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辈子做个贤后——八月糯米糍
时间:2020-01-22 08:53:39

  长歌无言。
  “其实我知道她和我说那些也不过是想利用我罢了,但她有她的野心,我也有我的私心。我想,若你今日落难,凭大将军对你的疼爱,他定马不停蹄回京赶来护你。那时,我便能再见到他了。我的伤痕已经褪得差不多了呢……所以父皇问我那日我究竟为何去拢慈庵时,我便告诉了他实情,将你出卖了。”
  长歌神色一凛,紧紧看着十公主:“她是谁?”
  “你竟不知道她是谁?”十公主挑眉,“不如想想,你当日除了利用我,还利用了谁?”
  长歌略一思索,蹙眉道:“裴锦?”
  十公主一笑。
  长歌目露疑惑:“她怎会发现……”
  “是啊,她怎会忽然发现?我们这些人,全都是糊里糊涂就被你利用完了,她怎会这个时候就忽然发现了?不早不晚,这么巧。”十公主似笑非笑调侃。
  长歌百思不得其解。
  十公主忽长叹一声:“也罢,你既提了我俩多年情分,我便再送你一个情分罢。当日,是三嫂与她一同来见的我。”
  “景王妃?!”长歌脸色豁然大变。
  十公主颔首。
  长歌眼中的疑惑霎时如雾消散,她眼中清明乍现,同时,眼底如云涌一般生出团团恐慌。
  “我知道他要做什么了!”长歌醒悟过来,惊恐地低呼一声,“我终于知道景王为什么要设伏捉蓁蓁了……他不止是要试探!”
  景王真正的目的,是要时照与时陌亲兄弟两人自相残杀!那么,不论是谁杀了谁,活下来的那一个在得知自己中了计都会愧对死去的生母,甚至……以死谢罪。
  时陌与时照若是自相残杀,景王渔翁得利,皇位自不费吹灰之力!而懿和帝,那颗早已被猪油蒙了的心,轻而易举就能被景王利用。
  但她……才是真正的刀,被景王用来杀时陌时照兄弟的最锋利的一把刀!
  而事到如今,懿和帝也好,景王也好,他们已经根本不在乎当日拢慈庵中真相究竟为何!
  长歌想通过来,脸色顿时煞白如纸,匆匆朝十公主福了一福,转身便急急忙忙离去。
  她足下生风,逆风而过,长长的衣摆曳离地面。
  ……
  温德殿中,针落能闻。
  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在时陌身上,其中尤以时照的目光最为锋利,如利剑、如冰棱,淬上了毒。
  时陌淡淡看了他一眼,往地上的女子走去。
  刚迈出一步,景王忽拦在他身前,扬声问:“六弟作甚?可是欲杀人灭口?”
  时陌看向景王,波澜不惊反问:“我若真欲杀人,三哥认为自己可拦得住我?”
  景王不意时陌在懿和帝面前就敢如此口出狂言,又实实在在被戳中了痛处,一时被气得脸色铁青,使他瘦削的脸庞看起来竟有些扭曲。
  景王还未说出话来,时陌已淡淡收回目光,落到地上的女子身上:“不过是要撕开她的假面,让三哥好好瞧一瞧她的真面目罢了。此间得了教训,从今往后也好少做天真,错信于人。”
  语气不可谓不轻慢。
  “时陌……你!”景王咬牙切齿低吼。
  时陌不予理会,抬步往前。
  懿和帝忽愤然起身,怒喝:“时陌,你太目中无人了,真当朕死了吗!”
  时陌停下脚步。
  懿和帝冷冷盯着他,嘴里下令:“景明,去看一看那女子,是否果真如秦王所说是有人易容假冒。”
  “是,陛下。”
  景明应下一声,便往女子走去。
  他蹲在女子身前,仔细检查了她脸部片刻,又返身回到懿和帝身前,躬身道:“回陛下,此女并未易容。”
  声落,如平地一声惊雷,时照猛地狠狠看向时陌。
  时陌盯着景明,双眸微眯。
  懿和帝冷笑看向时陌:“你还有何话可说!”
  时陌黑瞳静静看着懿和帝,深如古潭的眸子里情绪莫测。
  沉默片刻,他对懿和帝淡淡开口:“无话可说。”
  懿和帝冷笑,坐回座中。
  “秦王殿下无话可说,奴婢却还有话要说。”地上奄奄一息的“蓁蓁”忽地气若游丝开口,“对晋王殿下说。”
  时照转头看向她。
  只见“蓁蓁”如蝼蚁般慢慢地自地上爬起来,一点点爬到时照面前,又艰难地直起腰来,端端正正地朝着时照行了个叩拜之礼,而后,方开口,悲情道:“殿下,当日元宵节宴,您亲手猎银狐,做狐裘,请陛下相赠我家姑娘。我家姑娘洞悉了您的心意,又得了陛下与舒妃娘娘成全,心中欢喜无比。回家后,她与国公爷曾在书房中交心相谈,奴婢听国公爷问姑娘,一入皇家深似海,可是真的想好了?姑娘说,只要那个人是晋王殿下,她便不怕。”
  “殿下,姑娘是真的准备好要嫁给您的啊!”“蓁蓁”仰头哭道。
  时照分明的五官微微颤动,握于身侧的手无声握紧。
  “谁料变故猝不及防。姑娘春日里出城踏青,回城路上遇见了回朝的秦王殿下。当日秦王殿下不知因何缘故离了大军,踽踽独行,姑娘因幼时与秦王殿下相识,自觉少时情分犹在,便应了秦王殿下邀约,相伴回京。”
  “不想……不想……”“蓁蓁”说到此处,似是情难自抑,掩面痛哭起来,“不想回京途中,一夜,秦王殿下在我主仆的饭菜中下了迷药,奴婢与姑娘皆被药昏。是夜,秦王殿下便霸占了我家姑娘清白的身子呜呜呜!”
  时陌听到此处,眸中猛地迸射出杀意。他断然不容许有人如此当众污蔑长歌清白,将长歌形容得如此不堪,不论是谁,不论什么时候!
  他眸危险地一眯,手中银针便要出手。
  这时,离他最近的时照却倏然转身,出手,准确无误地拦住了他。
  一时,两个男人四目相对,眼神相视的刹那,无声之间短兵相接,杀意四起。
  “蓁蓁”还在一旁哀哀低泣:“姑娘既已失身给了秦王殿下,便自觉再也配不上晋王殿下,这才认了命,处处受了秦王的挟制。晋王殿下,姑娘原本该是您的王妃,却被秦王所夺,您与姑娘是活生生被他人拆散的啊!”
  “蓁蓁”可以说是声声泣血,竟仿佛难得一见的忠仆,对着时照以头磕地,疾呼:“我家姑娘的委屈无人可说,如今国公爷与两位公子更已离京,再无人替她做主,求晋王殿下为她做主啊!”
  时照双目通红盯着她,额头青筋跳动,右手握剑的拳头发出咔擦咔擦的响声,在空旷的大殿中无比清晰刺耳。
  而后,只听得蓦然一声“噌”的拔剑之声,时照已将腰间寒光凛凛的长剑拔出,锋利的剑尖直指时陌命脉。
  时陌挺拔的身姿岿然不动,如泰山崩于前色不变,他目无表情地看着时照,问:“在你心中,我便如此不堪,长歌便如此不堪?”
  时照剑尖微抬,冷冷道:“此女没有易容!”
  言下之意,她是蓁蓁。他信长歌身边的人,多过信时陌。
  时照双眼通红,怒喝道:“我原本已经放弃了她,原本已经决定要成全你,但你却让长歌受伤,她的手因你血肉模糊的画面我至今都忘不掉!我将她放在心尖上,舍不得让她受半点的疼痛!而你,你既不择手段得到了她,却为何不肯好好待她?为何还要利用她?你手中那么多棋子,为何偏偏要牺牲她!”
  时陌古井无波的眸子里映着时照几乎失去理智的样子,淡道:“你的问题太多,我懒得答你。你也不需要我的回答,你需要的只是一盆凉水,帮你找回点脑子。”
  时照闻言双眸顿冷,时陌已将目光自他身上移开,转头,直直看向座上的懿和帝,面无表情问:“这便是你今日允时照佩剑入宫的目的所在?是嫌他不够像你,所以要他提前学一学何为兄弟相残之道?”
  懿和帝对上时陌洞悉一切的目光,高大的身躯顿时轻轻一晃,一时间竟忘记了凭借自己为君的威严厉声呵斥。
  景王见状心中微慌,当即上前一步,大声道:“笑话,时陌,你也配提兄弟?你先以龌龊手段夺弟弟所爱,又以阴谋诡计害死我母妃,你做这些事时可曾想过我们是兄弟?如今东窗事发,你丝毫不反省自身,反将一切错处归咎到父皇身上,当真全天下都对你不起,只你没有半点错处?如此说来,你当日强要慕长歌的身子时,面对她的反抗和眼泪,是否也是在怪她不识好歹不肯承欢你身.下?”
  景王提起长歌时语气轻慢下作,时陌大怒,电光火石之间出手,竟劈手强夺了景王手中佩剑,景王还未反应过来,时陌已刷地将剑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时陌眸光寒透,盯着景王冷道:“你敢再多言语一句辱我妻子,便看看今日是我的剑快还是父皇身边的风和景明快。”
  在景王的记忆中,时陌自顾贵妃死后便一直是一副无悲无喜的样子,从来喜怒无形看不出真正的情绪。这还是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看到时陌发怒的样子,杀意彻骨,仿佛寒冰铸就的钩子,牢牢勾着人的骨头,下一刻就要咔擦一声给他折成两段。
  景王自足底升起一阵恐惧,虽尊严仍旧使他将背脊挺得笔直,成与时陌对峙的姿态,但退缩的目光已泄露出了他的忌惮。
  懿和帝大怒,正要喝斥,有人却快了他一步。
  只见时照笔直地将剑对准时陌的心脏,冷道:“时陌,你做了那等事,此刻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又是做给谁看?”
  刹那之间,成了三王对峙的局面。
  时陌的剑抵着景王的咽喉,而时照的剑对准了时陌的心脏。
  景王见此,眸底猛地划过一阵疯狂的狠辣,随即,扬声大义凛然掷地有声质问时陌道:“我也想问一问六弟,你当日强迫慕长歌时,便是如此拿剑抵着她的?”
  声落,果真见时照双目猩红,眼底刹那之间掀起一阵狂风骤雨的杀意。
  时照握剑的手心骤紧,就要往前递进,懿和帝见事态脱离掌控,正要出声喝止,这千钧一发之际,却忽然从殿外传来一道急促的女声,先了他一步。
  ——“我还想问一问景王,我慕长歌到底是哪里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要你费尽心思派人假扮我的婢女,信口雌黄辱我清白!”
  这忽然之间闯入的声音令众人皆惊,所有人不由自主循声望去,便见慕长歌如风一般匆匆走进偏殿。
  她双颊微红,额头上沁着细密的汗珠,周身的衣裙因为疾步行走迎着风几乎飞了起来。她的身后,夭夭蓁蓁与茯苓三名婢女随侍在后。
  时照在见到她身后的蓁蓁时,浑身一僵,怔怔转头去看地上奄奄一息的“蓁蓁”,满脸惊讶。
  懿和帝与景王亦是大惊。
  而就在众人惊怔的时候,长歌已脚步不停,如疾风过处,径直越过对峙的三王,走到地上那婢女跟前,抬手,毫不犹豫照脸扇了她一巴掌——“啪!”
  尖锐的耳光之声突兀响彻,将众人惊得回神。
  懿和帝立刻回想起自己的威严,厉喝:“长歌,你做什么!”
  长歌朝懿和帝举起自己方才动手时顺手撕下的面皮,似笑非笑道:“父皇,有人冒充我的婢女辱我清白,长歌在自证清白。”
  话落,长歌眸光一厉,用力将手中面皮掷向一旁的景王,竟准确无误掷到了景王的脸上。
  假面劈头落下,于景王而言,其羞辱程度丝毫不下于方才长歌动手打那贱婢的一巴掌。
  而那婢女,陡然之间被撕下了面皮,竟似还未回过神来,怔怔愣在那里。
  长歌目光淡淡掠过那张陌生的脸,不再理会,径直走到时陌身边。
  时照自她带着蓁蓁出现,便如时陌所言,被当头泼下了一盆冷水,理智霎时回笼。此时见她义无反顾往时陌走去,慌忙收了对准时陌的剑,快得几近狼狈。
  而时陌的剑却分毫未动,仍旧笔直对着景王的脖子。
  长歌走至时陌身边,抬手,温柔覆住他握剑的大手。她怕来不及,这一路过来几乎是用跑的,此时手心滚烫,时陌冰冷的手被她一握,仿佛有一股热流源源不断直沁入了心口。
  长歌站在他身旁,他高大,她娇小,两人身高的差距让她不过站在他身侧便如小鸟依人般依偎着他,她的嗓音清澈含笑,仿佛似夫妻寻常玩笑打趣,她对他道:“收剑吧,殿下。三哥言语间虽冒犯了我,但想也是为人太过天真所致,并非有心,不过是被一个易了容的贱婢骗得团团转而已,还在圣前闹了笑话。已经够委屈了,殿下若是再咄咄逼人,却是让三哥情何以堪?瞧,父皇宽宏,不也未加怪罪吗?殿下不如也学学父皇,宽宏大量作罢?”
  长歌一番话将景王奚落得不可谓不惨,只见景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时陌却无心管什么景王,自长歌出现,他的目光便未离过她。此时转头凝着她,见她神态灵动,语气娇俏,眸中不禁含笑。
  “好。”他温柔应了一声,当即收了剑。
  只是收剑的方式实在不太和平,方自景王胸口移开,便忽地脱手往他腰侧刺去。从头到尾目光在长歌身上,竟也准确无误地将剑刺回了景王腰间的剑鞘。
  平白令在场众人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这两人却恍若未觉,只见长歌含笑握过时陌的手,两人手牵着手往前走了数步。长歌拉着时陌朝懿和帝跪下。
  长歌朗声笑道:“儿臣恭祝父皇千秋,贺父皇万寿无疆,福泽绵长!”
  说罢,叩下头去,以额触地。
  她这边一拜,时陌便只得沉默照做。主子既做了,夭夭蓁蓁与茯苓便自觉跟着跪地行礼。
  刹那间戏便做足,竟果真像是一家子人匆匆赶来贺寿,场面一片和乐,很是□□无缝。
  懿和帝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长歌,情绪莫测说了声“平身。”
  众人起,长歌立刻便要告退。
  懿和帝仍看着长歌,不知在想什么,一时沉默,未说允,也未说不允。
  景王直直看着懿和帝,仿佛在以眼神暗示什么,懿和帝却反常的未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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