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办法,只好跟着去。
薛令婉也没看到孟溪的脸,只发现孟深的背影挺拔修长,脑中竟冒出龙章凤姿四个字。
倒不知他是哪家的公子?
“婉婉,那公子生得真好,”走入雅间后,另外一位姑娘才出声,打趣道,“与你的林公子相比……”
“谁的林公子?”薛令婉挑眉,“你可不要胡说。”
那姑娘轻笑:“你不是早就看上他了吗,我怎么胡说了?只要你愿意,宫里马上就会赐婚。”
确实如此,可惜林时远对她爱理不理的,后来还一声不吭的去了盐镇,幸好又调了回来。不过不到万不得已她实在不想去求姑姑,她希望林时远能主动来求娶她。
想到这桩事,薛令婉的心情差极了。
孟深在二楼的雅间坐下,点了菜后问孟溪:“你是真喜欢二楼还是怕我闹出事?”
立刻就被他看出来了,孟溪道:“我们初来乍到,万事需得谨慎,若为一点小事影响哥哥科举,太不值当。”
真为他着想,只是他是不习惯被人欺负的,孟深喝了一口茶:“知道什么叫寸土必争吗?”
“不知道,”孟溪摇头,“我只知道那位姑娘看着不好惹。”
刚才她一眼就认出了,那姑娘是林时远前世的未婚妻,曾指着她鼻子羞辱过她。
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过始终是过去的事情,孟溪好言相劝:“在盐镇就算了,这儿可是京都,京都藏龙卧虎,多少名门望族,哥哥还是低调行事吧,若是得罪人,谁来帮你呢?我们家有什么家底,到时就算将所有家当都卖了,恐怕也救不了你。”
孟深笑起来:“哦,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不然怎么想呢,哥哥你不觉得我说得有道理?”她盯着他,眼神极其认真。
也是。
单凭他孟家的背景,谁也得罪不起,可大魏律法也不是白立的,如果说前世的失忆教会了他什么,那就是不管他是什么身份,都不能被白白的欺负。所以,曾经他很努力的去念书,就为让自己变得强大,在任何地方都能争得一席之地。
可惜后来知晓身世后,他懈怠了。
但为了孟溪,他也不介意重新拼一回。
“等会吃完饭,你可想去看看你师兄?”他不再继续刚才的话题。
“下次吧,家里还没有收拾好,虽说已经很是干净,可东西不擦一遍总觉得心里不舒服……还有碗啊,筷子啊我们也得去买些回来。”
她说到“家”字时,不知他心里多开心。
“再去买几盆茶花。”他道。
“嗯!”孟溪一笑,义兄还记着她说的茶花呢。
孟深点得是蛋卷肉,还有野鸭汤。
等到端上来时,香味扑鼻。
他盛了一勺淡黄色的鸭汤喝下去,只觉从舌尖暖到肠胃,浑身舒泰。
“是不是很好吃?我六师兄做得野鸭汤是一绝。”
是很鲜美,不过……孟深心想,如果孟溪学会了,肯定比她六师兄做得更好。
她有一双巧手,哪怕生了薄茧,也是世上最好看的手。
二人用完饭从酒楼出来,谁想到在门口就遇到梁易。
“孟姑娘?”梁易立刻发现了她,她在何处都很夺目,“你怎么会在这儿,来找你两位师兄吗?”
“不是,刚才在此处用了饭,等我下回有空再来见师兄们,我们是刚刚到京都。”
“哎呀!”梁易瞧孟深一眼,“你们不早说,还自己出钱呢?我若是知道你们来,必然要摆宴款待,你们不如晚上再来?我去跟他们说一声……”
“不必,我们才租了宅院,还要收拾。”
梁易皱眉:“我之前说过,如果你愿意来酒楼掌勺,我替你准备宅子,怎么还去租呢?”又看看孟深,“你们来京都是……”
“哥哥来参加会试。”
原来如此。
梁易笑道:“那没几天了,算了,我就不打搅了,等孟公子考完,你们来酒楼跟我们喝一杯吧?”
“也好。”孟溪点头,“到时小少爷不知可来了。”
“他啊?”梁易苦笑,捏捏眉心,“这孩子难伺候,之前吵着要念书,后来好不容易父亲愿意让他来京都了,又不肯了,在家里尽折腾人,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也没空管他。”
梁从嘉是不舍得离开师父吧,师父又要成全他,这祖孙俩啊……
孟溪笑道:“总会有办法的。”
“行,你们忙去吧。”梁易不再挽留。
孟溪便与孟深告辞。
看着她的背影,梁易觉得请她留在京都或许有望。
二人很快买了碗碟等物,然后又去花市提了两盆茶花,此时茶花开得正盛,花香袭人。
孟溪看着茶花就走错了路。
孟深追过去,将茶花拿到手里,然后牵住她的手:“看来让你跟着都不成了。”
义兄宽大的手掌包住了她,孟溪一怔,随即开始挣扎:“哥哥,在路上呢。”
“在路上怎么了?”孟深挑眉,“亲哥哥牵着亲妹妹有问题吗?”
孟溪噎住,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反驳。
他嘴角噙着笑,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一会儿,她感觉掌心要出汗了,再次挣扎:“哥哥,这样不好,你放开我吧。”
幸好堂姐不在,不然看到了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孟深不放,淡淡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之前跟那个人说,你是我亲妹妹?”
这……
孟溪斟酌言辞:“我是怕他误会。”
“误会什么,我们在盐镇时也不见你遇到谁都要说,我是你亲哥哥的。”他还在为此事耿耿于怀。
孟溪抿唇,她实在不好意思解释。
看她的神情,里面似乎大有文章。
他略低下头看着她:“快跟哥哥说说,为什么突然要当我亲妹妹了?嗯?”
他忽然接近过来,与她眼对眼,低沉的嗓音莫名的有点勾人,孟溪的脸忍不住红了。
大白天,那红晕难以遮掩,孟深看得一清二楚,心里十分愉悦,看来孟溪现在心里想的东西是难以启齿的,所以才会害羞。他低声一笑:“你不说,那就这样回去吧。”
他拉着她继续往前。
孟溪心里不肯,却不得不走。
因为他将她抓得紧紧的。
幸好衣袖很是宽大,可以遮掩,可离得远就看得出来了,她加快脚步,与他并肩,低声抱怨:“你为何要问得这么清楚,我刚才不过是随口一说。”
“嗯,那我也是随手一抓。”他道,“忍一忍,到家就放开你。”
孟溪瞥一眼他左手提的东西:“你一只手拿不重吗,放开了,我们可以一起提。”
不,他宁愿手提得断掉都不放。
孟深道:“小看我,这点东西算什么,不过两盆茶花,一些碗碟。”
义兄在家里都不干活的,手无缚鸡之力,他真的提得动吗?孟溪心想,重死活该,谁叫他这么不讲理。
她再不管了。
只是手这样一直被牵着,肌肤相触,总是忍不住有些脸热。
幸好很快就到那宅子,孟溪道:“放手,我开门。”
孟深这才放开来。
孟溪将钥匙打开,回头一看,只见他脸色绯红,汗水顺着额头直往下滴。
自作自受,不理他,她快步走了进去。
见她背影消失,孟深急忙把手里的东西放下,靠在墙上微微喘气。
牵个手容易吗,差点自己的手都没了!
作者有话要说:^_^
第41章
因离会试只有四日,在这最后的关头,孟溪每天都想办法给孟深做好吃的,而孟深当然只有一样事情可以做,那就是温习,温习,再温习。
故而孟溪经常在睡时还看到他屋里的油灯亮着,有时候生怕他太累,会去提醒,他倒也听话,很快就将油灯吹熄。
明日便是去贡院考试的日子。
因一去就是三天,共去三次,其中不准离开,故而要自带吃食。
孟溪给他做了三鲜包子还有糕点,都不是水分充足的东西,这样可以减少一点麻烦。
孟深在屋里时便闻到香味了,感觉心头暖暖的。
他这次带孟溪出来一点都没错,虽然有私心,可她在身边会让他觉得安定,对将来也会产生很大的期待与信心。
他又埋头看早就已经背得滚瓜烂熟的书。
等到晚上出来时,孟溪已经将饭都盛好了。
小小的厨房里,一张八仙桌上摆着三菜一汤,他第一眼就看到了鲥鱼。
这个时节的鲥鱼还算不上肥美,但也勉强可以了,孟深坐下来问:“怎么会买鲥鱼?”
“因为正巧遇见集市有人叫卖,我之前在仙游楼也没看到,问过师兄才知道那时的鲥鱼不好吃……”孟溪坐在他对面,“再说你明日去了贡院不能出来,适合吃一些清淡的。”
只是这个原因吗,孟深道:“我记得我教你‘鲥’字的时候,你就说过要烧给我吃,今日算是说到做到。”
她确实记得,只没想到孟深也一点没忘。
他果然是贪吃!
“你尝尝怎么样?”
鲥鱼是整条的,这种鱼很特殊,无需剐鳞片只需剖开洗净便可,不过在蒸之前她曾用黄酒腌制去腥,再配以火腿,鲜笋丝增添鲜味。而蒸的时间是最关键的,少一分不熟,多一分则老。
因第一次做,幸运的是叶飞青送与她的心得里,写有非常精确的计算。
像这条鲥鱼八两重,在灶上便是蒸半盏茶再加半个半盏茶的时间。
孟深把筷子伸向这银光闪闪的银鱼,一戳那鱼肉上就发现那鳞片已经成了胶状,好像凝脂一般,他连鳞片带鱼肉夹了放入嘴里,就觉这两种不同的口感在舌尖仿若跳舞似的。
如果非得要形容,那是一种浓稠与柔嫩相融合的鲜美。
还有些火腿的味儿也渗入其中,代替了盐的咸。
吃完了,再夹一筷子的笋丝,春天的感觉就来了,脆而清新,久久萦绕唇间。
以前,想起鲥鱼就会想起谋害他的继祖母,这并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今日起不一样了。
孟深嘴角翘了翘:“我会一辈子都记得。”
孟溪愣住:“怎么突然这么说?”她又不是第一次给他做吃的,怎的要说这么重的话。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孟深看着她,“有感而发。”
孟溪道:“哥哥无需道谢,只要尽全力就行。”这是她最在乎的事情。
孟溪一笑:“好。”
等到第二日,孟溪将糕点什么的给他包好,送着去了贡院。
门口很是拥挤,有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学子,孟溪心想,不知义兄可否比得过他们,不再落榜呢?竞争者真的很多。
“哥哥,你肯定能考中的!”她鼓励他。
清澈的眸子,温暖的笑,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站在他面前就是最大的鼓舞。
孟深抬手揉揉她的发髻:“我不在家时,晚上记得把门锁好,万事小心。”
冷不丁来这一句,孟溪愣住,正要回他,他却转身进去了。
孟溪看着他的背影才回味过来。
他是担心她一个人住危险。
可这里是京都,两边都有宅子能出什么事儿,他也太过谨慎了,但到底是关心她,孟溪嘴角一弯。
随后她就去集市买了些菜,然后回到家里就把门锁上了。
不比仙游楼什么都有,光是酱,这边便没,孟溪开始尝试着自己做八宝酱。她很羡慕师父的创造能力,各种调味的东西,都能做出独属于自己的味道。
希望有一日,她也能如此。
因为做酱的过程比较复杂,不知不觉便天黑了。
她抬起头,下意识朝义兄的屋里看了看,义兄不在。
她去厨房给自己下了一碗鸡汤面条,一个人吃饭就是不好,做多了完全吃不掉,只能简单点。
将汤喝掉的时候她心想,不知义兄考得怎么样了,听说那里睡得也不舒服。
但愿不会影响他的发挥。
此时当然已经不再考试了,孟深嚼着点心,看看周围的学子吃得东西,心里不免得意,孟溪不管做什么都好吃,这么一比,他比那些人幸福多了。
考官此时过来巡察,慰问下各个学子,鼓励他们。
走到孟深跟前时,他起身行礼,耳边只听一位考官道:“这孟学子听说是与章大人你同个岁数考上秀才的。”
孟深抬起头,竟发现那章大人是自己的姑父章昀,一时差点失态。
前世因孟家没有钱供他念书,他又隐隐记起一些东西,这一次并未来参加会试,没想到姑父会是其中的三位副考官之一。
“是吗?”章昀白日在监察另外一边,并未与孟深打照面,此时一见,忽地有种熟悉之感,他也愣了愣,过得会儿才笑道,“那可真是有缘,但后生可畏,必是青出于蓝。”
这话隐隐透出好感,其他几位考官都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因考官与学子之间向来存有一种特殊的关系,如果考官表达此类意思,学子只要不是实心眼,等考上了必会拜做他的门生,也相当于是找到了一座靠山。
孟深忙又行礼:“学生惶恐,如何能与大人相提并论。”
章昀笑笑:“别惶恐了,吃完了好好歇息,明日还要接着考呢,读题仔细些。”
“是,多谢大人提醒。”孟深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