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浓——向阳葵
时间:2020-01-22 08:54:20

  翁季浓被冻的话都说不出来了,瞪着眼睛看元琛。
  元琛亲了亲她眼睛:“把湿衣服脱了,穿久了容易着凉。”
  片刻后,元琛把光溜溜的翁季浓塞进了被子了。
  被子厚实干燥,翁季浓这才舒服了一点。
  看着元琛也还是穿着湿袍子,翁季浓抿了抿唇,小声说:“哥哥也把衣服脱了上来吧!”
  元琛皮糙肉厚惯了,以前有比这更艰难的情况,穿着湿衣服对他来说就是一件儿小事。
  不过他想到翁季浓受了惊又淋了雨,这会儿心里怕是难受着。
  故意说道:“我要是进去,可不只是老实待着了。”
  只不过翁季浓此刻格外乖巧,听出他的调笑,只愣了楞,脸色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但是更心疼他怕他着凉,唧哝道:“没关系的,哥哥上来吧!”
  元琛心里微酸,揉了揉她的脑袋,没说话。
  翁季浓倔强地看着他。
  好在这时,房门被敲响。
  是那位大娘来送热水了。
  元琛看门,看她捧着水盆十分吃力,搭了把手,接了过来。
  “我们这儿没有浴桶,夫人就将就着用这木盆,您别嫌弃,”大娘又指了指一旁的箱子“那箱子里有我女儿的衣服,都是干净的。”
  翁季浓不是不知好歹的人,道过谢后,又不好意思地问道:“老夫人可否再帮我家阿郎寻件衣裳。”
  大娘哪里听过别人称她老夫人,不自在地摆摆手:“有是有,只不过是我家老头子的衣服,怕这位大人穿不下!”
  这也总比穿着湿衣服强,翁季浓忙说没关系。
  大娘去找衣服,翁季浓正好可以用热水擦擦身子。
  翁季浓刚要掀开被子,就看到元琛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
  苍白的小脸微微红了红:“哥哥。”
  虽然刚刚才坦诚相看过,但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当着他的面擦身体。
  元琛轻咳一声:“又不是……”
  “哥哥,快转过去。”翁季浓急道。
  元琛不敢逗她逗得太狠,乖乖背过身:“快点擦,别冻着。”
  翁季浓轻轻嗯了一声。
  身后响起水声,元琛的本能苏醒,怕再胡想联翩过会儿会出事,几步走到箱子旁帮翁季浓找衣服。
  等着房门再响起的时候,翁季浓已经换上了干净的衣服。
  花白色的小袄和艾绿色碎花的裙子,半湿的长发披散在腰后,小脸白净,眉眼间带着一丝疲惫,有些没有精神,比往常多了几分脆弱感。
  村子里的娘子都要帮着父母做农活,风吹日晒的,多是黑黄粗壮的。
  大娘头一次与翁季浓这样的小娘子相处,不敢多看,下意识的放轻声音:“这是给大人找的衣服。”
  翁季浓感谢道:“劳您辛苦了。”
  “不敢,不敢。”大娘摇头。
  “我再帮大人烧盆水?”
  元琛道:“不用,我就着这盆水擦一下。”
  擦了热水,换了衣服,翁季浓缓过来了,俏脸微红。
  大娘笑呵呵地说:“大人和夫人正是恩爱。”
  翁季浓嗔了元琛一眼。
  -
  天色黑下来,雨势才稍小了一些。
  他们等不到马车,估摸着留在山下的马夫和侍卫十有八九出了事。
  元琛换上老伯的衣服,灰色的上衣袖子齐到他小臂,同色的裤子也是短了一截。
  翁季浓捂唇笑他。
  元琛见她有心思取笑他,心里也微微松了口气。
  怕她待在屋里坐着会回想刚刚刺杀的事情,元琛说道:“带你去吃好吃的。”
  说罢不由她拒绝,牵着她的手出了屋。
  正堂架了火堆,几个侍卫坐在周围烤火,见到元琛的装扮,齐齐愣住,想笑又不敢笑的,憋红了脸。
  元琛狭长的眸子微眯,冷哼了一声。
  侍卫们才回过神收起笑意,起身准备行礼。
  元琛淡声:“坐吧!”
  “谢都督,谢夫人。”
  石枫有眼力价儿,又找了两只小木凳给元琛送过去。
  元琛扶着翁季浓坐下,捉着她的小手去烤火。
  翁季浓害怕烧到手,小手缩在他的大掌里。
  想起他说的好吃的,当着他属下的面又不好意思问他。
  给他使了使眼色。
  元琛弯了弯嘴角,对其中一位侍卫说道:“去找老伯买些红薯。”
  他方才进门,看到院子里的草棚下堆了红薯。
  翁季浓好奇地看着元琛。
  元琛一脸神秘。
  那侍卫很快就回来了,衣摆撩起,上面捧了好多红薯。
  翁季浓吃过的红薯,都是处理好,干干净净剥了皮的,还没有见过它本来的样子。
  侍卫知道元琛要做什么,也不用他吩咐,直接把红薯丢到火堆里。
  翁季浓看他们奇奇怪怪的动作,又都是满脸期待,眨巴眨巴眼睛。
  整个屋子好像只有她一个人不懂。
  火烧的旺,屋内很快就多了一股甜香的味道。
  元琛拿着火剪,将烤好的红薯挑了出来。
  在地上滚掉黑黢黢的皮上冒着的火星儿,凉了一会儿,元琛拿起来一个,吹掉上面的灰,小心剥开黑皮,露出黄澄澄的红薯肉。
  刚才的甜香味更加浓烈了。
  翁季浓惊奇地看着红薯,不敢相信是它发出的香味儿。
  元琛吹了吹,递到她唇边,挑高眉头:“吃一口。”
  翁季浓咽了咽口水,但看到那黑黑的皮,又有些不敢吃。
  元琛眼里含着笑,下颚微抬,示意侍卫们拿着吃。
  红薯烤得多,侍卫们也不客气,迫不及待地拿起来,剥了皮啃着吃,烫的呲牙咧嘴的,也还要继续吃。
  元琛手腕转了转,低头也咬了一口红薯,满意地点点头。
  一个个吃得香喷喷的,元琛还时不时看一眼翁季浓,十分诱惑。
  一下午的折腾,翁季浓肚子里早已经空空的了,翁季浓伸着脖子看了眼元琛手里的烤红薯,舔舔唇瓣,忍不住扯扯他的衣摆:“哥哥……”
 
 
第39章 
  小娘子眼巴巴瞧着自己手中的烤红薯,元琛嘴角翘了翘,弯腰重新从地上挑了个小些的一掰两段,去了一点皮递给她。
  “慢点儿,有些烫。”
  翁季浓手忙脚乱的接过来,吹了吹,才小心翼翼的秀气地啃了一口,满口香甜。
  翁季浓眼睛微亮,真好吃哇!
  元琛看她怕弄脏了手,翘着兰花指,只用拇指和食指一起捏着,看着十分嫌弃,可精致小巧的脸上又带着满足。
  这般模样真是可爱极了,元琛眼里闪过笑意,想了想,起身回了趟屋子,出来时手里拿着一只干净巾子。
  果然,翁季浓吃完半个红薯,看着自己黑乎乎的四只手指,细眉蹙起,感觉浑身不自在。
  张着小手,无辜地看着元琛。
  元琛捉了她的手放在膝上,低头,拿着巾子帮她擦干净。
  两人动作亲密又自然,石枫带头起哄喊了一声。
  军中也有不少将领发达后娶了富贵人家的女子,不过婚后过的不太好,矛盾不断,常听他们抱怨妻子傲气,瞧不起他们这些粗人。
  他们都是元琛的亲卫,元琛娶的还是一位大族贵女,他们心里都十分担忧。
  不过相处半日发现,他们都督夫人不仅人长得好看,性子也好,到底是他们都督有福气。
  侍卫们起哄的厉害。
  翁季浓耳尖红红的,不理他们。
  元琛警告地看了他们一眼,拍拍翁季浓白白净净的手心:“还吃不吃?”
  翁季浓眨巴眨巴眼睛,点点头。
  元琛失笑。
  又给她挑了个中等大小的,这回是直接用巾子给她包着。
  暖烘烘的又甜又蜜的红薯入了翁季浓空荡荡的肚子,翁季浓整个人都饱足了。
  外面寒风瑟瑟,雨水簌簌直落,院子里的东西被吹得当啷作响。
  天色昏暗,月亮和星星都被黑乎乎的乌云遮挡住了,屋内点了两盏油灯,火堆燃尽只残留着细碎的火星,空气中隐约还可以嗅到一丝甜香。
  翁季浓好奇地看着外面屋檐下挂着的东西。
  元琛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指着它们说:“这些都是腌制的腊肉,有牛羊肉,咸鸡咸鸭,普通人家一年只准备一次,都留着过年吃的。”
  府里厨房会挖地窖腌制腊肉,她们一年四季都可以吃到。
  庄户人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满心憧憬地过好每一天,一年的忙碌就为着能安心过个好年。
  翁季浓透过窗户看向厨房,老夫妻坐在门口,话着家常,平平淡淡的却格外温馨。
  翁季浓弯弯眼睛:“真好。”
  元琛心里轻叹,是啊,真好。
  翁季浓往后倚靠着元琛,两人享受着兵荒马乱后的宁静。
  看久了,翁季浓眼睛微合,转头躲在元琛肩后捂唇打了个哈欠。
  元琛瞧她眼睛泛红,水光朦胧,眉眼间褪去了慌乱和惊惧,摸了摸她的面颊:“进屋躺会儿?”
  翁季浓体力耗尽,已经撑不住了,点点头。
  元琛陪她回了小屋子,把卧榻给她铺好,卧榻硬邦邦的,怕她睡得不舒服,特地又找大娘给她拿了一床被子。
  翁季浓抱着元琛的手臂:“哥哥别走。”
  元琛摸了摸她的头发:“我不走,就在这儿陪你。”
  翁季浓正昏昏欲睡着,被他摸了头发,忽然坐起来:“哥哥帮我把头发编起来,不然醒了之后,头发要打结了。”
  元琛看她柔顺光亮的乌发,轻咳一声:“你头发顺,不会打结的。”
  翁季浓不赞同的摇摇头:“万一呢!”
  她知道他不会盘发髻,可编头发很简单的呀!
  说着指指一旁她原本衣服上的彩带:“哥哥编完用那个系。”
  元琛看了眼关紧的门,拿着被子给她裹好,赶鸭子上架似得站在她身后,无从下手,半响局促的把她头发全都招到脑后。
  手指像梳子一样把她头发抚平,动作有些僵硬,他哪里会编头发?
  不过已经上了场,自然没有再反悔的了。
  元琛忽然想起以前他编过麻绳,再看看她头发,差不多嘛。
  眉梢微挑,动作利落的编起来。
  翁季浓看着挂在自己胸前的两根粗粗的丑丑的辫子,对上元琛满意的目光,她只能勉勉强强的接受了。
  翁季浓躺回榻上,这回老实了,蹭蹭他的手臂,乖巧地闭上眼睛。
  但过了会儿,又开口软声问他:“哥哥知道那些刺客是什么人吗?”
  元琛给她压着被子,低语道:“要等回去审问留下的我活口才能确定。”
  “那和之前偷袭山丹马场的人是同一批吗?”翁季浓记起她刚到武威的那一日,元琛不曾去接她,元忠说他去处理山丹马场的事情了。
  她那个时候还有些生气和失望。
  元琛没有想到她还记着这个,和她透了个底:“十有八九是同一批。”
  那些人挥剑打斗的招数再怎么掩饰,也带着匈奴人特有的招式。
  不过现在两国议和,签了邦交协议,这些肯定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元琛只朝翁季浓暗示的提了提。
  翁季浓早前也听兄长们说过,上次山丹马场被偷袭就是匈奴人的手笔,这次又来,心里有些气愤,不过……
  “那坏人怎么就知道我们今日来看地的?”翁季浓觉得宜阳县主那么和蔼,对元琛和她都很好,怎么可能会与外族有联系呢!
  元琛自然了解定远侯一家,都是忠烈之人,老侯爷是开国元老,宜阳县主又是宗室女,谢韶棠与他更是好友。
  安抚的拍拍她:“是我身边的人出了问题。”
  能确切知道他的行踪,除了身边的亲信还有谁?
  翁季浓抿了抿唇,见他心里有数也就放心了。
  元琛还等着她细问,结果没有多久就听到她平稳的呼吸。
  低头看她依赖的抱着他,心里又酸又软。
  夜晚戌时,元府的人紧赶慢赶的来了钟山接他们。
  这个时候翁季浓还没有醒,元琛隔着她身上盖的被子抱她上了马车,临走前让亲自过来的元忠给这家农户送了银子。
  元忠也想的细心周到,知道大块的银锭他们不敢用也没有地方使,特地拿的都是些碎银子,装满一只佩囊也有二三十两了。
  -
  翁季浓原以为自己经过那一遭定不能好好安睡,谁知醒来时已经第二日早晨了。
  看着熟悉的帐顶和屋子,翁季浓呼出一口气。
  再看自己身上的寝衣,楞了楞。
  “夫人您醒啦?”秋梨掀纱幔看着翁季浓。
  翁季浓坐起来,秋梨忙去一旁的衣架上取了她的披风给她披上。
  翁季浓揉揉自己的额角问她:“我昨晚是什么时候回家的啊?衣服是谁换了?”
  秋梨招呼着小侍女去打水备早膳:“戌时末刻到家的,寝衣当然是阿郎给您换的。”
  翁季浓一口气卡在喉咙口,半响自暴自弃地嘟哝着:“算了,都习惯了。”
  秋梨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见她没有发热,松了口气。
  翁季浓不明所以,被她弄得心里毛毛的:“怎么啦?”
  “阿郎今早走之前特地嘱咐婢子们,让婢子们看您有没有头疼发热的,不过婢子也看不出什么,等您用完膳医工会过来给您请脉,”秋梨一边服侍着她起身一边说道,“昨儿听到您和阿郎遇刺的消息,婢子都要吓死了。”
  翁季浓昨晚在农户家被元琛照顾的好,这会儿身子没有半点儿不爽利。
  听到秋梨后半句话,翁季浓其实也吓得要命,这会儿想想还心有余悸,不过面上还是装作镇定的样子:“你跟了你家娘子我这么多年了,怎么还没有学会我的沉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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