搁在寻常人家，这是要挨家法并跪祠堂的大错。
人一旦开始认真反思，而且思路正确，总能发现点以前忽视的关键。
比如母后为什么再不掩饰她对娘家人的厌恶，因为母后娘家人本质上只想靠着奉承讨好来直上青云，至于他们出的主意送的人会给他们母子带来什么样的后果，娘家亲戚大概是不在意的，或者他们坚信他们母子地位稳固得不得了。
太子显然意识到自己曾经有多天真，但都不敢这么想！最多就是寻思着犯错会有母后兜底，能向父皇求情而已。
太子想明白之后自然而然地平和许多，而他身边伺候的经过一番清理，剩下来的要么是明哲保身之辈，要么就是一心盼着太子好的忠心下属。
从下属口中听说母后的小叔叔酒后抱怨母后是白眼狼，太子冷笑一声，打定主意母族那边老一辈全谢世之前他是不想认真搭理了。
这边太子态度一变，太多人都感受得到。太子总算不瞎了，远了他那个专门拖后腿的母族，一直看好太子的那群人就迎了上来：他们看算出头之日了！
有了新幕僚，太子的眼界和思维都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扩展。
尚晖看得出太子刚才是打算道歉的，不过想了又想还是没说出口，“差了好多火候。”
蒙璋跟尚晖传音，“代表他自身能力的气运有所增加，但失掉的圣心恐怕永远补不回来了。”
尚晖点了点头，“没错。皇帝决心支持鼓励发明创造，气运立时暴增，当然容易心想事成。”
“那过阵子不就能听到皇后的好消息了？”
“我掐指一算，撑死半年。”
蒙璋对皇后的印象相当好，替她高兴之余也不免感慨，“太子这个练废的小号下场怎是一个惨字了得。”转念一想，“就算皇后没有亲生子，凭太子的本事实在也难笑到最后。”
“打个赌吗？太子见到皇帝后一定琢磨着如何从蒸汽机上获利，不能从皇帝那儿下手，他刚消停一个多月就又得盯上咱们。”
“这有什么好打赌的？”蒙璋道，“全新事物出现，在他皇帝老子都明确表达出重视和看好的时候，还能只想着赚钱，太子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菜是原罪。”尚晖笑道，“夺嫡之争，不菜都不保证能笑到最后。”
因为两个人都领了比较重要的差事，闭门造车必不可行，所以之后燕王府热热闹闹可谓宾客盈门。
殷婉静在意家庭的同时也非常乐于从事业中获取满足感，尚晖自然要成全这个姐姐。
姐夫唐预仿佛后世能全身心都投入科研的学者，要不是条件不允许，他连班都不想上，只忙着再抓住那点灵感，把他的蒸汽机再改进一下。
所以尚晖和蒙璋在装模作样用心待客谈话收集信息写折子的同时，真心乐在其中地教导起女主和女主她弟。
聪明可爱乖巧懂事的两个小豆丁，尚晖和蒙璋一人承包了一个，唐预和殷婉静夫妇则在傍晚时分一起上门蹭顿饭，再把俩娃带回家。
燕王妃冷眼瞧了好些天，只觉得儿媳妇是真心喜欢两个小家伙——儿子也就罢了，毕竟是亲外甥外甥女，一见就投缘，她就扯着这些天总开会商量如何对当年作乱的那起子人收网并解决后患，忙得天昏地暗的丈夫，“我总觉得有好兆头！”
燕王打了个哈欠，“那你请太医瞧瞧啊。”
上次请平安脉什么动静都没有，燕王妃的“模范婆婆”包袱很重，“我急火火地叫太医来？那也忒迫不及待了。”
燕王累得都不太清醒了，“你现在不是吗？”他心宽，心知他们夫妇身体都不错，起码还能活上二十年，儿子又已经成婚，当然不着急。
话音未落他就吃了妻子一拳头，即便如此他依旧不怎么清醒，“哎，我来做这个恶人好吧，老婆，我快困死了。”
却说这天燕王休沐，他知道儿子儿媳妇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就完成了差事，目前皇帝也很满意，他自然不吝惜夸奖：他的儿子他怎么看都好得不得了。
来自爹妈的彩虹屁别说尚晖了，就连搬过来还不到三个月的蒙璋都不觉得新鲜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还是尚晖开口，“父王母妃，灵依小日子确实没来。”
燕王妃瞪大了眼睛，然而她还没怎么样，身边的丈夫先猛地站起身，险些把手边的茶碗带到地上去。
燕王嘴角都快咧到腮帮子上，“真的？”
蒙璋肯定也要演一下，于是她面皮微红回答道，“回父王的话，是。”
燕王盯着儿子和儿媳妇瞧了一会儿，才干巴巴地问儿媳妇，“你饿不饿？冷不冷啊？”
蒙璋乐了。
尚晖也道：“等太医来瞧瞧，您再高兴也来得及啊。”
燕王直觉就是错不了，“现在高兴不行啊？”
燕王妃忍不住了，扯着丈夫的袖子低声道，“出息！”
就在燕王府的喜讯传进宫里的时候，刚好正是太医给各宫里的娘娘们请平安脉的日子。
这一请平安脉也请出了大事，皇后时隔十好几年再次有孕了！
皇帝在御书房得到消息，也是大喜过望，猛地站起身来，他琢磨了一下还是决定暂时丢下政事，赶紧去看他老婆。
至于在东宫读书的太子，刚打算找个日子到燕王府商量一下“如何有钱大家赚”，这个“喜讯”直接把他整懵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日加了半天班，周一忙了一天，回家就头疼上了，吃了药就呼呼大睡去……都忘记要写个请假条……
断更一般都是病了，不然怎么着也能码出一章来。大家都注意身体啊，最近身边人感冒的超多。
第146章 工具人庶长子十五
话说皇帝连书案都没收拾, 就带人直奔坤宁宫。
加装了小锅炉的坤宁宫室内在腊月里，委实温暖如春，不管是帝后还是伺候的内侍女官，棉衣压根穿不住, 所以先行一步来坤宁宫报信儿的大太监带来了皇帝的吩咐：不许皇后出门, 就在屋子里等他。
皇帝踏进皇后待着的东次间, 第一件事……嗯, 是先把身上厚实的大氅解开，之后就几步上前，一下子把皇后抱在怀里, 原地整整转了三圈儿。
皇帝固然情绪内敛, 但在皇后面前却是最真实的他自己。
而皇后也不遑多让, 让丈夫放下来, 她捂着微红的脸小声说, “羞死人了！”
皇后娘娘如果不是由内到外都透着股子喜气洋洋, 在场伺候的众人还能稍微信上一点。
皇帝揽住皇后的肩膀, 只看着妻子傻笑, 都不说话。
皇后也不回避皇帝的目光，嘀咕道, “都怨你……”
皇帝继续傻笑, “嘿嘿嘿。”
帝后二人还没开始“互诉衷肠”, 就得接待闻讯而来的太后以及一众嫔妃。
太后难得喜形于色, 而且发自真心。
大皇子生母，素来文艺范儿的德妃暗道：若是个儿子，再能养大, 将来再无悬念。她也真心轻松了一点。
其余嫔妃就是五味杂陈，只不过在这样比拼演技的场合, 她们也在互相较劲，谁都不曾失仪罢了。
众人有说有笑之际，太子和一众兄弟姐妹也来坤宁宫向皇后道谢了。比起在场众多资深演技派，太子实在稚嫩不少。
不过皇后毕竟亲手抚养太子长大，对养子此时魂不守舍睁一眼闭一眼，而皇帝再怎么又惊又喜也不会忘记牢牢盯住这个儿子。
太子最近聪明了一点，但愿他能一直聪明下去。
送走“客人”们，帝后终于能再次二人相对，自然要说些体己话。
皇帝一手拉着皇后，一手举着本奏折，光明正大地“三心二意”，“怎么就怀上了？”
皇后笑道：“你这不是明知故问？自打慈宁宫、乾清宫、坤宁宫装了小锅炉，太后的腿多久没疼过了？阁老们是不是更愿意在你书房里多坐一坐了？”
太后、帝后早年很是吃过些苦头，太后是风湿，皇帝有老寒腿，皇后是宫寒，三人轻重程度都不一样。
这样跟“寒”字沾边的老毛病，温暖干燥的环境无疑能大幅度缓解病痛。
实际上，专门负责皇后的太医也是这样说的。
皇帝就笑，“我也这么想……说不得又得给铎哥儿记上一功。”
帝后哪里知道这是皇帝决心走科技创新道路，老天爷也就是世界意志的奖励——赠与的海量气运导致他们能更“心想事成”，起码最深切的愿望是能实现的。
而皇帝目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和爱妻有个能“继承衣钵”的儿子。有一说一，要不是太子太让皇帝失望，皇帝还真未必执着于再生个孩子培养成才。
这夫妻俩此时就在念叨：铎哥儿体弱多病，弄个锅炉出来一定是为了自己能过得舒服点，不过他试过了觉得真好，立即不藏私地上报，他俩以及肚里的孩子最为受益人，说什么也得好好回报一下这个孩子。
皇帝毫不隐瞒道：“铎哥儿若是能带兵，我还得细想想。”
尚晖在皇家玉牒上的大名正是殷铎。
本来他这一辈应该是日字旁，但为了表示他对养父母的感激，只改姓不改名，做了个特例。
丈夫坐稳江山，燕王这个好哥们便主动交回了兵权，皇后深知丈夫对燕王的信任，因而笑说，“让铎哥儿带兵？只怕你让他上战场，燕王这个老兄弟立时得跟你翻脸。”
“我这个好兄弟以前可是个暴脾气，要是发火，你一说我还真有点心虚，”皇帝大笑，“所以铎哥儿一个贤王总是跑不了，咱们这个孩子……若是我有个好歹，到时候他年纪还小，铎哥儿说不得还得担起摄政王这担子来。”
皇后一下子捂住丈夫的嘴，“呸，你乱说什么！”
此时的燕王府，一家子坐在一块儿边吃火锅边商量大事。
铜锅子订制的，直接坐在小炭炉上。
燕王盘腿坐在主位上，因为太开心，半坛酒下肚，脸都红了。
燕王酒量好可是出了名的，所以他现在处于“酒不醉人人自醉”的状态。
一直陪着岳父喝酒的唐预就比他岳父更精神，因为他得抽空照顾一下儿女，好让他媳妇也吃上几口——一家子加在一起就八口人，围着大铜锅坐在还富裕好几个位子呢。
又是一杯酒下肚，燕王才发话，先对着始终比较超然的女婿道，“你如今也简在帝心了，别做什么出格的，这辈子少不得大富大贵。”
即使让燕王来说，六部尚书也绝对当得起“大贵”这两个字。
唐预笑得腼腆，又很真诚道，“那要谢过世子，岳父岳母，尤其是婉婉。”
殷婉静笑眯眯地夹了片羊肉，塞到丈夫眼前的蘸料碟子里。
蒙璋就跟尚晖传音，“所以说燕王眼光真的好，能在一众举子之中挑个同类当女婿。”
尚晖深以为然，“拎得清，该嘴甜的时候一定嘴甜，能真心感激妻子付出的男人，在这个时代可是异类。”
燕王根本不担心女儿女婿，他们小夫妻一定能把日子过得很好，而且女儿身为郡主，和公主都一样有优待，就算父兄出了事，她大概率不会受什么牵连，只会过得低调点。
燕王想了想道：“皇后肚里若是个男孩儿，咱们也不用再瞎琢磨。”
皇帝倚重之人十个里面起码有八个不看好太子，都觉得太子实在是被宠坏了，连看陛下眼色都不会，还能指望他什么。
那么有朝一日太子被废，陛下剩下的儿子他们到时候怎么选，不仅是个让人头秃更可能是个让人头掉的大事儿。
要让燕王说，他家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只要不牵扯进夺嫡之争，可谓稳如泰山。
现在皇后有孕，只要是个儿子，资质哪怕跟太子一样，他都有信心皇帝能亲自把这个孩子教成合格的帝王。
尚晖笑道：“没有‘若是’，那就是个男孩儿。”
蒙璋也补了一句，“相当聪明。”
老来子都聪明，世人早就知道这一点了。蒙璋这么一说，众人都笑了。
世子仙气飘飘，预言都异常玄乎地精准，大家都知道，如今世子妃也有点这意思。
这娃还在娘胎里，身上的气运就比他所有兄弟加在一起还多，基本上能预定一个明君之位。
硬要比较的话，也只比预定要名垂青史，一口气搞出直流电和交流电的超级科技大佬男主略次一档。
她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男主正用铜线圈切割几块磁铁构成的磁场呢——要知道男主今年才八岁。以后男主不管先发明直流电还是交流电发电机，另一种都能在他们的提醒下“应运而生”。
家庭会议开完，全家步调一致，那就是静观其变。
然而燕王府乃至于许多宗室勋贵和世家都能安稳如常，太子一定不会位列其中。皇后娘家在这个时候逆势而行，依旧站在太子这边：皇后不仅是不能任他们操控，而是完全不听他们的说话，那皇后的亲儿子就更不用提了。
皇后亲娘因为皇后有孕而“再出江湖”进宫道贺，心中存着怨气的老太太面对女儿会如何，还用多说？回到家里的老太太对着丈夫和一众族老口吐芬芳，从头到尾都在抱怨皇后是白眼狼没良心，忘记娘家如何扶持她。
而作陪的一个儿媳妇心如死灰，只想赶紧回娘家一趟，给丈夫找个缺，一家人外任以避祸；另一个更干脆，想和离的心都有了。
族老们不是没人恨老太太愚蠢误事，但事已至此，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却说皇后即使有孕在身，也跟脆弱不沾边儿。
她不给娘家人脸面自是有意为之：娘家人已经拖了她半辈子后腿，她不许她的亲儿子重蹈覆辙。
皇后能猜到娘家人因为不满甚至是怨怼而给她使绊子，对她下手，但实在想不到娘家人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肚里的孩子上！
皇后身死，皇帝会再立新后，这不符合皇后娘家人的期望，所以他们只谋求皇后流产：四十岁怀孕，坐不稳胎也不稀奇不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