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意浓浓》作者:向阳葵
文案:
吴郡士族翁氏的小娘子翁季浓,养尊处优,父母爱怜过甚,是只娇气软嫩的糯米团子。
及笄之年,翁季浓情窦欲开,幻想着未来夫婿定是位风流蕴藉,高洁傲岸的翩翩少年郎。
谁知,新帝登基,一道圣旨将其赐婚于河西大都督元琛。
风流郎君没有了,只剩下个出身草莽,传闻五大三粗,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翁季浓委屈巴巴地嫁到了武威郡。
盖头掀开,翁季浓眼尾挂着泪:咦?
红烛悄悄晕红了她的脸庞。
草莽将军x世家娇滴滴的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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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翁季浓,元琛 ┃ 配角:预收古言《怎知春色如许》 ┃ 其它:
第1章
粉墙黛瓦,庭院深邃,恰逢江南梅雨季,烟雾朦胧,雨水嘀嘀嗒嗒落在沥青石砖路上。
庭院中木屐声哒哒直响,此起彼伏,翁氏祖宅格外忙碌热闹。
吴郡翁氏乃江南显赫世族,历经几百年而不倒,翻阅其族谱有数不尽的名相贤卿,这一代亦是族人遍布朝野,根基稳固,放眼整个大晋朝也是数得上的钟鸣鼎食之家。
今儿是翁氏主家三娘子纳吉小定的好日子,与翁氏交好或依附翁氏的世族,各路官员们自然是要上门祝贺的。
更不用说这场婚事还是当今圣人亲自赐的,谁不想着过来讨杯酒吃,和翁氏攀上关系。
而这场喜事的主人公却躲在了后院月牙湖漂着的乌篷船上。
翁季浓靠窗而坐,右手撑着小下巴,十指尖尖,白皙丰润,食指上还戴着一只细巧的红宝石指环,衬得她面庞莹白娇嫩。
小船儿慢悠悠的摇晃,她屏息细听,隐隐约约可以听到前院的喧闹嘈杂,挺翘的鼻子皱了皱,轻哼一声,拿起桌案上巴掌大的象牙镂雕折扇用力挥着。
春芜看家自家娘子气鼓鼓的样子,和秋梨对视一眼,说道:“元家那边送来了两只活的大雁呢!”
声音不大不小,刚巧可以让翁季浓听到。
秋梨会意,跟着附和:“听那些婆子说,那两只雁又漂亮又威风。”
翁季浓耳朵竖起,有些意动,摇扇子的动作都慢了下来,她还没有瞧见过大雁呢!
不过她转念一想,雁是那人送来的,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偏头往湖上望去,仿佛没听到侍女们的话,专心赏着不远处在荷叶下躲雨的白鹅。
春芜和秋梨叹息一声,这可如何是好!
都道她们娘子好福气,出身望族,父母疼爱有加,未来夫君又是个位高权重,手握兵权的大都督,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
何人艳羡?
可只有她们这些自小服侍娘子的侍女们才知道,这婚事,娘子是一百个不乐意的。
娘子的未婚夫乃河西大都督元琛,掌管河西四郡二十万兵马。
可河西地处晋朝大西北,她们娘子又是个软绵娇气的性子,十分依赖阿郎和夫人,若是想念父母,来回一趟光是脚程便有三个月。
更何况娘子还是个爱美的,衣裳首饰,摆件事物样样精美,连她身边服侍的侍女婆子都是样貌齐整的。
她们与娘子亲近,自然也是知道她喜欢什么样儿的郎君,像最近极受吴郡小娘子推崇的玉郎一般,面容俊俏的风流才子才入得了她的眼。
偏偏未来姑爷是个行军打仗的将领。
天子赐婚,万没有作废的道理,不管翁家心里多不愿,也只能接受。
如今小定已成,婚事更是无法更改了。
见翁季浓不乐意,春芜也不再提元家,只说:“娘子莫要撑在栏杆上,小心被雨水打湿了。”
翁季浓往舱里避了避:“这雨都下了十几日了,怎的还不见停?”
“等出了梅,娘子又要抱怨天气炎热了。”春芜笑着说。
翁季浓嗔了她一眼:“我哪里就这样了!”
她有一双极其漂亮的桃花眼,水雾蒙蒙,天生含情,虽说着官话但还带着吴语的腔调,软绵绵的像是在撒娇一般。
见此春芜都不忍心在打趣她了。
“咱们下船吧!”翁季浓想着这会儿她阿娘应该忙好了,因着是天子赐婚,前头纳采问名都省去了,这还是元家第一次派人过来,她想去打探一番。
翁季浓虽不乐意这门婚事,但还是有几分好奇的。
-
一行人下了船,来到正屋,这会儿翁夫人才从前院回来,靠在榻上吃茶休息。
见翁季浓过来了,忙招手让她坐在自己身旁:“才想着让嬷嬷去叫你过来说话!”
软软白白的小娘子窝在母亲怀里撒娇,翁夫人疼爱极了。
“阿娘,如何?”翁季浓小声说。
翁夫人自是知道她在说什么,淡声道:“礼数马马虎虎,还算周全。”
翁夫人出自汝阴魏家,又做了快三十年的翁氏大妇,能得她这般评价,已是极不容易的。
这下翁季浓又多出几分好奇:“是元家何人过来的?”
“是元家的大管事!”翁夫人都不曾想到,像元家这般人家的大管事也能有如此能耐,行事进退有度,不卑不亢。
翁夫人这么意外并未瞧不起元家,而是元家不似翁家历经几朝,承袭百年,元琛立下赫赫战功之前只是个平头百姓,家中仆人自然不像翁家多是能力出众的世仆。
大家族规矩多,她先前还担心元家来人错了礼数,提前备了许多补救的法子,没想到都不曾用上。
翁夫人扶好小女儿发髻上歪着的簪子:“圣旨上定的婚期在明年五月,算算都不足一年了,明年春上便要送你去武威郡了。”
翁季浓闻言心酸极了,埋在她胸前不说话。
“如今早没了世庶不通婚的说法了,阿浓嫁去了,万不可小瞧元琛。”翁夫人道。
晋朝不过成立四十余年,当今圣人乃晋朝第二位皇帝,元琛便是他的亲信,在圣人还未登基时便跟在他左右,随其平定匈奴,出生入死,情分不同旁人。
“我知道的。”翁季浓从来都没有看轻过她的未婚夫,她在吴郡也是听过元琛的名号的,只不过没有想到他会与自己有什么瓜葛。
她想象中的夫君或是才情横溢的风流才子,或是公侯氏族家前程似锦的郎君,或是通好世交家自小熟悉的玩伴……
从来都不会是一位征战沙场的将军。
所以翁季浓初接圣旨的时候,天都要塌下来了。
“阿娘虽舍不得咱们阿浓嫁去那么远的地方,可也无可奈何了,不过嫁去元家也有旁人没有的好处,”翁夫人现在是想尽法子的宽慰翁季浓,“阿浓一去便是当家主母了,元琛父母早亡,又没有兄弟姐妹,阿浓便可随心所欲的做事!”
“可我待在家里也可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翁季浓嘟哝道。
翁夫人轻叹,翁家共有三个女儿,前头两个虽是妾侍所出,但也打小养在她膝下,都是留到了十六岁才嫁人,大娘子嫁给了她母族魏氏,二娘子嫁去了彭城,离吴郡都不算远。
只她千疼万宠亲生的小女儿如今才十四岁,明年要嫁去西北之地,她如何不难过心疼。
见翁夫人难受起来,翁季浓忙又道:“阿娘放心,我乖乖的嫁去西北便是了。”
翁夫人整理了情绪,摸着翁季浓软乎乎的小手:“阿浓接下来的几个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阿娘都满足你,那玉郎新出的诗集,阿浓要不要?阿娘派人去买!听说镶宝阁前几日新出了发簪……”
翁季浓拧着绢帕有几分忸怩:“阿娘,我想知道那人长得什么模样!”
翁夫人心里一咯噔,完了!
翁季浓的一些小喜好她知道的,知道她爱美,她平日里说了许多嫁给元琛的好处,偏忘了这一遭。
她们都不曾见过元琛的长相,但她以前随夫君去过许多地方,也见过的一些将领,那些将领都是膀大腰圆,身材魁梧的,与翁季浓喜欢的那些风度翩翩的才子完全不一样。
看翁季浓眉眼间透着的好奇,翁夫人想要说的话怎么都说不出口。
只能勉强道:“我让你大哥哥去打听打听啊!”
翁季浓菱唇抿唇一抹小弧度:“只要不和王家那位郎君一样就好啦。”
江南富庶安逸,郎君们大都自小立誓做位名满天下的文士,甚少有尚武从军的郎君,但也不是没有,王家二郎便是一个,要不是王家家世摆在那儿,翁季浓都怀疑他是做了军营里的伙夫了。
去岁拜年的时候,翁季浓见过他,普通的圈椅都盛不下王二郎的身躯,腰间的赘肉都从椅背的缝隙中挤出了。
翁夫人看她一脸期待,心里都愁死了,打发她回了自己的院子,和身边的嬷嬷商议的该怎么办!
嬷嬷劝道:“先让大郎君去打探,若长相端正便万事大吉,若……索性还有大半年,平日里同娘子多说说元大都督的战绩,让三娘子多想想他的才能。”
翁夫人看着一旁案几上,翁季浓落下的象牙折扇,拿在手中把玩了几下,这扇子不过成年男子手掌大小,扇着也没有什么风,是个中看不中用的。
阿浓如此喜爱这扇子,不过是因着它看着好看,便天天随身带着。
她这般爱美,若那元琛长相不如她的意,这以后日子该怎么过哟!
翁夫人揉揉额角,头疼!
第2章
翁夫人虽不拘着翁季浓,让她随心所欲地玩儿,但出梅后外头一下热了起来,她怕出门晒黑了,倒自己不愿意出门了。
院内静谧,蔷薇香肆意飘浮。
翁季浓躺在榻上午憩,窗外馨香扑鼻,她不由得入了梦。
梦里出现了个男人的背影,那男人穿着一身黑衣,身材健硕,翁季浓有些迷茫。
这衣赏不是江南时兴的款式,倒像北边的。
突然眼睛一亮,小脸微红,冥冥之中有了预感。
许是菩萨垂爱,给她这个机会,让她知晓她未婚夫是何模样?
翁季浓慌张地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服,小手抚平衣襟,刚想开口,那背影微微一动。
她屏住呼吸,桃花眼瞪圆,期待地看那人。
待到那人转过身,翁季浓却是浑身僵滞,脸色刷的一下,瞬间白了。
这哪里是个人,明明是只狒狒!尖嘴毛腮,眼睛凸出,口水沾满了毛发!
与她很久之前在山庄别院的兽园里看到的狒狒一模一样,只不过眼前的这只狒狒穿着人的衣服。
见狒狒还要过来,翁季浓吓得直往后退。
春芜正坐在榻旁的杌凳上做针线,余光瞥见翁季浓手臂忽然摆动起来,瞬间大惊失色,知道她许是魇着了,不敢大声再吓着她,放下针线篮,俯身轻唤她。
翁季浓猛地睁眼,见是春芜,心情起伏,没忍住扁着嘴,张手扑到她怀里:“菩萨不疼我了!”
软软糯糯的声音带着哭腔,像是受了极大的委屈。
原先还担忧得不行的春芜听到她的话哭笑不得:“娘子说浑话了!”
翁季浓缓了一会儿,心存余悸,哽咽地说道:“你不懂。”
真是太吓人了,任谁看到未婚夫是个大狒狒都难以平静的。
“娘子做噩梦了?”春芜摸了摸她汗湿了的背脊,“梦都是相反的,您莫要多想!”
对,对,对,梦都是相反的,翁季浓小声劝自己。
外间的秋梨听到动静,带着小侍女捧着托盘过来服侍她起身。
翁季浓一边由着侍女给她穿衣净面,一边盘算着事情。
“娘子下午还要看账本吗?”秋梨帮翁季浓抹匀面颊上的香膏,问道。
翁季浓平日里不出门的时候就在屋里看她陪嫁铺子,庄子的账本,这都是翁夫人从她出生开始就帮她攒着嫁妆,皆是旺铺良庄,进项可观。
嫁妆中的地契林林总总加起来三个大匣子都放不下。
她都看了许久,都没有看完一遍。
翁季浓摇摇头:“那些账本暂时也看不完,先放着,过会儿去蓬莱坞找大哥哥。”
她虽已经从方才的梦中脱离开了,但还惦记着元琛的画像,好些日子了,她大哥哥那边都没有个消息。
春芜道:“那婢子吩咐下头做些绿豆汤过来,娘子好带去给大郎君。”
翁季浓黛眉弯弯,右嘴角下方隐隐约约有个小梨涡儿:“大哥哥的那碗不要放蜜枣……”
春芜接话:“婢子知晓,您的那碗要多放。”
出门前春芜还记挂着翁季浓梦魇的事情,特地小声叮嘱秋梨去佛堂帮她们娘子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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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莱坞
听小厮通报,翁孟津就知道翁季浓是过来作甚的,事关妹妹的终生幸福,他当然也上心,不过元琛画像的事情着实有些棘手。
元琛行事低调,又加上是他率军平定匈奴,为防匈奴人暗里伺机报复,甚少有他的画像流传出来。
派去打探的人,一个不小心说不准还会被当作探子捉起来。
到时候场面难堪可不好。
想到翁季浓,翁孟津无奈的摇摇头,但又十分心疼她的惶恐。
若嫁个熟知的世家子弟,又何故担忧这些。
他想着先安抚翁季浓,再慢慢派人去打听。
廊道中响起几道轻巧的脚步声,翁季浓亲自提着食盒走进书房:“大哥哥。”
翁孟津忙收回神思,上前接应她。
兄妹两个到底是一母所出,相貌上有六分相像。
翁孟津今年不过二十有二,正是时下最受娘子们喜爱的年轻郎君模样,浅碧色宽袖衣袍,长身玉立,风姿迢迢,好不俊朗。
春芜帮二人把绿豆汤摆好便退了出去,留他们独自说话。
翁季浓只吃了个汤里的蜜枣就没有心思吃了,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翘着小脚晃悠悠的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