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后太子妃咸鱼了——写离声
时间:2020-01-19 10:24:44

  沈宜秋目光落在他脸上,昏黄的烛火中,只见他脸颊深深地凹陷进去,整个人憔悴得脱了相。
  她轻轻叹了口气:“易地而处,殿下也会这么做的。”
  尉迟越叫她噎得不轻,又没有办法否认,她说的不错,若是换了他也会回救灵州。若她不这么做,也就不是他的小丸了,可是……
  沈宜秋又道:“殿下这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尉迟越简直想拂袖而去,又实在舍不得她,火只能往自己心里烧。
  沈宜秋却道:“殿下过来,妾有话同你说。”
  尉迟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略微靠近了些:“什么话?”
  沈宜秋道:“请殿下再过来些。”
  尉迟越俯低身子,又凑近了些。
  沈宜秋抬起胳膊揽住他脖颈,在他唇上吻了一下,目光盈盈:“这就是妾想说的。”
  尉迟越哑口无言,心道这女子可恶至极,不能就这么算了。
  可他神智尚在负隅顽抗,浑身的骨头却似泡了酒,又酥又软,没有半点挣扎便一头栽了进去。
  他把脸埋在她肩窝中,无声道:“求你,别再离开我了。”
  沈宜秋醒了片刻,说了几句话,便又乏了,尉迟越像她昏睡时那样,用嘴哺了几口水和米汤给她,便替她掖好被子:“好生将养几日,城中的事不必担心,一切有孤在。”
  沈宜秋点点头,握了握他的手:“殿下也保重身子。”
  尉迟越在抚了抚她额头:“知道了。”
  顿了顿道:“快点痊愈,我和你这笔帐还没算完。”
  沈宜秋醒醒睡睡,养了四五日,终于可以下地,尉迟越便带她回了刺史府。
  刺史府中竖起白幡,谢刺史的灵柩停在堂中,他的兄弟们还在赶来的路上,谢夫人带着长子和长女守着棺柩。此外还有许多自发前来守灵的灵州百姓,乌压压的一片。
  尉迟越和沈宜秋并肩走进灵堂中,谢夫人带着一双儿女迎上前来行礼。
  短短数日,原本有些丰腴的谢夫人已经形销骨立,与以前判若两人。
  谢大郎红着眼睛,紧抿着嘴唇,稚气的小脸上已有了超乎年龄的沉稳和担当。而谢大娘懵懵懂懂,不明白阿娘、阿兄和嬷嬷们为什么要哭,阿耶为什么一睡就不醒了。
  尉迟越和沈宜秋向谢家人行了礼,对着谢刺史的灵柩深深拜下。
  谢夫人惶恐道:“殿下与娘娘切莫行此大礼。”
  尉迟越道:“谢使君为社稷慷慨就义,这一拜当之无愧。”
  谢夫人忍不住抽噎起来。
  礼毕,尉迟越走到谢大郎跟前,从腰间解下自己的佩剑给他:“你已是顶天立地的男儿,当用此剑保护令堂和令妹。”
  谢大郎接过剑,大声道:“是!”却忍不住抽噎起来。
  尉迟越蹲下身,拍拍他的胳膊,柔声道:“令尊会在天上看顾着你们,别怕。”
  谢大郎用袖子擦去眼泪,用力点头。
  从堂中出来,两人来到牛二郎和侍卫们停灵的厢房中。
  一一上香祭拜,沈宜秋停在牛二郎的棺柩前。
  棺盖已经钉上了,她隔着厚厚的木板,轻轻叫了一声“牛大叔”,眼泪便止不住往下落,洇湿了棺柩前的青砖地。
  尉迟越默默陪着她,半晌方道:“明日我便令人将他的灵柩送回庆州安葬,妥善安置其家人。”
  沈宜秋点点头,在心里道;“牛大叔,你放心,我们一定用曹彬的人头告慰你在天之灵。”
 
 
第123章 醒悟
  出了灵堂,沈宜秋立即去探望表兄。
  邵泽受了重伤,被太子的侍卫发现时又淋了一会儿雨,后来高热不退,伤势反复了几次,一只脚已经踏进了鬼门关,凭着坚韧的意志总算挺过最凶险的一夜。
  此时他脸色仍然苍白得吓人,嘴唇焦枯,额上有疼出的冷汗。
  一夜之间,俊郎魁伟的少年郎满脸病容,仿佛换了一个人,沈宜秋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邵泽见她双眼红肿,眼看着眼泪又在打转,不禁蹙眉:“莫哭,这是不是……不是没事了么……”
  沈宜秋忙忍住泪意:“表兄你别多说话。”
  邵泽抽了口冷气,点点头。
  就在这时,忽有谢府的下人来禀:“启禀殿下,娘娘,邵郎君,外头有一位姓邵的女公子要见邵郎君,说是邵郎君的妹妹。”
  沈宜秋一怔:“芸表姊?”
  一转念便觉不对,表姊还在洛阳,到灵州有一千五百里的路程,得到消息立即赶来也没有这么快的。
  她想了想道:“请她进来。”
  不一会儿,那位“邵小娘子”到了,一身胡服,头上戴着浑脱帽,手里还握着马鞭。
  沈宜秋不等她行礼,惊呼道:“戚家阿姊!你怎的来了?”
  随即看向邵泽:“瞧我……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连太子也饶有兴味地觑着邵家表兄。
  邵泽一张脸顿时涨得通红。
  戚七娘才下马,又从外院疾步走进来,气息有些急。
  她的长相不是一般人眼里的美人,下颌略方,五官生得霸道,眼睛大而有神,嘴也阔,身量更比一般女子高了不少,可别有一种英姿飒爽的动人。
  大约是连日顶着大太阳赶路的缘故,她的双颊连着鼻梁都是一片绯红,便是此刻脸红也看不出来了。
  她落落大方地向尉迟越和沈宜秋行了一礼:“民女戚氏,拜见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
  沈宜秋道:“阿姊与我还客套什么,原来怎么相处如今还是照旧。”
  戚七娘从善如流:“那民女便僭越了。”
  上前执起沈宜秋的手:“那样我也觉着怪别扭的。”
  顿了顿道:“我在京城听说你在灵州可吓得不轻,换了我这皮糙肉厚的也罢了,你平日多走两步路都喘,哪里经得住打打杀杀的?
  “走到半路听人说太子妃娘娘舍身忘死,带着禁军回救灵州,安抚将士,号召百姓,这才知道是我见识短浅,把你看小了。”
  她叹了口气,摸摸沈宜秋的头:“我们小丸真真了不得,不该叫小丸,该叫大……”
  沈宜秋忙打断她:“阿姊,你不是来看表兄的么?他都快把两只眼睛望穿了。”
  尉迟越颇有深意地咳嗽了两声。
  沈宜秋回头乜了他一眼。
  戚七娘大大方方地走到邵泽床边,往他裹着纱布的胸膛上瞅了一眼:“怎么样了?”
  邵泽受了伤,不能盖被子,只能敞着胸膛,叫她看得一缩,浑身上下红得像熟透的虾子,仿佛她不是朝他看了一眼,而是泼了一锅滚水。
  他不自觉地去摸索衾被,想把自己半裸的胸膛遮起来,一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不由轻嘶了一声。
  戚七娘嗤笑了一声:“几日不见,越发扭捏了,像个小娘子似的。”
  沈宜秋暗暗扯了扯尉迟越的袖子,对两人道:“我们还要去探望周将军,两位先叙,失陪了。”
  尉迟越也道失陪。
  邵泽用眼神哀求表妹,沈宜秋佯装没看见。
  两人步出门外,尉迟越攒住沈宜秋的手:“不该叫小丸,该叫大什么?”
  沈宜秋瞪了他一眼。
  尉迟越心道,几日不见,我的小丸变得有点凶了。
  这么想着,不知怎么却似有一股蜜糖水涌入心间。
  他向来以为自己偏爱柔顺的女子,如今才知道真心实意地心悦一个人,哪里会有诸般要求,她是什么样,他偏爱的便是什么样。
  她柔顺时,便是柔顺的可爱;她凶悍时,便是凶悍的动人。
  即便她如邵夫人对表舅那般又掐又打,他怕是也能毅然将胳膊伸上前去。
  ……
  邵泽顽强地往床里侧缩了缩:“戚……戚家小娘子怎的来了……令尊令堂……”
  戚七娘道:“我同阿耶阿娘说过了,阿耶还把他的战马借给我了呢。”
  邵泽张口结舌:“可……可是……戚家娘子的闺……闺誉……”
  戚七娘“扑哧”一声笑出声来:“我什么时候有过这玩意儿了。”
  恰在这时,谢府的小僮端了药碗走进来:“邵郎君,该服药了……”
  话未说完,忽然发现床边的戚七娘,不由唬了一跳。
  戚七娘若无其事地接过药碗放在一旁小几上,用枕头将邵泽的头垫高。
  邵泽还在唠叨,戚七娘道:“你歇歇罢,别把自己说死了。”
  邵泽消停了片刻,不一会儿又道:“我们毕竟……”
  戚七娘斜睨他一眼:“等你能下地我们就拜堂,总行了吧?”
  邵泽大惊失色:“不可……邵某曾立誓,若不能高中武举状元……”
  戚七娘小声嘟囔:“木头脑瓜。”
  邵泽道:“戚小娘子方才说什么?”
  戚七娘道:“我说今年考不中有你好看。”
  邵泽低眉顺眼地“嗯”了一声,不敢问到底怎么好看。
  ……
  沈宜秋和尉迟越出了邵泽所住的院子,便去探望周洵。
  周洵那日死守城门,直面阿史那弥真亲自率领的主力,千钧一发之际,敌方主将却突然带着主力离开,这才给了他一线细细的生机。
  他受伤不省人事,命悬一线之际被赶到的禁军救下,才知道是太子亲自率兵来救,把阿史那弥真的主力引了去。
  他身受多处刀伤,虽未命中要害,但失了太多血,眼下仍旧十分虚弱。
  太子和太子妃走进房中,他挣扎着想起身行礼。
  尉迟越忙上前制止:“周卿不必多礼。”
  周洵看见沈宜秋,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末将拜见娘娘,幸而娘娘安然无恙。”
  沈宜秋不觉动容,红了眼眶:“周将军。”
  两人便说起那日守城之役的酷烈战况。
  他们一起死守灵州,并肩作战,说一句生死之交也不为过,默契和信任自然而然地流露出来。
  尉迟越在一旁看着,心里有些发酸,自己倒似成了多余的人。
  他记得一开始命周洵护卫太子妃,他还老大不情愿的,言语神情中满是不屑一顾,谁知这才一个月不到,他的态度竟然天翻地覆。
  其实也怪不得他,是他的小丸太好,任谁与她相处几日,恐怕都会为她倾倒。
  虽能理解,但还是不免叫人气闷。
  一个白脸的宁十一已经够烦人的,如今又来个黑脸的周六郎。
  好在沈宜秋没待多久,略叙了几句话,便对周洵道:“周将军安心养伤,我便不多打扰了。”
  周洵道:“娘娘保重。”
  瞥见一旁被晾了半晌的尉迟越,这才想起他来,忙道:“殿下也请保重。”
  尉迟越也懒得与他这武夫计较,一点头:“周卿好生将养。”便即拉着太子妃走了出去,一边走一边盘算,这周六郎也老大不小的,回头该找人给他说个亲事。
  又想,二姊和四姊自打嫁作人妇,成日里闲得没事干,最喜欢这些保媒拉纤的勾当,待回京便将此事托付给他们。
  沈宜秋哪里知道电光石火之间,身边的男人已经转过那么多念头。
  七日后,邵芸也从东都赶来了。
  一见沈宜秋,她二话不说便一把搂住她,眼泪像瓢泼大雨一般落下来:“小丸,小丸,我们快叫你吓死了……”
  沈宜秋满心都是歉疚:“表兄受了重伤,都怪我。”
  邵芸摇摇头:“阿耶阿娘说了,国难当头,男儿自当拿起刀剑保家卫国,可是你……”话未说完又哭起来。
  她生性不羁,笑起来畅快,哭起来也无所顾忌,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也不以为然,哭完了,用袖子抹抹眼睛,抽了抽鼻子:“对了,我有个新鲜给你瞧。”
  说罢摘下头上的胡帽:“你看。”
  沈宜秋定睛一看,却见她一头又长又密的青丝不知何时绞了,只剩下五六寸长。
  她不由惊呼出声:“这是怎么回事?”
  邵芸一笑,轻描淡写道:“天热,嫌闷便剪了。”
  沈宜秋却不信,邵芸虽喜欢淘气,但从来都是小打小闹,她心里还是有谱的,不会做如此出格的事,可她不说缘故,不是不能说,便是真的不愿说。
  沈宜秋了解表姊的性子,便也不去追问,只是叹了口气:“舅母一定气得不轻。”
  “何止,”邵芸撩起袖子给她看胳膊上青一条紫一条的淤痕:“阿娘这回是动了真火,阿耶也气着了,都不肯来救我。”
  她顿了顿道:“若不是收到你们被困灵州的消息,他们恐怕到现在都不愿和我说话呢。”
  两人一边说一边往邵泽房里走。
  邵泽正睡着,戚七娘听到动静迎了出来,她和邵芸本是密友,见了面自然又有许多话要叙。
  说了两句,戚七娘便用手肘捅捅她:“你和那个祁十二郎怎么样了?”
  沈宜秋一怔:“祁十二?”
  邵芸“啊呀”一声,对沈宜秋道:“对了,我在信里是不是忘了提?和我们同路从长安到洛阳的那个小郎君,就是祁家十二郎。”
  沈宜秋越发不解,祁十二正是与何婉蕙定亲之人,听说他病得下不来床,怎么去了洛阳?上辈子似乎不曾有过这一节……
  戚七娘道:“你们怎么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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