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祸不单行,偏偏段太傅又在此时病倒。眼见大军回朝,本王惶惶不可终日……不想,还朝当日,你却送了本王一份厚礼……”
  ……
  “你是说,殿下还朝当日,陛下带领文武百官于宣政殿前亲迎,蔡兴在文武百官面前当场抹了脖子?”
  同一时间,长歌用完早膳叫来茯苓,询问起这三日间朝堂上发生的事。
  茯苓立在长歌身前,双手交叠,轻轻颔首:“是,蔡兴自不量力立下军令状,未能践诺退敌,他这一死自是难免。”
  “虽是难免……但他这一死却是死得稀奇。”长歌轻声一笑,“若是死在战场上,马革裹尸还能博个好名声。这功过相抵,陛下说不定也不会再追究他蔡家。他却非要苟延残喘地跟回来,他败军之将,想来这数月来必定受尽白眼,好不容易一路忍辱负重到了金殿前,以为他是想要留得青山在向天子求情饶他一死吧,他却又主动抹了脖子……那么想来,必定是这死在圣前的价值比死在战场上还要大了。”
  “夫人睿智。”茯苓轻轻福了一福,别有深意笑道,“这蔡兴临死前,曾用剑指着景王,道:‘你要我做的,我抛了家、背了君、叛了国都替你做了,万不想东窗事发你便辣手无情,掳我幼子,断我血脉。也罢,我本是不忠不义不容于天地之人,这条命偿你便是。’话落,不待景王反驳,他就先抹了抹子,当场气绝身亡。”
  长歌:“……”
  蔡兴这是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打定主意要做昱王的从龙功臣啊。他用自己的性命替昱王铺下通往皇位的康庄大道,想要换身死后蔡家阖族的荣耀。
  虽说这个蔡兴上辈子亲手害了父兄,不是好人,死不足惜。但此时这么听起来,倒还有那么几分悲壮的味道。
  她想,她知道是谁做的了。
  这离间计使得可真是够无赖的。
  “若我没有猜错,懿和帝当场就命人去搜了景王府邸,还当众搜出了被囚禁的长兴侯世子是不是?”
  “正是。”
  ……
  “蔡兴本就必死无疑,你倒是人尽其才,死前还让他发挥了最大作用。让他抹脖子前当着文武百官说了那一通似是而非的话,将所有的黑锅全推给了老三。让父皇以为蔡兴是老三安插在我身边的棋子,长河郡一役故意背君叛国,只为了拉我这个皇长子下水,好让他老三渔翁得利。只是不想老三心狠手辣,事败后竟掳了蔡兴的儿子意欲斩草除根,蔡兴这才反水说破了他的阴谋。”
  昱王说完,冷笑着看向时陌:“父皇果然就中了你的计,当场命人搜老三的府邸,果真就搜出了长兴侯世子。老六,说起狠辣,你也是不下于老三啊。就这么一招简简单单的嫁祸,你就离间了父皇和老三,还让父皇当场扇了他一巴掌。”
  时陌轻啜了口茶,又淡淡将杯盏放下:“这是他第一次动手打时景吧?”
  “可不是。这么多年宝贝得跟心尖儿上的肉似的,还不是被你一计挑拨得反目成了仇。”昱王冷笑。
  “是啊,既已反目成了仇,大哥,你告诉我,缘何父皇还会再去看他的生母?”时陌眸光通透,淡淡看向昱王。
  昱王目光顿时闪烁:“本,本王怎么会知道?父皇对何氏素来有情,又是得不到的,得不到的自然最好,只要一日活着,总会去相见。”
  “是总会相见,但却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离他发现时景背君叛国才不过三日,他就赶去看他的生母?还为她罢朝?大哥,换做是你,你会这么急不可耐吗?”时陌眸光蓦地犀利,定定看向昱王,“你老实告诉我,你到底背着我做了什么?”
  昱王被时陌的目光一慑,竟没由来的自脊背窜起一阵寒意,他下意识地张了张嘴,又猛地想起自己才是皇长子,且不说长兄为父,他也没必要怕时陌。
  这又紧紧闭上了嘴。
  他虽不说话,但时陌目光如炬,早已明白过来:“你派人去刺杀何氏了对不对?”
  昱王闻言震惊,他指着时陌:“你,你怎会知道?”
  “是不是?”时陌沉声问。
  昱王抿了抿唇,既已被他猜到,也不再否认。他尴尬地点了下头:“母妃说,虽然你还朝当日,先离间了父皇和老三,后父皇赐兵权于你,你又说了一通长幼有序祖宗礼法不可废的慷慨之言,请求父皇将兵权赐予本王。但皇上却并未当场做出决定,可见对老三还有保留。再有,老三之母何氏又惯来精通狐媚之术,最会拿捏男人,她被父皇珍藏在心尖儿上多年,一日不死,就必定反扑,这兵权也就一日落不到本王头上。”
  “所以你就派人去刺杀何氏?”时陌冷声反问,“大哥,你可真是糊涂啊!父皇如今正恨着时景为了党争叛国,这个时候何氏身为时景的生母,就算她想见父皇,父皇也不会见她。你倒好,她正愁见不到父皇呢,你就眼巴巴给她送了个良机过去。”
  昱王脑子一时打结,还愣愣地反问了一声:“良机?什么良机?”
  时陌冷笑:“让她将计就计上演苦肉计的良机啊。从来男女之间就没有什么误会敌得过生死,父皇就是再恨再怒,一旦听闻她遇刺的消息,也必定心疼不已,自然会迫不及待地赶去看她。”
  昱王此时终于明白过来,想到千算万算,最后关头竟然阴沟里翻船,还是坏在了自己的手上,不禁懊恨不已,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儿上。
  “那如今……该如何挽救?”懊恼完了,又上前两步,殷殷切切地看着时陌。
  时陌淡淡看了昱王一眼:“一着不慎满盘皆输,听天由命吧。”
  ……
  “时陌这个计蛇打七寸,一招致命,可以说是妙极。”长歌手指轻轻敲着桌面,沉吟道,“时景是除了前太子以外最受宠的皇子,若是别的罪名落在他身上,还真是不痛不痒。但背君叛国这条,定会让懿和帝气得恨不得杀了他。可懿和帝既然这么恨时景,那就不该在这个时候去私会何氏啊……就算有情,迟早要去瞧她,也不必这样迫不及待吧,这才几天?”
  长歌忍不住感慨道:“不管是如何做到的,这个何氏还真是有手段。”
  这么有手段的一个女人,只要见上一面,必定就够她扳回全局了。
  想到这里,长歌心头蓦地一紧,眉尖不由轻蹙。
  懿和帝和何氏这个私会,会得真是太坏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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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长歌忍不住将自己代入何氏揣摩。
  若她是何氏,自己的亲生儿子被生生削去了臂膀,被人打成了一只飞不起来的鹌鹑,她会做什么?
  这一切虽看似因为昱王和景王相争兵权而起,但以何氏心机,必定不难猜到,破局的关键不在什么昱王,而在那个幕后之人,时陌。
  所谓釜底抽薪……一个被天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想要对付一个原本就不受待见的皇子,该有多容易?
  一个被天子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子想要对付一个原本就不受待见的皇子,还捏了他天大的把柄在手上,又该有多容易?
  糟了!
  ……
  也不知是不是夫妻同心,就在长歌意识到不妙的时候,一群禁军忽然冲进了秦.王府,整齐划一的脚步声应和着肃冷的铠甲声,让人无端自背脊生出一阵寒意。
  领头的人一身银白铠甲,手扶腰间长剑,目不斜视走过庭院,这人正是暂代的禁军统领裴宗元。
  他没有理会妄图阻拦的望叔,带着一队禁军大步逼近前厅。
  厅中,时陌刚刚说完“一着不慎满盘皆输”,一队禁军就应声破门而入。
  昱王刚被时陌一句话吓得六神无主,一抬眼,又对上裴宗元那张不苟言笑的脸和他身后肃杀的禁军,霎时竟忘了自己皇长子的尊严,下意识地被吓得连连后退几步,退到了时陌身旁,这才想起来外强中干地喝斥了一声:“裴宗元,你好大的胆子!本王和秦王在这里,你未经通报,说闯就闯,该当何罪!”
  裴宗元飞快地抬手拱了拱又放下,淡道:“臣奉圣命,请二位殿下入宫问话。没想到昱王殿下也在此处,那臣倒是不必再跑一趟昱王府了。”
  昱王闻言,双腿一软,就要倒在地上。
  时陌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来,顺势一把将人拉住,没让他给裴宗元当场跪下。
  昱王如看救命稻草一样地看向时陌:“老六……”
  时陌看了眼昱王,忽地对一旁的望叔交代道:“让苍术将大哥给本王送来的那四匹锦缎收好了,待本王回来再瞧。”
  望叔忙道:“是,殿下。”
  昱王猛地看向时陌,满眼惊讶。
  时陌这是什么意思?他何时送了什么锦缎过来?
  他明明就是空着手过来的!
  时陌此时又淡淡看向裴宗元:“不敢让父皇久等,裴统领前方带路吧。”
  ……
  “蓁蓁!”长歌倏然站起来,朝着外头扬声叫道。
  外头,蓁蓁打帘而进:“姑娘。”
  “回房,替我易容。”长歌说着,疾步往外走出。
  茯苓揣度,连忙小跑跟上,紧张道:“夫人要回京?”
  长歌面色沉凝,没有否认。
  “不行啊,外头风雨飘摇的,主子让夫人在这里安心等他,夫人您刚刚也答应得好好的,怎能出尔反尔?”茯苓一着急,就拦在了长歌面前,张开双臂倔强地拦住她。
  长歌停下脚步,看着茯苓的眼睛,轻而坚定道:“正是因为风雨飘摇,我才要回去与他携手同行。他固然是参天的大树,他足够强大的时候,我也愿意只做痴缠他的一株丝萝,但有的时候,我也是可以与他比肩站在一起,共同经历风雨的。”
  茯苓一震,怔怔望着长歌定定的眸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长歌已绕开她,脚步不停地远去。
  待长歌易完容出来,就见茯苓提着包袱等在她房门口,一脸义无反顾的坚定。
  茯苓道:“主子命茯苓保护夫人,从今往后,茯苓就是夫人的侍女,夫人去哪里,茯苓自当寸步不离跟随。”
  长歌看着茯苓,眼前的光景忽然间与上辈子重叠,竟让她一时出神。
  上辈子,夭夭为了救她而死,后来她身边就只剩一个蓁蓁。
  婚后第二日,茯苓也是这样忽然守在她房前,朗声振振地对她说:“殿下命茯苓保护王妃,从今往后,茯苓就是王妃的侍女,茯苓会誓死效忠王妃,保护王妃。”
  茯苓就是王妃的侍女,誓死效忠……
  这句话,茯苓真的不是随便说说的。纵然她一开始是时陌的人,但自跟了她以后便一心认她为主,别无二心。她不想让时陌知道的事,茯苓从未泄露过半个字。
  ——这就是时陌为她挑选的人,一旦认主,谁都收买不去,连他自己都不能。
  茯苓见长歌没说话,忙道:“茯苓知道夫人身边,夭夭姑娘贴心机智,蓁蓁姑娘更是不出世的高手,并没有茯苓什么位置。但茯苓保证,只会默默跟随夫人,不会给夫人添麻烦。”
  长歌这才回过神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眼下,我有件更为着紧的事需要你去替我办,还不是带你回京的时候。”
  “但凭夫人吩咐!”
  长歌想了想,凑到茯苓耳边,轻声交代了几句。
  茯苓闻言,脸上一阵茫然,转瞬又成了义无反顾的追随:“是,奴婢这就去办!”
  ……
  长歌主仆三人清晨启程离开,到回京时已快至午时。蓁蓁坐在车辕上,远远就瞧见戍城营严阵以待地盘查过往百姓。
  她转头对车内的长歌低低禀报了一声。
  长歌自车帘内淡淡出声问:“可瞧见了张顺?”
  张顺是景王侧妃的弟弟,景王的人,在她上次进城时还是戍城营的中郎将,被她顺手教训了一番。
  蓁蓁眯眸看了半晌,道:“瞧着中郎将似乎是换了人。”
  长歌蹙眉,没再说话。
  连景王那边一个小小的戍城中郎将都给换下了,可见蔡兴死前一番离间是将景王重伤得多惨。
  可那重伤有多惨,如今何氏绝地反扑,就会反噬时陌多厉害。
  长歌阖着眸子,抬手轻轻揉了揉太阳穴。
  虽换了个中郎将,但长歌上次在戍城营里立下的威信丝毫未减。
  两边守城的侍卫看到蓁蓁拿出的牌子,不敢怠慢,连忙各自退后几步跪地,将手中长刀放下,朝着马车作揖拜倒,朗声齐道:“拜见长宁郡主!”
  夭夭坐在马车里,自里面掀起窗帘,看着路边整整齐齐匍匐了一排的人头,忍不住扬了扬下巴,心里觉得真是威风透了!
  只有在京城,她家姑娘才会有这等的威风。
  也难怪京中的贵女们都对她家姑娘又妒又酸的,没事总要踩一脚“除了会投胎别的一概不会!”
  讲真的哦,投胎投到她家姑娘这个份儿上,满京城由她横着走,还需要会什么吗?
  自然是不需要的。
  马车刚在镇国公府门前停下,得到消息的慕瑜就领着慕云青、慕云岚疾步出门来。
  长歌方下马车,就见得站在车前的慕瑜,他的身后是铁画银钩的“镇国公府”四字牌匾,他的左右两侧分别立着慕云青、慕云岚,再往后是容菡,然后是跪了一地的下人。
  山长水远,终于归来。
  刹那间长歌心头涌进酸楚,眼眶就红了,颤声叫了声“爹爹”。
  慕瑜抬手亲自将她扶下马车,千言万语,最后化作一声轻叹:“回来就好,爹爹等你多时了。”
  长歌看了看慕瑜,又看了看慕云青和慕云岚,只见三人眼中皆是无怨无悔的纵容,忍不住嗫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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