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蓁蓁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转头望着躺在床上喊得快要背过气去的长歌:“……”
  但她还是尽职地去寻了时陌。
  结果还没见到时陌,却先被从里面出来的方院正给拦了回来,说:“秦王殿下身受重伤,如今躺在床上半点不能移动,刚吃了药睡下,蓁蓁姑娘你莫去吵他。”
  蓁蓁:“……”
  半点不能移动?那她昨晚上在她家姑娘床上看到的男人是谁?
  还有说好的从无失手的演技呢?怎么感觉今天遇上高人了!
  蓁蓁垂死挣扎道:“但是我们郡主……”
  “郡主是吧?老夫随你去看看。”方院正说着就硬拽着她回来了。
  没等到时陌却等来了方院正的长歌:“……”
  好气,连演戏的心情都没有了。
  ……
  晚膳后,长歌命仆妇抬了热水进来。蓁蓁想起她这个手不能沾水,想要拦她,但转念想这手至少一两个月才能好,总不能一两月都不洗澡吧?
  这便自己守在门外,让夭夭小心伺候。
  夭夭贴心地移了与浴桶堪堪一样高的置物柜过来,让长歌可以将手自浴桶边缘伸出,小心地平放在上头,如此既不用沾水,又不用受累举着。
  长歌软软地浸在水中,夭夭在她身后替她擦身。水的温度刚好,她又有些昏昏欲睡了。
  却听夭夭自她身后问:“今夜秦王殿下还会过来吗?”
  长歌徐徐睁开眼睛,也不害羞,直言道:“会吧,否则他白日里装病装得那么辛苦却是为了什么?”
  夭夭笑了一声,道:“殿下对姑娘真是上心。”
  长歌沉默片刻,半晌低低自言了一声:“固然上心,但有时我却又瞧不透他……”
  身后一时无声,片刻后,却忽地自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嗓音,带着意兴阑珊的低醇笑意:“哦,瞧不透我什么?”
  长歌一惊,猛地转过身去,带起一阵不轻不重的水波晃动之声。
  身后哪儿还有什么夭夭?
  四目相对,她在他漆黑幽暗的眸中看到自己此刻的样子,顿时浑身都烫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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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长歌见他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眼睛一眨也不眨,眸色渐渐深暗下去,自己的心跳也不由自主如小鹿乱撞。
  她的呼吸不觉急促起来,连忙转过身去,背对着他,嘴里嗔了一句:“你怎么进来了?出去啊!”
  然而其实她此时的样子,正对他和背对他也没什么区别,他的目光不由自主投在水下。水汽氤氲,她漂亮的曲线若影若现,出声,嗓音莫名有点干哑。
  他忙轻咳了一声,道:“我来吧。”
  长歌:“……”
  你来什么?帮我洗澡?
  混蛋!
  她不想看他此刻的样子,闷闷道:“每次洗澡都被你忽然闯入,你再这样我都要有心理阴影了。”
  每次?时陌此刻脑子转得不是很快,蹙眉想了下才想起清泉驿时那晚,顿时忍不住发出一声愉悦的轻笑,见长歌真的恼了,才连忙向她解释:“我想你如今伤口不能碰水,便没有料想到你会洗澡……其实不急于这一时的。”
  长歌默了默,垂着眸轻声道:“我知道你今夜会过来,想到自己身上又是血又是药的,这样和你在一起我也会不好意思啊……”
  时陌闻言眼睛顿时就亮了,唇角不可克制地轻轻勾了起来。
  却又听她埋怨道:“哪里想到此时天不过刚刚黑,你就过来了,我以为你会待半夜夜深人静时候才来的,也好避开耳目。”
  “嗯,是我的错,来得不是时候。”
  他含笑认错,态度很好,就是完全听不出悔意。说着还缓缓绕到了她身前,正对着她。
  长歌又想避他,一时忘了自己的手还搁在置物架上,就想跟着转过身去,被时陌轻轻按住了小臂,便无法动弹。
  他的一只手不轻不重捏了捏她光滑细腻的小臂,俯下.身去,离她很近,哑声道:“只是我知道你今夜会等我过来,不想让你等太久。如今既来都来了,不要赶我,可好?”
  长歌心尖儿霎时一阵酥软,喉咙发干,自己的声音都快找不到了,哪里还说得出拒绝的话来?
  只能垂下眸去,默许他接替夭夭的活儿,帮自己洗了澡。
  他自是比夭夭温柔体贴数倍的,但到底是新婚的男女,这个澡就洗得就有些一言难尽。好在他心疼她受着伤,还算克制,不多时便将她抱了出来,拿过一旁的浴巾裹住,放回床上。
  她连忙单手扯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颗脑袋出来对着他。
  时陌不置可否地轻笑了一声,转身绕过屏风,将方才放在桌上的药箱拿了进来,放在床边的小案上。又将药箱打开,将所需的几样东西一样样取出。
  摆好后,他才坐到长歌床前,将手中的药丸凑到她唇边。
  长歌又闻到了那一阵熟悉的清冽香味,想起他说这个药统共只得三颗,如今已是最后一颗,便不舍起来,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疼,真的不疼。”
  时陌柔声道:“吃下去,我才好为你换药。”
  长歌还是很舍不得,总觉得这样很浪费。
  时陌坚持,抵在她唇上的手不肯松开。
  长歌艰难道:“虽然是药,但好歹也算是你母亲的遗物,我这样一口气全吃了,总觉得愧对她。”
  时陌挑了挑眉,道:“我忘了告诉你,这个药是我母亲传给儿媳的,你不吃谁吃?”
  长歌惊呆:“……”
  怎么可以有人比她还能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快吃,再不吃我喂你吃。”他没了耐心,意有所指地威胁起来。
  长歌被他一吓,终于乖乖张开嘴巴吞了进去,时陌又适时地将她半扶了起来,给她喂了一杯水,好让她吞咽顺畅一些。
  做好这一切,又等了片刻,他这才略略掀开她的被子,露出她一截光溜溜的藕臂。
  却没立刻换药,而是看向她,道:“转过头去。”
  长歌:“……”
  她撅了噘嘴,道:“我胆子没你想的那样小。”
  时陌神色淡了下去:“你胆子自然大,明知那鸽子有剧毒还眼睛都不眨一下就去捉了。我这两日都在想,若当日我没有带你去看日出,你便不会看到那只信鸽;若我不曾告诉你那信鸽有毒,你便不会想到这出苦肉计,受今日的罪。”
  长歌听他嗓音淡淡,知他是因为心疼自己而自责,心头亦跟着钝涩难熬,不敢再惹他了,连忙听话地扭过头去,不去看他。
  时陌顿了顿,这才动手解她手上的绷带。
  随着伤口渐渐露出,他的眸色愈加暗沉。他屏气凝神,取药上药,一举一动轻之又轻。
  长歌虽没看他,却也感觉到他对自己视若珍宝的对待。昨日他上药时自己昏睡了过去,此刻才知他是这样替自己上药的,心中既温软至极,却又忍不住生出淡淡的酸涩之感。
  他动作极轻极柔,自然便慢了下来,长歌尤其觉得难捱,好几次想转过头来逗一逗他,好让他开心一些,又怕反而惹他生气,只得忍下,因此虽不觉疼痛,却也煎熬。就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感觉到他做好了一切,又重新拿干净的纱布将她的手细细密密地缠好。
  她这才转过头去,却见他整张脸都有些不自然的白,她心尖儿如被针轻轻地扎了一下,柔柔叫了一声:“时陌。”
  时陌轻轻应了一声,却没有看她,只是转身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一一收拾好,将药箱和水杯放回屏风外的桌上,自己又转身去浴房净了手,这才回到她身边。
  长歌早已往里让出了一半床席,时陌掀被进去,支肘侧身半躺在她身边,垂眸凝着她,手指轻抚她的头发,柔声对她道:“伤口愈合很好,明日起就算无药也不会很疼,但终究是伤,总会难受……”
  长歌听他语气疼惜,不待他说完,忙仰头对他道:“我没有你想的那样娇气,些微疼痛我真的不怕的。”
  时陌凝了她片刻,忽地一笑,俯身吻了她下的眉心,又柔声道:“好在到我们大婚那日,你应该是能全好了。”
  长歌听他说起大婚语气一如既往自然笃定,料想一切都在他运筹之中,便又猛地想起今日困扰她的问题,方才被他忽然出现一扰给打乱了,此时忙问他:“段廷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他见她眉目急切,却是不疾不徐地哂笑一声:“你以为是怎么回事?”
  长歌默了默,轻声道:“我以为……那封信中与顾贵妃娘娘有关。”
  “你以为那封信是为我母亲平冤昭雪的?”
  长歌点了下头。
  时陌忽地低笑了一声,听不出情绪,这一声笑却让长歌的心也紧紧提了起来。
  ……
  贵妃醒来时,人已经回到了自己寝宫,昱王侍在床前。
  她悠悠转醒,猛地记起自己昏倒前听得的消息,眼中又顿时露出惊恐,昱王心惊,忙握住她的手安抚。
  贵妃反手紧紧握住昱王的手,一时竟抖得说不出话来。
  昱王连忙轻轻拍打她的背,又转身亲去倒了茶回来,劝慰道:“母妃莫急,若有吩咐,尽管与儿子说。”
  贵妃抖着半晌,才终于干着嗓子说出来:“昱儿,昱儿,不好了,不好……段廷将当年顾贵妃一事的隐情告知了你父皇!你父皇已经知道真相了,如今这兵权、这江山……所有的一切,都是时陌的了,都是他的了!”
  昱王闻言脸色大变,手中的杯子一松,“啪”的一声砸到地上,当场碎了一地。
  ……
  “长歌,你想错了,那封信里并无我母亲什么事。”时陌眸光淡淡落向远处。
  长歌万分不解地看着他。
  良久,时陌缓缓收回目光,凝向她,没有解释,却是忽道:“长歌,我与你不同,你从前的事应当都记得很清楚吧。但我,我只是从梦中断断续续得了一些片段。”
  长歌立刻就明白过来他口中所说的“从前的事”是指什么,是指他们上辈子的事。
  她霎时茫然:“怎会这样?”
  “与你之间的事我都记得很完整,但旁的我却只得知了几个重要关节。”时陌说着,话锋一转,“但即便我不记得了,我想上辈子,我最后应该也并没有让那个人知道真相。”
  长歌震惊地看着他,轻点了下头。
  是的,上辈子,时陌得到江山之后,将懿和帝幽禁在宫中,懿和帝无法接受自己的国祚最终落入了自己此生最憎恨的人手中,同时又恨自己败军之将无力回天,便终日被怨恨与不甘折磨,最后是自己把自己给折磨死的。
  时陌从她那里得到确认,情绪莫名地点了下头。
  长歌仰着头,问他:“为什么?”
  时陌俯身,缱绻地亲了她的唇半晌,才问:“长歌,若有一日我负了你,纵然是因为旁人的挑唆,但我确实负了你,我亲手折磨你,我使你万念俱灰,痛不欲生……无论生前或死后,你可愿我将来知道真相,回来乞求你的原谅?”
  长歌心中一震,霎时若有所悟。
  她想了想,定定地摇头:“我若已经对你别无所求,便不会再在乎什么真相了。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这样你便无法再以忏悔的借口来打扰我,不论是我生前还是死后,我都不想再看见你的模样,听见你的声音,这辈子只当是我自己瞎了眼,从今往后往事如烟尽散,你我两不相欠。”
  她说完,又忍不住主动凑到他脸颊亲了一口,笑盈盈道:“但我知道你不会负我。”
  时陌忍不住笑了:“我说的自然不是我,你应当也知道我说的是谁吧。”
  长歌轻点了下头。
  她知道,他说的是懿和帝。
  他想让她明白,为何他前世今生都没兴趣让懿和帝知道真相。
  从前长歌一直不懂,此时被时陌这样一问,易地而处,方才明白。
  “告诉他真相了,让他知道我母亲爱他,反倒是替他拔除了他心头的刺。刺这种东西,拔的时候纵然痛苦,但一旦拔出,便早晚都会痊愈。我为何要让他痊愈?他害死了我母亲,便让他一直以为我母亲背叛了他吧,从头到尾从未爱过他,让那根刺一辈子好好埋在他心里,永远拔不出来,无法愈合,天长日久地折磨他。”时陌淡淡道。
  长歌懂得他的爱和他的恨,不觉更加心疼地抱紧了他,依偎在他怀里,柔声道:“嗯,你是对的。”
  多少受了冤屈的人想要平反,或者是因为还不曾痛入骨髓真正失望,尚心存有幻想;或许是屈从于现实,明白除了平反之外,再无路可走,只有借着平反才能得回自己失去的一切,不得不平反。
  但时陌却不同,他的一切,不必平反,他亦能得到。
  或许会更加艰难,但这才是他真正的底线——他绝不利用他的母亲。
  他既真正明白了他母亲对懿和帝已经彻底失望,便不会为了让自己翻身而违背她的心意,即便那代价是自己多年被人踩在脚下,即便跋山涉水,经历无数艰难困苦,他都要以自己的方式完成自己的使命。
  他连自己都利用,却独独不会利用他的母亲和她。
  长歌眼眶顿热,忽地觉得,这个男人真的是天生就要让她爱惨的。
  旁人看他绝情绝爱,她却知道他的赤子之心,他的至情至性。想到此处,她又顿时觉得一颗心火热,这样的男子,只有她才能看到他真正的模样,只有她才能得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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