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叶梨知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林长青是傻了,才会娶一个可能杀了他的两个儿子的女儿做妻子。即便动手的更大可能是季可情的父亲。
可时代局限性在,林长青也是一位大男子主义者,他需要儿子,想要儿子,叶梨如果将他这个儿子给他送过去,林长青很有可能给这个孩子安上一个私生子的名分,然后带在身边养着。
而将儿子送到他身边的叶梨,总是能得到些好处的。
叶梨想到种花家某段时间里,对于中医的极度厌恶和打压,目光暗了暗。
尽管想要在民国立足,叶梨还有许多个选择,但是想想种花家的本土医学,她到底是有所遗憾。因此就大晚上的,假装自己在跟“师父”学医。
而等到她将林长青的儿子还给他,她就可以跟林长青要求,在林长青的地盘上开设药膳馆。——虽然她大约要想法子培训上两三年,才能找到合适的人来开药膳馆。
叶梨这般想了许久,就开始给原主这一双畸形的“金莲”扎针。
上一次她进入平行世界的民国的时候,对一双小脚还颇为无能为力,只能借用灵泉水来尽量使它们和正常的脚一样行走有力。到了这一次,叶梨看过太多世界的医书,倒是能尽量叫这一双畸形的金莲,借用灵泉水和金针,变得尽量正常。即便还是无法变成正常足型,起码不会丑的那么另类了。
只是,这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是了。
于是,就在大家都以为她晚上在挑灯苦读的时候,叶大佬……其实在努力治脚……
以及,想法子给自己身上多戴上几片锦鲤鳞片和幸运符。
这就不是给她自己需要好运,而是远在南方的某个小城市的儿子需要好运了。
——
日子一天天的过着,转眼就是一个月过去。
尽管把每天的日程安排的很满,叶梨拿着林大他们从南方小城拍来的电报,还是眉头紧锁。
——还是没有找到。
桑叶也跟着学了很多字,看到叶梨拿着的电报的时候,也是心里一抽,忍不住道:“要不,小姐咱们还是用白家大爷的那个私生子,去换静时少爷的消息吧?”
叶梨心说,那怎么可能呢?白家可不是原先那个有钱有势的白家了。白家人现在都在靠典当过活,已经没能那个小镇上安排的人联系了。只是他们之前给的大洋足,那边的人按理说应该还在拿钱办事。叫白静时在街面上乞讨,吃尽苦头,受尽折磨。
叶梨更是亲自入梦几次,逼迫白家大爷和大太太说出真相,两人说出的线索和她之前推断的也没有什么大的出入。也就是说,她对林大说的小镇是对的,叫他们在小镇上的热闹街区的乞丐群里找人也是没问题的。那几人又是看着白静时长大的,紫苏更是亲自照顾了白静时好几年,没道理找不到人。
按照叶梨对剧情的推断,她叫林大等人去那个小镇时,应该恰好能在街上乞讨的孩子里找到白静时,可是,林大等人在街上寻找了这么多日,怎么会找不到人呢?
现在还找不到人……
叶梨顿了顿,只怕事情要往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又过三天,在叶梨开始琢磨,她是不是要亲自去找人的时候,紫苏他们再次发来了电报,是钱东去城里的邮局拿来的。
上面只有寥寥几字。
“人寻到,养病,信随后。”
叶梨的眉心锁的更紧了。因为是电报,叶梨猜测这个“养病”,很有可能就是“养伤”。
她在送林大他们离开的时候,很是明确的说了,如果见到白静时的时候,白静时受到了采生折割,也一定不要在当地就医,而是立刻离开。怎么现在还是要“养病”?
到底是远距离,白家受难,叶家因得罪了人,家产也被折腾进去了不少。两家人倒是都想寻到叶梨,从她这里弄些钱回去。这里距离白静时在的小镇,要有三天两夜的火车,叶梨还真的没法子舍下那几个孩子直接走。
就是送鬼过去,叶梨都担心鬼找不到人。
桑叶在一旁瞧见了,宽慰道:“不管怎么着,他们好歹找到人了不是?小姐且放心,人找到了,林叔他们能照看着静时少爷。他们身上还带了钱,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一定能找到嘴巴严的大夫的。”
叶梨心说,她担心的哪里是这个?
自来敢做采生折割这档子事情的人,就没一个心善或没手段的。
叶梨逼问过白家大爷,知道他们心里是真的狠,为了做戏做全,是真的叫了南方的一个乞丐团伙来这里将白静时给绑走。一路上白静时遇到的那些人,也都是那个团伙里的人。
而在小镇上打断了白静时的腿,折了他的手臂的,也是那个团伙的人。
叶梨只叫林大、林大的儿子、紫苏三个人去找人,之所以会叫他们找到人后,就立刻给白静时戴上一枚锦鲤鳞片,就是为了在天时地利人和都不占的情况下,借助好运气,希望能尽快的在那个团伙的眼皮子底下将人给带走。
现下好了,会受伤,只怕是已经触怒了那个团伙。他们想跑,就真不容易了。
叶梨心里无奈,已经叫桑叶悄悄给她收拾行李。——她觉得,她有必要亲自去一趟。
桑叶正愁的不行的时候,三天后,林大他们的信终于到了。
原本按照如今的情形,这信其实不该这么早到的,但叶梨将信打开后,才发现是怎么回事。
白静时,恐怕不是原先的白静时了。
林大三人依从叶梨的吩咐,到了小镇上,就扮做来给家里的小姐寻童养夫的人,先是在百姓家里找人,后表现出不满意后,就在街上的乞丐群里找人。
只是他们找了许久,都没能寻到人。
直到有一天,白静时主动找上了他们。
原来白静时在林大他们到的前一天,恰好从那个乞丐团伙里逃了出去,只是他双腿都被打断了,胳膊也折了一条,一直躲在一户人家里养伤。这户人家是知晓了白静时家里特别有钱,为了家里的两个病人,才咬咬牙收留了白静时,想着现在就是桌子上多一碗饭的事情,若是白静时家里真的有钱,那他们以后日子就能好过起来,病也能治了,才冒了这个风险。
可等到白静时的腿勉强能站立了,他表示要再去救几个小伙伴的时候,这户人家怎么肯跟着干?谁都知道那些街上的小乞丐可怜。可那又如何呢?那些小乞丐背后的团伙在控制着小乞丐,他们哪里跟那些团伙对着干?
白静时无法,就找到了林大等人。
显然,小镇那么小,白静时就算不出门,收留他的那户人家却是经常出门的,也将这件事当做趣事说给了他听。林大三人虽然用了化名,可紫苏化名白苏,说家里还有个姐妹叫做荆桑,这名字却被传了出来,显然是有人故意为之。许多人就爱传这话,白静时当然也就知道了。
他应该早就知道了。紫苏和桑叶都是中药名,紫苏的别名就是白苏,桑叶亦有别名荆桑。这别名还是小小的白静时读书时知道的,跑来告诉紫苏和桑叶的。而他们主家小姐姓叶。
知晓了这些,白静时怎么会不知道有人来找他了呢?
可白静时依旧是养到了自己腿伤好了,暂住的那户人家确实不肯给他帮忙后,才找到了林大他们。林大当时自然是想要带白静时立刻走,可白静时并不同意,非要救几个和他一样是小乞丐,被采生折割的人。林大拒绝,他记得小姐的吩咐,更看明白这个小镇上的乞丐团伙的可怕,不想惹事,想要立时带人离开。
然而白静时拿着刀子逼迫,林大等人无法,只能同意。
结果,白静时救出了三个小伙伴,紫苏一条手臂被砍断,林大和儿子身上也受了伤,行走不便,听从白静时的话狼狈去了临镇,许是靠着幸运符,许是真的运气好,他们碰上了好人家,才暂时安顿了下来,给叶梨写了信。
而这封信是林大的口吻,白静时的笔迹。这封信会这般快的寄过来,也是白静时他们后来在的那户人家的长子往北求学,坐火车到临近的城镇,顺手给寄来的。
叶梨拿着这封信,神色有些复杂。
她想,她大约是猜到这个白静时是怎么回事了。
他怨恨白家大爷和大太太,同样的,也怨恨上了原主这个没能保护住他的亲生母亲。即便重生,心中依旧有怨有恨。
叶梨平静的将信又看了一遍,心中明白白静时应当是做好了打算,去住的那户人家是靠谱的人家,这才有些安心。
只这样一来,她就必须要去一趟了。
这个年代,被砍断手臂,受伤什么的都不是小事。林大他们又不敢去就医……叶梨如果不去一趟,只怕她送去的三个人,就要折进去一两个。而且,如果她不去,白静时这个地主家的傻儿子肯不肯回来,都要两说。
叶梨叹了口气,就跟桑叶商量,开始装病,林大家的和钱家的一起配合,想来她病上七八日,还是没有问题的。
她们原本不肯叫叶梨一个人走,可叶梨将孩子托付给她们,还说师父会跟随,桑叶等这才答应了。
翌日,叶梨坐上了前往那面的火车,在到了S市的时候,停下来去了一趟报社,才跟着下一趟车,继续往南方去。
第二天,民国第一桩休夫案,登上了花国各地的报纸头条。
人物没有变,依旧是白书文与叶梨。只是这一次,是女方登报宣布的婚姻作废,作为追求新思想的女性,主动休夫。
白家
白书文拿着曾经的友人同情的送来的报纸,看着上面的休夫宣言,怔怔出神。
他有什么错呢?和他一样抛弃发妻,迎娶新人的比比皆是,怎么到了他这里,他就要过得这般凄惨?
家没有了,钱没有了,苦苦追求的白月光没有了,看不上的妻子和儿女也没有了。
什么都没有了。
凭什么呢?
第180章 民国大功德者的亲妈06
不但是白书文,整个白家都尝到了他们从前没有品尝过的羞辱和痛苦。
白家大部分明面上的家产都被这座城市的权贵给颠倒黑白的平摊了,但到底事情没有做绝,白家老宅里的女人的金银细软、古董字画,还有白家老家的田地还是给白家留下了的。
只是在白家的下人发现,他们的那些卖身契、雇佣合同之类的东西,在库房里一同被烧了后,就有心思灵巧的人,干脆卷了自己的包袱,顺走主家的一二件珍贵的东西,想着自己只拿上那么一二件好东西,大部分好东西不都还是主子家的吗?他们只是想要过上普通人能过的好生活而已,不算什么。想跑便也就跑了。
可这样想着的下人太多,一个两个,十个二十个的人这样做了后,更多的家里人口少或者家里人干脆不在这座城市的人,卷了东西就溜了。
唯独剩下的几人,要么是年老跑不动的,要么是真的忠心耿耿的。前者自不必说,后者倒是想要安慰白家几个主子,可白家老太爷、老太太、大爷、大太太和二爷忽然遭逢巨变,对周围人尤其是下人最是警惕非常,最后弄得那剩下来的几个忠心耿耿的人,也只能含泪抱着自己的包袱走了。
现下白家已经从老宅里搬了出去,在白家曾经的安置下人的宅子里暂住着。
尽管憋屈痛苦,可比起那些被谋财害命的富贵人家,他们家里到底还是把命给留下了,已经算是不错的了。
白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已经无力出门赚钱。白家大太太和女儿身上还有几件首饰,却也不肯再典当;白家大爷到底是有经商的本事,可他原本是高高在上的白家商行的大老板,如何肯低声下气的去别家商行做掌柜的或管事的?
最后只剩下白家二爷白书文一个,能出门简单应酬和……负责典卖家里的东西。
白书文拿着报纸,看着报纸上的“民国第一休夫案”七个大字,还有下面写的休书文书,手都在发抖。
特特将这报纸拿来给白书文看的一位青年,在自己的藏青色的中山装口袋里摸了摸,到底摸出来了一条小黄鱼和二十块钱,放在了狼狈的靠着门框瘫倒在地的白书文的身边,叹道:“这休夫书……虽说有些不近人情,可这说的也没错,毕竟,你后来要娶的心上人都已经怀了身孕。即便你的发妻也有了身孕,你也早该和她离婚,而不是拖着她,在她怀孕生产时,叫你的心上人生下死胎后,拿你发妻的孩子来一场狸猫换太子。叫你的发妻不能照顾自己的儿子。你……这般,还有你的那位心上人,这是已经犯法了的。”
那人又叹了口气。他从前和白书文关系好,是因着他跟白书文一样,都是在国外留学的时候,另有了拥有新思想的心上人,可在家里依旧有父母给娶的妻子。他们都想要和家里不喜欢的发妻离婚。
可此人心里想的是,干脆认了这个他根本没碰过的发妻做妹妹,然后自己再将工资补给她三分之一,她再婚前,月月补给,算作赔偿,送她再嫁。然后自己再和心上人在一起。
虽然依旧有些对不住发妻,可这也是他能想到的最好的方法了。
比起他的做法,这位白家二爷,简直是狠心至极。为了新娶的妻子,竟然能叫心上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换孩子。而这种事情,白家其他人若是不知情,是谁也不肯相信的。
这休夫书上还另外写了这位叶女士成婚七年不曾出家门,更不曾带着孩子出家门。但白家人却是在白家二爷回来前,突然叫她带着孩子出门去,也不肯叫她带她信任的下人陪着。叶女士在休夫书上写道,她当时心里怀疑,可是想着白家人即便欺负她,也不会欺负白家的长孙,她的孩子,便出了门。结果她当天回来了,孩子却没有了。
白家人指责是她弄丢了白家长孙,可事实上说是叶女士带儿子出门了,却是白家老太爷和老太太的亲信带着她的儿子和她出的门。最后孩子弄丢了,真的是她弄丢的?还是白家为了休了她,故意将她的长子给弄丢了?然后想着休了她之后,再把她的长子给找回来?
结果白家人算计都好,想着白书文回来,就能以指责她丢了儿子为由,将她赶出家门。白书文却是个好色的,见了她后,明明她沉浸悲伤之中,却依然能逼迫她履行妻子的义务。叫她再次有孕。
白家肮脏至此,白书文无耻至此,那位名叫叶梨的旧时女子会写这份“休夫书”,想来也是深感绝望,不如此,连她仅剩下的孩子都保不住。
那友人想到离家前,父母对他的嘱咐,最终只能道:“白兄,珍重。”
父母说,这种人渣,不值结交。做男人就该担负起责任,这等连自己的妻小都护不住的人,算什么男人?活该被休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