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却可以相信太宰君?”
费奥多尔的语气特别像是一位苦口婆心的教师,正在和不听话的学生进行交涉,试图循循善诱,“你可是曾经抛弃过他两次。”
“难道你的意思是,相比之下只被抛弃过一次的你比较可信吗?”凛说完,就见费奥多尔神色不妙,当即换了说法,“——那也不能叫抛弃。”
差点弄混了。
他们又没什么关系。
不对,严格论起来,她和太宰治也没什么关系了的。
“抛弃”一说怎么都不成立。
“你和太宰君布了那么大的局,结果我和涩泽君还是安稳地坐在这里,不正是太宰君并非一个好盟友的佐证吗?”费奥多尔没有刻意纠正凛的说法,甚至还将关系定义成了——盟友。
凛:“可我现在又没有什么需要的。”
“你不想脱离这种状态吗?”费奥多尔看了眼她手腕上的锁链,“你应该不喜欢被束缚。”
“可我相信你难道就能脱离这种状态吗?分明是你和太宰一起……”凛一顿,神色陡然变得有些微妙,她眼睛眨了一下,“除非,太宰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吧?他是不是以为这只是两人的盟约?他只和涩泽龙彦做了交易?”
“真聪明。”
费奥多尔夸奖的语气带着亲昵。
凛这时候才换了副神色,终于确定了费奥多尔并不是空口套白狼,眉梢一挑,她问:“那你能出什么条件?”
她算是变相回答了之前的那句“为什么不能选择我”,她的内心太平已经倾斜了。
但她提出了,费奥多尔倒是一副拿乔的样子了:“太宰君方才进来,似乎要求你杀了他?”
凛等着他的下文。
“但你没有动手。”
“……”
“所以?”
凛不为所动:“你是想表达我会反水?且不说太宰和我并没有达成什么协议,其次,我如果真把他杀了,那种情况下,我是等着涩泽龙彦再把我杀了吗?”
既然有此行动,就说明他们是有备而来,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发现这个藏身之所。凛还需要保命,显而易见的,太宰治和涩泽龙彦合作,必定两人都有所求,太宰的意图暴露了,涩泽龙彦的却还没有,她冒冒然对人家的合作对象下杀手,又失去了一心想要得到她的太宰的保障,得不偿失。
“这么说来,你知道你一直都在被监控了。”
“当然了。”
凛毫不迟疑地说,目光明亮,“我很聪明,怎么可能有人会放任我一个人待着。”
费奥多尔很给面子地笑了。
“那么,你原本是打算对太宰君虚与委蛇,然后再……伺机逃跑吧。”费奥多尔将最后几个字放轻。
这大概勾起了他不太好的回忆。
“是啊。”
凛无甚所谓地回答,“他不仁,我不义,皆大欢喜。”
费奥多尔点了点头,问:“你想要什么?”
“我的异能。”
凛谨慎地要求着。
费奥多尔静静地望着她。
凛:“这也不行?”
“你明明可以要更多东西,或者说,更简单的达成目的。”
凛:“代价也会上涨。”
费奥多尔眼神柔软了点:“接下来你是不是要说,‘这对我来说就足够了’。”
确实足够了。
一是,等价交换原则,她要付出的东西也会增加;二是,既然费奥多尔他们三人正在合作,当然不能正面翻脸,直接放她走太冒险了。
“还有一个原因。”凛眨眨眼,“我的异能揍了我一拳,我一定要打回去。”
她想到战胜对方的办法了。
费奥多尔望着她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一个旁观者相信他的感情真挚,更因为凛这近乎孩子气的发言,连眉眼都柔软了。
“相对的,我的要求对你来说也并不难。”
费奥多尔靠近她耳畔,轻声说:“杀了太宰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看了隔壁预收,对着半年前的存稿死活记不起来我原本到底是要写什么,仿佛在看一个全新的故事,然而莫得后续
第95章
“……”
“所以现在的情况是太宰不知道你的存在,你暗搓搓先搞死他完事?”
凛用同样的小声回复着,表情奇怪地看着费奥多尔,又问了一句:“这事,涩泽龙彦他知道吗?”
屏幕那头的涩泽龙彦:“……”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听上去像是有什么无穷无尽延伸含义的灵魂叩问,让他有一种自己也被卷入了这场“贵圈真乱”的不详感。
费奥多尔眨眨眼:“你说呢?”
凛:“……我猜你刚刚那么小声,涩泽龙彦应该是不知道吧?”
费奥多尔:“但你现在的反应,他不知道也该知道了。”
凛适时露出一点抱歉的表情。
费奥多尔并不恼怒,说:“凛,想用这种方法来试探我,最好只有这一次。”
梅宫凛是故意借着惊讶的表现来让监控中反应出费奥多尔此刻的要求,即便费奥多尔轻声以对,监控后的涩泽龙彦也能感觉到她的不对劲,联系对话,推理出来了。
“事关性命,我当然要小心点。”
凛收起了脸上的歉疚表情,“毕竟是太宰和涩泽龙彦一起最先出现在我面前。要是你单打独斗,到时候我杀了太宰,但我也成了炮灰可怎么办。”
费奥多尔肯定了她的说法:“凛有这种想法无可厚非。”
因此他并没有动怒。
也没有因为凛的小心思而感到背叛再来的阴郁。
凛思索两秒,果断道:“成交。”
她望着费奥多尔微笑的脸:“你可要遵守交易条件。”
“当然。”
涩泽龙彦喝完了两杯茶,看着从房间里走出来的费奥多尔。
……他表情挺难形容的。
虽说把太宰治先搞死算是他和费奥多尔心照不宣的默契,但结合前后看下来,怎么看怎么像是公报私仇:他仿佛真的在看什么爱情戏码。
“彭格列那边已经被牵绊住了,就算没有这点……你觉得他们会特意赶过来救梅宫凛?”最终,涩泽龙彦还是选择性忽视无伤大雅的问题,切换到了说正事专用模式。
“如果不是彭格列根基深厚,我们的优先选应该是铲除这个组织。”费奥多尔叹了口气,“但能够借用别人的手,暂时转移他们的注意力也不错了。”
涩泽龙彦:“意大利距离这里还是太遥远,他们来不及的。”
就算本身再强大,却并非本土势力,脱离了扎根的意大利土壤,在这里可不占优势。
“我想太宰君本身应该也不会去求助彭格列,如果他真的想要凛……而且身为前任黑手党,他太清楚这种事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不仅是一时的战力借用,很快,外来势力带来的威胁,会让太宰治成为所有横滨本土势力仇视的对象,他不会采用这么斩断后路的方法,更何况现在还远远没到那种程度,“太宰治这个人,可是时时刻刻都需要防备的。”
涩泽龙彦听他这仿佛要讲故事的语气,以为自己要接着喝第三杯茶,所幸并没有发生。
费奥多尔起身,准备离开了。
离开前,费奥多尔看了眼监控屏幕。
涩泽龙彦便下意识跟着望过去。
真是神奇。
房间内的少女竟然闭上了眼睛,像是短短时间内已然陷入了沉睡。
呼吸均匀,不声不响。
“涩泽君。”
费奥多尔出声打断了涩泽龙彦一时间没有收拢的思绪。
涩泽龙彦抬眸看看他。
费奥多尔微微笑着说:“这个女孩子很危险,涩泽君,你可不要看的太久了。”
他当下没有立场索要梅宫凛的监控权,毕竟此刻是他和太宰治都想要梅宫凛,而居于中间的涩泽龙彦才是最适合、最要拿捏这点的。
涩泽龙彦略显一言难尽地答:“放心吧费奥多尔君,我对她没有任何兴趣。”
费奥多尔笑容不变:“那位情报贩子——折原临也君,我可以去看看他的吧。”
“请便,人可能还没有醒过来。”
涩泽龙彦摊了下手,姿态显得十分优雅,“他的情报网已经被掌握,这个人没有利用价值了。”
大概意思就是说,你想怎么样,随意。
“不,我只是去问问他一点事情。”
费奥多尔礼貌地说。
涩泽龙彦有点想用“衣冠禽兽”这个词语来形容他,说起装腔作势,他和他的小伙伴好像都是登峰造极。
想了想,为了和谐的合作关系,算了。
他的目光回到屏幕上,这是无意识的动作,只因为摆正了坐着的姿势,正好就会对着电脑屏幕。
梅宫凛终于动了一下,但却不是因为清醒过来,而是她本身靠着墙睡的动作就有问题,此刻终于在摇摇欲坠下,身体一歪,连带着本人都迷迷糊糊地半睁开眼睛。
随即她蹙着眉,有点不可理解的看着床上的枕头,一头栽了进去。
“……”
涩泽龙彦也起身离开了。
等到涩泽龙彦再度回到屏幕前,已经是几个小时后,他一眼望过去,就看见梅宫凛拿着太宰治给她的拿把刀比划。
涩泽龙彦原本没注意太多,只觉得她太天真:那明显就是不可能切断的。
但涩泽龙彦很快看清楚,梅宫凛比划的对象不是锁链,而是她的手腕。
她凝眉敛目,好像在认真思考,直接把手切了行不行。
涩泽龙彦:“……”
她智障吗?
脚上也有的,都砍了怎么走路?
不消片刻,少女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跟着就露出了索然无味的表情,随手将手中的匕首扔在一边,她跳下床,能够活动的范围并不多。
梅宫凛蹲在床头柜前,一个一个的拉开抽屉。
“……怎么什么都没有?”
涩泽龙彦听见她小声地嘟囔着,表情有点不高兴,“一个两个的,既然说是要得到我,怎么也不怕我在这里闷死了……一点诚意都没有。”
涩泽龙彦:“……”
一开始也没谁想到被抓来的人能有你这么心大的。
在可活动范围内仔细的搜寻了一圈,确认没有任何可以拿来解闷的东西,梅宫凛眼睛陡然一亮,拿起了她随手扔下的匕首。
涩泽龙彦有种不妙感。
果然,下一秒就看见梅宫凛用匕首开始削床头柜,据目测,大概是想在这个床头柜上雕出点什么别的东西,简称:木工活
涩泽龙彦:“…………”
事情的发展好像总是有点超出他的想象。
神奇的是,梅宫凛看上去跳脱又没耐心,对着这个床头柜还真的肯花时间,半点不嫌枯燥,最终在平面上雕出了一只栩栩如生小兔子。木屑被她轻轻吹去,梅宫凛望着成果露出稍显得意的笑容。
涩泽龙彦竟然也莫名感觉到了一股轻松之意:好像他看着的这个过程中,也有了那样的成就感。
……他为什么要花这段时间专门看人雕兔子?
这个想法浮现在涩泽龙彦的脑海中,他从屏幕的折射中,更是了看见自己唇角若有似无的弧度。
这让他有一种怪异的不真实感。
涩泽龙彦站起来,心情突然变坏了,便见费奥多尔走过来。
费奥多尔:“涩泽君,你让太宰君见过折原临也了么?”
涩泽龙彦下意识:“他们只隔着门口见过一面,没有说过话。”
折原临也的待遇完全不如梅宫凛,压根没有正儿八经的房间睡,有个能关人的地下室就把人放进去了。
所以说人比人气死人。
费奥多尔颔首:“这样。”
涩泽龙彦问:“有什么问题吗?”
“大概……”
费奥多尔沉默了一下,“凛身上没有追踪器或者放射性追踪物,这些你们都检查过了吧。”
涩泽龙彦:“太宰君用仪器检查过了。”
费奥多尔眉心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涩泽龙彦看得懂这个表情:是无法遏制的生理表现,感到……吃醋与不快。
但费奥多尔很快恢复了:“太宰君目前的状况看上去是不会背叛我们,可我不相信他。”
涩泽龙彦虽然赞同他的话的中心思想,但还是秉持的为数不多的良心,公正的替太宰治说了一句话:“是用仪器检查的,而且当时我也在旁边。”
只不过他当然不会靠近梅宫凛,仅仅只是把人抱起来一下的动作,太宰治都不允许别人代劳。
但他是全程看到了的。
检查不出来任何问题。
费奥多尔坚持道:“我再去查一次。”
涩泽龙彦:“你应该清楚你和太宰君的信用在我这里都不太好?”
他有意提醒费奥多尔。
“这并不冲突,谨慎不是坏事。”
费奥多尔面不改色地看着他道:“你当然有权利在一旁观察结果。”
他顿了顿,用随口一提地态度说:“凛是个很有趣的人,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