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把人打死了?”
“你比划的手势不是让我把他打死么?”
“我是让你稍等一会儿,我还想套些话出来呢。”
沐沉夕嗔怪着起身走向齐飞恒,他连滚带爬地往后跑。沐沉夕却并不急着杀他,而是一路追赶。他跑了没多远,忽然脚下一空,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掉进了一个巨大的陷阱中。
沐沉夕探头去瞧:“怎么这情形,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齐飞恒摔在地上,揉着腿,想起了那年被沐沉夕逼着跳入陷阱的情形,和现在一模一样。
沐沉夕居高临下看着他:“想不想上来?”
“你肯?”
“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
齐飞恒也无计可施,只好应了。
“我爹的死,谁是主谋?”
齐飞恒目光闪烁,犹豫着不肯开口。忽然一抔土劈头盖脸砸下来,他转头一看,风裳竟然不知从何处拿来了一个铁锹,正一下一下把土往他身上砸,仿佛是要将他活埋!
齐飞恒慌了:“是王羽勉。”
“那种草包能害到我爹?”
风裳在上面干得更卖力了。
“是…是孟家。”
土停止了下落。
“当年你杀了孟子安,去了雍关之后,边关部将为你求情并要求重审此案,群情激奋。皇上便勒令大理寺重审,最终证明是孟子安犯下大罪,死后也遭人唾骂。这件事让孟家蒙羞,也一直记恨在心。当时因为科举选仕,已经有不少世家对你爹不满。于是,在孟氏的带领下,大家暗中联手,罗织了一些罪名。”
“既然是罗织,皇上不会查么?”
齐飞恒抬头看着她:“朝廷中大半的官员都是世家出身,皇上那时候也只能选择弃车保帅,否则——”他停了下来,没有继续说下去。
沐沉夕垂眸看着他:“最后一个问题。谢家可参与其中?”
“四大世家,无人置身事外。谢云诀亦是如此。”齐飞恒笑了起来,“你看,你这么护他,到最后才发现自己嫁给了杀父仇人。滋味如何?”
沐沉夕的拳头暗暗收紧,她深吸了一口气。良久,起身对风裳道:“盖上。”
齐飞恒大叫了起来:“你放我出去,问题我都回答了,你不能——”声音戛然而止。
风裳将那陷阱盖好,铺平了土,这才追着沐沉夕离去。
就在两人离开之后不就,一道身影出现在陷阱旁。
谢云诀看着那一块被翻新的土,听着下面隐约传来的呼救声。他打开了陷阱,低头看去。
齐飞恒正灰头土脸地看着他,眼中闪过一丝希望:“谢大人,救我!”
谢云诀只冷冷瞥了他一眼,着手清理了一下陷阱的边缘,重新盖好。如此一来,就没有呼救声可以传出来了。
他又细心铺盖好上面的土,移了些植被上去。
这样无论远近,都看不出这里曾经有过一个陷阱,免得改日再有人把齐飞恒给救出来。
而远处,沐沉夕正在林中飞快穿行,风裳紧随其后。她忍不住问道:“师父,方才他说的话,你信么?”
沐沉夕没有回答,只是吩咐她:“你去寻谢云诀,暗中保护他。”
“那你呢?”
“太子那边还有杀手。”
风裳领了命,返身回去。
不多时,沐沉夕便找到了裴君越。他受了伤,勉强和那三个杀手打成了平手。在这林中,杀手们身法灵活,借着地形优势渐渐占了上风。
眼看着要不敌,一道红色的身影忽然自一旁袭来。长剑破空,迅速擦过其中一名杀手的脖颈,他只觉项上一凉,下一刻,眼前一片血红。
杀手捂着脖子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但根本止不住喷涌而出的血,跌坐在地上倒了下去。
同伴死去,沐沉夕忽然袭来,另外两名杀手方寸大乱。其中一人忽然从袖中掏出了一袋粉末,猛地洒向了沐沉夕。
她躲闪不及被洒了个正着,原以为是石灰,可闻到味道才发现,竟然是迷药。
这迷药生效极快,沐沉夕立刻感觉到四肢发软,头也昏昏沉沉站立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裴君越飞身上前,一把抱住了她。
沐沉夕彻底晕了过去,那两名杀手也趁机逃走。
裴君越没有去追,只是抱着沐沉夕飞快离开了林子。他不确定这迷药里有没有别的毒。
林子边有他拴的马,他将沐沉夕扶上马,翻身跃上。一路疾驰,直奔自己的寝宫之中。
宫人瞧着这情形也不敢多问,只见太子抱着太傅家的夫人进了自己寝宫,放在了床榻上,转头吩咐:“去传太医——”
宫人连忙就要去找随行的徐太医,走到宫门口,太子忽然道:“且慢。”
那宫人停下脚步,垂首听令。
“你在外守着,不要让旁人进来。”
裴君越说罢自己起身匆匆离去。他刚走没多久,寝宫内的屏风后走出来一个人,她快步走到床边,掀开了帘子。
沐沉夕昏迷着,隐约感觉有人轻轻抚过自己的脸,好像有女子温柔的声音。
女子垂眸凝视着她,忽然听到了脚步声。
她连忙藏到了床下,不一会儿,窗户被打开。有人攀着窗户翻了进来。
孟颜四下看了看,发现寝宫里竟然连个侍女也没有,有些惊讶。不过转念一想,有钱能使鬼推磨,应该是那位嬷嬷帮她把人都支开了。
她隔着纱帐隐约看到床上躺了个人,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开始款款脱下自己的衣裳。
她自小娇养,通体雪白,每日用花瓣沐浴,为的就是这一天。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星期三外出出差,请假一天哦~~
第45章 昏迷
孟颜玉足纤纤, 款步走上前去,娇滴滴地说道:“今日的酒真是醉人,看来以后不能喝太多了。”
说着掀开了纱帐, 孟颜的脸色瞬间变了。她愕然瞧着床上的女子,半晌说不出话来。
孟颜心头狐疑, 正转身要走,忽然听到了外面匆忙的脚步声。
她慌乱地想要四下躲避, 可是时间紧迫, 屏风后又不安全。情急之下,孟颜抱着地上的衣服,俯身钻进了床下。
可刚进去, 孟颜差点叫出声, 却被里面一人伸手捂住了嘴。
齐飞鸾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孟颜惊愕地看着她。
她怎么也在这儿?
孟颜听着外面的脚步声, 大约有三个人在门外, 进来了两个,门口还有一个守着。
她大气也不敢出,眼睛却忍不住瞥向了齐飞鸾。没想到她平时看起来对太子妃之位并不上心,背地里也想爬太子的床。
这些个世家女, 自持身份,往日里眼高过顶谁也瞧不起。背地里还不是要和她使一样下贱的手段。
孟颜一面腹诽,一面倾听外面的动静。
似乎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她只是中了迷药,并无大碍,睡醒就好了。”
“大概需要多久?”
“四五个时辰。”
裴君越颔首:“好, 你先下去。记住,此事多有蹊跷,切莫外传。”
“是。”
那人退了出去,屋子里只剩下太子一人。
寂静无声的寝宫中,齐飞鸾和孟颜大气也不敢喘。太子的一双脚就在两人面前,鞋底还沾了泥土。衣袍上还有些血渍。
太子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去换了件常服。又命人端了热水进来,亲自取了干净的毛巾沾湿,替沐沉夕擦去脸上的脏污。
毛巾拂过她的脸颊,手指不小心擦过了皮肤。他顿了顿,指尖控制不住抚上了她的脸。
柔嫩的肌肤如同凝脂一般,他像是着了魔,凝神良久,缓缓开了口:“沉夕…”
她没有回应,睫毛微微翕动着,似乎在做什么梦。
“真希望你能永远这样睡下去,这样…我就能一直看着你…”
床下,齐飞鸾和孟颜四目相对,齐齐看到了对方眼里的惊骇。
他凑近她耳边,轻声道:“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很喜欢你,从很早很早以前…”
他自言自语呢喃着:“那天你骑马踏入皇城之时,我也在的。后来的接风宴上,我离你也并不遥远。可是那么多人,你只看到了谢云诀。我用了这么多年的时间才成为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为什么,你还是选择嫁给他?”
沐沉夕睡得太过香甜,全然不知道太子对她掏心掏肺说了这些话。
但床下这两人却听得一清二楚。
“其实在雍关,你三番五次救我,其实你的心里是有我的吧?”裴君越握住了她的手,宝贝似的捧起来贴在了自己的脸上,“你不说话,我就当你是默认了。”
这会儿也得亏沐沉夕昏迷了,要是醒着,非拿了红缨枪挑了他不可。
裴君越也不愧是在这么多皇子中能脱颖而出的,非常知道审时度势。沐沉夕醒着,他是决然不敢说那样的话。
但现在机会难得,以往藏在心里的话,忍不住想说给她听。
他掰过她的脸,犹豫了片刻,俯身在她的脸颊上吻了一口。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丝笑意,仿佛是偷吃了糖的小孩儿。
沐沉夕没有任何反应,裴君越瞧了瞧四下,这是他的寝宫,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人来了。
他脑子里浮现了一个念头,这念头一起,掌心便有些出汗。
可是机会千载难逢,喜欢的人就这样毫无防备地躺在面前。裴君越的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手缓缓下移,触碰到了她的衣带。
沐沉夕今日穿的是红衣,为了林中行走方便,手脚都拿绳子束了。只是衣带仍旧是襦裙的带子,轻轻一碰,就散开了。
脖颈纤细修长,如同番邦进贡的那只天鹅。他有些痴迷地看着她,口中轻轻呢喃着:“别怕…我…我会负责的…”
这话仿佛是在让自己下定决心,裴君越俯下身。忽然,外面传来了宫人的惊呼:“首辅大人,太子已经就寝,请明日再来——大人——”
他指尖一颤,收回了手,原想将她衣带系好。可是慌乱之下却怎么也系不起来,最后只能草草拿被子替她盖上。
谢云诀大步走了进来,裴君越起身上前。
“太傅深夜闯我寝宫,是为何事?”
“听闻内子得太子相救,现在此处,特来将她带回。”
裴君越知道瞒不住,虽是不甘心,却也只得咬了牙:“她…她有伤在身,不如留在此处养一养伤,明日再带回?”
“如此多有不便,恐怕叨扰太子殿下安寝。”谢云诀话说得客气,人却已经径直走向了床边。
他掀开被子,瞧见了沐沉夕已经被扯开的衣衫,眼眸沉了下去。谢云诀俯身要将她抱起来。
沐沉夕仿佛是能感觉到他的存在,哼哼了一声,自觉张开胳膊揽住了他的脖子。
谢云诀将她抱起,转身时,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窗边有一片衣角。
他没有多做停留,抱着沐沉夕大步离去。
太子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两只手缓缓垂落。最后只能退后了几步,坐在床沿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只差一点点……
可是她身上的香气还在指尖,掌中柔软的触感也那么真实。他看着自己的手,缓缓贴在了脸上。
忽然,床铺下传来了一声低呼。
紧接着,一个女人尖叫着爬了出来。然后,有一个女人不疾不徐探出身来。
一个慌乱地抱着身子蹲在不远处,似乎只穿了一件肚兜,另一个理了理衣衫,向一脸惊骇的裴君越盈盈拜道:“小女齐飞鸾,见过太子殿下。”
裴君越瞧了眼不远处那个女人,孟氏旁支的孟颜。此前沐沉夕同他提过这两人。
他沉下脸来,她们从床底钻出来,难道方才的一切都听了进去?
裴君越的手按上了腰间的剑,孟颜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脑袋已经快和身体分离了,还娇滴滴做柔弱状:“有老鼠,奴家好怕。”
齐飞鸾瞥了她一眼,真是死到临头都不自知。她福身道:“太子殿下,奴家与孟妹妹今日酒醉,勿入了太子殿下寝宫。方才情急之下才藏身于此。自知有罪,请殿下责罚。”
裴君越冷眼瞧着她,缓缓抽出了腰间的剑:“方才,你听到了什么?”
孟颜看到太子拔剑,吓得花容失色,慌忙趴在地上磕头:“我们什么也没看到!”
齐飞鸾脸上却没有慌乱。太子对齐家这位小姐没有太多的印象,只记得以前是个沉默寡言的性子。后来偶尔开口也总是得罪人,是个怪脾气。
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胆色。
“回禀太子殿下,方才殿下所说的话,我姐妹二人都听到了。”齐飞鸾如实道。
裴君越站起身,正思忖着杀了这两人以后要寻什么样的借口遮掩过去。
齐飞鸾忽然跪了下来:“奴家愿助殿下达成心愿。”
裴君越的手顿了一下,眯起眼睛瞧着她。
齐飞鸾继续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太子殿下是唐国的储君,将来天下都是殿下的。殿下想要一个女人,哪怕是臣妻,也该双手奉上,断然没有据为己有的道理。”
这话真是说到了裴君越的心坎上,只是长久以来,沐沉夕对他来说,都不仅仅是一个女人这么简单。
他宫中可以有良娣侍妾,但她们在他眼里和东宫里的物件无异,不过是用来调剂无聊的时光的。
但沐沉夕对他来说,有血有肉,他爱她敬她惧她,却求而不得。抓心挠肝,烈火烹油。
“你?你能有什么法子?”
齐飞鸾瞥了眼一旁的孟颜,太子会意,上前一步,手起刀落。
齐飞鸾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孟颜。她白嫩的脖颈上多了道口子,鲜血喷涌而出。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裴君越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不过,若是我不满意,你的下场,和她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