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时陌转眸盯着太医,冷道:“从什么时候起,太医院的太医还未探脉便敢擅自用药?你究竟受何人指使!”
  那太医脸一白。
  景王妃一步上前,美艳的双眸逼视着时陌:“六弟这问题问得好!我也想知道弟妹到底为什么好端端的说晕倒就晕倒,想来陛下也是想知道这个中因由,才命了太医前来诊断。但她婢女却拼死拦着不让探脉,太医无奈之下开了万用醒神之药,她亦拦着不让她主子服用,如此以下犯上不要命的阵势倒是令人遐想……所谓事无不可对人言,弟妹这一晕里头究竟有什么见不得人的,需要拼了命遮遮掩掩?”
  话落,便听身旁宫婢惊喜叫了一声:“秦王妃醒了!”
  方才时陌后背挡着众人视线,后又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在他身上,以至于都没有人注意到床上的长歌睁了眼。
  此时,景王妃贴身宫婢一声叫唤,众人目光立刻齐刷刷投去,果然见床上的长歌正睁着黑白分明的眸子,笑盈盈地瞧着屋内一场好戏,满脸的饶有兴致,竟不知她是何时醒来的。
  景王妃看向长歌,仿佛并不惊讶她忽然晕倒又忽然醒来,只是意味深长一笑:“我算着时间也该醒了……毕竟今日千秋殿上精彩纷呈,错过却是可惜,弟妹且快些随我回去吧。莫让陛下久等。”
  景王妃说着,淡淡转身,已是欲走的姿态。
  “三嫂慢行。”时陌立于原地,纹丝不动。
  景王妃转身,看了眼时陌,目光又投向长歌,尾声微挑,又叫了一声:“六弟妹?”
  催促之意不言而喻。
  时陌往旁一步,挡住景王妃视线,淡道:“三嫂先过去罢,本王稍后自会命人向父皇请罪。”
  景王妃讥诮笑了一声:“六弟在玩笑罢。”
  话刚落,身后便传来夏晖的声音:“陛下关怀,命老奴前来瞧一瞧秦王妃。”
  说着正对上长歌神采奕奕的眼睛,当即笑道:“哟,秦王妃已经醒了……瞧着无甚大碍,可能起身?陛下在前殿正.念着您呢。”
  言下之意,心照不宣,长歌自能明白,只是含笑未语。
  时陌在她身前,对夏晖直言:“不能。”
  夏晖一怔,当即转头看向一旁太医,沉着脸道:“秦王妃既诊出身体抱恙,为何不速速命人去前殿禀报陛下?秦王妃若有半点差池,陛下怪罪,你可担待得起?”
  年轻的太医面露尴尬,景王妃笑道:“夏公公误会,太医至今未能靠近秦王妃五步之内,如何诊断?”
  “这……”夏晖面露难色转头看向时陌。
  时陌负手淡道:“请夏公公回禀父皇,是喜脉。长歌身子弱,需回府卧床安胎。”
  话落,众人皆惊。
  ……
  夏晖匆匆赶回前殿时,曲乐正值酣畅处,殿中天子与众臣共饮,一派歌舞升平。
  夏晖上前,在懿和帝耳边低语一句,懿和帝脸上顿时露出震惊之色。
  他转头看向夏晖:“时陌说的,还是太医说的?”
  夏晖为难,尴尬笑道:“这成亲将将一月,这点儿日子,寻常太医哪儿能诊得出来啊……”
  懿和帝脸色微沉。
  夏晖最擅察言观色,见状又道:“但想秦王殿下医术冠绝,能诊出旁人所诊不出也不稀奇……”
  懿和帝沉吟半晌,忽站起身来:“朕亲自过去!”
  一面步下台阶,一面对夏晖道:“将方庸给朕传过来!”
  夏晖一连小跑跟上:“老奴想事关皇家血脉,是得让方院正过来才行,已命人去请了,待景王殿下那边一了,便可过来。”
  懿和帝满意地点了点头,大步踏出千秋殿。
  夏晖慢了一步,转头扬声对殿内说了一声:“诸位大人请继续!”
  声落,正欲停下的歌舞立刻圆润地继续下去,众大臣脸上疑惑顿散,又转头欣赏歌舞尽兴而饮。
 
 
第99章 
  长歌床前,景王妃久久驻立。
  所有人都出去了,她还兀自震惊地站在那里,直勾勾盯着长歌的肚子。脸上的神情复杂,糅合着震惊与嫉妒。
  “你竟有孕了……怎么可能……”
  不盈一握的腰肢,小腹平坦,根本半点看不出来。
  时陌坐在床边,有力的长臂半揽着长歌,不自然的流露出初为人父的保护妻儿的姿态,淡淡看着景王妃:“我若是三嫂,我便去三哥床前盯着,而非在此处。”
  景王妃目光上移,对上时陌的眼睛,反问时陌:“六弟可曾听过宫中谣传?”
  时陌目无波澜,不置一词。
  景王妃目光略略瞥过长歌,又回落回时陌身上,忽妖邪一笑:“如今可好,二位自己就将自己作到了进退维谷的困局……我还要去看我家殿下,便先告辞了。”
  说罢,转身施施然离去。
  长歌不解景王妃最后那个笑容,忍不住抬头看向时陌,问:“什么宫中谣传?她所说进退维谷是何意?”
  时陌脸上瞧不出情绪,目沉如水,只轻轻拍了拍长歌的肩,柔声道:“放心。”
  长歌拉着他的手,仰头眼巴巴望着他,目露坚持。
  时陌无奈,这才轻声道:“当年……我移走母亲的尸骨后,宫中生了一场瘟疫。”
  那时长歌尚还年幼,只是依稀对那场瘟疫有着模糊的印象,不确定地点了下头。
  “那场瘟疫波及甚广,上至懿和帝、下至守门侍卫,都染上了疫症,但最后……”时陌微微一顿,“只有几个曾折辱我母亲的后妃宫娥丧了命。”
  “所以那场瘟疫过后,便有人谣传,是我母亲的灵魂回来索命,讨要公道。”时陌说到此处,目光落在远处,唇角勾起一个清浅的讥诮弧度。
  长歌亦忍不住低头一笑,淡淡点评:“做贼才会心虚。”
  “原本此事已经过去,直到皇子们长大成人,相继出宫建府……”时陌眸光幽幽落在长歌脸上,“你可曾想过,为何前太子、昱王、景王成亲多年,却膝下无子?连个妾室也未曾留下一儿半女?”
  长歌老实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道:“我一般关注不到别人家生孩子的事。”
  时陌失笑,打趣道:“嗯,确实,你自顾不暇。”
  长歌听出他意有所指,顿时脸颊俏红,含娇带嗔地睨了他一眼。
  时陌忍不住轻轻握住她的手,略带薄茧的指腹在她的手心无意识摩挲:“所以之后,便有人借机放出谣言,将皇子无嗣一事与当年雷声大雨点小的那一场瘟疫联系在一起,说我母亲当年乃是含冤而去,她怨念深重,上达天听,所以上天要绝时家皇室一脉。果真,如今已至懿和三十一年,皇长孙也未出世。”
  长歌闻言,刹那之间便明白了景王妃所说的进退维谷是何意,顿时脸色大变:“竟有这等事?那我此时岂不是弄巧成拙,真正作死……”
  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听外面传来内侍高唱:“陛下驾到!”
  ……
  景王妃到得温德殿时,方院正将将替景王包扎好了伤口。
  时照拦下夏晖派的人,亲来这一躺传方院正,在一旁早已等得面露不耐。见方院正这边事情一了,便抓住方院正的手,飞快地带他离开,转眼就甩开了众人。
  景王妃似笑非笑瞧了两人的背影一眼,眼中意味不明。
  时照拉着方院正走至回廊,舒妃身边的贴身宫婢却忽然出现在他前方,拦了他去路。
  时照皱眉道:“你回禀母妃,本王稍后事了定第一时间去瞧她。”
  说罢就要绕开宫婢。
  宫婢见四下无人,低声急道:“娘娘问殿下,可是想暗中要方院正说探不出秦王妃是否有孕?”
  时照脚步一顿,转头,黑眸沉沉盯着宫婢。
  那宫婢不卑不亢道:“娘娘说,秦王殿下远比殿下您要了解陛下,请晋王殿下务必放之任之。”
  “母妃这是何意?”时照皱眉道。
  宫婢闻言,侧身让出道来:“娘娘有请晋王殿下。”
  时照看着宫婢半晌,放开了方院正,大步往舒妃宫中走去。
  ……
  方院正一人战战兢兢到得千秋殿前,远远见得翘首以盼的夏晖。
  夏晖三两步上来,见方院正身旁无人,“咦”了一声,奇道:“晋王殿下呢?”
  方院正尴尬一笑,未说什么。
  夏晖也无意过问,转身疾步往前走,一面道:“请方院正快些,陛下该等急了。”
  方院正由夏晖引路,匆匆到得一殿前,还未进门,便听里头传来天子的声音,听不出情绪:“你上头五个哥哥成家多年,你大哥昱王成亲更有八年之久,未曾得半点消息,你成亲将将一月,便说你的王妃有孕……玄妙,果真玄妙。”
  这看似寻常之言,却令方院正后背汗毛根根直立了起来。
  方院正在宫中太医院供职近三十年,皇长孙至今未得半点消息,他身为院正,个中曲折繁复的恩怨情仇他自不可能不知,但就是因为知晓才会生惧。
  今日这脉该如何断?
  若是说没有,秦王便是欺君;若是说有……秦王怕是更加脱不了身!连带着那道只差一层窗户纸的谣言、甚至更往前那一场瘟疫……不论真相如何,都可能会被一并算到秦王身上!
  昱王、景王那边也不会善罢甘休。
  想到这里,方院正的手心里无端冒出冷汗,是夏晖在他背后连戳了他三下,他才艰难地迈开了脚步。
  ……
  舒妃宫中,时照到时,青梅酒已经温好。
  舒妃换了常服,安静地跪坐于案后。见时照到了,抬手亲自斟下两杯青梅酒,一杯推至他面前。
  时照哪里有心情饮酒?黑眸定定看着舒妃。
  舒妃倒是饮得不疾不徐,一杯饮尽,轻轻将雨过天青色的秘色瓷放回。
  时照在等她开口,她却没有开口的打算,抬手执起酒壶,又自斟了一杯。
  欲再饮,时照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母妃若无他事,恕儿臣先告退。”
  舒妃抬眼,见他已欲起身,他眼中急迫半点不假。
  “你可是想着要赶去千秋殿?”舒妃出声,眼中有着洞悉,却因洞悉而带着经年的苦涩之感。
  “你知道宫中那谣传,如今长歌与时陌成婚不过一月便传出有孕,你既怕陛下迷信怪力乱神之语,误会长歌腹中骨肉并非皇室血脉;又怕陛下不信怪力乱神,长歌怀孕会令他怀疑从宫中自那场瘟疫到后来诸王无子皆是出自时陌之手。”
  “但太医亦不能咬定说长歌没有身孕,否则时陌便是欺君。”
  “所以,你便想从方院正入手。你知道他当年受了你母亲的大恩,便打算要他自认医术不佳,探不出来,好帮时陌蒙混过今日。”
  舒妃说着,眸光缓缓落在时照身上。
  时照在舒妃洞悉一切的目光之下,起身的动作一滞,抿了抿唇,道:“什么都瞒不过母妃。既如此,母妃为何阻我?”
  “为何阻你……”舒妃低头一笑,再抬头,眼中几分自嘲,“若我不知道这一切背后之人是谁,我或许也会同你做相同的决定,但我知道她是谁,所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时陌和长歌可以安然无恙离开皇宫。”
  “无需你做任何事。”舒妃又加了一句,“这个结局,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与今日无关,与今年也无关。”
  时照一怔,略一思索,眼中露出震惊:“难道……从当年宫中那一场瘟疫,到后来诸王一直无子……这一切皆是母妃所为?”
  舒妃笑了,那是一种怀念而苦涩的笑。
  她叹:“我若有这个本事……不,我没有,设计这一局的那个人她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我同你讲个故事吧……当年,我幼年之时随父入京,因缘之下结识了两个极为要好的姐妹。她们一个是当年的大周首富独女,大周十之有九的医馆、药铺皆是她家产业,她悬壶济世,至今朝廷内外还有无数人受她恩惠;一个是当年的三朝丞相独女,她承袭了其父所有的智谋,智慧无双,去世多年,至今还有无数人身在她的局中而不自知。”
  “譬如你,譬如我,譬如……陛下。”
  ……
  “回陛下,时日尚早,胎息极弱,但秦王妃确然是有孕了。”
  方院正目不斜视地收回手,转身恭恭敬敬回禀懿和帝。
  懿和帝盯着方院正,久久无声,眼中除了浓黑一团墨色,什么也看不出。
  时陌平静地握住长歌略显冰凉的手,轻轻包在掌心里握住。
  室内寂然无声,安静得几乎能听见针落的声音。懿和帝目光似转到两人身上,又仿佛根本没有落上去,只是落在虚空里。
  长歌有些惴惴难安,忐忑地抬眼去看,却见懿和帝眼中方才累积的可怕风暴仿佛在渐渐消去。
  这令她费解。
  空气里逼人的沉寂最终被夏晖的声音打断,他上前对懿和帝回禀道:“陛下,贵妃娘娘求见……”
  夏晖说着,微一迟疑,又加了一句:“脸色,似有不豫。”
  长歌的心渐渐往下沉去。
  她不知道那个谣传……若是知道,她怎么也不会晕倒。
  瞧,贵妃第一个坐不住就来兴师问罪了。
  不,不对……她不知道,时陌却是知道的,那为何他要公然说她有孕?
  长歌正不解,倏地对上懿和帝投来的目光,霎时心头一跳,却听懿和帝情绪不明道:“跪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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