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元公主搞事日常——烟云一盏
时间:2020-01-18 09:18:24

  李馥刚从翰林院回来,就发现薛王叔父的邀请被她爹亲自带到了珠镜殿里。
  李隆基最近春风满面,嗣一的出生确实让他心中高兴,他觉得这个儿子与众不同,每天都至少要往绛华殿跑一趟,看看儿子的小脸。
  活像是个真正的新手奶爸。
  但其实他儿女加起来都有二十个了。
  李馥不是不能理解她爹这样既多情,又深情的性格,但还是觉得他这种跑来这里和杨贵嫔分享他对另一位女子以及那位女子为他生下的后嗣的喜爱的行为,实在是太奇葩了一点。
  李馥一言难尽地看着她爹,身边的八娘戳了戳她,李馥回过神来,带着八妹向她爹行礼告退,大人们有更丰富的夜生活,她和她天真的妹妹,最好识趣地消失,并乖乖上床睡觉。
  转过天来,李馥收拾洗漱完,就发现她妹妹呵欠连天,一看就是昨晚因为今天要出宫而过于兴奋,没有睡好。
 
 
第16章 球赛
  旌旗招展,锣鼓喧天,第一届长安城马球挑战杯赛正在京兆府衙门所在的光德坊中举行。
  作为第一届比赛的开幕战,对阵双方正是由禁军中的精锐组成的龙骧队和薛王李业自家训练的飞星队,双方分别穿着一色朱色和玄色的胡服,头上不扎巾子,而是戴着类似武官的皮弁,他们马具和手中的挥杆上也做了同样的区别。
  场上还有个一身荧光绿的裁判,在土黄色的背景里别提多显眼了。
  在被李馥嘲讽了那么一句之后,李隆基还是派出了在宫中陪他打球的禁军中的高手,组成一队顶替了原本打算出战第一场的球队,可见他心里还是不服气。
  不过他本人没来,皇帝是有身份的人,不能随便走动,而且他觉得自己金吾卫的水平已经高得没边了。
  呵呵,碾压局,有意思?
  现在比赛还没开始,现场的气氛已经十分热烈,光德坊靠近西市,过往人流本就十分密集,再加上薛王李业早就派了不止一批宣传队伍走街串巷,这些巡游队和嘉年华的花车游街一样,敲锣打鼓还有教坊的小姐姐唱歌跳舞,一边宣传一边收集队伍的报名,场面搞得特别热闹。
  所以说,围观群众等这一天都好久了。
  而就在刚才,两支队伍进场之前,薛王还让人将给最后的优胜者奖金抬着绕场一周,沉甸甸的金银铜钱和雪白的绢帛一出来,活生生将现场的气氛又抬上去一层。
  连李馥都忍不住跟着欢呼了几句。
  “……还好京兆府有准备,西市这里也是热闹惯了,知道好歹,否则刚才怕是要出事吧。”李嗣升也来了,他被几个身强力壮的太监挤在中间,头一次看见这么多人一起掀起的声势,他小脸煞白,像是吓得不轻。
  今日,十几个大点的皇子皇女全被李隆基放出来了,他们难得出宫,身边当然跟着一大堆的乳母、内侍、宫女和护卫。这么一大群人眼下全挤在一个特意搭建出来的彩棚里,和一般观众坐着的土台中间隔着一段距离,中间还有禁军以及衙门的差役巡逻,看上去倒是贵宾待遇了,不过李馥反而想去那边。
  同样享有贵宾席待遇的,还有隔壁几个棚子里的宋王李宪等几位亲王,玉真金仙等几位公主,以及薛王叔父在认真阅读过李馥他们的书之后添加的解说员席位。
  现在那位天生大嗓门的解说员就正在介绍两边的队伍。
  “诸位观众朋友们好,欢迎来到第一届长安城马球挑战赛的现场,您现在看到的是即将在禁军龙骧队和薛王府飞星队中之间展开的开幕战,比赛马上就要开始,让我们先来看看双方今日的排兵布阵……”
  听听,连解说词都不带改的。
  李馥鬼鬼祟祟地从乳母替她带着的包袱里拿出一个单筒望远镜。
  她早准备好了,在薛王叔父答应办球赛之后没两天,她就跑去将作监要来一堆磨好的水晶镜片和木筒,自己回去挑选拼装了一个望远镜。
  就是被她用小推车推回珠镜殿的一堆零碎……
  之后她还总结经验给将作监送去了,顺便让他们给老梁也送一份,上头还画着光路图呢,不知道老梁看见了之后有没有什么新的感悟。
  “排兵布阵啊,不知道阿耶知不知道,薛王叔父的队伍是专门练习过战术套路的,我给他的策划书里还有平时训练的战术配合建议呢……”李馥一边从角落里伸出镜筒,一边喃喃自语。
  皇子皇女们的彩棚里,占据正中视野最好的位置的,正是因为告状才被放出来不久的太子殿下李嗣谦。
  不过他倒是不敢来找李馥的麻烦,让李馥必须躲在角落里看球的原因么……就是她三哥现在不得不缩在太监组成的人墙里不敢冒头的原因。
  除了没什么精神的太子之外,从她十二岁的大哥李嗣真到和她同岁的四哥、五弟,三位皇子正带着他们身边的内侍和护卫一同,对弱小、无助又可怜的李嗣升虎视眈眈。
  李馥没想到这件事还没过去,她很有义气地和三哥一起缩在角落里,让八妹自己去姊妹们中间找个好位置,开开心心地看比赛。
  王训这时候却突然不见了,明明刚才还看见他,否则三哥也不至于这么怂。
  “哔——!”响亮的竹哨声一响,场边的鼓乐队顿时换了个激烈的节拍,解说员的声音也不可思议地再拔高了一个八度。
  “开始了!观众朋友们,比赛正式开始了!我们现在看到身穿红色队服的龙骧队的一号球员正在进攻,他拿到了这场比赛开局第一个进攻机会!”
  “龙骧队的一号十分勇猛啊,他一个人向对面的球门冲过去了、冲过去了、冲——哎呀!龙骧队的一号球员因为被对面三人包夹,现在已经丢失了球权。好的,现在进攻机会来到了飞星队手中。”
  “飞星队的四号,哦,四号就是他们的队长,这位球员别看他个子不高,刚到七尺,和龙骧队的很多队员都是比不了的了,但是他有一个优点,就是他的传球技术,特别好——!”
  一阵声浪掀起,正在被解说提到的飞星队队长,在一群对手的包夹之中,作势要将球传给他们防线之后的一位队友,却在小球已经凌空的时候,手腕一抖,黑色的小球画出一道美丽的长弧,直接转移到了场地的另一端。而在那里,早有一名身穿黑色队服的飞星队队友起速、接球、飞速穿越了大片无人地带。
  “飞星队的一号,主攻手一号队员已经接到了球,他正在飞快地接近球门,我们可以看到他的骑术非常好,几次身位都卡住了,一号没有给龙骧队任何机会!一号挥杆了!一号进球了!飞星队得一分!”
  巨大的欢呼声响起,场边响起了一阵铮铮的琵琶声,李馥将望远镜移到声音响起的地方,果然看见一堆漂亮的小姐姐们正在挥袂拨弦,为得分的一方喝彩助威。
  再看场上(也就是李馥才能看得清),龙骧队里那一位位人高马大,特别有仪仗队风采的队员们脸都黑了。
  李馥激动地锤了身边的李嗣升一下。
  “……七妹你是不是下注了?”李嗣升狐疑地盯着她。
  李馥又锤了她三哥一把:“我们一起来的,你看我有机会下注吗。再说,这里都是兄弟姊妹,手里都是些零花钱,你还想坐庄就太黑心了吧,三哥?”
  李馥倒也想下注,如果是原本不了解的两队比赛,她还不会动这个念头,但谁让开幕战的另一方换成她爹的那伙骄兵了呢?她看薛王叔父的飞星队是赢定了。
  “对呀!还可以坐庄啊我怎么妹想到……”
  听不下去,李馥连忙从盘子里随手抓了一把果子堵在李嗣升嘴里。
  李嗣升被噎得一通咳嗽,直到把东西嚼碎了咽下去,他才咂咂嘴回味道:“啊,有点酸,但味儿还不错。七妹,还有吗?”
  李馥转头一看,发现自己方才塞给李嗣升的是一把桑葚,这东西价贱,本不是薛王叔父给他们准备的东西,不过是李馥让念奴在来的路上顺便寻摸的。
  于是她将整盘都端了给她三哥,把从没见过桑葚的李嗣升吓了一大跳。
  “噫!毛虫!呕……我刚刚到底吃了些啥?!!”李嗣升悲愤地看着他七妹。
  啧,不食人间烟火的统治阶级,李馥当着李嗣升的面拈起一条桑葚放进嘴里,还特意吃得咕涌咕涌的。
  吃完一条,李馥舔了舔嘴唇,紫红的汁液染得她小嘴血红。
  李嗣升险些像个小娘子一样双手捧脸尖叫起来。
  这时候巨大的欢呼声再次响起,随之而来的又是铮铮的琵琶声,李馥赶忙向球场内一看,果然,飞星队已经又得了一分。
  “你自己拿去好好看看,不过是桑树的果子而已,别打扰我看球了。”李馥不顾对方的抗拒,不由分说地将盘子放在李嗣升怀里。
  很久以后,在李嗣升改名叫李亨之后若干年,那时候他已经被他七妹骗去做了农科研发工作,他开始回忆自己怎么会走上这么一条道路,苦苦思索之后,他终于想起:这一切大抵都是从他对一盘酷似毛毛虫的水果生出不该有的好奇心的那一刻起,出了岔子的吧……
  李嗣升小心翼翼地捧着果盘研究,李馥接着看球,龙骧队在李馥的注视下连连失分,他们明明每个队员的技术都十分精湛,身体素质看上去也比飞星队的成员们高出好大一截,但就是不能突破对方的防线。不管是他们之中的谁拿球,都会迅速面对对方两到三人的包夹,而他们之前根本就没发现这些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不过龙骧队也不是全无对策,他们很快看出对面单人技术不足的缺陷,在己方没有对面那么熟练的配合套路的时候,就干脆彻底放弃战术,各自为战,想尽办法将对面拖入到和自己一对一硬拼的局面,然后再凭更高一筹的技术水平从对面手里把球抢下来。
  就凭着这样的蛮干,龙骧队和飞星队的差距渐渐拉进,现场的气氛也愈发高涨起来,有来有回的精彩比赛终于催生出了各自的应援团。
  “龙骧必胜!”“飞星无敌!”一开始还是简单的零星助威声,不过在发现不同阵营的“敌人”之后,应援的场面也飞快进入了高丨潮。
  李馥也喊了两声“飞星无敌”,还和几位喊着“龙骧必胜”的姊妹们对了个互不示弱的眼神,而这时场边的计时人员看了看时间,所有的鼓声一停,取而代之的,是一声悠扬的铜哨声。
  中场休息的时间到了。
  忽然,王训神出鬼没地钻进李馥和她三哥所在的角落里,他怀里藏着几件灰扑扑的衫子,用只有兄妹俩能听见的声音说道:“我发现侍卫们换班的漏洞了,去下面看吧,那里热闹多了。”
 
 
第17章 梦兆
  按照比赛前宣布的规则,这次挑战赛的每一场比赛会分为上下两个半场进行,每个半场两刻钟,中场休息一刻钟。中场休息的设计让上半场处于劣势的队伍有机会做出调整,同时让两队恢复体力,以及向观众卖货,实在是一举多得的事情。
  按照李馥的体感,现在的一刻钟大约是十五分钟左右。
  欢乐的人群之中,李馥兴奋地挠着王训的胳膊,她憋着嗓子眼里尖叫的欲望,又连连用胳膊肘捅他。
  “买买买!那个也买!那个一捏就会嘎吱嘎吱响的是啥?买买买!”
  王训二话不说地掏钱,不管李馥说没说,他将停在他们面前的小贩摊位里的东西一样买了三份,他没掏钱之前,李馥都看不清他的钱被藏在了哪里。
  他们从彩棚里溜出来之前和李馥的乳母打了个招呼,皇后派给李嗣升的太监们不好打发,于是李馥和王训只好抛下他自己溜了(不过纪念品还是要给李小三带上的)。而李馥这边,她可不敢瞒着豆卢姑姑,她怕对方发现自己不见了,当场就提着刀来找人……
  好在豆卢姑姑的心大得很,只要她事先知道了,这么混乱的场面都放心让李馥自己出来浪。
  李馥将王训递来的小玩意抱了个满怀。
  李馥反手从纪念品堆里抽出两条黑色的布条,上面用粗陋的针法绣着一大两小三枚浅黄色的星星,正是飞星队的应援物。
  五叔真的懂,李馥将其中一条塞回给王训。
  王训二话不说就把布条系在了脑门上。
  开玩笑,那本厚厚的策划书就是他一笔一划手写的,就算是为了那些字,他都要支持飞星队!
  李馥看他系好了,又示意自己抱着东西呢,让他也帮她系上,于是王训又从纪念品堆上方拿起另一条布条,正准备将布条往李馥的脑门上系,又为难地看了看布条的质量。
  “这也太糙了,”他说,“七娘你就算了吧?”
  李馥瞪他一眼,明确表示这件事没商量。
  王训叹了口气,轻手轻脚地给李馥系上了。
  王训系完,李馥确实觉得脑门上有点扎扎的,她这辈子的这个身体还从没有接触过这么粗糙的料子,这才意识到王训找来给她用作伪装的衣物也不是随便找的。她对王训笑了笑,又觉得对方此时的形象有点好玩。
  “我没想到你也会这么投入。”李馥歪着头看他。
  王训平时就显得少年老成,自己的爱好也仿佛只有练箭。虽然他总是二话不说陪着他们胡闹,但李馥多少觉得他那只是出于体贴,不想搅了他们的兴致。
  王训有些错愕的回头,“嗯?”他的眼睛睁圆了一些,又不自觉地笑了,眼神中闪着了然的光,“七娘是觉得我平时太闷了啊。---”他肯定地说。
  李馥有些生气,觉得他脾气也太好了,但她又该说什么?说自己没这个意思么?
  怪不得他总是替三哥背黑锅。
  李馥恨铁不成钢地瞪了他一眼,又自己泄了气:“唉……我三哥那边,真是辛苦你了。还有我们这一群成天不知道消停的小混蛋……”李馥挤出一个贵公子调戏良家妇女的表情,小不正经地用肩膀顶了王训一下,“被逼上贼船的时候不少吧?”
  王训配合地露出一副宁死不屈的样子,不得不说,以他纯良得好似少年展○的外表,这个表情真的很有说服力。
  他小声地掐着嗓子:“官人不要乱来!奴可是好人家的女儿!”
  李馥彻底愣住了一瞬,之后忍不住伸手指着王训迅速恢复的、愈发一本正经的脸。
  “你、你、你——!王十六!你!”
  李馥你你你了半天,愣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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