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造反的未婚夫——阿淳
时间:2020-01-23 09:35:26

  小公主抬起头来,瞧着她。
  片刻后忽然将手指指向一边的卫珩:“既然卫珩不能做主,他为何还在此旁听?我父王说了,此事很要紧,不能给旁人听见。”
  “我是不能做主,但我出了银钱。”
  卫珩靠着椅背,懒洋洋抬起一只眼皮,“你父王想要的小马驹,草种,和粮食种植的法子,我和你面前的这位夫人□□分给出去的,她占四,我占六,说句你听不懂的话,在这桩生意里,我是最大的股东,怎么,我这样还不能参个会了?”
  “......”
  “如果你实在还要什么旁的理由,可以。”
  男人稍稍往旁边转了视线,语气平淡:“她有了身孕,我得看着她。不然随便一个意外出了事,你脱不了责任。”
  “她是......她是你妻子?”
  小公主明显震惊了,“你妻子肚子里怀了宝宝了?不对,为何你妻子出了意外,我脱不了责任?我又不会害她,我连她怀了身孕都是方才才知晓的!”
  卫珩收回视线,不再看她。
  也没再回答。
  显然是不耐烦了。
  “小公主,已经过去小半刻钟了。”宜臻的语气十分温柔,“你到底还谈不谈?”
  “......我谈。我也就与您谈。”
  从头至尾就只想嫁给卫珩做个妾室姨娘的思慧公主在正室嫡妻面前莫名就有些气短,垂头丧气地从袖子里拿出一卷图纸,“这是父王让我给卫......给您的。”
  ......
  其实与当年齐瑗比起来,这位小公主的态度明显要好得多。
  娇憨,心直口快,没有坏心,且还有几分自知之明,不论是比之卫珩的哪一朵桃花,都显得讨喜的多。
  但宜臻依旧对她没有半分好感。
  对于这些陌生的,没有多少情感纠葛的人,宜臻向来就是快刀斩乱麻,不看过程,只看结果。
  在她看来,尤梨小公主和齐瑗都是来撬墙角的,那么不论她是善是恶,是娇憨还是傲慢,区别都不大。
  反正她也不会真的把她们当做是什么值得深交的对象。
  所以公事公办地谈下来,总共也就费了不到半个时辰的时间。
  她把图纸修改好,标注了额外的一些要求和退让,又在条目表上删删减减,最终把修改商议好的成稿交给思慧小公主。
  “你拿着这个去跟你父王商议就是了。”
  她站起身,“今日就先这样,天色也晚了,你也早些回家去罢。”
  “我......”
  小公主也跟着站起身,嗫嚅片刻,才终于说出了口,“我想,想和卫珩再单独说几句话,可以吗?”
  屋子内寂静了一会儿。
  “这或许是我最后一次寻他说话了。”
  小姑娘眼里含着浅浅的泪,语气固执,“我就说几句话,好吗?”
  “好。”
  宜臻看着那双眼睛,鬼使神差地就点了头,“卫珩,我在院子里等你。”
  其实思慧自己也没料到,卫珩的夫人会答应的如此干脆。
  她望着对方纤细却又毫不留恋的背影,忽然有些羡慕。
  “你要与我说什么?”
  耳旁传来男人熟悉的嗓音。
  一如既往,冷淡,疏离,礼貌,就像是在对待任何一位陌生的问路人。
  “......卫珩,你为何不喜欢我?为何不愿意娶我?”
  小姑娘红着眼眶,“我愿意给你做妾室的。”
  “我不会与你的妻子争位置,我只想嫁给你,不论是做妾还是做你们的那个什么通房丫头,我都不在意的。你为什么就是一直不愿意呢?”
  卫珩沉默了许久。
  就在思慧以为他是因为自己的哀求和哭诉有所动摇时,男人终于又开口了:
  “因为我就是不愿意。”
  “什么?”
  “我不乐意做这件事。不论你是个什么身份,你进卫府,只会给我添堵,所以我觉得没必要。”
  “添堵是什么意思?”
  “麻烦。”
  “......你一定要这样说我吗?”
  “我只有这样说,你可能才能明白我在说什么。”
  男人面上的神情毫无波澜,“我不喜欢一件事情说两遍,也不喜欢三番五次地去重复我的意思。但这一回,看在祝宜臻的面子上,我再跟你说一遍。”
  “倘若这世上所有要做我妾室的人我都要一一去答应,那这个将军府早就人满为患了,你明白么?”
  “我明白了。”
  小公主垂着头,“你的意思就是我配不上你,对吗”
  卫珩静静地凝视着她,也或许只是在凝视她身后的花瓶。
  “佛曰众生平等。”
  他缓缓道,“虽然我未必信佛,但这世上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配不上任何一个人。”
  “所以呢?”
  “所以你这说法不大好听。”
  男人的眼眸里浮着一丝慈悲和淡漠,“与其说你配不上我,倒不如说我看不上你。”
  “......”
  思慧汉语并不算精通,当初也是为了卫珩才下的狠劲儿学。
  如今与人说话时,虽然也能聊得顺畅,但总是一知半解的,有时连用过膳否这样的问候都听不进心底里。
  但不知为何,卫珩说的这样绕的两句话,她竟然就是莫名其妙听明白了。
  你配得上我。
  但我看不上你。
  所以你还是个好姑娘。
  只是没必要在我这里浪费功夫了。
  这样的说辞,听明白进去后,真是残忍又温柔。
  她眼里忽地就多了满眼眶的泪,带着来不及掩饰的哽咽:“卫珩,你总有一日会后悔的。”
  而后像旋风一样冲了出去。
  路过院子里正仰头望梅花的祝宜臻时,略微停了停,哑着嗓音道:“如今你可算满意了!”
  祝宜臻莫名其妙。
  她扭过头:“你说了什么话,怎么竟把她气成这样?”
  卫珩拧着眉:“祝宜臻,我发觉你这个人脑筋不太对劲。”
  “我怎么不对劲了?”
  “我是你丈夫,你怎地不问问我有没有被这些女人勾住了魂,反而先来质问我怎么把你的情敌给气哭了,祝宜臻,你丈夫稀罕的很,全天下就这么一个,你要懂得珍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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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祝宜臻其实很珍惜卫珩。
  不论是幼年时,那个背着她翻山越岭的小哥哥,还是往后许多年,日复一日地写信告诉她要如何处世的笔友和师长。
  亦或是如今朝夕相处的丈夫,手把手教会她怎么查看账本、怎么统筹银两、怎么处置仆从的上级。
  她都非常非常珍惜,非常非常爱护。
  只是,珍惜不意味着卑躬屈膝。
  爱护也不意味着逆来顺受。
  ——这是卫珩教给她的道理。
  在卫珩年复一年的熏陶和渲染下,单从精神上讲,卫夫人已经算是半个有独立意识的现代女性了。
  “我晓得你稀罕的很。”
  祝宜臻拧了拧秀气的眉,“不然也不会有这般多的姑娘对你念念不忘了。”
  她仰头盯着他,眼眸清澈而明亮,“卫珩,你觉不觉着有些对不住我?”
  “嗯?”
  “我与你是打小就订了婚,你也算是有家室有婚约的男子了。可是你招蜂又引蝶,走了一个齐郡主,还有一个严姑娘,好容易严姑娘另嫁他人了,又来一位尤梨小公主。”
  宜臻扬扬唇,眼睛一眨也不眨,“但你瞧,我与你相识这么多年,除了一位被刻意算计,一听就觉得荒诞的不行的蒲辰,我给你带来过任何旁的麻烦没有?”
  “我方才说的,还都只是我记住了的。那些零零散散的舞姬丫鬟、寡妇小姐,我两只手都数不过来。卫珩将军,虽然从道理情义上讲,统统都是人家主动凑上来的,您也铁石心肠地推拒了,看似无可指摘,但一个接着一个没完没了的,瞧着也让人膈应是不是?”
  “从前的事儿就暂且不说了,你想想成婚两年,我让你膈应过一回没有?”
  小姑娘轻轻哼了一声:“这世上也只有一个祝宜臻,我也稀罕的很呢,你怎么不珍惜我?”
  “.......”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她叨叨絮絮念了这么一长串,对方却一直沉默着,半句回应没有,反而还垂了眸不去瞧她。
  祝宜臻有些儿不乐意了:“怎么,我说这些有缘有故,你还觉得是我无理取闹冤枉了你不成?”
  ......
  “自然不是。”
  寂静了许久,卫将军终于开口了,嗓音低沉,语气缓慢,长长的睫毛垂下来盖住眼眸:“我羞愧难当,觉得十分对你不起,从心底里开始反省,也不知该如何与你说话了。”
  “......你晓得自己错了就好。”
  他认错认得这样快,这样诚挚,反倒让宜臻一下不知该怎么反应。
  沉默半晌,只虚张声势地咳了咳,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俗话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再给你一次机会也不是不可以,但你要懂得我的苦心,知不知道?”
  “嗯,非常知道。”
  ......
  ——卫珩确实知道了。
  因为自那夜把尤梨公主给气跑了之后,也不知他究竟在背后私底下做了什么,往后四五个月,宜臻竟然再也没见到小姑娘上门过一次。
  就算在什么宴会上真的遇见了,对方也总表现得躲躲闪闪,畏畏缩缩,一对上她疑惑又审视的目光,浑身就是一颤,立马低头避开,连直视她一眼都不敢。
  活像个鹌鹑。
  和从前那个大胆又张扬的小公主判若两人。
  宜臻的心里头立马多了许多不好的猜想。
  宴会结束回府之后,她立马就跑去寻卫珩,斟酌再三,还是隐晦地提出了希望卫珩“不要因为小姑娘不懂事的思慕和好感就手段狠厉地赶尽杀绝,不留活路”,她说,“石大夫都说了,怀了孕的人就爱想七想八,爱胡说八道,你也不用太把我的话放在心上的,真的。”
  少女思春多正常,说到底,思慧小公主其实也没做什么真的很过分的事儿。
  卫珩正在批章程,眼皮也没抬一下:“我只跟她父兄提了提而已,估计是她族里罚了她。放心罢,人家好歹是尤梨族唯一一个公主,有用的很,她父兄再气,也不会拿她怎么样的。”
  “还有,你如今怀着孕,好好顾着自己的身子才是最要紧,少理会不相干的旁人。你就是整日里操心太多琐碎杂事儿,才会虚弱成如今这样。”
  “也没有多虚弱呢......”
  她觉得卫珩这措辞有些严重,刚想反驳,对上男人冷冽的眉目,又悻悻地耷拉下脑袋。
  抱着自己毛茸茸的毯子,缩在美人榻上,一边吃梅子一边看卫珩批章程。
  宜臻怀胎也有五个多月了。
  她是卫珩的嫡妻,也是卫珩唯一的女人,她肚子里的胎儿,更是卫珩第一个孩子,自从怀孕后,药材补品就跟不要钱似的被送进将军府。
  宜臻非常听石大夫的话,老老实实地食补,认认真真喝安胎药,每日都由卫珩扶着在院子里走上好几圈,不成日躺着,也不瞎蹦瞎胡闹。
  按理说,应该会被养的健健康康白白胖胖才是。
  但她还是毫无征兆地就瘦了许多。
  肚子鼓起来,脸颊上却没了肉,手腕细的总让卫珩觉得自己轻轻一捏就要断了。
  不光是他,连红黛她们和宜臻的奶娘都急的不行。
  每天变着法子熬补汤,只求主子能多喝一点儿。
  不然,宜臻如今瘦骨嶙峋只剩一个肚子的模样,实在也太戳人了些。
  卫珩倒是也问过石大夫许多次,对方只摇头叹息道:“还是早年亏损太过,她的身子本就有些弱,还没养好便有了身孕,如今这样,也是没法子的事儿。”
  卫珩蹙蹙眉,沉默片刻,问:“倘若,不要这个孩子......”
  “那更不好。”
  石大夫摇摇头,“毕竟都五个多月大了,强行拿掉这个胎儿,只会对母体造成更大的伤害。还不如就好好养着,我再开个安胎药的方子,每日进补着,总也不会出大事儿,只要能一直这样安稳,平安顺产是绝没有问题的。”
  “......好。”
  不知为何,虽然石大夫信誓旦旦地保证了,卫珩心里却总是有些不安。
  这在他身上,是极少极少出现的情绪。
  而且前几日,戚夏云来瞧她表姐姐,正好在路上撞进了卫珩。
  少女恭恭敬敬行了一礼,难得多道了一句:“姐夫,你再忙,也多看顾着点表姐,有了身孕的妇人最脆弱不过,可千万别让她出了什么差错。”
  她说这话时,如往常那样神色紧绷,眼里有畏惧和紧张,甚至不敢把头抬得太高,语气却充满了忧虑。
  在那一瞬,卫珩竟然真的被她的忧虑给感染了。
  最初的那丝不安也变成了烦躁,而后越发烦躁,越发烦躁。
  或许,卫珩此后想过无数次,或许正是因为当时明明预感到会有什么不好的事儿发生,却一直寻不到由头和阻止的法子。
  所以,在事情终于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才越发的痛彻心扉。
  那时候,宜臻已经怀胎七个月了。
  离生产也不剩多少时日。
  时日渐盛,日子已经步入了初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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