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提点敏良媛一下,也算是太子妃松了口。
妻妾二人正说着,太子进来了。
二人忙迎上去行礼,太子摆摆手,让她们不用多礼。
敏良媛见太子回来了,再次行礼欲退下,太子妃点点头,她就下去了。
太子道,“你且留下,怎地还是这样,见到我就跑。”
太子妃也笑,“殿下可冤枉敏妹妹了,刚才我们一起逗三哥儿,敏妹妹还说想给殿下生个孩儿呢。”
太子大笑,“那可是稀罕事,我以为她一辈子就喜欢你一个人了。”
敏良媛红了脸,“殿下和娘娘就会拿妾取笑。”
太子忽然板起脸,“李氏,我且问你,当日你过继到李家,是不是李家诱骗?”
敏良媛大惊,立刻跪下,“殿下明鉴,当日妾那后娘说妾八字太硬,克着家里唯一的弟弟,要把妾送走。可来的人牙子并不是什么正经人,妾抵死不从,一头碰到墙上。原指望死了一了百了,去寻妾的亲娘,哪料到被李家阿爹阿娘相救。文家阿爹当场签了过继文书,双方你情我愿,有一众街坊邻居可以作证。若无李家阿爹阿娘,妾不知今日是不是还有命。”
说罢,敏良媛掩面哭起来,“自妾的亲娘去了后,亲爹只知道赌钱,何曾管过妾。妾四五岁开始,自己做饭自己吃,全凭街坊们今儿东家给一碗米,明儿西家给一把菜,时常饥一顿饱一顿,勉强没饿死。等后娘进了门,妾不光整日难以果腹,还要日日挨打。亲爹后来听后娘挑唆,更是要卖了妾。”
太子妃听得泪水连连,“没娘的孩子真是苦,妹妹不说,我都不知道妹妹小时候遭了这么多罪。”
敏良媛道,“不过是些旧事,提它做甚呢,平白污了娘娘的耳朵。好在后来李家阿爹阿娘待我和善,让妾过了几年无忧无虑的日子。等进了王府,有殿下和娘娘照顾,妾才真正过上了以前想都不敢想好日子。”
太子自小也没有亲娘,皇后虽说抚育了她,但皇后要管理整个后宫,还有自己的亲儿子要照顾,能给他多少关爱。
内里的事情他已经知道了,只是想看看敏良媛如何分辨。同病相怜,又是自己的女人,太子心里多了一丝怜惜。
“你起来吧,孤并不是要问你的罪。你亲爹今儿去刑部衙门击鼓告状,说李家诱骗他过继女儿,还说你不认老父亲。”
敏良媛站了起来,她本就颜色好,这会子刚哭过,一幅梨花带雨的样子。她一向不招惹太子,见了太子就跑,越是这样越是让太子心里不平。今儿见她这样娇柔的样子,太子心里愈发心疼,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那个亲爹可是坏透了心肠,自家的骨血,怎能这样糟蹋。”
敏良媛低下了头。
太子妃笑道,“殿下可真是,那是敏妹妹的亲爹,她能说什么呢。”
太子笑道,“你且先下去,我和你们娘娘说说话,晚间再去看看你。”
太子妃会心一笑,“你先回去,好好准备准备。”
敏良媛听懂了太子妃的意思,又红了点,屈膝行礼,然后回了自己的院子。
吃过夜晚,敏良媛把自己收拾的漂漂亮亮,还画了淡妆,穿了一身能显现她娇柔妩媚的衣裳,等候太子到来。
等太子来了,她依旧红着眼眶,柔弱地行礼。
太子扶起她,“可怜见的,可是吓着了。”
敏良媛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妾不怕,有殿下和娘娘呢。”说罢,眼泪又掉了下来。
太子携着她的手进了内室,“不用担心,不过小事,既是签了过继文书的,打发他些银钱就是了,也算了了他的生育之恩。”
敏良媛低头,羞怯地用侧脸对着太子,“妾全听殿下的。”
太子笑,“哦,不是全听你们娘娘的?”
敏良媛急了,转过脸摇摇他的胳膊,“殿下这样取笑妾!”
说罢,她嘟起了嘴巴,不满意地又撇过脸,“妾还是去找娘娘罢。”
太子哈哈大笑,一把将她拉倒自己怀里。
正殿里,太子妃和心腹嬷嬷正在说话。
嬷嬷道,“娘娘,平家这也太恶心人了。”
太子妃笑道,“不怕,敏良媛也不是个傻的。这样捅破了也好,现在不发,等到以后兵刃相见,可就更不好收场了。今儿她难得哭了一场,看得我都心疼。说起来咱们殿下和她一样都是自小没娘,疼她都来不及呢,怎会处罚她。”
嬷嬷道,“那娘娘的意思?”
太子妃笑道,“放心吧,李家人已经去找了三弟了。”
嬷嬷笑道,“有三爷在,还愁什么呢。”
嬷嬷说完,又试探性地说道,“娘娘,敏良媛若得宠,会不会和东偏殿的一样?”
太子妃沉默了半晌,“她可没有那样的底气。”
第二日,李家人在庞家陪同下,直接把汤老鬼和过继文书一起送到了刑部衙门。
汤老鬼在庞家过了一个晚上,被教导的乖顺的很,一过大堂全招了,“文家太太说让我把小娘子卖到春意楼,我原也不想的,好好的良家子,作甚要卖到那地方,也不怕造孽。但文太太说小娘子整日在家费米粮,等她出嫁也不知能挣几个聘礼,还不如卖了干净。反正小娘子有些姿色,若我不愿意卖到春意楼,让我多倒几道手,卖给外地来的客商,说不得也能卖个好价钱。”
文进财梗着脖子喊,“如今都听你一个人在这里胡说,钱氏那婆娘说只是把她送人,给她找个好人家,她就算胆子再大,还敢把我女儿卖到脏地方不成?”
汤老鬼呸了一声,“文大官人,这就要问你了,你自家婆娘心有多黑你不知道啊。她一个暗门子说的话你也信?她若是个好人,能怀个野种进你家门?还撺掇你把亲骨肉卖了。哼,天底下难找你这样的冤大头了。”
文进财听他说金童的事,顿时暴起,要揍他,被衙役拉住。
刑部官员得了上官暗自授意,意思意思过个堂就可以了,本就是闹剧,又是殿下的家事,不好闹大了。
李穆川见文进财仍旧嚷嚷他诱骗,对他说道,“文大官人,你说我诱骗,当日可是有一众街坊邻居在场的。就算按文太太说的,她不是要卖人,要把她送人,难道送到我家不行吗?我两个女儿有的,不论吃的穿的,从没缺过娘娘一样,娘娘进宫选秀,我把给她置办嫁妆的银钱都给她带进宫。我李家可有亏待过良媛娘娘一分?”
文进财忽然哑口,似乎是这样没错,既是要送人,送李家也没错啊,陈纪言没跟他说这个要怎么处理啊,文进财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庞家陪同来的人插了句话,“文大官人,您还是先回去看看,您家里太太带着公子去城外寻到什么张老鼠家去了,那家可是和大官人家里有亲?”
文进财听说钱氏去找张老鼠,顿时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这个娼//妇!”
堂上官员一拍惊堂木,“文进财,你告李家诱骗你过继女儿,可有真凭实据,不能空白白说。”
文进财现在就想着去把钱氏抓回来痛打一顿,哪里还想告,反正他的目的就是闹一闹,女儿知道了,定然会私底下给他银子。
他的目的达到了,就不想在这里多待,忙跪下道,“大人明鉴,小人只是听家里婆娘说李家诱骗,这才当了真,来诬告李大人。小人知罪,小人知罪,小人不告了。”
堂官又拍惊堂木,“胡闹,刑部大堂,岂是你随意的地方,左右来人,再打二十大板。”
堂官听尚书大人说过,定要给这人个教训,省得他以后没完没了天天来告状,殿下的脸都要被他丢光了。
文进财要哭死了,他一两银子没捞着,挨了两顿打。
等文进财挨了板子,李穆川把他带回了家,请大夫救治。
文进财受的本就是皮外伤,养个几天就好了。李家好茶好饭招待,高床软枕睡着,文进财住着不想走了,李家这还不是沾了他女儿的光,如今养着他,也是应该的。
李家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文进财,只得好好养着,还让银宝整日看着他,防止他到外面吃酒赌钱。
好在没过多久,东宫再次来人,传了口谕。
李穆川带着家人跪下接口谕,“殿下口谕,虽当日过继合情合法合理,但文家毕竟养育过敏良媛。鉴于文进财糊涂,娶得恶妇,着其休妻。今孤赐银五百两,敏良媛赐银五百两,着李穆川给文进财安家,另娶贤妻。令文进财从此修身养性,若再敢烂赌,孤定不饶!”
李家得了这个命令,可真是松了一口气。
文进财听到太子这样申斥他,吓得腿也软了。不过想到有了一千两银子,他从此又可以过上美满的生活了,顿时心里又高兴起来,这两顿打总算没白挨。
作者有话要说: 文进财:挨打能换银子,也是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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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遵口谕安置文郎
有了太子的口谕, 李家知道怎么办事了。
夜里,李穆川让肖氏好好整治了一桌酒席, 带着两个儿子请文进财吃酒。
论吃酒, 文进财最拿手。
三杯酒下肚, 文进财就打开了话匣子。
“李大人,我也是被人蒙骗,才办下这糊涂事。说起来惭愧, 是我误听那贼婆娘,薄待了自己女儿, 如今女儿还对我这样好,我真是,我真是心里有愧啊。”
说罢, 文进财呜呜哭了起来。
李承业心里嗤笑,没有钱氏之前, 你难道就管过你女儿了。
李穆川笑道,“文大官人不用难过,都是有人挑唆。说起来, 文大官人如何知道去刑部告状的事儿,刑部衙门的鼓, 某都不敢摸一下呢。”
文进财不好意思笑了笑,“是有个叫陈纪言的人,跟我说了这些事儿,要不然,我哪里懂这些呢。”
李穆川父子相互看了一眼, 都知道这个叫陈纪言的人必定是平家派来的人。
李承业给文进财倒满酒,“文大爷,您不知道,大姐姐在宫里也难呢。虽说殿下和娘娘肯照顾大姐姐,但东宫里还有许多其他女眷。因大姐姐得太子妃娘娘青眼,其他人可不就嫉恨。这一嫉恨,少不得就会给大姐姐添堵。咱们是大姐姐娘家人,可要维护大姐姐的名声。以后文大爷再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和阿爹,这样大咧咧去衙门,大姐姐在宫里要被人笑话娘家人不懂规矩了。大爷说的那个陈纪言,说不得就是东宫其他人找来迷惑大爷的。”
李穆川接口道,“二郎说的有理,文兄不知道,良媛娘娘现在还没有子嗣,我官职又低微,不能给娘娘任何帮助,全凭她自己一手一脚打开如今的局面,咱们可得给娘娘争气。”
文进财听到李家父子的话,顿时心里羞愧不已,自己扇了自己一个巴掌,“都是我的错,听别人挑唆,给娘娘丢脸了,我说那陈纪言怎地看起来眼生,他非说以前和我一起吃过酒。我,我真没用。”
说完,他又哭了起来。
李家父子很是无奈,只得继续安慰他。
李承业又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大爷不必如此,您是娘娘亲爹,怎能不疼娘娘,只是误听小人挑唆罢了。大爷先在我家住上一阵子,把和钱氏的官司了了。我和阿爹给大爷看着买一栋合适的宅子,再给大爷娶一房贤妻,大爷好好过日子,娘娘放心了,在宫里才能过得好。”
文进财擦擦眼泪,“李大人仁慈,我以后都听李大人和公子的。”
李穆川笑道,“文兄若不嫌弃,以后咱们就当亲戚走动,也别叫什么大人公子的,咱们兄弟相称,二郎就是您的侄儿,如今他闲在家里,有什么需要跑腿的,尽管叫他去办。”
文进财嘿嘿笑了,摸了摸头,不好意思道,“那我就听李大人的,哦,不,贤弟。”
说罢,他还起身,给李穆川鞠躬。
李穆川也起身,给他鞠躬,“兄长。”
李承业兄弟也起身鞠躬,口称大爷。
一时间其乐融融,文进财自幼父母去世,也没个正经亲戚,忽然多了这一大家子亲戚,心里感觉暖融融的,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自己心里的事儿全倒出来。
吃过这一顿饭,文进财顿时把李家人都当自家人,还特意去杨柳胡同拜访李泗新夫妇,并以子侄辈自称,大房人也热情地招待了他。
这期间,李承业陪着文进财,去了三趟前锋胡同,终于找到了钱氏母子。
钱氏母子被人诱骗走,关了好几天,好悬去了半条命。如今见她没用处了,又把她放回来了。钱氏也不知道自己得罪了哪路神仙,又怕是继女报复,吓个半死,屁滚尿流跑回来了。
文进财一见到钱氏的面,劈脸给她两个嘴巴子,“老子才出了事,你就跟野汉子跑了,你个不要脸的娼/妇!”
打完了,把休书摔到她脸上,“老子一辈子被你这娼/妇祸害了,以后你带着你的野种儿子给我滚的远远的,不然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钱氏被关了几日,缺吃少喝本就虚弱,又被打一顿,顿时起不来身。张老鼠缩在屋里不敢出来,金童来拉,文进财不好打他,一甩袖子走了。
金童在后头撵,“阿爹,阿爹,您不要儿子了吗?阿爹近来去哪里了,儿子好想阿爹啊。阿爹,您带儿子走好不好?儿子不想住在这里,儿子想和阿爹在一起。”自从离了文进财,金童过的日子一天不如一天,他虽然知道张老鼠是他亲爹,但在他心里,疼了他十几年的文进财,才最有资格做他阿爹。
文进财听他哭的厉害,又想起了以前把这个假儿子捧在手心里的日子,他心里也难过。若这是他亲儿子该多好,他有了银子,一家三口又可以快快活活地过日子了。可恨钱氏这毒妇,生生毁了我。
文进财连头都没回,“金童,我不是你阿爹,你阿爹在屋里呢,张老鼠才是你亲爹。我们十几年父子情分,今儿就断了吧,以后你好自为之。”
说完这些,文进财心里也难过,擦了擦眼泪,不管金童在后面怎么哭,头也不回地和李承业一起回了秀水坊。
自此,文进财彻底把钱氏母子丢到后脑勺,吃住在秀水坊,等着李穆川给他买宅子,再娶房婆娘,生个自己的儿子。文进财被钱氏害惨了,发誓定要娶个良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