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了就走,在面对别人时性格倒是一如既往。
邢菲菲连忙拦住他。
她的视线在他身上过了一圈,很明显,这一年的柏正看上去成熟许多,眉眼像把锋锐的剑。
但他今天的打扮无害且年轻化,加上那个晃眼的助听器,让人没法不震惊。
他是邢菲菲梦中的盖世英雄,但是乍然见到这么低调的柏正,邢菲菲也和乔辉他们有相同的想法。
“你这几年,过得不太好吗?”
谁都知道,当初柏正身世被爆出来,再也没回柏家。
邢菲菲神情复杂而茫然,却又突然生出几分诡异的希望。以前他高高在上时,自己配不上他,如今是不是可以……
她才这样想,一个甜甜的女声响起:“柏正!”
暖黄的灯光下,一个穿格子裙的少女扑进他怀里。柏正冷硬的眉眼一瞬柔和下来,他接住她,爱若珍宝地在少女发丝上亲一亲。
“热到了吗?喝什么,我给你拿?”
少女肤色白皙,乌发红唇,再青春不过的打扮,却格外抓人眼球。
她娇俏漂亮,比三年前更甚,在柏正怀里,还有面对心爱之人才有的几分娇气。
邢菲菲后退一步:“喻、喻嗔。”
喻嗔这才看见她,她也仔细辨认才认出女孩是谁:“邢菲菲?”
邢菲菲神色有几分不自然:“你们竟然还在一起。”
这话喻嗔尚且觉得古怪,柏正却率先冷冷回道:“管住自己嘴巴,说点人话。”
什么叫竟然还在一起?他的宝贝不爱他能爱谁?
喻嗔以前不明白一向喜欢自己的邢菲菲,为什么有一天不喜欢自己了,但今天,长发及腰的邢菲菲来不及收敛看柏正的目光,让她明白了什么。
邢菲菲也意识到,狼狈地移开眼睛。
半晌,邢菲菲自嘲地笑了笑:“好久不见,方便聊一聊吗?”
喻嗔没有拒绝:“好。”
她看向柏正,柏正倒是坦荡得不行,他只觉得那女人莫名其妙,感情来得也太他妈古怪了。
“我就在这里等你。”
喻嗔和邢菲菲一同走向门口。
邢菲菲心中不无感慨,如今自己变得世俗成熟,身边的女孩却保留着少女气的活泼天真。
“我很意外,你最后还是选了他。”
毕竟一直以来,那么多人喜欢喻嗔,她有许多选择,可是时光荏苒,这个漂亮女孩的心,比她外表还要干净剔透,认准了谁最后就是谁。
“邢菲菲。”
“别担心,我其实,也没多的想法了。以前是我不对,我最初多喜欢你啊,可是后来忘了你的好,忘记是你从继父手中拉了我一把。我只看得见柏正,抱歉,是我太过卑劣。”
喻嗔问她:“你现在过得好吗?”
邢菲菲脸上露出浅浅的笑意:“很好。”
因为喻嗔和柏正,她如今才能过得这样好。她并不是什么坏人,哪怕嫉妒过身边这个女孩,也是因为自己这辈子坎坷不平。
她歉疚过去对喻嗔做的一切,甚至在刚刚,她也抱着可以占有那个男人的想法。
但此刻,夏天的风温柔,当年还是假小子的自己,多么喜欢这个可爱的小姑娘啊。她善良大方,什么好东西都先给她和桑桑。
喻嗔从来没有抢走她的什么,是她妄图想抢喻嗔的东西。
但邢菲菲知道没有用,那个男人对所有人竖起冰冷的利刃,唯独在喻嗔面前,心甘俯首称臣。
莫论输赢,她连比的资格都没有。
看着眼前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睛,问她这些年过得好不好,邢菲菲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喻嗔勇敢拉着自己跑的夜晚。
她们……曾经是朋友啊。
邢菲菲深吸一口气,缓缓笑了,开始释然,她说:“有一年六一儿童节,你和牧原去看演唱会,我记得那天好像是你生日。当时特别热,小朋友在广场上跑来跑去,我看见大熊人偶给你一个拥抱。”
“喻嗔,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我看见柏少穿那身衣服,穿了三个多小时。因为你当时讨厌他,他大汗淋漓,就为了等你出现,看你路过,守着你离开。”
喻嗔怔住。
“你忘记后来的我吧,记得最初的我就好,我是真心喜欢过你羡慕过你。”
邢菲菲抱着资料,没再进“庆功宴”,反而一个人踏进黑夜之中。
喻嗔转身回去,吧台前,男人安安静静看着她,见她过来,眼眉带着几分温和。
人类的爱清甜而细腻,眼睛里都能流露出来。
她便也笑起来,牵住他的手。
“怎么,她给你说了什么?”他没别的意思,怕她误会或者生气。
喻嗔示意他附耳过来,刚刚低头,小姑娘轻轻咬一口他下巴:“女孩子的悄悄话,不告诉你。”
他笑了一声,半点儿都不恼。
他那么喜欢她,除了疼着,还有什么办法?
两个人回到包间,还在商量见到正哥新恋人该怎么反应的众人,看见漂亮到纤尘不染的少女,全部张大了眼。
乔辉差点跳起来:“女神!”
二十出头的喻嗔褪去青涩,美丽中多了几分动人的色彩。和她不熟的几个男生差点看呆了。
还是庞书荣最先反应过来,笑开:“喻嗔,请坐,别搭理那个智障。”
喻嗔面对他们,还是有几分羞赧,她点点头,给大家打了招呼。
乔辉云里雾里,不是!这怎么回事啊,说好了没钱还被人家女孩子甩了呢!
柏正看他们一眼。
“不好意思,忘了给你们说。”柏正慢条斯理道,“我没当成运动员,现在的职业是徐家家主。”
众人:!!!
是那个传闻中的徐家吗?是吗!你这么能,咋就不上天呢!
第99章 心肝儿
众人仿佛活在梦里, 徐家啊,二十年前的首富徐家,柏正是怎么从柏家继承人变成徐家家主的?
大家本来以为自己算功成名就了, 没想到你爸爸还是你爸爸, 正哥这也太牛逼了吧!
乔辉甚至怀疑,自己是在听魔幻故事吗?
看他们那呆样,柏正也没多解释, 他拿了新鲜的西瓜汁过来给喻嗔。
喻嗔看见他们, 十分高兴。
这两年她眉眼张开, 不复当初青涩, 坐在这里简直活色生香。估计柏正,男人们想看又不敢看,憋得可辛苦。
庞书荣心中啧啧称奇,这么好看又可爱的姑娘,还真得有经济水平才敢养,不然天天提心吊胆被人霸了去。
既然柏正没有落魄潦倒, 气氛一下子又嗨起来。
他们不清楚柏正的生活近况,柏正却对他们了如指掌。大光三年前才开始做微商, 不会引流,柏正暗中拉了一把。
乔辉一开始进电子竞技, 实力水平不到位,徐学民亲自跑了一趟, 近两年这二货的水平才有所提高。
他没有出现在他们身边, 无形中却是所有人的守护神。
男孩们成了男人,但每个人对柏正的敬重不改。很多年前所有人都说柏正是个败类时, 他们觉得正哥天下第一好。
聚餐完外面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雨声, 带走了夏天的燥热。
“正哥,我开车来的,我送你们啊。”
一行人中,只有柏正和喻嗔不是开车来的。
“不用,你们先走。”
大家知道他住得近,也就没有勉强。
柏正撑起一把大黑伞,冲少女伸出手。喻嗔握住他的手,两个人一起漫步在雨中。
乔辉艳羡,不由叹道:“最有钱的两个人,反而生活最低调啊。”
喻嗔走着走着,忍不住“咦”了一声。
“这是以前我一个人走过的路。”
那时候柏正把她丢在庆功宴外面,她活似无助的小可怜。
黑漆漆的一段路,竟然半点儿没改,一如当年。
柏正说:“对不起。”
早知道有深爱她的一天,当初他就算杀了自己,也不会让喻嗔一个人在这条路上孤单害怕。
索性他回去了,索性她没有不要他。
喻嗔问:“这条路好黑,能看见前面吗?”
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都快伸手不见五指了。
才这样想,地面灯光骤然亮起,黑暗一瞬被暖黄的荧光照亮,雨落在伞上的声音不见,她抬头,发现头顶合拢一片遮盖物,白色的遮盖物亮起,变成晴朗的夜空。
无数蒲公英和萤火虫从草丛里飞出来,扑扇着小翅膀。
灯光层层叠叠,一路蔓延到看不见的尽头。
行道树变成了高大的乔木,竟全是家乡的植物。
黑夜成了白昼,雨天化作晴朗,城市变为森林,一切改变只在瞬间。
眼前的一切,像是她小时候坐在家门口,等爸妈和哥哥回家时幻想的景色。真好看,喻嗔心砰砰跳。
身边的男人双膝跪下,被他握住的那只手,无名指上多了一枚精致的钻戒。
她眨眨眼睛:“你是在……”求婚吗?
喻嗔慢半拍意识到,柏正带她见了父母,朋友,程序好像真的走完了,他把自己的一切摊开给她看,回到了故事起始的地方。
跪在地上的男人喉结动了动,不知道为什么,她清晰感受到柏正的紧张。她从来没见他紧张成这样。
单膝成了双膝跪地,连求婚的话都没说,就把戒指给她带上了。
“如果你同意,那就是。”
她忍不住笑了:“不同意呢?”
柏正面色紧绷:“就当道歉,这条路上,我让你哭过许多次,但我向你保证,这辈子,永远不会有下次。”
喻嗔拉长尾音:“噢。”
柏正抿了抿唇瓣:“那你……”
到底是答应,还是拒绝。
当年跋扈的大恶龙啊,把她丢在这条路上时,会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在这里向她下跪吗?
除却感动,她生出几分逗弄的好笑,让你曾经作,现在知道每分每秒多难受了吧。
少女啊的一声跑远,笑声清脆:“不答应。”
男人僵硬地跪在原地。外面的确在下雨,因此在头顶的屏幕合拢之前,地面被打湿。他白衣黑裤子,膝盖被雨水浸透,可怜的人成了柏正。
他一个人在地上跪了好一会儿,这才去找喻嗔。
如今对着她柏正真是没脾气,哪怕求婚失败,他竟然也能忍住失落安慰自己,至少他的嗔嗔没有不要他。
这就好,这就够了,他本来也不能奢求太多。
像他这种情况,女孩子确实会有许多顾虑。她好好考虑是应该的。
喻嗔还年轻呢,下个九月开学,她才大四。她即便不喜欢自己也正常,她的每一分喜欢,柏正都当作恩赐。
到底人高腿长,没一会儿他便追上了喻嗔。
她撑着黑伞,蹲在一颗大树下面,并没有走远,见他过来,笑盈盈冲他伸出手:“虽然我拒绝了,但是你不会不要我,把我丢在这里吧?”
他附身,一点儿意见也没有,把娇滴滴的女孩子抱起来。
喻嗔也说不清楚,心中的快乐有多少。
哪怕淋不到雨,她依旧把伞遮在两个人头顶。大黑伞之下,男人英俊的面容透着几分他自己不敢言说的失落。
喻嗔心中笑开,但她憋住笑,容他难受。
这坏蛋混账事干得太多了,当初还是单纯小傻瓜的自己,被他耍了多少回啊。初出茅庐的小姑娘,第一次就遇到个这么坏的人。
她在他怀里悄悄摸了摸钻戒。
钻石闪耀,很大一颗,一看就价值不菲,更重要的是相当精致,且完全符合她的尺寸。
喻嗔颇为好奇,他是怎么知道她无名指多大的?
“去哪里?”
喻嗔抬一下嫩白的小腿:“裙子打湿了,先去你家,你再送我回家吧。”
柏正作为一个求婚失败的男人,没半点意见。任劳任怨,一路把她抱回去。
他的公寓喻嗔第二次来,这个地方柏正住得最久,从牧梦仪把他赶出家门,到高中结束,他一直住在这个地方。
小公寓比不上大别墅,但是东西应有尽有,他没回来也让人打扫着。
喻嗔从他怀里跳下来,要自己去找衣服换。
两个人闹这么一通,衣服都湿了。她想做什么柏正都纵着,他去给她放水。
喻嗔还是第一次看柏正的衣柜,他的衣柜肯定是没有女孩子衣服的……
等等,喻嗔愣愣地看着他衣服最上面。
就在这时,柏正也想起什么似的,连忙打开门走进来。
喻嗔涨红了脸:“那个你竟然留着!”
是当初她那件失踪的小衣。
涟水的女孩子都有穿小衣的传统,就像古代的肚兜一样,只不过里面还会穿一件内衣。
后来喻嗔才知道人家城里的姑娘不穿这个,也买不到小衣,就没再穿了。
柏正倒不觉得羞耻,他只担心喻嗔把自己当成变态。
他看一眼,小姑娘脸颊红得跟什么似的。
喻嗔把小衣拿起来,攥在手中,一脸戒备,生怕他跟她抢。
柏正忍不住闷笑了一声。
这种坏坏的情绪,就像最初遇见她一样,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身世,也不自卑。
她那么乖又那么单纯,自己说什么她都信。
啊啊啊他还笑!这么羞耻的事情,他怎么笑得出来啊。
喻嗔忍不住捶他,他任由他的姑娘恼羞成怒打几下。
“去洗澡吧,水快凉了。”
柏正顿了顿:“你要是没换的衣服,可以换这个,我洗过的。”
喻嗔快要炸,他竟然还给她洗这个!
“你还说!”
他弯起唇:“不说了。”
再说她就羞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