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小姐要高嫁——金枕头
时间:2020-01-30 09:50:06

  到底是朝廷命官,若沈淮安以为是薛平下毒想害他,那这事可就更不能善了了。
  “是啊,这张氏也是有趣的紧,平日里瞧着那般文静的人,疯起来还真是个疯子。”盈姨娘感叹道,“竟然敢接二连三的下毒。”
  薛婉点了点头,抬头笑道:“我本就稀里糊涂,如今听了姨娘的话,却更有些糊涂了。”
  盈姨娘眨眨眼:“大小姐但说无妨。”
  薛婉瞧着盈姨娘,微微一笑道:“这头一件事,便是想问,姨娘到底是谁的人?”
  “大小姐何出此言。”盈姨娘满脸地惊讶,十分无辜地看着薛婉。
  “就从沈将军给我的解药说起。”薛婉沉吟片刻,才缓缓道,“张氏好歹也是言情书网,这下毒之类下九流的东西,她要如何得知?又从何处去寻毒药?这里头总还是要有人指引才是吧。”
  盈姨娘认真点了点头:“大小姐吩咐地很有道理。”
  “而整个薛家,有这个能力的,似乎只有姨娘您呢。”薛婉笑眯眯说道。
 
 
第39章 
  其实一开始, 薛婉并没有怀疑到盈姨娘身上,若不是在张氏的问题上, 盈姨娘插手的太明显,她也想不到这一层。
  早在薛老太太死时,薛婉就犯了嘀咕, 饶是沈淮安再神通广大,怎么就能知道薛老太太中的是什么毒,还刚刚好有解药?彼时,她就疑心过薛家有沈淮安的眼线。
  只是薛平不过是个没有实权的三品官, 薛家也无甚可以让沈淮安攀附的, 他费尽心机在薛家埋下这样的眼线,实在并没有什么用处,薛婉想过许久, 也没猜透这事的动机, 因此也就放下了。
  可这一回, 张氏给沈淮安下毒,竟然这般快的被揭出来,还阴错阳差,用在了薛平身上。沈淮安的一系列举措,可谓快准狠, 直接让薛平动了杀机。
  若说沈淮安一个外人, 没有内应那是万万不可能的。而薛婉思前想后,唯一有这个可能的竟然只有盈姨娘。
  “大小姐实在是冰雪聪明,叫人佩服。”盈姨娘打薛婉来时, 便知道许多事是瞒不住的了,故而并不吃惊,只慢条斯理道,“夫人给老太太下的毒,确实是我想法子递给她的。”
  “她本就对老太太不满,尤其自我进门以后,更是和老太太生了嫌隙。我买通她院子里一个三等丫鬟,私下里跟她贴心的那几个讲了些乡下毒妇的故事。张氏便动了心思。后来,毒药也是经由那个丫鬟送进府的。”盈姨娘淡笑着说,丝毫不忌讳薛婉将事情说出去。
  “姨娘好谋划。借刀杀人,自己身上是丝毫不沾血腥的。”薛婉轻轻叹息,“如今送毒药入府的丫鬟只怕姨娘也早就安排了吧。”
  “咱们千里迢迢从京城跑到南边的小镇子上来,那丫鬟老家不在这儿,自然不会跟着。”盈姨娘抿了一口茶水,“大小姐可知,我为何要这样做?”
  “是啊,这也正是我想问你的第二个问题,老太太私底下对姨娘并无敌意,你又为何要这般费尽心机。”
  “因她要杀你,且已经与你父亲提过。”盈姨娘一边说,一边打量着薛婉的脸色,只见她神色淡淡,并没有丝毫的惊讶和心疼,神色间愈发复杂起来。
  “你知道你父亲那人,心地不好不坏,更从来没什么主见,老太太说个一两回也许不会放在心上,若是说多了,可就不好说了。”盈姨娘一边说着,纤纤的玉手举着茶盏,清澈的茶汤在烛火下泛着涟漪,带着柔和的光晕。
  薛婉点了点头,并不意外,坦率道:“父亲确实是这样的人,所以姨娘便先下手为强,给老太太下了毒?”
  “是,也不是。”盈姨娘轻轻摇了摇头,一脸狡黠道,“下毒的是张氏,可并不是我。”
  薛婉莞尔:“姨娘说的对,这一切可都没您什么事。”
  盈姨娘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是啊,后来拿解药给你的,也是沈将军不是?这其中又与我有什么关系?”
  “最后一个问题,你和沈淮安到底是什么关系?”薛婉的神色渐渐变得肃穆起来。
  盈姨娘微微一笑,伸手捋过自己的鬓发,灯影朦胧间,她幽幽看着薛婉:“我与沈将军确实是旧识,大小姐只需要知道这一点便够了。”
  薛婉早已隐约猜到,但证实这件事,却还是叫她心中五味陈杂。
  上辈子,她和沈淮安朝夕相处,也知道他似有些自己独到的消息来源,却从不知道,他竟与盈姨娘这样的女子有这般的交情。而她甚至从未见过盈姨娘,那上辈子她又在哪呢?
  薛婉心中竟有一丝激愤,拿女子的前途做桥,沈淮安做事的方法,倒是一如既往的不择手段。
  盈姨娘见薛婉神色阴沉,一声不吭,却只当她是押醋,颇有些担忧,小心翼翼地解释道:“我与沈将军虽是旧识,却无其他关系,大小姐可不要误会了。”
  薛婉听此,愈发生气,她咬牙站起来,低声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关系?值得你为了他把自己的一生都搭进去?这世上女子活着本就不易,你嫁给我爹爹那般的男子,待过两年新妇进门,你又该如何自处?我不知你与沈淮安的关系,只一言相劝,做事先想想自己!万万不可为了旁人搭上自己的一生。”
  盈姨娘有些怔忪地看着薛婉,薛婉站在她面前,语速飞快地说着,声音不自觉的大了些,双肩微颤,比她之前见过的任何时候都要激动,甚至于薛婉的眼底隐约还有泪光闪过。
  她仔细思忖了片刻,才明白了薛婉的意思,不禁失笑,开始只是微笑,后来忍不住笑出声来。
  “薛婉啊薛婉,你这人,明明自己都前途未卜,竟还有心思想旁人。”盈姨娘咯咯笑道,眼底却没有笑意,她看着薛婉,只觉喉头哽咽,那般舌灿莲花的人,竟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
  薛婉气道:“你还笑?”
  盈姨娘抬头,认认真真看着眼前的少女,她明明心有城府,遇事聪慧又敏感,可方才那番掷地有声的话却带着激昂的少年意气,有些天真,有些孩子气,却莫名其妙的叫她也想跟着掉眼泪。
  “薛婉啊薛婉,你这姑娘实在有意思。”笑够了,盈姨娘才轻声说道,而后她的声音变得轻柔起来,“去休息吧,明日起只怕就没的清闲了。”
  薛婉也觉得自己似乎僭越了,她和盈姨娘还没有熟悉到可以说这些的时候,她这人总是这般,爱管旁人的闲事,说到底这是盈姨娘和沈淮安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干系呢?
  她这个人有时就是有些莫名其妙的傻气。
  想到这,薛婉低垂眼睑,转身:“那我告辞了。”
  “我送你。”盈姨娘起身,披上一件披风,一路送她到院门口。
  临到薛婉要走,盈姨娘却突然叫住了她。
  “薛婉”
  薛婉转身,只见盈姨娘站在院门前,认认真真地看她。
  “做你的朋友,一定是件幸事。”
  薛婉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笑起来:“有道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也是我的朋友。”
  盈姨娘轻笑起来:“那看来,我还是有些运气的。”
  此时,天上朗月高悬,万籁俱寂,只薛府四处挂着的白灯笼在冬日的夜风中微微摇曳,薛婉突然自恋的想,她每次都傻的很是时候呢。
  第二日,薛府果然变得热闹起来。
  红事白事向来是最繁琐麻烦的,薛婉又照例在张氏的灵堂前假装抹泪,好在这是在锦溪老家,来往的人并不多,薛瑶只呆了一会儿,便哭得晕阙过去,听说又发起了高烧,似乎不太好。
  中间的时候,沈淮安来上了一炷香,神色淡淡地与薛平告辞。
  年节已过的差不多了,他也该回金陵去了。
  “如今世道正乱,大人多多保重。”沈淮安欲言又止,却终究没有多言,只皱着眉头走了。
  薛婉瞧他的样子,猜是金陵那边又有了什么异动。她仔细回忆了一番,上辈子这个时候,她还和沈淮安一起苦哈哈的守边关呢,南边四皇子的动向他们也只是听过一些信报,直到后来皇上突然薨逝,李昭临危继位,李政打着清君侧的旗号明目张胆地反了,一路过关斩将,几乎割据了整个南方,这才让沈淮安崭露了头角。
  沈淮安也正是在那时候,得到了新皇的重用。可如今,当今陛下龙体康健,李政便是有什么想法,是不是也早了些。
  薛婉皱着眉头,这一世的变数实在太多,让她猜测不透。
  之后月余,薛府都是门户紧闭,薛平大多数时间,都把自己关在书房里。想来,他也是心灰意冷,老婆杀了亲妈,他又杀了老婆,这不过半年的功夫,薛府里的人命官司当真是一桩接着一桩,没个头呢。
  而薛瑶则一直病着,直到天气渐暖了,才好了一点。
  此时,薛婉已找好了工匠,终于在舒兰苑里搭好了秋千,结结实实的,绝不会断开的那种。
  整日里不能出门,她也只剩下这秋千解闷了。
  自那日她和盈姨娘深谈过以后,二人便比过去更交心了,些,除了沈淮安,旁的事更是常聊。
  说来,盈姨娘也不过比她大个四五岁,二人闲聊,竟也说得到一起去。
  这日,天色渐好,薛婉坐在秋千上懒洋洋的晒太阳,春樱来说,“盈姨娘来了,说是老爷要出门。”
  “出门?”薛婉惊讶地问道。
  “是啊。”盈姨娘走进院子,瞧着薛婉的秋千噗嗤笑了出来,“你倒是会玩的很。”
  薛婉却笑:“你且待会儿再笑话我,爹爹为何要出门?”
  “说是他过去读书时开蒙的先生,如今在金陵城一家大户人家做西席,听闻他回到老家,便修书一封,邀他相见。我瞧着那不过明面上的说辞,只怕是领有深意。”盈姨娘说道,“你爹爹的意思是要我陪他一起去,可只把你和薛瑶薛宁留在这儿,他有些不放心。”
  薛婉挑了挑眉:“开蒙的先生?那得是三十年前的交情了。”
  “可不是,我也觉得有些古怪。”盈姨娘蹙眉道,“且沈……沈淮安昨日刚传信过来,叫我等多加小心,说是四皇子近来有些古怪。”
  “如何个古怪法?”薛婉低声问道。
  “买马、屯兵、广揽门生。”盈姨娘每说一个词,薛婉脸上的惊讶便更深一分。
  呦,造反的必备流程,这一世的李政脾气有点着急啊。
  薛婉凝神细想,这一时半会儿却不得要领:“你们何时启程?”
  “就这一两日了。”
 
 
第40章 
  金陵城。
  刚刚过了年, 街上还无多少行人,虽说已过了最冷的时候, 清晨的寒气却仍是逼人。
  沈淮安一身单衣,从府邸轻骑而出,身边只带了五十人, 往金陵大营去了。一路上,沈淮安都是脸色阴沉,神色十分凝重。
  自年前他们到达金陵后,李政只安顿了不久便开始蠢蠢欲动, 这一次与上一世到底不同, 因沈淮安的提前介入,李昭皇位日渐稳定,李政已无力反抗。他本以为按着李政谨慎的性子, 他定然会先龟缩一阵, 循序渐进, 却未料到,李政却仿佛陷入绝望之中,要做最后一搏。
  为何会如此?
  沈淮安在心中隐约觉得奇怪,因此新年过后,他日渐神经紧绷起来, 每隔几日便要到金陵大营去。
  金陵大营如今将帅均已被他的人所掌控, 但李政在江南也经营数载,与地方官相熟,更有不知多少沈淮安手底下的官员, 是李政的心腹。
  虽说金陵大营五万人马是他的嫡系,但江淮各处的地方军却均不在沈淮安手中,若李政将这些人马尽数收归麾下,足有十万之众。
  这些人虽非精锐,却也不可小觑。
  刚刚走出金陵城,便觉察出些许不对劲,昨夜才刚刚落过雨,城郊一条泥泞小路上,凌乱的车辙印十分清晰可见。
  “昨夜有许多车马路过?运的什么东西?”沈淮安只看了一眼,便脸色铁青地回头去问守城的士兵。
  守城的士兵一脸愕然,结结巴巴道:“是城中一个富商,说是要贩一批粮食去蜀中。”
  沈忠“呸”了一声,大叫道:“蜀中本就盛产稻米,需从金陵贩粮食过去吗?”
  沈淮安顾不得许多,狠狠抽了马股,朝金陵大营奔去,一边走一边道:“沈忠你领一队人,跟着车辙印,去找屯粮之处!”
  “是!”沈忠领命,领着一半的人马沿着小路打马而去。
  沈淮安则带着剩下的人直奔金陵大营。
  而此时,锦溪正在下雨,烟雨霏霏之中,芷荷撑着伞,陪薛婉站在薛府门前。
  薛府的门前停着几辆马车,几个得力的仆人正将行李搬到车上捆好,薛平蹙眉站在马车前,催促仆人们快一些。
  薛婉抬起头,瞧着漫天的乌云,微微皱了皱眉:“这雨下的倒是时候。”
  有雨的时候,运河水暴涨,风浪也大,走水路的话只怕又得在路上多耽搁几日了。
  盈姨娘已在车上,薛平转头看向薛婉,神色复杂道:“此行去金陵,多则半月,少则十天,必会回来。”
  薛婉微微蹙眉:“爹爹当真不等沈大人的信吗?”
  薛平摇摇头,脸色十分古怪:“还是我过去看一眼为好。”
  而这一切都源于前两日薛平收到的一封启蒙恩师寄给他的信。
  他那位启蒙恩师,如今在李政的一个幕僚家做西席,无意间听到了李政和这个幕僚的对话,得知李政预谋造反,故而来信相劝,建议他早早离开江淮这是非之地,才好保住性命。
  薛平与这位恩师联系并不紧密,只逢年过节的节礼都是送到了的,但他深知恩师为人,性子刚正,又有些迂腐,他既然如此说,那定是他亲眼所见,亲耳所听。
  薛婉力劝薛平先去信问问沈淮安,到底是如何情况,但薛平却焦躁不安,决定先去金陵一探究竟。
  “爹爹到底缘何如此焦急?”薛婉压低声音问道。
  薛平看薛婉一脸疑惑的模样,压低声音道:“京城传来消息,今上眼看要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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