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极少说重话,玉娘吓得抖了抖,文崖和砚台在一边听了,也低头称是。
赵世简又给每个人多发了一个月的月钱,“好生伺候你们奶奶,石妈妈你老道些,帮我多看着。”
石妈妈见二爷对二奶奶这样细心,想到了自己那个烂赌鬼丈夫,内心又羡慕又伤心。没想到二爷是这样细心的男子,二奶奶真是好命。从此,石妈妈拿出百分百精力,仔细照看李姝的胎。
孙氏等人来了后,各自带了些自己做得针线和小娃儿穿过的衣服,嘱咐了李姝一箩筐话,方各自回去了。
孙氏等人才走了,第二日,李姝正坐在廊下晒太阳,肖氏婆媳又来了。
李姝高兴地迎了过去,拉住肖氏的手,“阿娘来了。”
问完,李姝又和严氏相互见礼,严氏忙扶住她,“妹妹身子不方面,不要多礼,我又不是外人。”
寒暄完毕,三人都坐下了。
肖氏问道,“怎地起来了?”
李姝笑了,“阿娘,我稳着呢,已经两个多月了。总躺着,我骨头都生锈了,起来走一走浑身都舒坦。阿娘放心,我如今不干活的,我连洗脸都是让玉娘拧帕子。”
肖氏点点头,“这才对,你婆母不在了,你小孩子家家不知道害怕。头一胎坐好了,后面都顺利。”
说完,肖氏让桂娘把一堆东西交给了旁边的石妈妈,“这是官哥儿穿过的衣裳,都是七八成新的,你看着挑能用的。还有一些细棉布,你嫂子娘家送来的,上等的好料子,给孩子做里衣和尿布,最是舒服了。还有一些普通布匹,你做几身宽松的衣裳穿。”
娘儿三个亲亲热热说了一上午的话,肖氏和严氏又嘱咐了李姝一箩筐话,李姝点头点的快要脑震荡了。
快到晌午饭时刻,李姝让石妈妈多做几个菜,肖氏忙拦住她。
“你别忙,我跟你嫂子等会回去。你家里又没个长辈,什么都让你操持。”
李姝苦留,肖氏仍旧带着严氏走了。
夜里,李姝想了想,跟赵世简商量,“官人,我想再买个丫头。”
赵世简道,“丫头还要□□,不若再买个婆子?”
李姝摇摇头,她自己经验丰富,不需要太多婆子来指手画脚,她需要丫头能帮她打理日常,外面有些事情交给玉娘,玉娘一旦出去了,她身边连个人都没有。近来文崖时常跟着赵世简去衙门,总不能让砚台进屋里来帮她找东西。
“丫头□□好了,也忠心。婆子们年纪大了,见惯了风浪,不好□□。且婆子们干了几年后年纪就大了,咱们还得给她们养老。再者,阿爹前儿让大嫂带来二十两银子,就说让再买个人。当日大嫂有煦哥儿,买的就是丫头,我随着大嫂一起,买个小丫头吧。过几年玉娘大了要配人,总得有人顶上。”
玉娘在一边羞道,“三娘子,我不嫁人的。”
赵世简哈哈笑了,又点了点头,“那就听娘子的。”
就在李姝精心养胎的时候,景平帝忽然又下令,明年加开恩科。
赵世简听到后,十分高兴,去年的春闱他没参加,本来以为要再等两年,明年加恩科,他要提前一年参加了。
自从当差后,赵世简虽然仍旧刻苦,但总比以前略微松懈一些。开恩科的旨意下了后,他跟李姝商量过了,从此要发奋读书。
好在职方司当差不是特别忙碌,赵世简管着舆图和征讨,前两年景平帝做太子时,主管着对大景朝天下舆图重新修订了一回,一时半会的不会再重新修订。赵世简手下有四个书令史,他们日常就是整理各类资料,若各地有大型地貌变动,略作修改即可。至于征讨,朝廷才打过仗,这会子更是无事可做。
赵世简把日常的工作都分下去,自己有大把的时间。且职方司郎中、员外郎及另外一名主事都是进士出身,特别是张主事张尽忠,曾是传胪出身,正经的金榜第四名。大伙儿听说小赵要考进士,都比较支持他。
几人原来对一个年纪轻轻的举人任六品主事略有微词,好在他立过功劳,又是皇亲,都不好多说。如今他既然要考进士,那最好不过了,省得外头人都以为职方司主事连举人都可以担任。
赵世简决定要参加春闱后,整天跟在张主事屁股后头,拿出伺候老师的本事,端茶倒水、跑腿传话。
张主事一向不苟言笑,头一天被同僚这样伺候的时候,撇了他一眼,“赵大人如何这般殷勤?”
赵世简厚着脸皮,把桌上的灰尘用袖子擦擦,一边给张主事磨墨,一边笑道,“张大人学问扎实,我想拜张大人为师,不知道张大人可愿意收下我这愚笨之徒。”
张主事头也不抬,“赵大人客气了,赵大人想知道什么,尽管问,拜师就不必了。”
赵世简忙把自己写的文章递了上去,“小弟写了篇文章,还请张大人帮我看看。”
张主事从文书里抬起头,拿起他的文章,仔细看过了,点了点头,“赵大人文章有理有据,很是不错,不过这行文方式和辞藻,还得再修饰修饰。”
赵世简忙躬身作揖,“请张大人教我。”
张主事见这小老弟聪明有慧根,又勤奋,也乐得指点他,从此每天给他批改一篇文章,还把自己以前做的文章拿给他看。
有了张主事这样的传胪指点,另外古郎中等人也时常过问他的学问,赵世简顿时觉得自己进益颇快。每逢休沐日,他还跑去找李承业,郎舅二人在一起切磋文章。
李承业蛰伏了一科后,文章越发扎实,只待明春一展身手。
为了节约时间,赵世简中午又开始不回家。他不在家,姝娘想吃什么做什么,不用考虑他的口味。听张主事说,大肚婆都是口味古怪、脾气古怪,让他一定要处处相让,才能得些太平。
赵世简当日听得直点头,“张大哥说的对,我定然都是听娘子的,好在我家娘子一向明事理,并不曾胡搅蛮缠。”张主事斜睨了他一眼,这话的意思是我家婆娘胡搅蛮缠就是了?
李姝想着官人当差辛苦,还要苦读,虽不好每日中午往衙门送饭,却每天夜里都整治一桌好饭菜,夫妻二人一起边吃边说笑。
玉娘带着新买来的丫头封娘一起在一边伺候,石妈妈带着文崖和砚台在厨下吃饭,偶尔不经意间往正房这边看一眼,然后又落寞地低下头吃饭。
如今李姝养胎,赵世简不再想风月之事,吃过夜饭就一头扎入书房埋头苦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又是长更,作者已经累得躺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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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水性人恩将仇报
九月底的时候,慧娘出阁了。
李姝是亲嫂子, 自然也要回去帮着操持。且她的身孕已经稳了, 李家下人又多, 并不需要她动手做什么, 只需要坐在那里陪着女客说话就好了。
她如今有六品诰命,姐姐又是皇妃, 坐在那里陪客,样样合适。
慧娘共往尹家带去了二十八抬嫁妆, 另外还有三百两压箱银子,三个下人, 这份陪嫁,到哪个六品官家都不丢人。
除了作为二哥二嫂给妹妹的添妆, 李姝自己也给慧娘添了两样首饰, 都是她陪嫁里的东西, 样样都好。又给她买了两匹好布匹,不论姑嫂, 算是她们姐妹之间的情意。
尹家那边样样照着规矩来,原来赵家官位低,哪知赵家父子这两年蹭蹭往上涨, 尹家更是高兴,连四时八节的礼品都厚重了许多。尹三郎更是时常给慧娘买些钗环, 赵书良不是那等死板的人,女婿给女儿买东西,他只有高兴的。什么规矩不规矩的, 我碍着你了?
慧娘走的前一个夜晚,赵书良拉着慧娘的手,说了许久的话,说的父女两都红了眼眶。
等赵书良和女儿说过了话,孙氏又往慧娘屋里去了,她趴在慧娘耳朵边说了许多悄悄话,直把慧娘说的羞红了脸。走前,她又往慧娘枕头底下塞了本书。
不管伤感还是羞怯,慧娘最终顺顺利利地嫁去了尹家,做了尹家三奶奶。
慧娘三日回门时,李姝再次来到柿子树巷。
李姝仔细观察了慧娘和尹三郎的相处,见尹三郎知道下车时扶着慧娘下来,吃饭时记得给慧娘夹菜,再见慧娘虽然羞怯,却处处知道照顾尹三郎,小两口看起来异常恩爱,李姝终于放下了心。
慧娘虽然有些胆小,但并不傻,自己的官人,若假于他人之手,迟早夫妻离心。
赵家父子三人也仔细查看尹三郎,见他懂礼,知道照顾慧娘,心里满意,热情地招待了小夫妻。
赵书良把女儿嫁出去之后,见女儿女婿恩爱和谐,心里的负担顿时松了许多,从此更是整日泡在衙门里,有时候夜里都不回来。
这边才办过了慧娘的婚事,那边,肖氏也让人来传话,三郎要定亲了。
今春时候,就在赵世简刚刚外出平叛之时,三郎过了县试。李穆川的同僚刘侍郎家的大孙女十岁了,李穆川打听得刘侍郎家风好,遂托人说项,刘侍郎竟也一口答应了。侍郎是三品,比李穆川足足高了两级,若非李家出了个皇妃,这亲事怕也难成。
李姝的胎已经四个多月了,基本上稳当了。她平日在家,吃了饭就在院子里溜达。这个月份,孕妇最舒适了,熬过了最初的孕吐期,李姝的胃口开始好起来,吃啥啥香。胎儿不是很大,也不影响她睡觉。而且天气又好,气温适宜,她就算偶尔出门逛逛,只要不走太远,有两个丫头和两个小厮陪着,也不碍事。
三郎的定亲宴当日,李姝上午一个人雇车先回去,赵世简要等到夜里下衙了直接过去接她。她的肚子已经稍微显怀了,到了李家,严氏让人在厢房给她搬了个圈椅,摆上靠垫,先让她坐好,再让丽娘陪着她,哪里都不让她去。
丽娘看了看李姝的肚子,“妹妹现在胃口好了吗?”
李姝笑,“现在我可能吃了,一顿能吃两碗饭。要不是怕孩子长太大,我怕我更能吃。二姐姐你摸摸,我腰上的肉多了许多呢。”
丽娘笑,“也不能刻意饿着自己,你不吃饱了,孩子饿啊,孩子饿了,还怎么能长好呢。”
李姝点点头,“可不就是,我有几天晚上稍微少吃一点,半夜就活生生饿醒了。饿的抓心挠肺,我本来预备忍一忍到天亮。最后实在是熬不住了,让人给我煮了碗面,吃饱了后倒头就睡了。”
姐妹两正说着,雪娘进来了。
今儿她和肖青荣又是不请自来,跟着大房人一起来的。
娘家堂侄儿,这样笑脸蹭过来,肖氏也不好不接。肖青荣两口子过年过节都往秀水坊跑,一来二去的,两边也渐渐走动起来。
雪娘比李姝成亲早,才生了个女儿,还在吃奶呢,今儿也带来了。因她生的是女儿,她也不好说让李姝抱抱,但也凑过来一起说育儿经。
雪娘看了看李姝的肚子,笑道,“姝妹妹这肚子,看着就像个男娃。”
李姝笑了,“我倒不在乎男女,我都喜欢。”
雪娘也凑趣道,“谁说不是呢,我们玲娘,虽然是个小女娘,我也恨不得整日把她贴身抱着。”
都是做娘的,丽娘虽然不喜欢雪娘,也跟着一起说了起来。
说说笑笑间,一上午就过去了。中午,李姝紧跟着丽娘,丽娘一边照顾妹妹,一边看着两岁多的小嘉娘,竟也游刃有余。
李姝吃过了中午的宴席,在正房西屋歇息了大半个时辰。起来后,她并未直接回家,而是继续赖在秀水坊。
李穆川和肖氏夫妇自然是希望女儿能多在娘家停留片刻,况且她如今身子重,早上一个人过来时,李家人都有些不放心,夜里还是让女婿来接她吧。
李姝下午无事,在院子里溜达了一圈,又陪着张氏和丽娘说话。后来张氏跟着郑氏回了杨柳胡同,丽娘也回家去了。
三郎见三姐姐无人陪伴,自己过来陪着李姝说话。
三郎看着李姝的肚子,担忧地问她,“三姐姐,生孩子是不是很辛苦。”
李姝笑了,“干什么都辛苦,三郎你读书辛苦,阿爹做官辛苦,阿娘和大嫂操持家务也辛苦。辛苦不怕什么,一家子和和睦睦地在一起,什么辛苦都不怕。”
三郎笑了,“三姐姐的道理总是特别多,比阿爹还多。”
李姝想摸摸他的头,又想起他如今已经定亲了,是大人了,不好再摸他的头,只得拍拍他的肩膀,“不怕,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孩子出生了,能跑会跳了,你带着他玩,到时候就不觉得辛苦了。”
三郎自懂事起,李家开始逐渐改换门庭,他没怎么吃过苦,且家里人护的好,没让他沾染险恶人心,故而三郎心性较为单纯,为人也很和善。
人的心里没有灰暗,眼神就明亮,释放出来的都是让人愿意亲近的温和气质。
三郎长得好,净挑着父母的长处长,读了几年书,把幼时那些精致的淘气都戒了,打眼一看,嚯,好一个俊俏的读书郎。
他的俊俏与他人不同,杨镇文采风流,但带了一股郁气,李承业稳重,却心有城府,赵世简文武双修,有时又有些痴。
三郎的俊俏很干净,不染尘埃。在诗书的浸润下,他竟有了些君子如玉的温润感,很是得大娘婶子们喜欢。
三郎读书也和他为人一样,始终不紧不慢,且他对功名兴趣不是很执着,虽依旧在读书,除了经文,他喜欢看一些大家之言。
刘侍郎太太见过三郎,心里喜欢的很,刘大奶奶见了这个女婿也很欢喜,长得好,肯读书,脾气又好,以后家世也越来越好,这样才配得上她的长女。
李姝看着三郎,那个曾经偷偷在泔水桶里尿尿的小男孩,如今比她还高了,以后,他会越长越大,也会越走越远。
不过,她也要有孩子了。兄弟姐们之间的缘分,大抵就是这样,在纯真的童年时期,父母和手足是我们的全世界,长大了虽然各奔东西,但那些美好的回忆,始终能让人一生都感觉到温暖。
姐弟两说了一会子话,外头赵世简和岳父岳母打过招呼,掀开帘子就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