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安惊诧地瞥了他一眼,这言下之意便是她不听话就真让她变成傀儡?而且要让她成仙,必须先壮大她的魂魄,然后汲取世间痴男怨女的情情爱爱。
桃花本就代表桃色,自古桃花就跟风流挂钩。有言:“桃花不宜与七杀同位,否则酒色猖狂将有色劫。故而柱内见七杀,为桃花带煞。”
桃安要再次成仙,这是最快的法子。
她心有怨气,便故意反驳:“神魂木虽是安魂圣物可保亡魂稳固。可在千万年前诸神大战中早就被毁于一旦。你去哪找?”
但张尘镜说出此话,便是他确定神魂木所在某地了,痛快回答:“所幸还有零星散落在各处。”
“我把天天交给羲和,然后我们就去取神魂木,等你成仙。”见桃安眼神犹疑,张尘镜声音更加轻柔,不细细听根本不可闻。
桃安皱眉,困惑他经历了什么才有这般作态。当初她恢复意识后,就发现张尘镜性格大变,以前是什么事情都摆在脸上,时常跟她大喊大叫吵得不可开交,现在却心机深沉神色莫辩的让人害怕。
她暗中叹息,怎么总是喜欢走极端呢?
虽是不赞同张尘镜话中意蕴,但她却不想余生都当个傀儡,这种情况下也只能顺着他意。况且张天天跟着羲和她也放心,那是位很温和的女神,有她教导天天定会更加优秀。
反正不能跟着他现在的神经病爹,听听他说的什么话“我们永远不会分开了”,她又狠狠在心中呸了一声变态。
张尘镜专注地望着桃安的侧脸,诚恳膜拜般仔细轻嗅弥漫的桃花清香,神色不明的笑了。
不久后他们便去往人界扬州,据说这有通往混沌地界的古阵,世间最后一株神魂木便在传送阵的另一头。
因为桃安在凡界能汲取世间痴男怨女的情愁,得以更快成仙。张尘镜便最终决定从凡界通道走,而不是直接撕裂空间到达目的。毕竟一举两得,何乐而不为。
走在繁华的扬州街上,桃安像幼童般好奇地左顾右盼。说起来她生前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吃货,可看着心爱的食物却心痛万分,因为魂魄没法吃东西啊!
美食近在眼前却无法品用,这项折磨可不是谁都能忍耐的。
嘴不能吃,但能说话。桃安本准备路途全程都不理睬张尘镜,可独自一人处于热闹非凡的街道中也格外无趣,她终于忍不住跟张尘镜探讨着这里开放的民风。
女人们着款式艳丽齐胸襦裙,裙带系在胸下,显示出她们傲人的资本。
桃安本来正激动,讲到此处却不免有些尴尬。停下猥琐的笑她终于察觉到什么,随着张尘镜的目光看向自己平坦的胸部。再看看那些挺直身躯自信万分的女人,她心里直冒酸水。
桃安克制不住用愤恨的眼神盯着周围的女人,不就是胸大吗,下辈子自己一定要记得多喝牛奶!张尘镜见她嫉妒的眼神,身为老夫老妻的他立马领悟桃安心中所想,噗嗤一声轻笑出来。
这可难得,要知道从桃安死后,他不是露出变态满足的笑,便是硬挤出的微笑,从未有今天这样发自内心般真诚。
“你笑什么!”桃安找到出气口,“你有本事笑有本事别摸啊!”毕竟生前张尘镜可是特别喜爱自己的小笼包呢,呵男人。
“那,我错了。”他识趣道歉,弯腰贴近她的耳边传来暧昧的气息。这么近的距离,激得桃安浑身一颤。
“我只喜欢你这样的,刚刚好。”说罢张尘镜便不出声了。
桃安脸色红晕,不由自主伸手去捂自己的脸庞,但随后便暗道糟了,魂魄没有实体她又怎么会脸红。立刻放下双手东张西望,企图掩盖自己被美色迷惑的事实。
“安安为何捂脸?”可凶手却不放过她,非要问这么一句。
桃安抬头看见张尘镜眼中笑意,翻个白眼也懒得理他了。明知答案却还故意撩拨她。自己身为亡魂会不会脸红,他心里没有数吗。
张尘镜见她发脾气也不计较,缓缓摇头低笑欲伸手牵她却握个空。桃安本以为他会再次发脾气,谁知张尘镜沉思片刻后道:“取到神魂木后,我便花自身功德替你重塑身躯。更方便你获取凡人的感情和信仰,早日成仙。”
桃安心中激动狂跳,心生想法却仍是故意刺他:“消耗许多功德,你舍得?”
重塑身躯的法子早有记载,哪吒当年也是因此才能莲藕重生。不过对张尘镜这种圣人而言,每一分功德都极为珍贵,说是比修为法力都重要许多的身家性命也不为过。
虽然造就的身体较常人脆弱许多,但较现在飘来飘去而言,桃安还是很满足了。她面上假装呆滞,其实心中十分满意,就知道他会先忍不住。
“你就憋着笑吧,也是我自作自受。”张尘镜一眼看穿她的装模作样,挑挑眉心情不错的继续向前。
听见他最后半句,桃安猛地一震,他知错了?还是想借此让自己原谅他?见桃安格外诧异,张尘镜抿嘴也不解释,继续带她悠闲逛街。
桃安不禁纠结地揪手指,虽然她生气张尘镜自作主张将她困于此境,但也并不算严重。现在自己还时常摆着架子不搭理他,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耍些小脾气而已。
桃安被张尘镜杀了还不能投入轮回,可她却并不恨他,她只是有些愧疚与难过。这段时间张尘镜的绝望和崩溃她都见过,她知道他有多爱自己。
是桃安弄遭了一切。张尘镜本来就缺失安全感,是她一次次选择逃避还许久未归,让他在漫长的等待下越发崩溃绝望,最后做错了事情。
桃安难过,因为他难过,更因为她们的爱情。当初人人称羡的眷侣,不应该落得这般结局。
她还记得张尘镜当初的样子,身为洪荒古神天地间少有敌手,猖狂至极谁都不放在眼里。她生长在幽谷,他路过并停歇在她的桃树旁。柔风吹拂他的青丝,意气风发的他微微闭上眼,细闻空气中弥漫的花香。
桃安便义无反顾的喜欢上他了。
可能是幽谷山水如画的景色吸引了张尘镜,使他时常来此静心休息。世人皆谓他个性古怪,又凶又坏,可桃安却见过他最脆弱美好的样子,所以无论后来张尘镜对桃她做了什么恶劣之事,桃安气急交加却依然痴心不改爱慕他。
当年桃安化形成功修成小仙,第一件事便是待在原地等张尘镜来,然后告白。他地位尊贵住在九重天,她却只是新生小仙,当然上不去,只得守株待兔。
桃安记不清自己等了多久,反正她最后等到了。不过她第一次少女心正式表白,却只得到了一声嗤笑。
“长得倒还行,天太热我正好缺把伞遮阳,既然你说喜欢我,那愿不愿意舍身?”张尘镜用半调笑半认真的语气问她。
“……!!!”万万没想到,她的心上人竟然想要弄死她。噼里啪啦,那是自己心碎的声音。
桃安如此惜命当然没有同意,为此还得到张尘镜一枚鄙视的眼神。但她却不放弃,收拾收拾东西便尾随张尘镜去了九重天,她将本体移到他宫殿附近在哪里重新扎根。
桃安想,以后这里就是她的家,她要日夜看着张尘镜。虽然自己法力微弱不能保护意中人,但可以开出最耀眼的花,满树桃花被风吹过,他看了一定会开心些吧。
是的,桃安一直都想让张尘镜快乐啊,可是她们后来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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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1.圣人是指天道之下的最强者,得道圣人就是这个意思。
对于洪荒圣人来说,功德是很重要的东西,会使他们领悟自己的法则与机缘,得以开辟自己的时代天地空间。
女娲造人,伏羲八卦演算,这都是大功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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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黄昏时,他们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看着眼前高耸如云的石梯,周围重兵把守在不断巡逻,手中锋利的武器看着就知道是见过血的。
自古这种连接混沌的阵法,必定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以免有妖精跑出伤人。
桃安忙追问张尘镜,“你不会带错路了吧?这里看着是个门派家族啊。”
“这确是扬州以前传送阵法之地,不过千万年过去怎会有人将住所建在上面?”张尘镜摸摸下巴有些疑惑,万年过去他也不知道人界到底现在是什么局势。
当年界门大开,混沌跑出精怪妖魔,神仙从神界降临人世,人神魔混战。天道震怒,想灭世后重新创造众生轮回。眼看着道法消亡神灵式微,众多大能各施神通创造独属自己的界域,合力将神界脱离天道辖制才逃过一劫。
除去当年被众神施法隔绝于世的神界,人界和混沌却遭大创,而那时张尘镜忙着疗伤,根本不知道后世发生什么。
他沉浸在回忆中还没回神,不经意瞥了旁边的风景,却忽然发现手上牵着的人不在了,猛地发现猪队友已经欢快朝山上飞去了。
张尘镜还来不及阻止,就见环绕着石梯的森林古树中飘然来无数剑气向桃安袭来,剑气看似飘然却气势万钧凌厉无比。
桃安急忙控制桃伞闪避,这剑气分外密集让人无处躲避却不伤人,看这阵势是想将她逼下高空。好汉不吃眼前亏,心生退却的她被逼着狼狈翻了几个身,竟是被数道法术击中,从石梯上滚了下去。
桃安被法术击中消失,原本靠自己灵力撑开的桃花伞猛的闭合。伞在半空中被击落,咕咚咕咚从石阶上滚下来。她隐在伞内,嘶嘶抽声摸着头上的大包,刚伞滚落途中可是连着磕几个石角。
人伞合一的意思便是相当于她自身在地上滚了几圈,这仇她记下了!
见周围动静不大,桃安大着胆子悄悄睁眼,见眼前有双黑底镶绣金线的鞋子,这鞋看着有些眼熟啊。还未等她琢磨出什么,抬头一瞧周围齐齐聚着一群人正看猴般盯着自己,还时不时指指点点:“又来个傻子。”
“刚她滚了几阶啊?看她现在这样子,可乐死我了。”
扬州是九州福地,更有修仙世家出过许多大能,且神仙妖精鬼怪层出不穷常来此处徘徊。所以扬州人对异物早就见怪不怪,见到桃安这种鬼魂也不害怕就这么围上来戏。
桃安逍遥许久如何得过这般羞辱,她正想从伞中跳起来指着那个嘴碎的男人大骂。却疏忽发现自己手脸全身黑灰,头上插着几片枯叶新裙子也布满灰尘,撕碎了一只衣袖使它变得更加破烂。
此时厚脸皮的她终于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头一次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往四周一瞧,发现张尘镜正在垫着脚在人群中掩笑,而他穿着的鞋子,正是自己面前那一双。
好啊!自己妻子受辱,他竟然想着不是先来救她,而是混在人群中嘲笑。这个狼心狗肺的犼,桃安气的牙根都疼。其实她也不想想,她都嫌弃自己丢人,更何况他人呢。
死道友不死贫道,桃安猛地从地上蹦起来显出身形。唬得周围看戏群众后退一步,随后当是新戏,发出更欢快的笑声。她暗想笑吧笑吧,不知道你们死的时候还敢这么得意吗。
只见她找准目标偏扑上去,跑到张尘镜身旁大吼一声:“相公!这破梯子都敢欺负我。
“居然有人将自己妻子魂魄携带在身,怪哉。”看客们很是满足,最近又有新谈资跟人吹牛了。张尘镜止住笑,站直身子眼神凌厉看了说话人一眼,见他闭嘴后才轻声安抚桃安。
未料桃安窜到他身旁掐了个决,趁张尘镜一时不察,就将他也送上那高耸的石阶。其实张尘镜完全可以躲开,只不过是为了让桃安高兴且想替她出头罢了。
但周围的人见此纷纷后退数步,这样的毒妇,自己要是离得近也糟了道怎么办。这么高被护山大阵压下,他们□□凡胎那是要死人的。众人如火在屁股后烧快速散去,看戏虽好但显然命更重要。
见大家如此识趣,桃安满意点头,狞笑着等待张尘镜也像自己一样猝不及防狼狈滚下来。却见他飞至高空稳住身子,随即便有同样剑气朝他袭来。
张尘镜不慌不忙取出折扇,朝四周挥舞三下,一扇起烟雾,二扇出百鬼,三扇起阵断前后退路。手下仆人跟剑气斗在一起,他却原地消失。
眨眼的功夫他又回归此处,手中却掐着一个挣扎不休的双头女人,狠狠将那女子摔在地上后,张尘镜摇着折扇眼冒寒光盯向地上的猎物,开口:“一个小小山神就敢挡我的路?”
“大人!我并非有意冒犯,求大人饶命!”双青拼命求饶,而被张尘镜踩住的肩膀使她疼得不断皱眉。
“你是个什么东西?这古阵怎么会有人在此修建住所?”张尘镜挥挥手示意她上前,对脚下的女人有些嫌恶,毕竟两个头在脚下不停扭动,涕泗横流求饶并不是一件美观的事情。
而底下看戏的桃安未料这个发展,急忙跑上前观察双青,研究片刻后了然:“你是棵双身树,可你都修炼成仙了,怎么还在这看门啊?”
她十分纠结,按理自己与这女子同是树族应该帮她一把,何况她刚刚只是施法小惩并未有伤人之心。但又认为她害自己出了好大一个糗,恨不得张尘镜赶紧把她弄死,毁灭人证物证。
最后想到她身为精怪好不容易成仙却沦为守门之物,实在丢她们植物同胞的脸,可怜又可恨。
她脑中纠结许久,却不忘听双青坦白:“我名双青是一棵双身树,在此地已有数千年。云家对我有恩,我便在此地守护他们。”
“就是他们霸占了通道?”张尘镜皱眉,把家族修在传送阵旁边,相当于控制扬州与混沌的交界,这种行为只能说霸道。
“是、是的。”双青不敢撒谎,但想起记忆中那位温润青年,又好似不忍心般辩解道:“也不算霸占。当年阵法不稳,是云家镇在此处,防止鬼怪入侵扬州。”
那段时间桃安和张尘镜都正避世不出,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于是他扬起下巴示意她继续说。此时地上的双青却不像刚刚那般发抖害怕,她倒是坦然下来,眼带怀念说起从前。
“天道想要灭世,混沌和人界均受大创,群邪从生时不时冒出些大妖怪来人界吃人进补。扬州也是一样,这样的状况持续两千年,后来出了个云尧。”谈到此处她神色莫辨,露出无奈的笑:“他是惊世天才,才十六岁就有百年修为,真正的天之骄子。仅靠千年,他成了最年轻的仙。”
“修行如此神速,他是先天道体?”张尘镜挑眉问道,那可真是天生补坑的料啊。
“是的。”见他知道,双青反而更加坦荡,她从地上站起,身子依靠着旁边的一颗参天大树。“道体虚无,道生万物。先天道体万年出一个都极不易,偏偏他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