笪御慌了,两三步又回到床边,慌张的安抚道:“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
时眠打断他:“就是,你分明就是那个意思,呜呜……你走吧,我知姐姐不喜我,以后便不会再缠着姐姐了……”
时眠嘴上赶着人,面上却稀里哗啦的哭起来,也不知怎的,一先只是装模作样的,哭着哭着她也觉得自己好生委屈,日日夜夜的思念和担忧一齐倾泻在这场哭泣里了。
笪御看她小手捂脸,哗啦啦的泪水从指缝里流出,也顾不得礼义廉耻,直接跪上床,将人搂紧怀里,轻轻摸摸她的头:“莫哭莫哭,我说错话了,方才的话没有那些意思,眠儿很好,在我这很好很好,没得谁比的上的,莫哭了,乖……”
“嗝、那你、嗝,给不给我抱……”
“给给。”
“给不给我香香……”
“给给。”
笪御一怔:“什么?”
时眠“吧唧”一下亲在笪御脸上,连带着泪水和鼻涕全抹在了他脸上。
笪御:……
“时!眠!”
时眠眯眼。
炸毛了,真可爱。
清晨,天蒙蒙亮的时候,忠武侯府开始运作起来。暖阳渐升,热水烧好之后,之桃才轻手轻脚的推开时眠的房门。
然而,当她走到时眠的床前的时候,她呆住了。
帷幔一边落下,一边歪歪斜斜的挂在床梆上,床下的一只绣鞋倒在一边,另一只不知道跑到哪去了。再看床上,被单蹉成一团,时眠的枕头半挂在床沿上……
而床上的人,发丝凌乱,额前全是香汗,身上的被子盖了一半,露出香肩和粉嫩的肚兜,她此时紧紧皱着眉头,脸上一看就是不正常的潮红!
之桃:“姑娘!”
她惊叫一声,急忙上前,给她盖好被子,凑近了一看,时眠紧闭的双眼红肿,那眼角和侧脸上分明就是泪痕!
之桃震惊的移开视线,目光落在那边半开的窗户上,蹬蹬蹬跑到窗边,果然看见了几个男人的脚印!
完!了!
之桃脑海中只剩了这两个字!
之桃面色忽的一狠,转身走出去,小心关上门。
她咬牙切齿的低唤:“诸承煜!”
诸承煜打了个哈气,从梁上跳下来:“一早这么生气,怎么了?”
之桃狠狠的给了他一拳,诸承煜始料未及被捶的退了两步,一脸懵:“到底怎么了?”
之桃恨及:“你昨晚怎么守夜的,你可知,可知姑娘她……”
后面的话之桃死死咬着舌头才没说出来,这种事自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何况诸承煜还是个男子。可若不是他玩忽职守,姑娘怎会有如此劫难!
姑娘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子,温柔可爱,善良懂事,还体贴下人,这个府里的人从上到下哪个不喜欢,就是这么好的姑娘,之桃才恨得心都痛了!
这么大的事,还是快些传书于主子,不不,眼下最重要的是找青竹过来姑娘看看,她瞧着那副场景,昨夜那人定是毫不怜惜。
想到这,之桃更是恨的要吐血,她冷冷的瞥过诸承煜:“你给我守在门口,谁也不许进去!”
诸承煜呆呆的回答:“啊?哦哦,好。”
之桃的眼神像个女神。
好喜欢,嘿嘿。
若是让之桃知道诸承煜此时竟还在想这些,估计捅死他的心都有了。但是之桃此时顾不得想那么多,她正在府里到处找青竹,最后她找到东霜跟前:“东霜,青竹呢!青竹呢!”
东霜正在看麻良和许儿留下的账目,年关一过,去年一年的开支她必须仔仔细细的过一遍。她年前自个还是个半吊子,一个年头过了,小姑娘身上的浮起和冲动全部泯然消逝,以往她觉着有自己在,不能让姑娘太操心,现下她什么都要考虑起来,想着时眠出差不多要到出嫁的年龄了,这些都要教起来。
东霜时常会想起稳重的许儿,便更加沉下心做事。
东霜:“青竹昨晚和我告了假,现在不在府中。”看之桃的神色,东霜微微戚眉,忽然心中一凌:“姑娘怎么了?”
之桃抿了抿嘴:“出事了!”
两人加下生风的朝富阙院走去,一边走,东霜一边说道:“我已经叫人去找青竹了,你和我详细说说。”
一路上,之桃将早上所见全告诉了东霜,两人踏进院里,诸承煜像个门神一样站在门口,东霜推开他进房。
走到床边,时眠还没醒。东霜摸了摸她的额头,掌心一片灼热:“端盆温水来。”
接过之桃递过来的帕子,东霜给时眠擦了擦身上的汗,朝之桃道:“我记得你会些医术,你先给姑娘把把脉。”
“好。”兴许是东霜镇定的模样影响到她,之桃冷静下来才来才想起自己半吊子的医术,“姑娘发了热有好一阵了,应该是昨夜受了寒。青竹那里有退热的药丸,我去找。”
东霜:“恩。”
之桃走后,东霜将乱糟糟的房间整理了一下,在床底找到了另一只绣花鞋摆好。一夜过去,时眠的衣襟早就大开,东霜帮她系好,指间忽然一顿。
时眠虽然面色潮红,身上却干净的很,若是昨夜真有什么事情,姑娘不至于这幅模样等到天明,而且……
她摸了摸床角,被子下面硬邦邦的匕首还在原处,位置都没动过,这么说姑娘完全没有抵抗之意。
东霜眸光动了动,趁着之桃去拿药这会,她出去找到诸承煜:“昨夜姑娘屋里可有异动?”
诸承煜眼神一飘:“没有,时姑娘怎么了?”
“是吗?”东霜眯了眯眼,“可是姑娘说昨夜表小姐回来了。”
诸承煜释然一笑:“啊,他告诉你们了呀,早说嘛,我还在这替他瞒着。”
“很好。”东霜莫名其妙说了这一句,诸承煜正想问她何意,前院来人便将东霜叫走了。
知道时眠没事,东霜也就安心了,想到时眠那个心思,东霜下了决心,在没搞清楚表姑娘的心思之前,她绝不能任由时眠一颗心扑上去。
若是时眠只是一厢情愿,那便早些断了念想。
之桃给时眠喂了药之后,青竹正巧回来了,她给时眠把过脉之后也说是发热。
之桃不免紧张:“其他呢?”
青竹不解:“就是有些发热,吃了药出了汗就好了。”
之桃松了一口气,张了张嘴,“姑娘昨夜被玷污了”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罢了,等主子回来她便领着诸承煜一起去领罚,青竹只当不知道便好。
下午时眠醒的时候出了一身的汗,她嫌弃的让之桃给她备水沐浴。
之桃拒绝:“姑娘你才好些,忍忍,等明日你想怎么洗就怎么洗。”
时眠无力反驳,她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胳膊,心下感叹自己的娇气。又想到笪御,只觉着这身娇气和笪御脱不了干系,如此惯着她,以后若是换个人在身边,自己怕是如何也适应不了。
“什么?!谁说的!”
“东霜姑娘说了,让诸公子守夜什么神鬼都敢往姑娘房里放,她实在不放心。”
外面传来一阵吵闹,时眠起身准备出去看看,之桃急忙拦下:“姑娘,你这刚醒,别又受凉了。”
时眠笑她:“又不是瓷娃娃,我还是习武之人呢,没甚大事。”
之桃只好给她又拿了一个披风:“那把这个披上。”
廊下,萨科和萨南两兄弟站在诸承煜的对面,萨科还是一副钢板脸,萨南倒是和它哥哥不一样,他说起话来有理有据,直堵得诸承煜半句话也无法反驳:“我们皆是为了姑娘着想,且不说诸公子是谁的人,姑娘不让我们问,我们就不问。但姑娘是我们的主子,保护主子乃我们的责任。既有言诸公子看守有疏漏,换上我们二人有何不可?”
诸承煜:“你!”
萨南见时眠他们出来,又加上一句:“之桃姑娘你说呢?”
萨南对这二人毫不客气,早上东霜与他说的话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东霜:“昨夜有人闯进姑娘闺房,诸承煜隐瞒不报,你们去把他换下来。”
之桃被问得一阵心虚:“有理有理。”她赶紧上前扯了扯诸承煜:“都是你的错!”
诸承煜:“???”
到底什么鬼?
时眠有心帮诸承煜说话,奈何萨南那三寸不烂之舌绕的时眠头晕,加上她还在病中,包括诸承煜都让她回房,她没法只好闭嘴。
不知道笪御能不能避开萨科萨南。
诸承煜被之桃拉到角落,莫名被数落一翻也有些生气:“你今日到底怎么了,你还帮着他们!”
之桃没法说今早看到的事,只好转移话题:“萨南说的没错。”
“没错?”诸承煜语调升高,“你也说我看守不力喽!”
之桃想到早上时眠的模样,她也生气:“人家萨南说的本来就是!”
诸承煜眼眶都气红了,他将人逼到墙角:“萨南萨南!我看你就是看上那小白脸了!”
之桃:“你胡说什么!”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
之桃:“主子,姑娘房中闯进了采花贼!”
笪御(拔剑):“谁!我要把他五马分尸!”
时眠:“昨夜的某人……”
笪御:“……”
默默坐回原处。
之桃:“???”
第68章
晚间的时候, 东霜送来了时南昌的家书。
信中有言, 庄朝一路败北, 大渝一鼓作气直逼庄朝皇城, 准备一举夺城的时候,庄朝突然冒出一位修罗将军,军事本领堪称鬼才,时南昌他们本以为又将面临一场持久战,不成想这位将军却先行占领了庄朝皇宫,改号为“纪”,随后立即向大渝递上了投降书, 并自愿归属大渝,成为大渝的附属国。
这场战役赢得莫名其妙,且“纪”的投降书昭告天下,大渝不能做无量之国,生生受了这份投降书。
于是三军提前凯旋,不日便抵达凉安。
边关——
马蹄踩过一间破屋,带着时眠的回信,向军营奔去。
而那间破屋内除了一个炕和一张断了腿的桌子, 什么都没有。寒冬刚过, 房顶上的雪融了,化成雪水滴滴答答的落在炕上。
炕上躺着一个半大的男孩, 瘦骨嶙峋,薄薄的麻衫贴在身上,雪水爬上了他的衣袖。
他皱了皱眉, 像是被外面的声音吵着了,缓缓睁开了眼睛。
时庭深坐了起来,脸色不正常的煞白。
他没死?!
胸口隐隐作痛,那把匕首依稀还在眼前,他为何没死?!还有,这是何方?
他环顾四周,家徒四壁,漏风漏雨!
时庭深的脸色更难看了,就算他尚在庄朝的时候,他都没住过这种地方。
突然门口传来窃窃私语:
“刚才过去的,是军营的人吧?”
“那身军装肯定是的了,现在战事停了,军队估计也快回去了。”
“诶诶,你说屋里那病秧子还能不能活,这都三天了都没见他出门。”
“要是我我都没脸活,你没听张大师说他是万年煞星,克亲克友的命,所以一出生就克死了爹娘,现在就连唯一的姐姐也被他克死了!”
“对啊,再说了,他姐姐之前为了供他读书,家里的田地都卖了,拿什么活……”
……
时庭深正思索着外面的人是不是在说他,突然脑壳一疼,大量的记忆拥进,他疼晕了过去。
“程山哥哥……程山哥哥……”软糯的声音钻进时庭深的耳朵,他睫毛颤了颤,朦胧中看见一个扎着两个小辫的姑娘,正哭唧唧的趴在他炕边。
他现在叫,祈程山。
祈程山:“你是谁?”
他冷漠的态度让小姑娘一愣:“程山哥哥,我是小丫,你、你不认得我了我吗?”
他不理解这种类似于小猫小狗的名字,起身准备接着问,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一些关于小丫的片段记忆,加上他此时胃中一阵抽蓄,手一软,朝床下栽去。
小丫急忙上前,但即便祈程山瘦的跟柴火一样,也不是小丫一个十二岁女孩能够接的住的。
于是两个人一起摔倒了地上,灰尘扬起。
祈程山心中毫无波动,磕磕绊绊的爬起来,没管地上小女孩的死活。
原主的记忆告诉他,“祈程山”这个人,是一个活的极其失败的一个人。
想到这他嘲讽的勾了勾唇,与时庭深相比,还有谁能更失败呢。
五日后大军启程。
笪御更是早早的就出发了,提前到达凉安之后,他并未回皇宫,而是去找了时眠,才有了他夜袭忠武侯府之行。但是提前归来是需要付出代价的,比如某些光明正大的权利。
当晚,笪御堪堪翻进富阙院,就被守在窗口的萨科逮住了!
萨科平时本就沉默寡言,于是见着笪御的时候也不管三七二十一,便提剑就砍了上去。
两剑相抵擦出了激烈的火花,乒铃乓啷的兵器声传到另一边惊动了缪白羽。萨南白日里值班,晚间只有一个萨科守着他还是不放心,于是将惊风斋的缪白羽叫了过来。
缪白羽本来正无聊的嗑着瓜子,听到声响那双眼睛“蹭的”就亮了,当即拔出他的剑便气哄哄的大吼一声:“嘚,哪儿小毛贼,给爷爷拿命来!”
萨科:“……”
笪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