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她咬着苍白的唇片刻,终于克制不住地大哭出来,转过身来紧紧抱住他,哭得痛不欲生,仿佛要将她埋藏多年的苦和痛悉数哭出来,那般撕心裂肺,却偏偏无可奈何、无能为力。
  他们中间隔着太多死去的人,他们都没有办法。
  她哭得睡了过去,他将她抱回床上,坐在床边凝着她许久,又捡起地上险些被她绞了的衣服,略一思索,便去案前画下了一幅兰草。
  他一笔丹青素来受到盛赞,便是宫中最好的画师得了他的画作,也恨不得日夜膜拜临摹,以求进益。
  他画好后,什么也没说。她醒来瞧见了,也没说一字。只是几日后,那袍子的袖口处就多了一簇兰草,正是他笔下的姿态,出尘清逸,神姿雅致。
  她伺候着他穿衣那一刻,他只觉从未如此满足。
  她替他系好腰带,仰着头,眸光湛湛地笑问他:“我绣得好不好?”
  又问他:“皇上如今可在妾身心上了?”
  此时,他笔下的兰草再次出现在了她为他做的衣服上,他忆起她那日骄矜又含羞的眉眼,只觉心口处激烈跳动,一下一下,仿佛要势不可挡地跳出来一般。
  原来那一切,真的不止是梦。
  原来那一切,真的曾经发生过。
  而她,她果然都还记得。
  他要杜崇亲手交给她的那个锦囊,是为了诓她,招惹她,更是为了——试探她。
  一切果真如他心中所料。
 
 
第20章 
  “爷,秦将军来消息了!”
  苍术拿着一卷信笺,一路疾步而来,眨眼走近,恭恭敬敬向时陌呈上飞鸽传书。
  时陌不疾不徐将手中衣服叠好,小心装进包袱里放到一旁,这才从苍术手中接过信纸展开来看。
  漆黑的眼底掠过一丝冷笑,时陌收好信纸便放到烛火上烧了。
  苍术问:“可是禁军统领一职有了眉目?”
  时陌目光不轻不重掠过他:“禁军统领一职举足轻重,如今的时机还远未成熟,按兵不动才是上策,谁若是先动,反而要失去先机。这不,有人就弄巧成拙了。”
  “可是皇上已经信了杜首富的全副身家落到了景王那里?”苍术领会,又问,“可这一切不都是郡主栽到他头上的吗?”
  “若不是那位景王先出了昏招,又怎会招来长歌对付他?”时陌淡道。
  苍术:“……”
  护短好像也不是这么护的好吧?
  秦时月明面上投靠的人是景王,所以这一程,他们利用的人便是景王。景王若是栽了,他们还得换个人利用,也算是给他们添乱了。总不能因为是你心里的人,就这样没有原则吧……
  “你回信给秦时月,要他先放弃禁军统领一职,待时机一到,自然手到擒来。”
  “若是景王执迷不悟又当如何是好?”苍术问。
  时陌淡道:“不会。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他若是还学不乖,倒是枉为本王的仇人了。”
  苍术颔首,这便领命离去。
  出门时与白术擦身而过。
  白术手中亦是拿着一卷信笺,匆匆进门:“爷,西夏皇宫里的消息。”
  时陌抬手接过,展开一看,眼底掠过满意之色。
  白术见他神色,也是一喜,问道:“可是喜事?”
  时陌如同之前一样,看过便将信纸放到火苗上去,待火燃尽,方才不疾不徐说了一句:“北燕皇帝慕容城已暗中到了西夏皇宫。”
  白术一惊:“就为了爷日前活捉的一个平南将军寇光,慕容城竟亲身犯险来西夏?”
  时陌深邃的凤眸底下掠过一丝讥诮:“平南将军,平南……慕容城的半生野心可全寄托在这位平南将军的身上,他若是还想要挥军南下进我大周,少了寇光这员猛将可真是不行。本王若是慕容城,也会亲赴西夏救将。”
  白术恍然大悟:“所以爷才会如此费心布局,周旋多方,只为引来寇光行刺,好叫他落在西夏手上?”
  白术一拍掌,兴奋道:“这西夏王李元嵩素来是个贪心不足的,最爱狮子大开口,这回慕容城受制于他,不叫他捏着命脉勒索才怪!就看北燕这回要被脱下几层皮了!”
  “我要慕容城的皮作甚?”时陌不轻不重反问一声,“李元嵩只是个莽夫,有勇无谋,论心机狡诈,绝非慕容城的对手。我若是慕容城,无需出一个子儿,只需将祸水东引,不仅可解眼前之困……”
  他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了,只是眼底掠过冷意,淡淡说了一声:“慕容城既想要螳螂捕蝉,那本王便等着黄雀在后吧。但愿他的动作不要太慢,误了我的事。”
  “爷还有何事?”白术耿直地问,“白术愿替爷去办。”
  时陌唇角微勾,没说什么,目光淡淡落在一旁的新衣上。
  她想离开,除非他亲自回去,谁又拦得住她?
  可真是个……小没良心的啊。知道他现在受制于人,专捡这种时候来对付他,叫他心急,却又拿她没办法。
  ……
  大周朝中,昱王这几日心情都特别好,走路带风那种。
  这日,长歌去天牢看了慕云岚出来,刚走到宫门口,便远远瞧见了前面的昱王,一身朱红锦袍,很是春风得意。
  长歌抿了抿唇,眉头微蹙。
  夭夭眯着眼睛看了半晌,却没看明白:“那是谁?”
  长歌随口淡道:“还能是谁?你看他走着走着就快要起飞的样子,除了昱王不作他想。”
  夭夭:“……”
  太主观了吧!夭夭对此持保留态度,结果待人走近,她仔细一瞧,顿时就服气了。
  还真是昱王,他身旁是叫人赏心悦目的晋王,两人身后跟着太傅段廷。
  长歌规规矩矩地向两人行礼:“臣女见过昱王殿下,见过晋王殿下。”
  又对段廷福了一福:“段太傅有礼。”
  段廷忙朝着长歌拱手道:“郡主有礼。”
  昱王这几日人逢喜事精神爽,还不计前嫌地虚扶了她一下,极是平易近人地寒暄道:“长歌,好久没看到你了,有没有去瞧瞧父皇啊?父皇一向最心疼你。前儿个景王妃在舒妃娘娘宫中逗趣,言语间对你无礼,被父皇听了个正着,还当众斥了老三媳妇。你该去谢恩。”
  长歌低眉敛目道:“长歌不曾听说过此事,若是知道,倒是该去向景王妃谢罪了。”
  “谢什么罪?”昱王嗤笑一声,“你还不如上门去贺喜,你没听说吗?景王替首富杜崇寻到了儿子,如今将首富身家全部收入了囊中,正是春风得意。”
  长歌面无表情。
  一旁的晋王敛声劝道:“大哥,以讹传讹的事,怕是父皇听到要不悦。”
  昱王瞥了晋王一眼,吹出一口气:“说你耿直你还不信!你以为消息是从哪里传出来的?这杜府周遭的眼线里最多的就属父皇的人!当夜那黑衣人送了杜家幼子回去,一路东绕西绕,以为将所有人都甩掉了,这才入的景王府中,这其中玄机,父皇心里焉能不明白啊?”
  昱王说着,又酸溜溜地摇了摇头:“瞧瞧他这半辈子偏宠的两只白眼儿狼吧,一个背着他举兵作乱,一个背着他独吞巨额财富……”
  “殿下。”
  一声不轻不重的警告,苍老而稳重,却是他身后的太傅段廷出了声。
  昱王这才醒悟方才言语间失了分寸,不免尴尬一笑,赶紧揭过,道:“本王还要进宫面见父皇,就不和郡主闲聊了。”
  “老八,走了。”昱王转头喊晋王。
  晋王一笑,道:“大哥先进宫吧,日前母妃宫中的事,我还需再向郡主告个歉。”
  昱王点点头,这便带着段廷大步离去。
  走出了一段,段廷忽地出声问道:“殿下以为,长宁郡主此人如何?”
  昱王闻言,慢了脚步,转头看了段廷一眼:“何意啊?”
  段廷微微一笑:“臣还是坚持之前的猜测,景王手中并无杜家幼子。”
  “你可真是个老顽固。”昱王笑着指了指他,“景王手中若无杜家幼子,那杜家幼子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难道还是本王嫁祸他不成?”
  “是啊,杜家幼子既不在殿下手中,又不在景王手中,这几日看皇上不悦,多次当众驳景王夫妇二人面子,想来他也并未得到杜崇身家。那么问题就来了,这杜家幼子是谁送回去的?杜家家财最终又是落在了谁的手上?”
  昱王神色一凛:“你的意思是……”
  “臣一直疑惑不解,直到方才见到长宁郡主,臣才忽然想起那日,殿下、景王、皇上三方人马争夺杜家幼子那一夜,这慕家兄妹,慕云岚和慕长歌两人也正是在京郊驿站之中。”
  “你的意思是……是慕云岚趁乱劫走了杜家幼子?”昱王眯眸问道。
  段廷定定看着昱王,眼旁的纹路狭长深邃,他轻轻点了下头。
  ……
  天上悠悠飘下几颗雪花,带来一缕缕不经意的寒意。晋王时照转身,从护卫手中接过油纸伞撑开,递予长歌身旁的夭夭。
  “郡主风寒缠绵多日,如今方才初愈,万不可再着了凉。”清润的嗓音低低落在长歌耳边。
  夭夭向长歌瞧去。
  长歌点了下头,夭夭这才接过,小心替长歌遮去风雪。
  “谢晋王殿下关怀,”长歌朝时照福了一福,“日前殿下从中周旋,使我二哥免于落入朱秀手中受折磨,长歌还未来得及向殿下拜谢。”
  时照幽深的眸子静静凝着她,轻声道:“镇国公忠肝义胆,半生守卫我大周山河,为国为民,云青云岚义薄云天,本王心生敬佩,恨不能与他们一同征战,浴血沙场,护卫家国,自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落入权术陷阱之中。”
  长歌朝时照拜谢:“长歌替父兄谢殿下谬赞。”
  时照看着她低垂眉眼,规规矩矩,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一时没有出声。
  长歌道:“如此,臣女先告退了。”
  时照轻轻“嗯”了一声。
  长歌示意夭夭将油纸伞还回,由蓁蓁扶着走向不远处的马车。方踏上车辕,却听见一声“长歌”传来,温润低醇。
  长歌转头,见紫衣华贵的男子立在不远处,一身的风流矜贵,惹人注目。
  时照神色柔和凝着她:“哪日若是得空了,去我母妃宫中坐一坐吧。”
  长歌一脸不解地看着他。
  她与舒妃并无过多交情,忽然去坐坐,岂不是唐突?
  这晋王心思一向婉转周到,按理也不会如此突兀。
  时照徐徐往她走来,笑道:“我母妃近日得了一只东海珊瑚镯子,通体剔透无暇,色泽娇美,殷红如牛血,几位皇嫂听了风声,这几日可是去瞧了好几场热闹了。”
  “哦?”长歌眼中流露出笑意,“这深海珊瑚珍贵且成长不易,都说百年方才能长一寸,其中又尤其以东海的珊瑚色泽最为娇美,成色最为剔透,如美人肌肤,娇腻欲化。但即使是东海的珊瑚,枝子也是普遍细的,磨成珠子尚且珍贵,更别说粗壮到足以切出镯子来,舒妃娘娘能得,真是可喜可贺。”
  时照温润笑道:“不想你倒是个行家。哪日得闲,我让母妃宣你入宫如何?”
  长歌想了想,道:“改日吧。”
  改日就和下次一样,实在算是个敷衍的虚拟词汇了。
  时照敛去笑容,立在原地,静静看着长歌的马车渐渐远去。
  护卫无猜上前,低道:“王爷为何不向郡主明说?”
  时照淡淡瞧了他一眼,落下一句“不许多嘴。”便转身进了宫门。
  来日方长。
  ……
  马车内,夭夭一边替长歌收拾着,一边嘟囔道:“姑娘你说,晋王方才是何意?怎的忽然开口请姑娘去舒妃娘娘宫中?”
  长歌微微阖着眸子,心中想着昱王和段廷的事,这边便随口答道:“他有东西要送我。”
  夭夭收拾的手猛地一顿,惊讶地看着她:“什么东西要绕这么大一个弯子?”
  什么东西……自然是用了心的东西,因为太用心了,反而不好亲自送给她,只得借舒妃之手赏赐。
  长歌念及回过神来,微顿,只是轻笑揭过:“我怎么会知道?”
  其实她还真知道。
  上辈子,时照知她怕冷,曾无数次出城狩猎,最后终于得偿所愿,果真叫他猎得一只千年银狐,珍贵非常,回城后便让云想阁的绣娘做了一件银狐氅。可这样珍贵的东西,又是贴身之物,他碍于两人身份,不便亲手赠予,便送到了舒妃那里,后在她进宫之日,又借舒妃之手赐予她。
  她上辈子可是着过他道的,这辈子总不能再一个陷阱跳两次了吧?
  所以前几日,她知道王妃贵女们纷纷进宫去瞧热闹的时候,可是岿然不动,稳重如山。便是今日,连昱王都知道她该顺道去瞧一瞧“疼爱”她的懿和帝,她也是规规矩矩没迈出一步。
  时照心思深沉,远在景王、昱王之上,她怕他已看出端倪,知道她在躲着舒妃,会让舒妃来堵她。于是看完慕云岚就赶紧出宫,没想却在宫门口遇见了昱王和段廷。
  ——更加坏事。
  昱王她是不怕的,怕就怕段廷那只老狐狸,一见到她,回想起那夜曾出现在京郊驿站的人,便要怀疑到她头上。
  长歌心叹了一声,抬手揉了揉额头。
  瞧瞧吧,时陌,要不是为了给你送钱袋子,我今日也不至于被段廷盯上。
  ……
  长歌回到镇国公府时脸色淡淡,容菡以为是慕云岚在天牢中受苦,忍下心中担忧宽慰长歌道:“方才你出去的时候,你大哥的家书到了,说是南方十五郡已平,待最后一个山寨扫清他们就回来。只要公爹一回京,二叔就能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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