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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书文直到自家大嫂听得消息,跑过来将他身边的小黄鱼和二十块钱一把捡起来时,才恍惚间回过神,看向大嫂。
白家大太太吕氏叹道:“也是你大哥无用。以后这个家里,就只能靠弟弟了。毕竟,弟弟是能拿着笔杆子赚钱的人,可不比我们。以后这个家的重担,就都交给你啦。”
一句话,就叫白书文担负起了养父母和兄嫂一家的责任。
白家老太爷和老太太想到今日种种,都是次子引起的。白家大爷想着自己的那个找寻不见的私生子,还有如今这家财散尽的事情,都是因着次子而起。到底是没说什么。
只逼问长子他们大孙子的下落。
白家大爷心说,他的儿子都找不到了,他怎么会告诉父母二弟的儿子在哪里?直接道,因着没有钱给过去,那边已经将大侄子给转卖了。倒是他其实之前就有了个私生子,本想偷偷抱来养着,却因为弟妹生产当日发生的事情,孩子弄丢了,不知所踪。
白家老太爷和老太太听闻此事,顿时伤心的晕厥了过去。
白书文完全不知晓这些,只是被动的承担起了养一家人的责任。
每每他想要把这个重担给甩脱,家人都会说,如果不是他当初要抛弃发妻,家里怎么会遭遇这些事情……
白书文听得久了,无力反抗,只能写出再无灵感的诗词文章,麻木度日。
——
却说叶梨在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后,终于到了白静时他们暂时落脚的香镇。
香镇是个不大不小的镇子,来往的人们,很少穿中山装、旗袍之类的衣裳,反倒是穿着旧时的长袍、短打、对襟褂子之类的衣裳的多。
这个镇子也是个好客的镇子,即便是战乱年代,香镇因着地理位置缘故,暂时没受到战乱的洗礼,瞧见有外人来,倒是也肯上前来问上几句。
叶梨这时候已经用这时候的各种化妆品,把自己的这张脸尽量给画的平凡。
没法子,叶梨原本的脸,若是百分制,大约能打上85分,已经算是漂亮的了,而这具身体的脸,则能直接冲击到95、96分,可见是真正的祸水脸。
叶梨独自一人出门,又不想招惹是非,自然是把自己这张脸变得越发平凡,让人看上一眼,就很快忘记这张脸——因为这张脸上没有任何的特色。唯一没法子掩饰的一双眼睛,也因着主人经常低眸,而无法看到。
甚至是身材上面,叶梨也特意穿了不少衣裳,导致身材是有些臃肿的。
这样一个年轻的平凡的有些胖的女子出现在小镇上,尽管普通,可看着她手里提着的医药箱,还有身上淡淡的药草的味道,小镇上的人,还是愿意对她更客气几分的。
叶梨对着招呼她的一位大叔点了点头,想了想,就说了白静时现在住的那户人家附近的一家客栈,并说自己是想来开个药房的,倒也不会开太久,等三两个月,师父来接她了,她就跟着师父走。这三两个月,不过是打发时间而已。
大叔听了,就热情的跟她说镇上哪哪有房子租赁。
叶梨认真听了并记下。
等到下车后,还多给了大叔一块大洋。
叶梨当晚入住了客栈。到底是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叶梨接手这具身体的头一个月并没有开始练武,一个月后才开始渐渐练武,泡药浴,此刻的身手,也就是能掀翻五六个小混混的水平。在火车上坐了那么长时间,自然还是累的。
她沐浴用饭过后,睡到半夜两点钟,才从睡梦中醒来。
穿好子空间的夜行衣,拿了一个小包袱,戴上口罩,叶梨就从客栈三楼的窗户悄无声息的跳了下去,去了白静时他们暂时住着的那户人家。
白静时许是因为前世记忆,知道些什么,找的暂住的那户人家的确是善心人。原本家里是个两进的宅子,一家四口人加上两个仆人,住的很是宽敞。白静时带着病的病、残的残的人来求助,这家人就真的收留了他们,然后将后面的小院空出来供他们单独居住。原本还想要请了大夫来医治,结果被白静时他们拒绝了。
后来临镇的事情隐约传了过来,这家人也没说过要赶白静时他们离开。
这的确是户善心人家。
这个念头在她心里转了转,就随即抛之脑后,跃上墙头,进入了这家人的后院,然后,就点燃了手里的安眠香。
——这是系统商城出品的好东西,因这宅子不大,她在后院点香,前院的人也会跟着陷入沉睡。
叶梨等了片刻,确定这宅子里的人都睡着了,才去小院的房间里,去看这些人的情形。
她先去了小院的东面堂屋。
这个房间最好,还有玻璃窗户,果然睡着的是白静时。
就着月色,叶梨将六岁的小男孩身上的被子掀开。
小男孩正以最缺乏安全感的姿势蜷缩在床上,双腿的腿骨畸形,右手手臂吊着木板,小男孩的脸上青青紫紫,膝盖上、手肘上,也都有大大小小的磕碰伤。
叶梨将房间的油灯给点亮,叹了口气。
坐在床前给小男孩把了脉,看了他身上的骨头和伤势,她倒是没有急着给小男孩治伤,而是给小男孩将被子重新盖上,转身离开,去了别的房间。
另一间堂屋住着的是白静时非要救的三个小乞丐。两个十二三岁的男孩,一个四五岁模样的女孩。
其中看着最年长的男孩,一条腿膝盖往下都没有了,胸前是一道竖着的疤痕,自上而下,像是有人要从中劈开,最后没有劈似的;另一个男孩两条腿都没有了,还缺了一只耳朵,叶梨仔细看了,这耳朵是这一个月内没有的。
最后只剩下的小女孩,倒是身体健全,可身上也有磕磕碰碰的各种伤,大约是逃亡的时候,不小心弄伤的。
看完三个孩子,叶梨也不知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有多么光明,就有多么黑暗。
然而叶梨先是任务者,随后才会尽力帮助这个世界的人。自私是自私了些,可这世上,谁人不自私呢?
叶梨看了片刻,给三个孩子都把了脉,最后给小女孩把脉很长时间,又仔细查看了她身上的骨骼,才发现这个小女孩身上是没残疾,可是,她现在应该不是看起来的四岁,应该……至少八九岁了。
叶梨:“……”
果然孩子什么的,最能引起人的愤怒之心。
她看完了三个孩子,才进了小院的厢房。
西厢房里住着的是紫苏。
叶梨刚进去,就发现紫苏正在发高烧。
她眉心一凝,立刻疾步走至紫苏床边,摸了摸紫苏滚烫的额头,又将紫苏身上的被子掀开,看到处理的很是不如何的伤口,沉沉的叹了口气。
将油灯又点亮了一盏,叶梨才给紫苏用了退烧药和消炎药,用的掺了灵泉水的水送服下去。中药虽好,但毕竟见效慢。紫苏这样,只怕已经因为伤口发炎,高烧了一段时间了。又给紫苏重新处理了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给紫苏再次把了脉,试了体温,才悄悄走出这个房间,去往东厢房。
紫苏的父亲林大和哥哥林石头也都受了伤,伤口感染发炎,都在发烧。只是烧的没有紫苏温度高而已。
林大和林石头其实都长得人高马大的,紫苏是女孩子,却也继承了林家人的大力气。按理说,有幸运符和锦鲤鳞片在,他们三个人救走一个白静时,并不是特别困难的事情。可是,在乞丐团伙的围攻下,想要救走另外三个小乞丐,这简直是难于登天。林大他们能活着把人给带出来,已经是幸运符和锦鲤鳞片起了大作用。
林大还稍微好些,除了手臂被人强硬的掰骨折了,腹部被人揣伤,头上被用东西给砸伤了,好歹没砸出血来,剩下的都是皮外伤。
林石头的脑袋是被人用酒瓶子给开瓢的,身上还有几处伤口,也是被酒瓶砸伤,伤口里还有没能完全处理好的玻璃渣。
叶梨心说,幸好她来了,不然,只怕林大一下子两个儿女都没有了,也不知会做些什么。即便他什么都不做,也不能欺负老实人啊。
她手脚麻利的给林大和林石头喂了药和灵泉水,给他们正骨、重新清洗包扎了伤口。林石头伤口里的玻璃渣当然都挑拣出来了。
等她忙完这些,拿出手表一看,已经是早上四点钟了。
叶梨将房间打量了一通,刚要起身离开,才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去看林大和林石头身上的平安符和幸运符。
叶梨那时候是给了他们不止一张符的,她现在再去看,两人脖子上只戴了一张平安符和一张幸运符。
她面色未变,又去了西厢房,看到紫苏脖子上也是一张平安符和一张幸运符。
要知道,原主最看重的是紫苏,紫苏又是个女孩子,所以叶梨给紫苏了两片锦鲤鳞片,是要紫苏自己一枚,给白静时一枚的。可现在,紫苏脖子上只有符而已。
这说明了甚么,显而易见。
叶梨这才去给白静时的双腿重新正骨。
这其实并不是一件特别容易的事情,但叶梨有灵泉水在,白静时身上戴着一枚锦鲤鳞片,因此虽然白静时的双腿要重新正骨,白静时疼得全身都是汗,叶梨也到底成功了。
而白静时手臂上的骨折反而不是特别严重,叶梨轻而易举就给掰了回来,又给白静时处理了身上的其他伤口,才去了另一个房间。
这三个孩子身上的新近伤都是皮外伤,处理起来很快。缺了耳朵的那个……以目前的医学手段,叶梨也是没法子把耳朵还给他,只是确定这耳朵的缺失,不会影响这孩子以后的听力就算了。
然后就取出纸笔,用左手写了三张调理身体的方子,给三个孩子每人都喂了一小杯掺了灵泉水的水,又重新点了一根香,解了之前的安眠香,这才离开了这家宅子,回去了客栈。
待到清晨七点,叶梨才重新走出客栈,拎着医药箱,在附近走着。
白静时寄居的那户人家姓刘,是真正的心善人家,在发现叶梨提着医药箱时,忍不住就上前询问了一番,即便知道叶梨是个年轻姑娘,还是外地人,还是没忍住,请叶梨去帮她的“家里人”看病。
家里后院那几个高烧的病人,她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他们不肯请大夫来,她们自己也是知道隔壁的那个乞丐组织在到处找人,心里害怕,才没有去请大夫。可这不代表他们不担心那几个病人,真的死在家里。
所以在看到叶梨这个明显外地人的年轻大夫时,到底还是请了她进门,给后院的人看诊。
叶梨欣然应允。
白静时正待在那几个小乞儿的屋子里,林大和林石头则是去了紫苏的房间里,彼此看着彼此身上的伤口都被重新处理过了,高烧也退了,都是喜极而泣。
要知道,林大的伤还好说,紫苏的手臂是被用杀猪刀砍断的,那杀猪刀极其的不干净,很容易感染伤口。林石头则是脑袋被开瓢,可想而知他们两个是真的在鬼门关走了一遭。
林大压低了声音说:“也不知是谁,又是怎么来救的咱们。”
紫苏却坚定道:“一定是小姐的师父来救的咱们!不然,谁还会在乎咱们呢?”
林大和林石头对视一眼,尽管觉得有些不可能,但排除一切的不可能,好像也只有这个才是最可能的原因。
三人正想着,就听刘家婶子小心翼翼的带着人进来了。
刘家婶子心里有数,知道是这屋子里的丫头伤的最重,就先将大夫带到这个房间里来。
林大到底心疼两个儿女,就算都退了烧,伤口好似也被处理好了,听到刘家婶子请了个大夫来,到底还是开门了。
叶梨很快就叫刘家婶子帮忙去烧热水。
刘家婶子一拍脑袋,心说自己忙糊涂了,请了大夫来,一杯水都没给。只是大早上的刚起来,厨房还没开火,只怕要过会才能把水送来。
刘家婶子一走,叶梨就轻轻笑了一下,露出脸颊边的梨涡。
“怎么,不认识我了?”
紫苏刚刚就一直在打量叶梨。她不认识叶梨现在这张平凡的脸,可是她认识叶梨的声音呀。刚刚就一直怀疑,现在见叶梨笑了起来,立刻就道:“小姐,是你!”
林大和林石头还有些怀疑,叶梨摸了摸脸,说道:“我化了妆,那种往不好的地方化的妆。只是这里也不好卸妆。”她想了想,就又拿出了平安符、幸运符和锦鲤鳞片出来,将符箓给了林大,让他察看,亲自将那枚锦鲤鳞片,挂在紫苏脖子上,轻叹道,“委屈你了。”
紫苏一下子就哭了出来,用一只手臂抱住了叶梨的腰。
林大和林石头也都确定,这真的是他们家小姐。
而且,昨晚给他们治病的,也真的是小姐的师父。
他们这边闹得动静有些大,白静时他们在堂屋也听到了,就打发现在唯一走路方便的那个小女孩过来看他们这里发生了甚么。
小女孩怯生生的要推门进来。
林大含糊道:“您要去看下静时少爷吗?”这是对叶梨说的。
叶梨淡淡道:“不着急。你们身体感觉如何?师父说昨晚来给你们都治疗过了,可到底是亏了身子骨,要好好养。我的想法是,紫苏先跟我走。林叔和石头……”
林大怔了怔,才道:“那静时少爷……”
叶梨道:“我待会去问下他,如果他肯跟我走,那大家就一起走。如果不肯,还要麻烦林叔和石头先帮忙照顾他一段时间,待他自己有了信任的人手,你们再回去。”
这下林大和林石头、紫苏都惊讶了起来。
叶梨对着门口的小女孩微微笑了一下,就转头问林大等人,是如何找到的白静时,找到之后,白静时的种种表现等。
林大几人先时还是斟酌着回答,最后叶梨越问越详细,叫他们有些想要隐瞒的,也隐瞒不下去了,才将找到白静时后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包括白静时对待他们时的厌恶和不信任,以及,对于生身母亲更强烈的愤怒。
至于白家,白静时则是连提都不愿意提的模样了。
饶是林大自诩年纪大了,走过的桥比许多年轻人走过的路都多,也完全不明白静时这位少爷这是怎么回事。
白静时被人拐卖到南方小镇,的确是吃了许多苦头。被打断双腿,折断了手臂,还被按着每天每天的坐在人群密集的地方“要饭”,要不够钱还要被打,口头上也会被各种侮辱谩骂……
白静时足足做了近一年的乞丐,才算是勉强脱身。
中间吃过的苦头,数都数不清楚。
当初白静时被弄丢时,林大就觉得不对劲,后来也带着人找过很长时间,一直没有寻到,小姐又要生产,才最终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