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六点了,他打开大门,看到余女士正慵懒的坐在沙发上一手遥控器一手零食,听到动静后挑眉望了过来。
下一刻,她就直接从沙发上跳了下来,举着遥控器和零食冲着林景淮扑了过去,“儿子,你回来啦。”
林景淮伸出一根指头挡在身前,下巴朝她手上的东西努了努,余知晏了然,反手将东西往身后一扔,给儿子来了个熊抱。
顺便将手上吃零食沾上的油腻在儿子衣服上擦了擦。
察觉到自己母上做了什么后,林景淮嘴角一抽,却没阻止,“还没吃饭?”他往客厅一扫,看到餐桌那里摆了不少碗碟,上面还冒着热气。
“这不等你一起嘛。”
余知晏松开儿子,拉着他的胳膊就往餐桌走,“你吃了没?”不等他回答,她就接着说,“吃了也要陪我再吃点。”
“没吃。”林景淮本来就打算好好陪陪她,自然不会让她扫兴,陪着她吃完了饭,收拾好了碗筷,洗刷干净,母子二人一人一个沙发,茶几上摆了一个果盘。
林景淮十分自觉的拿起一个苹果开始削皮,削完后递给一旁的母亲。
“儿子,你跟我说实话,你对祝竜那小姑娘究竟是个什么打算。”余知晏接过苹果,“咔嚓”一声咬了一口,“妈呢也不是顽固不化思想迂腐的人,祝竜现在是小了点,但你要是喜欢妈不介意先拿她当女儿养着。”
“妈你瞎说什么呢,我一直都拿她当女……妹妹看的。”林景淮想说女儿,但一想到他们现在的年龄,说女儿明显不合适,便又临时改成了妹妹。
“真的?”余知晏斜了儿子一眼,满脸不信,“儿子,这里就咱娘俩两个人,你就不要骗我了,你要是对人家没意思,干嘛对她那么关心,还事事面面俱到?”
“你又不是没有妹妹,妈可没见你对自家妹妹这么上心。”
林家这辈都是男孩,可他们余家这辈还有两个女孩,小的那个比祝竜还小呢。
林景淮被母亲堵得一哽,头疼的按了按额头。
他总不能和她说这都是他以前养成的习惯吧。
习惯性的照顾她,习惯性的关心她,习惯性的替她处理各种麻烦,收拾烂摊子。
但这个习惯他不能和她说,一旦说出来有得牵扯出一大堆事,林景淮眼神一闪,问起另一件事,“妈,爷爷的八十大寿快到了吧,你今年去吗?”
“不去。”余知晏下意识的拒绝,反应过来后又有些犹豫,“八十大寿啊。”
这是个整寿,又是高寿,不去有些不太合适。
虽然她已经和林父离了婚。
“去吧,爷爷也挺想你的。”林景淮见她迟疑,趁热打铁的说,“再说都是你认识的人,也没外人,不会有人说你什么的。”
“你让我想想。”
这就是基本要去了的意思。
“那明天我陪着你去挑几件礼物?”林景淮说,“爷爷最近迷上了篆刻,我们送他个印章吧。”
“印章?”余知晏想了想,“我那里还有一块和田玉的料子,挺适合做印章的。”
“外公最近不是没什么事吗,你让他帮着颏一个,爷爷虽然嘴上不说,但是他可喜欢外公的作品了,就是不好意思开口。”
“那有什么。”余知晏的全幅心神被这件事牵引过去,“我记得你外公那里还有几个哥窑的方瓷盒,正好用来装印章。”
余知晏想到离着林老爷子八十大寿也没几天了,有些坐不住,“我去你外公那一趟,你要不要一起?”
林景淮摇了摇头,“长物轩那里收了几幅书画,我明天去选幅给外公带去。”
“行,那你回林家去吧。”余知晏见儿子有自己的打算也不强求,去书房的保险箱里取了东西就出门走了。
林景淮检查了一圈,将门窗关好,这才驱车离开。
半个小时后,他开车进入了军区大院。
他放慢了车速,一路上和不少出来遛弯消食的老首长打了个招呼,这才开着车慢慢拐进了第二条街上的一栋红色小别墅。
“爸,爷爷,我回来了。”他进门的时候,爷爷和爸爸正在下棋,闻言老爷子将棋子往棋盘上一扔,状似无意的打乱了已成败局的棋盘,“哎呦,景淮回来了,快过来坐。”
然后转头对着儿子挥了挥手,“行了,这次就放你一马,赶紧给景淮倒地方。”
被过河拆桥还被倒打一耙的林父:“……”
林父静静的看了儿子一眼,默默的挪动屁股,安静的坐到了另一个沙发上。
林景淮毫不客气的在林父原来的位置上坐下来,瞥了一眼棋局,面不改色的说,“爷爷,一段时间不见,你的棋艺又进步了。”
林老爷子哈哈笑了两声,谦虚的摆了摆手,“一般一般,也就比你爸爸强点。”
下了五局放水了三局一局被搅乱一局只赢了半个字的林父:“……”
行吧,你开心就好。
第76章 我不知道
林老爷子和孙子进行了一番祖孙情深,看的林父牙酸了一半,“爸,时间不早了,你该休息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下手表,上面的指针已经停在了10上。
“咚,咚。”客厅的挂钟沉沉的响了整整齐齐的十下。
林老爷子这才收住了话头,“对,时间不早了,景淮你洗漱完了早点休息,明早我让周妈给你做最喜欢的蟹黄包。”
“好的,爷爷。”林景淮假装没看见自家父亲脸上是酸涩,礼貌又恭敬的说,“您先上楼。”
林老爷子摸着胡子一脸满足的走了。
林父听到楼上传来一道轻微的关门声,这才对着对着儿子轻轻“哼”了一声,“你现在倒是愈发会哄人开心了。”
林景淮坐到自己父亲旁边,没个正经的说,“那不然我哄哄你?”
林同舟:“滚。”
林同舟站起身,整了整自己有些褶皱的衣摆,“你这次休假几天?”
“五天。”回T市用了一天,调查赵瑜熙的下落和攻打废弃工厂用了一天,现在满打满算也只剩下三天,这三天林景淮是想留个祝竜的,毕竟还有一份家庭作业没检查不是。“您有其他事安排给我?”
“我没事找你,就是峄城要结婚了,我寻思着你没事可以去帮帮忙。”毕竟自幼一起长大,还在同个分队任职。
“结婚?”林景淮像是听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内容,整个人都惊了,“谁?”
陈峄城吗?
他什么时候有的对象?
他怎么不知道?
“你不知道?”林同舟瞅见他这副表情也楞了一下,眉头一皱,“可老耿跟我说峄城递交了结婚申请,他已经给批了。”
老耿是东部军区的负责人,也是他们青龙特种分队的直属领导,同时也是他的老战友。
昨天下班的时候碰巧遇到,对方随口问了一句,“陈峄城都要结婚了,什么时候喝景淮的喜酒?”
他这才知道这件事。
“结婚报告是谁递的?”
“是老宋。”林同舟话一出口也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应该不会吧。”
那毕竟是他的亲儿子。
还是独子。
在婚姻这种大事上坑自己的儿子,他这是真的想父子反目成仇再不往来?
“没什么不可能的。”林景淮朝街尾那栋别墅望了过去,语气讽刺,“要知道宋叔叔可是要美人不要江山的主,为了那位白月光什么事做不出来。”
他在“宋叔叔”三个字上特意家中了几分语气,不是为了显示重视,而是为了表示不屑。
说起来这位宋叔叔在军区大院里职位不是最高的,可名气却是最高的。
发妻死了还不到半年就娶回来一个新欢也就罢了,让人诟病的是他对那新欢的态度简直好到了没有底线。
经常性的在大家面前秀恩爱撒狗娘齁的人常常吃不下饭暂且不说,就新欢说了一句怕和继子相处不好就直接将儿子送到了岳母家,多年不闻不问,反而将新欢带回来的继女宠的跟个手心宝这件事就很让人看不惯。
若是有人替陈峄城鸣不平,他不但不虚心接受反而怪别人多管闲事,回过头还怪峄城心思深沉,小小年纪就会耍手段,弄心眼,对他更不待见了。
峄城估计被他那个爸伤的次数多了,也或许是看透了他的为人,后面直接连姓也改了,随母族那边姓。
并和宋家断了联系。
现在突然扮演起了慈父角色,怎么看都透着可疑。
“爸,你知道女方是谁吗?”
“今天太晚了,我明天问问老耿。”经儿子这么一提醒,林同舟本就对宋铭泽不多的信任瞬间消失的差不多,“你那边也问问峄城,看看他那边是不是有什么难处,需不需要帮忙。”
“我知道。”林景淮点了点头,目送父亲上楼后直接从兜里掏出手机,找出一个号码拨了出去。
“嘟,嘟,嘟。”
电话那头传来一阵忙音。
他一连打了三个电话,都是无人接听。
林景淮的眉头深深的皱了起来。
他看了眼挂钟上的时间,上楼换了一件衣服,然后又从抽屉了拿了几样工具,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今夜无风无云,月亮也不知道藏在了哪里,高大的梧桐树在路灯的映照下,在地上投出了一团团奇形怪状的黑影,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愈发渗人。
一道黑影无声无息的穿过那些形状各异的影子,转瞬即逝。
很快林景淮便来到了处于街尾的宋家别墅。
别墅内漆黑一片,显然里面的主人已经睡下了。
林景淮的身影隐在黑暗中,抬头看了一眼二楼东面的一个房间,那里同样没有一丝亮光,窗户上还挂着厚厚的窗帘,将里面的景象遮的严严实实。
林景淮盯着二楼东面的那个房间,掏出手机又打了一遍电话,仍旧没接通。
他收起手机,调成静音,装进兜里,扣紧帽子,绕到了别墅后面。
后退,起跑,助力,翻墙,像是一只灵活的猫,落地轻巧无声。
然后就地一滚,将身形藏在了院子里的一颗石榴树后。
这颗树还是陈阿姨在世的时种的,过了这么多年已经长成了郁郁葱葱枝繁叶茂的大树。
只是……
林景淮看着后院的布置,眼中的神色慢慢沉了下来。
这里被布下了阵法,还是个迷踪阵。
不懂阵法的人踏进去很容易迷失在里面。
不过想到里面的女主人,林景淮又不觉得在一个军区首长的家里出现这么一个阵法很奇怪。
毕竟纯阳观的那位吕道长和这别墅的女主人可是堂兄妹。
也是生生的将陈峄城的存在变成了能阻拦宋铭泽仕途发展给这个家带来灾难的灾星。
这事换成半月前他肯定调走就走搬救兵来破阵,但现在嘛。
林景淮嘴边勾起一抹冷笑,视线在院子中一扫,很快就找到了破阵点。
他从石榴树下出来,左行七步,退三步,右行八步,退两步,直行五步,右转三步。
不过几个呼吸的功夫,他就出了那个迷踪阵。
也不知是不是对这个迷踪阵太过信赖,后门并没有上锁,林景淮轻轻旋转开门把手,无声无息的溜到了二楼。
东面的这间房间不出意料的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林景淮从裤兜里掏出一截铁丝,弯成一个弧度,插了进去。
“咔嚓。”门锁开了。
林景淮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贴在门上静静听了片刻,里面传来一道极为清浅的呼吸声,除此之外并无异常。
他这才开门进去。
一进去,就看到坐在床上发呆的男人。
“峄城。”
他压低声音叫了一声。
陈峄城一愣,条件反射的朝声音传出的方向看过来,林景淮此时已经走到了他身前,看着双目无神眼底青黑胡子拉碴一看就很长时间没清理的战友,又叫了一声,“峄城。”
这一声彻底唤回了陈峄城零散的神智,他抬着头,看着突然出现在房间里的青年,眼眶不受控制的一红,“景淮。”
林景淮坐在床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怎么回事,你慢慢说,我在。”
陈峄城紧紧的抓着他的胳膊,手心温热的触感给了他极大的安全感,他凝了凝神,“景淮,我爸他疯了。”
三天前,宋铭泽突然打电话给他要他回来一趟,他不愿意,找了一个借口拒了。
对方似乎早有准备,拿出了母亲的遗物作为砝码,他不想母亲的东西落在宋家人手里,同时也想看看宋铭泽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便申请了年假。
谁知他一进门喝了一杯宋铭泽递过来的茶水就眼前一黑,再醒来发现自己被锁在了曾经的房间,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也不见了。
“景淮,这里有些邪门。”陈峄城指了指窗户,“那里明明开着,但我试了无数种方法就是出不去。”
“而且还传不出去声音。”
他之前试着大声呼喊引来经过的人呢注意,但是他嗓子都喊哑了也没人搭理他。
林景淮看了一眼窗户,没有急着上前查看,“你知道他们为什么关着你吗?”
“他们?”陈峄城敏锐的察觉到好友话中的异常,“你是说这事吕殊那女人也有份?”
林景淮点了点头。
不然这屋里屋外的阵法禁制宋铭泽一个普通人根本弄不来。
“那他们还真是煞费苦心了。”陈峄城自嘲的一笑,深邃的眸子里有暗流涌过,“他们想让我娶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