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林时远:我不想见你。
孟深:我就来了,怎么着吧。
林时远:没事,反正你马上就要回京都的。
孟深:……
第13章
知县衙门。
林时远刚刚断完案正当要去歇息,小吏上前禀告:“知县,有一位孟秀才求见,说有一桩案子,事关……顾域顾公子。”
表哥?
林时远心头一沉。
顾域一向是个惹事精,奈何舅父宠溺,每次都能全身而退,父亲每每提起顾域,都是为提醒他,不要学顾域丢了林家的脸面。
今次他来盐镇,又不安分了吗?
林时远沉吟片刻:“带他去后衙书房。”
小吏应声。
出去时,就见孟深等在门口。
青布直裰,长身玉立,明明只是一位秀才却有种居高临下的派头,小吏心想,不知他哪里来的底气呢,也是他们知县好说话,但凡百姓求见都不会拒绝。
“跟我来。”小吏说。
盐镇位于京都辖下,算是一个较为繁华的城镇,这知县衙门也修建的颇为宽敞。
孟深随小吏走入书房,一眼就看到林时远。
前世因为孟溪的关系,他与林时远见过数面,对其向来没有什么好印象,此时行过礼便开口道:“听闻顾公子乃知县表哥,今我有一事不解,望知县解答。”
林时远见他器宇轩昂,外表不俗,倒是对他不敬之处颇为宽容:“本官也想知你为何前来,直说吧。”
他前世恢复记忆,寻到京都与姑姑相认,当时在京都住得十来日,姑姑怕他对京都陌生,将这十几年来发生的事情,包括各个家族的变化一一告知。
当时他还专门问起林家,林家与顾家的事是再清楚不过的。
“前日我大伯在成辉街王记家具铺撞坏了顾公子的玉佛,听闻此玉佛值一百两银子,顾公子为此要求我大伯赔偿,并扬言三日凑不齐银两,便让我大伯坐牢。请问知县,大魏可有此等律法,欠人钱财,三日内就要被判处劳役?”
当然没有。
欠钱不还者,最初会定时日,比如二十日,如果二十日内没有还清,先是会笞刑二十,再过二十日,则笞刑六十,待到一年后,失信者才会被判劳役。
林时远道:“恐怕是顾公子一时失言吧。”
“既是失言,还望知县转告顾公子,以后莫要妄言。在盐镇便罢了,若是在京都,顾公子难免会得个欺凌弱小的名头……”
孟深继续道:“林知县,这一百两银子我们会还,只不过需对薄公堂,顾公子得说个子丑寅卯来,我大伯是怎么将他玉佛撞坏的,可有人证,玉佛可是真的值一百两,还望知县到时请懂玉的来估个价。哦,对了,知县乃顾公子的表弟,照理该当避嫌,还望知县推荐一位公正严明的知县来审理此案。”
林时远没料到他对大魏律法如此熟悉,甚至还提到避嫌一事,当即便有些刮目相看。
这秀才不简单。
真照他这么做的话,此事恐怕难以收拾。
公正严明的知县?这不是为难他吗,如不推荐,他林时远肯定要落人口舌,可若推荐,谁合适呢?邻县的马知县吗,碰上他这位表哥,只怕会闹得不可开交!
不,林时远念头一转,顾域才是始作俑者,什么玉佛,他何时有这种喜好了?
“孟公子,此事本官会调查清楚,请先回去吧,希望是一场误会。”
还算识趣,孟深心想,如果林时远与顾域蛇鼠一窝,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他转身告辞。
小吏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皱眉:“这孟秀才也太嚣张了,知县为何容他如此放肆?”
那位公子句句都说在重点,且此事林时远为顾域有些心虚,淡淡道:“他言之有理,本官便应从善如流。”吩咐小吏,“请顾公子过来。”
他的面色很是严厉,小吏心想,只怕顾公子要倒霉了,连忙应声去请。
侄儿去了衙门,孟方庆夫妇俩望穿秋水,直到听到脚步声,两个人才飞快的冲到门口。
“阿深,怎么样了?”孟方庆小心翼翼的问。
“应是无事了。”
“真的?”孟方庆不太敢相信,“那小侯爷乃是林知县的亲戚,真的会没事吗?会不会明日知县就派人将我拖去牢房……”
“不会。”
“咋不会呢?我真的把玉佛撞坏了。”当时掉在地上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呢,令他心惊。
孟深懒得跟他解释。
孟方庆又听得懂吗?他淡淡道:“我说无事就无事。”
孟竹在旁边看着,撇了撇嘴,要不是孟深今儿帮了他们,她又要忍不住开口了,这人满脸的不屑,就是看不起他们呢。
王氏挤出笑来,伸手给孟深拍去肩膀上沾着的落叶:“到底是读书人,相公,他跟我们不一样,既然说没事,我们应该就能放心了,是吧,阿深?”
没完没了了。
孟深皱眉。
孟奇晓得他这堂弟的脾气,拉着他去厨房:“堂弟肯定饿了,走,去厨房吃点东西。我刚才买了条鲢鱼,阿溪正在烧着呢。”
他们家,谁有本事与知县论理?可不就只有孟深,他今儿愿意去,孟奇已经十分感激。
孟深没有拒绝,他确实饿了,早上一点东西都没吃。
二人走入厨房,看到锅里正炖着汤,孟方庆揭开锅盖,只见汤色奶白,上有葱花,笋片,香薰片,下方一个大鱼头,色泽金黄,显见是炸过的,孟深的喉头滚了滚,觉得饥饿难忍。
孟溪见义兄回来了,马上给他盛饭:“哥哥,快吃吧。”
孟深坐下来,她又把汤盛好。
“早上冷,又空着肚出去,我就想烧个汤给你吃。”孟溪拿来勺子。
他来不及说话,舀了一勺汤。
浓香的鱼汤顺着喉咙下去,立刻就感觉身上生了暖意,他又接连喝了三口。
这鱼汤本来就鲜,放了笋片香薰片,更是滋味丰富,回味无穷,孟深心想不知回到京都,可还能吃到……想着一愣,险些失笑,他宣宁侯府的厨子会比不上孟溪吗?
他只是在这里吃习惯了而已。
孟溪又给孟奇盛饭:“堂哥你也吃吧。”
“不用,不用。”孟奇连连摆手,“我早上吃了馒头,不饿,就让阿深吃吧……我不打搅他。”
孟奇一溜烟的跑了。
孟溪坐到孟深对面,也不说话。
孟深看她一眼:“为何不问我?”
“哥哥主动前去,定然是有把握的,我无需多问。”孟溪心想,且看孟深的样子便知已经事成,她只做饭犒劳他就可以。
孟深怔了怔,心道,也不问问林时远吗?他感觉自己有点捉摸不透孟溪了。
不过,又何必要弄明白她的心思?
他以后都不会见到她。
孟深低头吃鱼肉。
鱼肉肥美,吸收了汤汁精华,普通的鱼头竟也好似山珍海味,他不知不觉将一整个花鲢鱼头都吃完了,耳边听得孟溪问:“哥哥,明儿想吃什么?”
“你师父给你的菜谱里,不是有道白苏鸡……”说着一顿,不对,他都要走了,点什么菜!
孟深暗自懊悔,结果就听孟溪道:“白苏鸡?好啊,哥哥正好教我认全了,明儿试着做做,”拉他起来,“走,现在就去教。”
孟深:……
算了,晚上一日也没事。
作者有话要说:这本书也可叫义兄打脸日常,2333~
孟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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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却说顾域见小吏来请,慢吞吞走去衙门。
见到林时远,笑着道:“表弟是想同我用膳不成?不如去仙游楼……”
林时远正襟危坐:“听说你前日被撞坏了一尊玉佛?”
他怎么会知道的?顾域目光一闪。
那日被孟竹忽视,他咽不下这口气,马上使人去调查孟家,设计让孟方庆撞上玉佛。这种手段于他来说,驾轻就熟,借此威吓胁迫,没有不成的。
像孟家这种人家,更是不堪一击,他算准了孟竹最后会替她父亲来求他,到时候,他就要看着她跪在地上求,到最后乖乖脱了衣裳。
“表弟,不过一桩小事,别放在心上。”
“若有状纸呈上,我也不管吗?”
“什么,孟家竟然敢……”惊讶之下顾域说漏嘴,尴尬一笑,“表弟,怎么可能,撞坏玉佛赔钱便是,谁会傻到要状告债主?再说,我这人宽宏大量,只要他们识相,这玉佛坏了就坏了,还能追根究底不成。”
刚才那孟公子表达的很清楚,顾域做得事与现在说的话不一样。
林时远问:“你拿玉佛去家具铺作甚?”
“这……”顾域一愣,随后冷了脸,“你莫非在审问我?”
“我审问,总好过别的知县审问你。”林时远语气很平静,“你把事情一五一十告知我。”
顾域怎么肯,极为恼怒:“我不是嫌犯,你要问也该问那个孟方庆,他自己知道他做了什么!”
从小一起长大,太熟悉彼此,顾域犯错惯用生气发火遮掩,明明是他不对,那气势却好像是别人冤枉他,林时远马上就确定真相了,就是不知那孟家有什么是顾域要得到的……
想着,脑中忽地闪过一道倩影,那日顾域买了五香糕,戏谑着说,糕不错,姑娘长得也不错。
莫非她姓孟?
林时远冷不丁道:“孟家的姑娘可是会做糕?”
顾域一愣,脸上表情都没能藏住。
林时远对他失望透了,叹口气道:“你是想自己回京都,还是我把此事调查清楚,使人送你回京都?”
这种态度让顾域很不喜:“我的去留可不是你能决定的。”
“我是此地知县,我不能决定?”林时远吩咐小吏,“即刻将顾公子的随从扣押。”不信审不出来。
“你……”顾域大惊,疾步上去按住他肩膀,“表弟,你当真要做得这么绝?”
“我提醒过你,让你不要在这里弄出事,那不是一句玩笑话。”
“你就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顾域实在是看不惯林时远,明明幼时与他玩在一处的,长大后突然就变了,想他顾家,林家何等显赫,有必要这么拼吗?林时远来盐镇也只是走个过场,没多久肯定会调回京都,“又不是什么大事,我不妨告诉你,那孟家姑娘只是表面上矜持,实则还不是想攀高枝,谁愿意一辈子卖糕啊,是不是?”
竟能说出这种话,林时远简直觉得污了耳朵,厉声道:“你回不回京都?”
表弟难得发火,顾域被唬了一跳:“好好好,回就回,不过乡下的野丫头,有什么好留恋的?”
林时远捏眉心:“出去。”
此时此刻,顾域当真后悔,他就应该像表弟一样弄个官职,这样,表弟还能命令他吗?说来说去,表弟也是假正经,他自己看到那两姐妹还不是脸红了?
难说没有心动。
不过孟家的人……真是让他意外,那孟方庆居然敢来衙门找林时远。普通百姓听说是知县的亲戚,哪个不是吓破胆的?
顾域眯起眼睛,吩咐随从:“过阵子,你找人把那孟二姑娘……”得不到的东西,不如毁了。
随从点头:“是。”
到时候他已经离开盐镇,林时远别想把事情再扣在他身上!
顾域收拾行李去京都。
三日期限已到,孟方庆战战兢兢得待在家里,发现风平浪静,那小侯爷的人没有来找他,顿时松了口气。
危机度过,王氏喜极而泣,但很快她就想到了做糕的事,勒令孟竹去请教孟溪,务必把糕点学会,因为孟溪很快就要去仙游楼了。
那梁达出手可大方,当他的弟子每月都有二两银子收入,这还是基本的,如果做得菜得客人喜欢,正式登上仙游楼菜谱,卖出去一道,就有一份收入。听说厉害的徒弟,每个月能挣几十两银子,所以侄女儿怎么可能还去卖糕?
孟竹一路叹着气去找堂妹,发现她竟然在孟深房里。
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孟深略微弯腰,紧靠着堂妹,一只手撑在书案上,好像环抱着她一般。
“阿溪!”孟竹下意识大叫。
孟溪转过头:“怎么了,堂姐?”
询问的神色,并没有丝毫异样,而孟深也直起了身。
原来堂妹在写字,孟竹呼出一口气,心道她在乱想什么?不过这阵子他二人很是亲密,哪里像以前,堂妹根本不会接近孟深,别说还养他,给他做饭吃了。
不知为何她会突然犯傻。
“我是想让你教我做糕。”孟竹走过来,朝宣纸看一眼,然后嘴角就不受控制的歪了下。
家里人都知道孟深的字漂亮,如今一对照,才发现堂妹根本不算会写字,当然,她也不会。
孟溪见她愿意学,心里高兴:“我等会就教你。”
一口就答应了,孟竹笑道:“真是我的好妹妹,那我现在去准备一下。”
“嗯。”
孟竹便走了。
孟溪又写了一行,侧头问:“是不是比之前好些了?”
她还是很聪明的,要说之前像四五岁孩子写得,现在能像六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