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苍术压着心里的不满,嘟囔了一句:“我有重要的事回禀。”
  茯苓将面摆到他面前,抬眸不轻不重看了他一眼:“殿下为了王妃连江山都不要了,你还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苍术:“……”
  这个道理……竟然无懈可击。
  ……
  清晨第一缕薄雾散开的时候,两匹快马踏上了北境的疆土。长河郡的守将自城门上看清来人是谁,连忙命人拉开厚重的城门,两匹快马便一往无前进了城中。
  这个时候,时照已经起床,黑衣金冠坐于案后,面前是堆积得厚厚的文书。
  听见外头传来的快马声,他利落勾画的动作蓦地止住,不久,便听手下人在外面传:“无猜将军求见。”
  时照将手中的笔放下,发出不轻不重一道声响。
  门自两旁拉开,无猜领着一人走进,至时照近前行礼。
  无猜半跪在地,另一人则是恭恭敬敬匍匐,额头触在冰冷的地面。
  “拜见晋王殿下。”
  “起来。”时照的嗓音有着几不可察的紧绷。
  无猜率先起身立于一旁,另一人这时方战战兢兢爬起来。
  时照眸光深暗莫测,静静看着来人,一身道袍,战战巍巍捏着手中拂尘,细小的眼珠子四下躲闪乱转。想来数月不见,又做了不少亏心事。
  “不知晋王殿下传小人,小人觐见,可是有何吩咐?”
  这人便是当日趁火打劫偷了凌非钱袋,捡了长歌帕子,最后却点儿背落到时照手里的八字胡道士。
  他当日为求在时照手下讨条生路,又看破他万人之上的命格,一路上巴结了不少。
  时照当时一心寻找长歌,见到长歌之后哪里还有心思理会这心术不正的道士?便放了他离去。这道士脱身后辗转回到京城,原想再回到景王手底下讨生活,不想景王大起大落,自身难保,他想另觅高枝,但哪里有那么容易的机缘?
  日子过得格外艰难。
  直到数日前,无猜忽然找到他,对他说,晋王有重用。
  他霎时觉得柳暗花明,欣喜若狂,这便颠颠儿跟来北境。
  时照长指轻叩了下桌面,对无猜道:“你先下去。”
  无猜微惊,疑惑地看了眼地上的道士,转头对时照拱手道:“是,殿下。”
  无猜离去后,屋内只剩下时照与道士两人,时照久久盯着道士,也不说话,静寂在四周蔓延,令道士一颗心紧紧悬了起来。
  直到道士一颗心下一刻就要吐出来了,时照才终于自袖中拿出一方素帕,握在手中,嗓音里听不出情绪:“本王记得当日,你曾对本王说,这方帕子的主人命格奇异,她一人身上有两种命运,但同一时空之下人的命运非此即彼,断然不可能两者共存,所以那女子极有可能历经了两个时空。”
  道士闻言一愣,怔怔看着时照,眼中露出茫然之色。
  他说过这话?
  时照见这道士神情,双眸危险地一眯,那道士见状,连忙大声道:“是,是小人说的!”
  他想起来了,他确实说过这话。
  当日他为了日后荣华富贵向时照毛遂自荐,确然说了许多冠冕堂皇看起来很厉害、很深奥、别人都不懂就他懂的话,以凸显他是不出世的世外高人。刚好长歌的命宫显示确实奇异,他便添油加醋大肆吹牛了一番。
  那时这位爷面无表情,仿佛置若罔闻,没想心中竟字字记得清楚,时隔数月忽然间说出来,竟让他差点没想起来。
  此时一回想,自然是连声描补,道士唯唯诺诺道:“是,是小人说的,那姑娘命格诡异,一人身上兼具母仪天下与祸国妖妃两种命格,实乃小人生平仅见。”
  时照面色顿凝,紧声道:“细说下去。”
  道士一脸茫然。
  他,他说完了啊。
  道士心思微一转圜,委婉地问:“殿下还想知道什么?”
  时照薄唇微抿:“本王记得你曾对本王说过,你师父最擅长算过去未来之事,你是他唯一的徒弟,是以他临去前便将这门秘技传给了你。”
  道士连连点头:“是,是。”
  其实不是。
  老头子通晓这门秘技不假,只有他一个徒儿也不假,但老头子说他心术不正,若让他学会,必定为祸苍生,是以一直不肯传授。说他什么都不会才是积福行善。
  这话说得就狠了,几乎堵死了他的生路。
  可惜老头子年纪大了,终究是要去的……怕秘技失传,便暗中写了下来。
  他自门外偷窥得见,多次后摸清了藏在何处,一次趁着老头子出门进去偷看,没想刚翻了一半,老头子杀了个回马枪,撞了个正着。
  后来两人争抢到了一处,老头子到底是年纪大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推倒撞在桌上,趁机便要带着秘籍出去。不想被老头子用拂尘绊倒在地,抢了回去,又紧接着将桌上的油灯推落在地,火苗窜上热油,眨眼间就就成了熊熊的火舌,卷了屋中的布帛和桌椅。
  他大骇,连忙回身去抢秘籍,大骂老头子疯了。老头子咬牙不松手,盯着他,说此生最后悔的事就是收了他这个孽障为徒。
  他是孽障?
  他冷笑一声,也懒得去抢秘籍了,索性松了手,重重一脚将老头子踹进了火海里,让他抱着他的秘籍一起去死吧。
  亲眼看着火舌将人卷了进去,他方觉快意,转身大摇大摆地走出了熊熊燃烧的屋子。
  之后,靠着偷看来的那一半,他也算是混得人模人样。
  竟还将眼前这位晋王殿下唬住了。
  道士心中生出诡异的自豪感,心稳了,脸上的神情就自信起来。他煞有介事地捋了捋胡须,反问:“殿下想算那姑娘的过去未来之事?”
  时照盯着他,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眸中自有慑人的魄力。
  道士自讨没趣,顿了顿,摇头晃脑道:“此乃小人师门不外传之秘技,以此作为小人投效殿下的诚意自是应当,只是小人虽说与那姑娘有一面之缘,但到底单凭面相无法窥测全貌。”
  “你要什么?”时照冷声问。
  “小人需要那姑娘的生辰八字。”
  时照双眸微眯,直直逼视着道士。
  道士此生从未见过命格尊贵如时照之人,当下被慑住,昙花一现的自信跟着消失了,目光继续四下飘忽躲闪,讷讷道:“殿下,若无生辰八字,便是小人师父起死回生也算不出那姑娘身上的事来。”
  时照沉默半晌,忽拿起笔来,扯过一张素净的宣纸,落笔,行云流水写下一行字。
  转眼写就,他将笔信手一搁,拿起宣纸,随手一扔,那薄薄的纸笺便准确无误落到了道士面前。
  道士绿豆似的眼中划过一抹诡异的喜色,连忙双手拿起来:“小人这就回去……”
  算。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完,便被一道阴沉的声音打断。
  “你敢拿出这道门,本王先要了你的命。”
  这声音极轻,却仿佛有阴冷之物缓缓爬过人的背脊,令人自脚底窜起一阵寒意。
  时照静静看着他,一双眸子如夏夜中的苍狼,锐利慑人。
  道士手一抖,忙道:“是,是,小人这就算,就在这里算。”
  ……
  无猜抱剑守在门口,其间有三名将领前来求见,都被无猜拦了回去。
  “殿下有要事处理,待处理完再行召见。”
  无猜如是说。
  其实时照并未下令,他自行做主不过是出于主仆二十年的默契。
  如果说有什么事是连无猜都须避嫌的,那么这件事定然事关机密,且对那个人极为重要,虽然他也想不通,一个道士而已,能有什么重要的事。
  但他既退了出来,少不得便得守在此处。
  如此面无表情地守了约莫半个时辰,却骤然听见屋内传来一声惨叫。
  无猜脸色顿变,当即冲进去。
  一进门,便见时照背对着门面无表情地擦拭染血的冷剑,他身后不远处,道士倒在地上已绝了气息,只留脖子上一抹血痕。
  一剑封喉。
  “殿下……”无猜惊讶地看向时照。
  所以这个千辛万苦找来的人,是用来杀的?
  那何必这么麻烦,要主子亲自动手,他寻到人之际便可下手。
  时照嗓音波澜不惊,若不是亲眼所见,任人猜一千遍也猜不出他片刻之前才手起刀落取了一条命:“拖出去。”
  “是。”
  无猜不敢多问,命人将尸体抬了出去,自己亲自清理了血迹。
  他回身出门之时,只见时照背对着自己,将手中一张宣纸放到烛台之上,火苗瞬间卷过淡黄的纸笺,燃成了灰烬。
  插曲就此揭过。
  其后,时照神色如常召见了那三名求见未果的将领,其后又另传来数名将领,共议军中要事。他未有片刻停歇懈怠,待众人散去之时,已是日暮西斜。
  无猜忠心护主,之后又亲送晚膳上来,放下时面有喜色:“殿下治军有方,想想不久之前,这些人还个个面服心不服,不晓的还以为他们不是朝廷的兵,而是他慕家的兵呢。如今可好,葫芦谷一役等于是殿下救了他们的命,现下个个心悦诚服,这个姓可总算改了过来。”
  时照手一僵,忽冷冷看了他一眼:“这话莫要再让本王听到。”
  无猜怔住,眼中满是茫然,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时照收回目光,拿起筷子,淡淡警告:“镇国公一生忠君护国,守卫山河,容不得你胡言诋毁。”
  无猜霎时面红耳热,忙跪地急道:“殿下,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时照瞧了他一眼:“起来吧,以后说话之前且先三思。”
  “是。”
  无猜起身退下。
  时照忽停了筷子,目光静静落在前方虚空里。
  “不得了,不得了!这姑娘年纪轻轻,谁曾想,她,她竟是经历了两世之人!两世皆贵不可言,万千圣宠只系于她一人身上!”
  “她前世祸国篡位,乃是三军剑指的一代妖妃,死后天子还对她念念不忘,竟以一腔执念逆天改命,予她重来一世的机会。”
  “如此富贵福气的命格,小人生平真闻所未闻!”
  ——这就是那道士以长歌生辰推演出来的结果。
  那么他口中所说,对她念念不忘、为她逆天改命的天子,又是谁?
  是他?还是时陌?
  若是他,为何他会一点印象都没有?
  反倒是时陌,自他从西夏归来,便不同寻常。他与长歌之间,原也只是小时候的情谊,但自他归来之日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步步为营地计划求娶长歌,不顾一切去与慕家牵扯,而长歌甚至会在偏远小镇、无媒无聘之际将自己嫁给她。
  这两人的默契自最初只是在他心底洒下了疑惑的种子,直到葫芦谷一役,时陌竟选择助他。
  时照自认,他与时陌之间还无法亲厚到将江山拱手相让。
  所有决定的背后都必定会有一个原因,时陌尤其如此,他的背后定也有一个非要他如此不可的原因。
  他忽然忆起两玉城外的那个道士,那时只当是欺世盗名之言。
  但……若是真的呢?
  一切就可以解释了。
  可恨这个解释终究成了他最怕的样子。
  这夜,时照彻夜难眠。
  塞外的明月格外皎洁,银白月辉洒落床前,映出床上辗转难眠的男子忽挺身而起。
  下床,扯过外袍,时照疾步而出,大步至他独有的马厩中牵出坐骑,翻身上马,于月夜之下快马而出。
  无猜听得时照坐骑特有的马蹄声,自梦中惊醒,猛地翻身而起跟出门去,却见一人一马已消失在视野之外。
  时照快马出城,一路往北疾驰而去。
  由长河郡往北八十里,有一座山脉,名曰安山。山的那一头是北燕,山的这一头——
  很多年前,时陌曾告诉他,那里葬着他们的生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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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啦,男主麻麻出来啦~
  本章一万六,一万六……我两天更了一万六嘤嘤嘤
  和你们说个事,那个……我觉得这样一章章的不知道啥时候能写出来不是个事儿啊,我每天挣扎很累,你们每天等得也心累,所以未来半个月我就隔两日更吧,对,隔两日,这样我还能预告下更哪个时间出来,比如今天这章1w6结束以后,下一更在周日早上9点。
  先这样缓冲半个月吧调整下,你们有意见提哦,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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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安山是一整条山脉,自西向东绵延数百里。发轫于西夏境内,气候成因所致,立壁千仞,巍峨苍劲;到逐渐往东,渐渐变得葱郁幽深。
  儿时记忆太久远,时陌所说具体在何处时照已经记不清楚,不得不骑马沿着山脚一路探寻。
  但安山实在太大了,想时陌当年选址又必定万分慎重,如此时照找了整整半夜却半点迹象也没寻到。此时天边已露出鱼肚白,眼见就要天亮了。
  时照眉头微皱。
  心想早知如此就先不忙着杀那道士灭口了,将人带来或还能看看此地风水,想以时陌性情,那长眠之处定是此地风水最佳之地。
  说到底,终究还是无缘。
  时照唇角勾起一抹讥讽。
  淡淡扯过缰绳,马儿立即循着主人的心意转了马头。时照双腿一夹马腹,马儿便疾驰往回,达达的马蹄声落在山间,传来幽深清寂的回响。
  刚出安山山脉,太阳便升起来了。时照将目光投向远方,只见此时天际线上出现了一条胭脂色的光线,横卧在这片土地上方,左右延伸至无尽的尽头,那是波澜壮阔的旭日升起来以前罕见的柔情万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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