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女人都喜欢花……”祁嘉亦摸不准项绥会不会喜欢,或者会不会介意他不够自觉要她提点过后才机灵点,有些微局促地解释,“你也知道我没交往过别的女人,对这些没经验,不了解,所以之前也不懂。”
“我查了花语,我送这种花比较合适。不过你要是喜欢别的,下次我也可以送你别的。”祁嘉亦认真道。
视线里都是那片鲜艳的红,项绥缓了会儿,才无奈叹了口气抬眼看他,“我说女人都喜欢花不是在暗示你什么。”她是在提醒他送礼物给他妈妈的话可以送什么而已。
“我知道。”项绥就没对他要求过什么,是他自己反省到自己对她做得不够而已。
“知道你可能也会喜欢,所以想送你。”祁嘉亦还举着花束,“你要吗?”
已经是确定关系的两个人,送到眼前的花哪有不要的道理,况且买了也不能浪费。
项绥把花束抱过来,瞥他一眼,“不知道家里没花瓶么,买回来放哪里?”
“……”祁嘉亦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以前自己住,花瓶这种东西压根没考虑过。之前也没给项绥送过花,所以她住进来后这个家里还是一直没有花瓶。
他迷茫了两秒,随即笑了,“你随便放吧,我明天再给你买就是了,到时候顺便买个花瓶。”
当然是不能随便放的。项绥让祁嘉亦自己把饭菜热了,她去找容器搁置那束花。
隔天便是周一。祁嘉亦依旧正常上班,只是下午的时候抽了时间出来跟项绥去了趟民政局。没过多占用祁嘉亦的上班时间让他回家去接她,项绥自己去的民政局门口和他会合。
再从民政局门口出来,两人手上便多了个红本本。
祁嘉亦望着红本本上两人的红底合照,唇角微勾的弧度压不住,眼底都是柔和的笑意。
他和项绥的第一张合照就是结婚登记的照片,这种感觉有点满足,也很踏实。他看着2寸照片上的两人,觉得挺配。
项绥心里则是有些百味杂陈,她竟然,真的跟祁嘉亦领证结婚了。以后,他们就是货真价实受法律保护的夫妻了。
对祁嘉亦感情很复杂,那段日子很真情实感地恨着,也在意着,惦念着,所以即便知道忘记痛恨的人和事她兴许可以过得开心一点,也控制不住让他在心里扎根了过去那十几年。祁嘉亦在她心里扎根的那些年,不可否认,她对他那种难以启齿常人称之为想念的情感在时间长河里攀升。
想起他就仿佛有钝刀在心口磨的那些日子,她没想过她和祁嘉亦会走到这一天。或许在心底很阴暗旁人不曾知晓的角落有设想过,但是这种想象刚一萌芽,就被她强势否定了。那时候的她不敢想在她以后的人生里,会跟祁嘉亦有这样的结局。
所以说,世事无常,造化弄人不是么。
项绥看一眼盯着结婚证开心到有些难以自持的祁嘉亦,抿起的唇角不由得向上弯了下。那些不利于他们两个人相处被她刻意掩藏的负面情感也在她的努力下慢慢淡一点了不是么,就这样过吧,她的爱和恨,如果没办法两个都得逞,那总要有一个圆满。
“你不是还要去上班?”项绥把他手里的结婚证拿过来,“我带回去一起收着吧。”
“好,你放一起收着。”祁嘉亦说着,微转过身面对着项绥,伸长手臂便将她揽进怀里。
“我爱你。”他下巴抵着项绥脑袋,怜惜地亲了下她的发顶,心滚烫着,嗓音微哑。
祁嘉亦的胸膛是宽厚结实温暖的,项绥脸隔着一层线衣料子贴在他心口,听着那颗心脏扑通扑通有力的跳动,项绥抬手抱了抱他精瘦的腰身。
“嗯,我知道。”
没指望项绥现在就能对他说出“爱”字,她愿意在他抱她的时候给予回应回抱他,就已经是他们之间实质性的进步了。
祁嘉亦松开她。
“回去小心点,叫司机开车慢点。”他叮嘱,跟以往她自己坐车时交代的内容不带变的。
“我先去看看婚纱。”项绥道,“会顺便帮你把到时穿的西装一起看看,你留意一下手机,看到不错的我会拍给你看看你再自己决定。”
祁嘉亦对婚纱完全不懂,他还要回去工作,眼下也没有时间赔项绥一起,只能同意她自己先去看看。
“别着急,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没找到合适的也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
结果是项绥这天确实没看到合适的合心意的。
其他事情都是祁嘉亦和他爸妈操持,礼服的事情祁嘉亦没办法为她挑选,也没时间,这件事还是要项绥亲力亲为。
只做这一件事,确实有很多时间慢慢挑选,之后几天项绥又去看了几家店,最终才订下一款细节处都处理得很合她心意的婚纱。祁嘉亦的西装好处理,她把她觉得不错的几款发过去给他看,他极快便定下了其中一款。
男人的西装乍一看差别不是很大,其实是不像婚纱那样需要花时间仔细比对挑选。
从婚纱店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了,只在天际能看到一抹淡橘晕染着干净无垠的天空。
在路边等着出租车,项绥看了眼时间,思忖要不要去超市或者菜市场一趟。冰箱没什么菜了,如果她明天不用出门的话,中午都没有食材做饭了。
还没想出个结果,一辆白色奥迪便缓缓在她身前停下。项绥透过车前挡风玻璃往驾驶座看了眼,是苏一沁。
项绥没动,面无波澜淡淡看着她。
苏一沁松了安全带推门下车,视线越过项绥往她身后的婚纱店看了眼,她自嘲笑了下,嘴角的弧度有些苦涩落寞。
她在项绥跟前站定,同项绥一样面上没什么表情,“介意跟我找个地方坐会儿吗?”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还有一点字的,但是那个情节写不完,明天再一起放上来了
有时候写着写着,会觉得这些人真的在世界某个角落这样存在着,这种时候心情会特别平静,也会特别想去见他们[捂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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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没走远, 两人就找了街对面的一家甜品店坐下。
苏沁点了杯喝的,把菜单递过去给项绥问她要吃什么, 项绥没看一眼,推开了,面色不动, 语气很淡。
“不必了,有什么话直说吧。”
苏一沁敛眸,扬了下唇,把菜单给服务生。
“听说你跟嘉亦结婚了。”她的语速不快, 声音轻淡得跟以往自信骄傲的时候似是换了个人。
项绥没说话, 面色寡淡。
没等到项绥回答,苏一沁又轻扬了下唇角笑了,“其实我也不知道要跟你说些什么, 就是看到了, 突然就想跟你见一面。”
知道项绥不会说什么了, 她顿了会儿,开始自言自语般慢声说,“最近其实我想了一些事,十四年前的,现在的, 关于我的, 关于你的,关于我们大家的,电影回放般, 一些事总是在脑海里一帧帧闪过。”
“十四年没见,大家好像都过得挺不错的样子,我也是。从那个大山坳出来后,我读了设计,现在有自己的工作室,生活平静美好,不刻意去想起的话,我好像也忘了我曾经去过一个村落,那里对我来说是个狼窝。”
服务员把她点的甜点送上来,苏一沁用叉子挖了一小口放进嘴里。
“那时候从那个地方出来,我好像没有多少害怕的感觉。是因为当时嘉亦受了伤,所以更担心他会出事所以忘了害怕吗?”她轻笑,“我也记不清了。”
“但是最近,在十四年前的唐果重新出现在我面前,我对那时候发生的事情多了一些真实感,不得不承认当年的事情不是一场梦之后,我开始慢慢感到后怕。”她又垂眼剜一口蛋糕放进嘴里,边细细咀嚼着,边继续说,“我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遇到你,你没有跟我们透露那个村的情况,没把我们藏起来的话,是不是就没有今天的我了。”
“可能会在问路的时候,我被不怀好意的村民盯上,然后扣在那个村里成为某个禽兽的泄|欲工具或者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最后像你跟我们说过的那个女人那样,在生产时死掉,要不就是像其他那些被拐卖到那儿的妇女一样,一辈子都困在那个大山里,认命地面朝黄土背朝天,跟不喜欢的男人过不见天日的生活。嘉亦和自南幸运的话,会在答应不干涉我的事情后被村里的人放走,然后安全离开,不幸运的话,他们会不忍心看我遭受那些屈辱,跟那个村子抗争,最后寡不敌众,也受到伤害。”
“但是真不幸发生那些事的话,嘉亦他们不会幸运地安然离开的。”
“他们不会狠得下心抛下我只顾自己周全。”桌面有水滴落下的轻微声音,苏一沁眼眶已经被水雾弥漫,还是敛着眸吃着,“他们不像我那么自私。”话到最后,她的眉心已经纠成一个紧紧的结,平静的声音哽咽到发不出声。
她吸了口气,没去管被眼泪沾湿的脸,也依旧没抬头,只是那么一口一口吃着甜品。
“我有时候也在想,同样是女人,我怎么就能对你那么恶毒。饶是我那个时候那么喜欢嘉亦,他那么坚决要护你离开,我也没有为了讨好他而满心欢喜接纳你愿意带上你一起离开。我自私地不想带上你这个累赘,也硬逼着他们跟我一样自私。”
“是我说服靳自南跟我一起骗嘉亦提前离开,阻挠他回去找你,还让他失足滚下山受伤失忆。你一定不知道当我知道他失去了部分记忆的时候我竟是松了一口气。”苏一沁惨淡自嘲地牵了下唇角,两行热泪无声滚落,“那个时候,我想得最多的竟然是不能让嘉亦知道这些事,不然他会疏远我,他会讨厌这样的苏一沁。”
“但是他还是知道了,在没有一丝丝预兆的情况下。”
“他还知道是我给唐大山通风报信让他去堵你。”眉眼又是狠狠一拧,水汽在眼眸间很快凝聚冲出眼眶,苏一沁再也忍不住捂嘴呜咽起来,“他真的对我失望透顶了。那天他去找我对峙的时候,眼里全是冷漠和失望。而他有多心疼你呢?他说你不喜欢我,让我以后避免和你见面。”
“因为你不喜欢我,所以他甚至不想让我出现在你面前坏了你的心情。”
“我明明不全是为了我自己,我也是担心他会被你拖累才那么狠心的。可是我也因为这些失去了他。”她掩着嘴,泣不成声,“如果你没有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的话,我们不会走到这个地步。”
项绥看着她,有些嘲弄。好一会儿,才掀动唇瓣,“你根本就不了解祁嘉亦。即便我没有重新出现在他面前,他身边的人也不会是你。”
那时候的大男孩,清澈明朗的眉目里,一片澄澈干净,一双明眸里没有一丝杂念私|欲,那么光明磊落,坦荡大方。如今成为一个沉稳的男人,他的眼底多了几分稳重凌利,但那份干净和坦荡,没丢。
“可是你出现了,他知道了当年的事。”苏一沁含泪盯着她,眼眶通红,“我们这辈子,连朋友的情谊都尽了。”
“那是你咎由自取。”项绥依旧平静,双眼锐利通透,一字一句沉得像重锤。一下下砸在苏一沁心里,她呆了呆,随即哭笑起来,满脸泪痕的笑容有些怆然凄哀。
“是啊,我心术不正,自作自受。我配不上他。”
“但是项绥,”苏一沁啜泣着,泪眼模糊盯着项绥,整个身体都因为抽泣微微颤抖,泛红的眼眶隐着痛楚,“你对我的好,我不是没有感激过你的。”
眼泪大颗滚落,她强睁着眼睛,艰涩动了动有些干的嘴唇,“那时候如果知道唐大山会试图侵犯你,我不会通知他你要逃跑的事。”不一定会带上她,但是至少不会过河拆桥落井下石。
项绥静静坐在苏一沁面前,看她一抽一抽哭到不能自已,想笑笑,唇角肌肉却没牵动。于是她便只是面无表情。
苏一沁脸上精致的妆容已经花了,她面前的桌面上一滩水渍。动静有些大,其他桌的客人忍不住频频投过视线好奇打探。只是两人都懒得去在意别人会怎么揣测。
良久,项绥从包里摸出包纸巾放在桌面。
“这不是原谅你的意思。”她神情寡淡望着苏一沁道,起身离开。
往店门口走着,她摸出手机给祁嘉亦打电话。
“你下班了吗?来接我回家……”
苏一沁泪眼模糊望着面前项绥留下的那包纸巾,泪如绝提。
不知怎么地,她就活成这样了,一步一步,不可原谅地。
她输得很彻底。
——
接到项绥电话的时候祁嘉亦刚准备下班。
项绥第一次主动叫他去接她,电话里只报了个地址,什么也没说。祁嘉亦担心她是不是有事又不想在电话说,急急下班便驱车往她说的地点赶去。
怕错过她,祁嘉亦临到她说的那条街便仔细用目光在街道两边寻找项绥的身影。过了项绥挑婚纱时跟他提过的那家店一段路,他果然在喷池旁看到像棵小白杨般仪态大方得体站着等她的项绥。
她没看到他的车在向她靠近,眼神有些空洞,似乎在发呆。
祁嘉亦把车靠边停下,熄火下车阔步朝她过去。
他的车一停下,项绥倒是回过神来了,脚没动,站在原地等他。
“今天气温低,外头冻得很,怎么不在屋里等。”他说着,很顺手便帮项绥把棉衣帽子戴上并捂了捂。摸了摸她因为要拿包包裸露在外的手,有点凉。他把包包接过,把她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
“我口袋暖,先暖和一下。”怕项绥不喜欢他这种不经同意的亲密举动,他主动解释。
项绥注意的却是他一个大男人手上拎着一个女人的手提包。
“不嫌丢人吗?”
祁嘉亦循着她的视线低头,明白她说的是他帮她拎包的事,浑不在意牵了牵嘴角,“我们结婚了,老公帮老婆拎包有什么丢人的。”
项绥没说什么,任由他把她的手握在口袋领她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