑扑的,睁着水润的杏仁眼哦了声,“那我回去了啊,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嗯,明天见。”明程缓和了紧绷着的神经,就又和平时一样了,“晚安啊,曼曼。”
余舒曼这次没回头看他了,“你也晚安,程先生。”
然后就匆忙走了,留下明程看着她的背影怅然若失。
其实,是她不敢回头,他以为她刚醒,可是,她什么都知道。
果然这辆车还是不太好,根本睡不着嘛=。=
夜已经慢慢靠近深夜了,皇朝娱乐的艺人经纪部里,有个办公室还亮着灯,仔细听,好像还能听见说话声隐约传来。
“李导么?是我是我,你那个电影的剧本,我给舒曼看过了,她说片酬太低了不想接,对对对……我觉得孟蝶也可以,要不然我带她去给你看看?行行行,就这么说定了……”
“叶总编,我是严荔,哎哟我跟她说啦,她说太忙了不想拍什么封面,怕刷屏太多坏路人缘……可不是么,没法子劝……你缺人啊?要不然这样,我让章敏去试试,总不能因为我这边工作失误耽误了你们……”
“钱导,你那个综艺我们舒曼不去啦……原因啊?她是女孩子嘛,不可以去吃苦也是有的……对不起啊……啊?推荐人啊?你看我们孟蝶跟若若怎么样啊……”
“陈导演,大晚上打扰您了,您那个新剧的女二舒曼就不接了……对对对,她演过这种贤良淑德的角色了,不过呢……对对对,您说的是……要不然让蓝若去试试镜,您给个机会瞧瞧呗?”
……
这样的电话几乎忙了一夜,放下电话后严荔叹了口气,心道余舒曼这是真的红了啊。
可是……这颗摇钱树真的会愿意让她摇下金子来吗?
严荔不知道,她现在只想和余舒曼谈谈续约的事,只有续约,才能保证自己不会有损失,即便接下来她又糊了。
她可还记得白天时蓝若说的那句话呢。
余舒曼对此毫不知情,她只记得明天有个节目要去录,是《初橙》剧组的,临睡前童燃还发信息说明天就要见面了要她带他去吃宵夜。
这大概是这段时间里最让她轻松的几件事件事之一了罢。
还有一件就是她初步学会了怎么炒股,程先生还夸她:“假以时日,你说不定可以靠炒股实现财政自由。”
存款越来越多,也是值得高兴的一件事。
一切都像是在往更好的方向发展,但谁都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个先到来。
第六十章
余舒曼仍是紧接着做手上的工作, 大多是一些给品牌站台之类的事, 没过多久, 就快到月底了。
月底有圣诞节, 余舒曼终于下定决心要在平安夜把心里话说出来。
她约了明程,不过说的理由却是:“我好久没吃麦当劳了,你和我一起吧, 我想念那里的汉堡了。”
“快餐吃多了不好。”明程拧着眉,劝了一句。
但他向来都对余舒曼有求必应的,最后还是立马就答应了她,然后同她约好了碰面的时间和地点。
容城今年下雪早,十二月中旬就下了一场细细的初雪,天气一下子就冷了下来, 明程送给她一套大红色的围巾帽子和手套, 她喜欢得跟什么似的,天天都戴着。
尤其是在草木都凋零的冬日里,她穿着浅色的大衣, 戴着红帽子围着红围巾, 从远处走过来时,仿佛是冬天里的一簇阳光。
明程每次见到她,都会忍不住笑起来。
到了平安夜当天, 余舒曼很早就结束了工作回到翠湖苑的住处,江婉蓉打电话问她:“听说今天很多小年轻都要过节去,你和小程过不过呀?”
余舒曼支吾了一下子,“呃……就随便吃个饭而已。”
看来是要过的了, 江婉蓉得到答复后就满意的挂了电话。
余舒曼换了轻便的衣服,卸了浓妆后做好护肤,只画了眉毛和口红就戴着帽子和口罩出门了,连最喜欢的围巾都没有要,想来习惯了她这段时间造型的粉丝应该认不出了才是。
她打了辆车,满怀期待的前往市中心,今晚有烟花秀,她说的那家麦当劳二楼看出去就能全景。
以前读书的时候来,都只看别人成双成对了,她想要是哪天自己也可以试试这种感觉就好了。
明程对余舒曼的邀请起初并没放在心上,后来才想起来她约的时间很特殊,平安夜在我国历来当情人节过的,她约自己这个时候碰面,总不可能真的只为了个汉堡包罢?
这样一想,他就激动了起来,只觉得今晚之后他就要开启人生新的旅程了。
比如有了个女朋友,以后走出去就再也不是单身狗了!
所以到了这天下午,他沐浴更衣刮胡子,认认真真的捯饬自己,用他的话说就是,“上班第一天我都没这么认真过。”
徐路湫笑着夜雨他,“扮得这么帅,小心惹上别的桃花债。”
“斩掉就是了。”他摸着下巴,漫不经心的应了句,声音淡淡的,透着一股沁人的凉意。
徐路湫眉头一动,半晌笑着点了点头。
明程准备停当,给余舒曼发了条信息告诉她自己马上就要出门了,转身套上大衣就要走。
刚走到楼下,手机突然催命似的响了起来,他低头一看,是曾克文的。
心里没来由的噗通跳了一下。
还没接通,就见面前一辆黑色的大众越野从远处飞驰而来,扬起一地灰尘,然后在他面前发出刺耳的刹车声。
“老、老板……”曾克文下车的姿态简直称得上狼狈不堪,他跟了明程七年,明程从没见过他这么失态的一面。
他眉心一蹙,“怎么回事?明洲倒闭了?”
曾克文语气一滞,哭笑不得的抹了把脸,又面带焦急的道:“明副总和二太太还有明经理都出事了!”
他说的是明程的二叔明显融一家。
明程记得他们前天还通过电话,“不是说二叔带二婶去法国旅游庆祝纪念日了么?阿礼是怎么回事?”
“原本是这样没错。”曾克文点点头,解释道,“可是后来二太太说想去看野生动物,明副总就同意了,改签到开普敦,几千还是我办的,明经理怕他们路上不安全,就放下工作陪着过去……”
他顿了顿,面上的焦灼愈发浓厚,甚至露出了自责来,“今天早上因为一份文件,我联系明副总想请求批示,但怎么都联系不上,明经理也是……然后我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说、说他们一家三口都被绑架了……”
“……你说什么???”明程原本低头听着,此时猛的抬起头来,目光似箭一般射了过去。
曾克文顶着他能吃人的目光,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是真的,老爷子接到电话后就昏了过去,还是后来……醒了之后通知我……又让我立刻来找您……”
这样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明程上一刻心情有多好,这时就有多糟糕。
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怎么样的,和余舒曼之间的事在面对亲人的安危和家族危机时都只能退一射之地。
这个取舍太容易做了,明程立刻选择了上车,曾克文告诉他:“直升飞机已经准备好,老爷子让我们立刻出发前往开普敦。”
明程点了点头,刚要给余舒曼打个电话说明情况,结果老爷子的视频电话这时候进来了。
他连忙接通,入目是在明家大宅的客厅,老爷子坐在宽大的沙发上,容色紧绷,“阿程……”
“爷爷,是我……”明程艰难的应了一声,只觉得心下酸涩无比。
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父母,这样的苦难,二十多年前的某天就曾经降临过明家。
他看见老爷子重重的叹了口气,本就苍老的面容愈发显得老态龙钟,“阿程,有些事……我要提前告诉你。”
“总要有所防备。”
明程一愣,怎么觉得老爷子这话里有话。
难道他知道二叔一家的灾祸并非意外,而是人为?
“你记不记得杨家?”明老爷子语气幽幽的问。
明程垂了垂眼,“您是说……杨氏实业的杨家?”
能被老爷子惦记提起的杨,也只有这家了,而这家,素来与明家有怨,京市无人不知。
老爷子点了点头,目光有些放空,似乎已经开始追忆往事,“其实我们家以前和杨家是世交……”
明程愣了一下,他只知明杨两家素有旧怨,却不知道怨从何来,又从何时起。
此时不免生出了两分好奇,直觉又告诉他,老爷子今天的话或许是解开心头疑惑的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