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c市回s市这一路之上，叶零全程一言不发，安静地放佛没有接到过之前的那个电话。
陶莹尝试了很多次，想要偷偷观察他脸上地神情，可一向都是‘被迫’才愿意带上口罩和帽子的叶零，这一次却主动地带上了这两样东西，他甚至还把帽檐压得极低，低到让陶莹都看不到他的眼神。
除了不说话，今天的叶零大部分的时候都是处于发呆的状态。
没上飞机可以看手机的时候，他还会时不时地看一眼紧紧握在手里的手机，可是上了飞机之后，他就只剩下发呆了。
陶莹无数次地看向叶零，无数次地张开了嘴，可是最后……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该说什么呢？她又能说什么呢？
说‘对不起’吗？说她不该强迫他来参加比赛，从而疏忽了对自己母亲的看顾？
可是现在说‘对不起’又有什么用？而且，她让叶零来参加比赛的时候，叶零妈妈明明是好好的。
叶零也肯定不会接受她的道歉，说不定他还要忍着难受，对她说‘没关系，不是你的错。’
可是真的能‘没关系’吗？
不管叶零妈妈的病是因为什么忽然恶化，可是如果叶零没有来c市参加比赛的话，如果叶零一直在s市陪着妈妈的话，他不至于现在才知道实情。
叶零现在一定很自责，相比于来参加比赛这个决定，他一定更自责自己对妈妈的关心不够多。哪怕天天都有和妈妈打电话，可在他的心里，这应该也是不够的吧？
陶莹看着窗外的天空，她只能默默地祈祷：祈祷叶零的妈妈可以被抢救过来，祈祷叶零的妈妈可以挺住，至少可以清醒的挺到他们到医院的时候。
……
也许是陶莹的祷告被上天听到了，当他们达到医院的时候，叶零的妈妈已经从抢救室里出来了。
这一次的抢救，总算暂时把叶零妈妈给救了回来。
医生离开病房之后，叶零迫不及待地扑到了妈妈的床前，陶莹则站在病房外面，想要跟叶零妈妈的主治医生聊一聊病人病情。
本来这个事情应该是由叶零做的，可叶零现在这个样子……还是让他陪在他妈妈身边吧。
“魏医生～”陶莹追上正在离开的医生，连忙自我介绍，“我是刚刚那床病人秦梅的儿媳妇，我可以跟你聊聊我婆婆的病情吗？”
魏医生看了陶莹一眼：“你可以代表你先生叶零做决定吗？”
陶莹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可以的，你跟我聊和跟他聊是一样的。”
魏医生又盯着陶莹看了一眼，然后才松了松口：“那我们是站在这里聊，还是去我办公室？”
陶莹努力地微微一笑：“都可以，看您方便。”
魏医生点了点头：“那去我办公室吧，就在前面。”
魏医生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转身往自己办公室走去，陶莹连忙跟上。
一进办公室，她就急急地开口问道：“魏医生，我婆婆现在的身体状况到底怎么样了？”
魏医生走到办公室的水池边，一边拿起肥皂洗着手，一边很职业地答道：“虽然我们这次是勉强抢救回来了，但你婆婆的生命体征已经很差了，我们不一定有把握下次还可以把她抢救回来。”
陶莹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
她以为她在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她怎么也想不到，原来她做的那些准备根本不够。
她怎么也想不到，叶零妈妈的状况会差到这种地步。
“魏医生～”再次开口的时候，她的声音竟然有些颤抖，“我想要知道……我婆婆还能活多久？”
魏医生见惯了陶莹这样的病人家属，所以他继续公事公办地答道：“如果乐观的话，可以拖一个月，如果不乐观的话……就这两天。”
“你和你先生，要做好病人随时会离开的心理准备。”
就这两天？！
随时离开？！
难道说叶零真的只来得及赶回来见最后一面？
“怎么会这样呢？”陶莹满脸的不敢相信，“她昨天才跟叶零通过电话，她前天打电话的时候还是好好的，怎么今天就……就忽然不行了？”
魏医生怕陶莹会对医院有什么误解，连忙解释道：“秦梅女士一个月前来我们医院就诊的时候，她的状态就不好了。因为当时她是一个人来的，而且她也一直坚持说她是一个人生活的，如果不是今天有护工来偷偷跟我们说她听到了你们之间的电话，我们医院至今都不知道原来秦梅女士是有家属的。”
魏医生说到此处，忍不住不太职业地数落了一句：“你们这些做小辈的也真是，家里长辈生病了，难道每天打打电话就可以了？你们至少一个月回来看她一次吧？”
陶莹默默地受下这份‘数落’，她本来还想继续问一些关于叶零妈妈病情的事情，可她后来又一想，现在问这些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
她不如问一些可能会有意义的事情。
陶莹抱有期望地看着魏医生，殷殷地问道：“那么魏医生，现在还有办法可以想吗？无论花多少钱都可以，只要可以延长我婆婆的生命，我和我丈夫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可以。”
魏医生翻出秦梅的诊疗记录，看了一眼答道：“如果你们只是想要延长病人的寿命，不考虑生存质量的话，我们倒是有办法的。可现在有这么个情况，我这里需要向你说明一下，也麻烦你向你丈夫转达一下。”
“在今天抢救之前，你的婆婆秦梅女士再三向我们表态，她说她不想要上呼吸机，不想要离开的时候不体面。”
“那个时候她身边没有家属，我们自然只能尊重她一个人的意见，现在你和你先生都过来了，我们自然也需要尊重你们家属的意见。所以，你回去之后还需要跟你丈夫商量一下，你婆婆的呼吸机到底要不要上。”
“上……上呼吸机？”虽然不是很明白呼吸机到底是一个什么东西，但陶莹在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心里非常真切地颤了一下。
“对～”魏医生扶了一下眼睛，解释道，“你婆婆的生命指标如果再差下去，我们就只能用呼吸机维持她的生存了。”
陶莹沉默了一下，强行让自己镇定了一些，然后才问：“如果上呼吸机的话，病人自己会不会觉得很难受？这个呼吸机，会对病人的病情有缓解作用吗？”
那么魏医生听到这个问题之后，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这个问题，而是有些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如果你们只是想延长你婆婆寿命的话，呼吸机是接下来唯一的办法。”
第138章 儿媳妇
如果只是想延长寿命的话，呼吸机是唯一的办法。
面对陶莹的那个问题，魏医生只给出了这么一个答案。
可是这个答案实在无法满足陶莹的好奇，实在没办法之下，陶莹只能打了个电话给许久不曾联系过的那位金医生。
简单地交代了一下前因后果之后，金医生也给了她一个大概的答案。
金医生说：按照那位医生说法来看，叶零的母亲如果上了呼吸机的话，那她有极大的可能只能终身靠呼吸机维持生命了。而且，叶零的母亲在那个时候极有可能已经永远无法苏醒了。
……
挂断了电话的陶莹，情愿自己从来都没有打过这个电话，情愿自己对这件事的后果并不是如此清楚。
她该怎么跟叶零说？连她一个跟叶零妈妈没有交集的人都受不了的事情，她该如何跟叶零说？
陶莹紧紧地捏着手里的电话，对着一块雪白色地墙壁发了足足十分钟的呆。
可她也只允许自己浪费这十分钟，叶零现在已经这样了，她如果也受不了的话，那眼下的这许多事情又要交给谁去做？
医院有一大堆的手续要去补办，还有一大堆的费用要去交。
叶零从上午接到电话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她还得去帮叶零买晚餐。
还有那件无法规避的事情，如果叶零的妈妈真的……那她还得尽早为叶零妈妈安排身后事。
许多许多的事情等着她去处理，叶零还等着她去安慰，她实在是不能就这么傻站在这里了。
陶莹定了定心神，一边拿起手机联系了一下无所不能的莫非凡，一边快走着去到了医院的缴费处，办理手续。
好在她所托非人，医院手续办理地差不多的时候，墓地的事情已经在莫非凡的帮助下搞定了。
从缴费大厅里出来的时候，陶莹又去医院门口的那些小饭店买了两个盒饭。
然后，她才终于在今天第一次踏进了叶零妈妈的病房。
同时，这也是她第一次见到叶零的妈妈，她法律上婆婆，秦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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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零的妈妈这个时候已经清醒过来了，陶莹进去的时候，叶零正在给她妈妈擦脸。
看到陶莹进来的时候，叶零转过身来对着她打了一个招呼，却没有立刻转过去跟自己的妈妈介绍她的身份。
陶莹猜他这是怕他说错了身份，她会不开心，所以她笑盈盈地走了上去，在叶零开口介绍她之前先自我介绍一下。
“阿姨，您好～”陶莹手里提着沉甸甸的袋子，没有选择先去放东西，而是选择先提着袋子走到病床前，“其实我应该要和叶零一样叫你一声妈妈的，只不过今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还不知道您是不是肯认下我这么个儿媳妇。”
秦梅看到忽然出现的陶莹，又听到了她的话之后，第一反应就是看向了自己的儿子。
叶零这个时候正在看着陶莹，没有第一时间给自己母亲回应。
只见陶莹笑嘻嘻地又说了一句：“其实我一直很想来见您的，可是叶零不让，他大概怕您对我不满意吧？可我对自己挺有信心的，我觉得你或许会喜欢我的，对不对？”
秦梅又转过头去，看向陶莹，用虚弱地声音问：“你们……你们已经……？”
陶莹走到了叶零的身边，用手肘顶了顶他：“不能总是我一个人讲吧？你也发表点态度吧？”
说完这句话，她就提着带子去了旁边，暂时离开了叶零妈妈的病床。
叶零神色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才又缓缓地做到了妈妈的床前，朝着妈妈点了点头：“对不起，妈妈～没有经过您的同意，我就擅自做主和……和陶莹结婚了。”
秦梅努力地挤出一丝微笑，只是问了叶零一句：“没关系，妈妈只在乎，陶莹是不是你喜欢的女孩？”
叶零几乎没怎么思考，他就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嗯～！”
秦梅拍了拍叶零的手背，欣慰地笑了笑：“那妈妈就祝福你们。”
已经放好东西的陶莹，这个时候从叶零的身后探出来一个头：“妈妈，您是不是已经认可我了？”
秦梅冲着陶莹，努力地露出了一抹大大的微笑：“只要是我们家叶零喜欢的，我就喜欢～而且我看得出来，你是个好姑娘。”
陶莹把叶零往另一旁挤了挤，想要代替他陪在秦梅的床头。
“你先去吃饭吧～”她说，“我来陪妈妈聊会天。”
叶零一开始有些不肯，然后陶莹又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了一句：“你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如果你再不吃东西，我就告诉你妈妈了～”
被‘威胁’的叶零默默地看着陶莹，看了好一会。
他本来是不想去吃东西的，可他想了一想之后，还是慢悠悠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妈妈已经这样了，他现在得有充足的体力来面对接下来的将会发生的事情，哪怕真的吃不下，他也得逼着自己吃点东西下去。
陶莹看到终于开始吃东西的叶零，心里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秦梅远远地看到自己儿子开始吃东西，心里也是稍稍地松了一口气。
她转过视线，看向这个坐在自己身边的女孩：“我可以叫你莹莹吗？”
陶莹调皮地笑了笑：“您让我叫你妈妈，我就让你叫我莹莹～”
秦梅被这个活泼的女孩逗得一笑：“莹莹这么有趣的女孩，跟我们家叶零相处的时候，有没有觉得很无趣？”
“当然有～～～”陶莹故意拖长了尾音，“好几次都是我长篇大论地说了一大堆，然后他就一个字‘嗯’～妈妈你平时是怎么忍受得了他的？”
秦梅‘嗯’了一声：“叶零小时候的时候确实很闷的，可自从我生病开始，他就变得啰嗦了，有的时候……我甚至觉得我才是孩子，他才是长辈。”
“对的～对的～”陶莹不能再认同，“他一般都不说话，但一旦他开始说话，我就真的宁愿他只会‘嗯’。”
陶莹往秦梅的方向凑了凑，把手拢在嘴巴小声地说：“每次他一唠叨，我就觉得他特别地像我爸～您说，他怎么就不能综合一下呢？”
秦梅被陶莹逗得又笑了笑，同时她也在心里认下了这个儿媳妇。自己的儿子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这个小姑娘，而且，这个小姑娘是可以带给自己儿子幸福的。
自从生病以来，秦梅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叶零，她一直担心如果自己不在，她的叶零该怎么办？
还好，陶莹在这个时候出现了。
第139章 退赛
“妈妈，您在想什么呢？”
秦梅回过神来，似有千言万语似地看了陶莹一眼。
陶莹本能地感觉，叶零妈妈可能要交代一些类似于身后事的事情。
可她现在本能地不想听这些话，尤其是当着叶零的面听这些话。
“妈妈~”陶莹抢先一步说，“您想不想多了解一下我的事情？”
“我还没好好地向您汇报一下，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秦梅被这忽然的打断，闹得本来准备好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陶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就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了自己家里的情况。除了和叶零的真实婚姻原因之外，她基本上都是照实了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