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娘家人要出手，凭他们自己还真做不到，必须让太子过一手。
太子做决定的时候，满脸悲悯：孤舍不得母后，只要母后没了这个孩子也就罢了。
皇帝从一开始就派心腹盯住了太子：说句阴暗点儿的，皇后生了儿子，皇帝真有点棘手，因为废太子需要一个能服众的理由。太子要是老老实实的，只要行事不太出格，绝对能苟上好多年。
可怜太子那愚蠢和阴狠全随了他外祖母。
太子但凡能稍微像一点皇后，皇帝对这个儿子都不至于这么狠，也就是早在太子开始亲近他母族的时候，皇帝都会直接出面干预，并告诉这个儿子他母族的真面目，尤其是以一个皇帝的角度怎么看这样的人家。
后者极其关键，太子最大的缺点就是鲜少以一个真正的上位者来考虑问题，也从来不太会换位思考，或者说他揣摩父皇的心思碍于眼界也总是揣摩不到点儿上。
总而言之，太子咎由自取，不冤。
就在那活血的秘药递到皇后眼前的时候，皇后合了眼，叹了口气：她的确对太子不那么尽心，但再不尽心，总不至于用这么一碗加料的汤药来报答。
话说这次负责捉拿要犯的是成国公父子，至于太子……当然是皇帝带着燕王亲自上阵了。
燕王、成国公还有等在陛下指定地方的锦衣卫指挥使，是早年皇帝还是个“平平无奇”的皇子时候就围在他身边的铁三角，这几十年里上得了台面上不了台面的人和事他们三个都知道真相。
所以处置太子，他们仨谁也别想缺席。
燕王作为皇帝的堂兄弟，还是很敢劝一劝的，“他自己作死，老天爷都看不下去。”
皇帝抹了把脸，“蠢成这样，我更觉得丢脸。他居然又让那起子余孽算计了个正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头疼，吃药去睡了……完全忘记要跟大家说什么了……
第147章 工具人庶长子十六
太子此刻就在东宫, 和几个心腹幕僚一起，静静地等待结果。
太子只有东宫卫率那两三万人，还不是满员，想搞点什么“别样的风采”都是有心无力。
而太子都不抱什么希望的东宫左右卫率此时正齐齐跪在皇帝眼前, 内心五味杂陈：他俩的前程都到此为止了啊。
皇帝脸色难看, 不止因为太子真丧心病狂对他的养母皇后有所行动, 更气儿子的手下都一副束手就擒的模样, 这说明太子连笼络亲卫的本事都没有，他二十年来就教出这么个废物儿子！
真是越想越觉得丢人！
燕王已经准备好不问到他头上不开口了：他的好哥们又愤怒又悲哀不假，然而太医说皇后这一胎比较稳妥, 国师看过也说恭喜帝后得一佳儿, 现在是名正言顺废太子的好机会, 好哥们心情复杂归复杂, 总不用他多管闲事。
皇帝忽然猛回头, 看到好哥们微妙的神情, 毫不客气道, “你别幸灾乐祸, 我家小六长大了一准儿比你家铎哥儿强！”皇后肚里的娃生下来就是六皇子。
他真心羡慕好哥们白捡一个好儿子，试想一下, 太子要有铎哥儿的本事, 他真不会那么期待他和皇后的儿子。
皇帝的羡慕之情燕王完整收到, 他哈哈大笑, “你能这样说话，我就不担心了。”陛下得整理下心情面对他那个始终都不成器如今进化到忤逆的儿子，估计现在应该差不多了。
跟着两个人过来的都是帝王心腹, 早习惯于这兄弟俩这样相处。
皇帝摇了摇头，苦笑一声, 当先一步踏进东宫。
这段时间应该留给他们父子。皇帝亲至东宫，而不是凑齐人证物证，命人把太子拎到东宫，在燕王看来已经够慈爱了。
成王败寇，没什么好说，太子也只能束手就擒。
而成国公更是顺利地把皇后娘家里的几名要犯一一捉拿——皇后生父头上只有一个空头承恩公的爵位，实际上这位老爷子仕途上靠着皇后女儿才升到了五品，然而接连几次京察，即使有皇帝岳父这个名头，吏部在非常给面子的情况下评价依旧“无为”和“才弱”，皇后最终忍不可忍，勒令他老丈人致仕了。
老爷子不敢恨皇帝女婿却把女儿怨上了，明知道妻子是什么样的人，还纵容甚至是挑唆妻子进宫给皇后添堵找麻烦，然后方便他来扮红脸。
等他发现他的法子随着时间流逝越来越不管用，女儿偏偏再次有孕，他在“那些人”的催促之下也只能孤注一掷了：他故意让太子不和皇后亲近，所以他深信皇后生子之后一定不许小儿子跟他们亲近，和女儿外孙都离心，他也只能继续帮着太子，找好机会“一了百了”了。
至于失败的后果，他之前不是没想过，现在……他扫了眼已然昏厥过去人事不省的妻子，心中有了明悟：并不需要他再想什么。太子死罪可免，他肯定免不了。
话说太子认罪态度挺不错的，毕竟又蠢又坏往往和“从心”共生。
面对脸色铁青的父皇太子便知道大势已去，而母后不想见他，更是成为了压到他，让他精神崩溃痛哭流涕的最后一根稻草。
至尊父子在东宫里说了什么，燕王没亲耳听到但多少能猜得到，回到乾清宫皇帝不愿意对着妻子展露负面情绪，便拉住好哥们大吐苦水。
得知成国公带着要犯进宫，皇帝干脆把成国公也叫上，燕王、成国公以及锦衣卫指挥使这“铁三角”只能给皇帝当了一整晚的心灵垃圾桶。
那两位回家怎么样不知道，燕王回家见到一直等着他的老婆儿子和儿媳妇，就对燕王妃说，“有吃的吗？”
燕王妃呵呵一笑，“还能短了你一口吃的。”
燕王又转向儿媳妇道：“你现在晚上得加一顿吧？”
蒙璋应道：“现在饿得快。”
燕王笑道：“那我沾你的光了。”
燕王妃哼了一声。
等爹妈日常斗嘴一刻钟，尚晖才道，“父王这是灌了一耳朵话，憋不住了。”
此时夜宵已经都摆在桌上，燕王啜了口温酒，“陛下比我想得更绷得住。”
尚晖直白道：“陛下没准儿等着这一天呢。”
燕王道：“话虽如此，不过原本我瞧着他是想培养孙儿的。”他叹了口气，再盯着亲儿子，“溺爱要不得啊。”
尚晖故意道：“父王母妃对我不是溺爱吗？”
燕王妃就问：“我那算溺爱？”
燕王看了看媳妇再看看儿子，“那能算溺爱？你知道帝后原先怎么疼爱太子的？要星星不给月亮！”
蒙璋似乎琢磨过味儿来了，“世子早先在养母手底下生活，太子也在嫡母手底下……对比过于惨烈，陛下拉着父王说个没完没了吗？”
燕王点了点头，无奈道，“岂止啊！他找我诉苦不是一次两次，他这次想让铎哥儿给未出世的小皇子当老师！”
皇帝有这个想法不是一天两天。在充分享受到锅炉房带来的便利后，皇帝对由安王世子领头，即将在出产棉花的几家藩王勋贵处小规模推广的蒸汽纺织机也极有信心。
不过皇帝是个理科天才，他的儿子太子完全没遗传到他这个长处。
因为更像他岳父岳母的亲孙子，太子对蒸汽纺织机的原理理解得艰难不说，更对锅炉和纺织机的前景只看得到“银子”二字……
偏偏太子不是他儿子中的特例，确切的说是除了大皇子，其余几个儿子明显对那本薄薄的“成本核算基础”非常头疼，固然有小皇子们年纪都不大，但是兴趣都十分有限……皇帝认真反思起了自己在儿女教育方面的失职。
皇帝是个靠谱的爹，太子养废了，他不能任由其余几个儿子重蹈覆辙。
燕王面对皇帝还是比较实诚的，于是在皇帝询问他的看法时毫不犹豫道出真实想法：你总拿太子当标准怎么行？
他甚至用了儿子偶尔一次提起的说法，太子就是个学渣，陛下当初看太子学得艰难，就给其余皇子们也减负？他可是憋了好久，如今必须得说，包括太子在内的所有皇子都没那么出挑，纯属是作业留得少！
燕王毫无疑问地真相了，而皇帝被噎得半天都没言语。
不过皇帝不说话，成国公和锦衣卫指挥使照样诚心帮腔：他们家的女儿读书都没几位小皇子这样轻省的。
当然陛下您不该因为太子哭诉和耍赖就罚了太子的几位师父，弄得几位饱学大儒对太子和皇子们打不得骂不得，哪还能用心教导啊。
皇子再一次反思了一下：他父皇那会儿皇子们读书也是这么轻松，他和他的兄弟们都是背后狠心下苦功夫的。想起太子这些年的“表率作用”，以及皇子们毫无竞争的模样……皇帝也不免深深地叹了口气。
燕王复述了这番话，引得家人哈哈大笑。
尚晖和蒙璋边笑边对视一眼：从他们下场，引导唐预改进蒸汽机，之后干脆亲自弄出锅炉房和纺织机，就预料到会有亲自教导皇子或者皇孙这一天。
其实他俩的目标是男主，也就是大皇子的嫡长子来着……毕竟女主连带着女主她弟都一起教上了。
所以这也算歪打正着？
尚晖便道：“陛下也是好意，别看我和小皇子同辈，但有了师生名分，咱家只要不去肖想龙椅，必定稳如泰山。”
燕王继续耿直道：“我怕你累着，也怕你吃亏受委屈。你跟太子起了龃龉我压根不着急，但小皇子可不一样。”
尚晖一点都不担心，“父王放心，你儿子在哪儿都如鱼得水。”
燕王妃看了又看，确定儿子是真心想领这个差事，便帮腔道，“那是，我儿子不是浪得虚名。”
儿媳妇是他最后的希望，燕王望向蒙璋。
蒙璋抿嘴笑了：她对男主，以及未来的明君也很好奇好吗。于是她轻声道：“父王，一只羊也是赶两只羊也是放嘛。”
燕王想了想才正色道：“儿子，往常你素来嫌麻烦……”当时在宫中面对太子发难，几句话把太子轰走就是明证，不然借题发挥太子更得灰头土脸，“研究蒸汽机我知道你是真心喜欢，倒也罢了。你跟父王说实话，你是不是感觉出了什么？”
他有预感，他儿子许是真有点道行。不是呼风唤雨的那种道行，而是类似稍微能看到点未来的神异。
这回轮到燕王妃左看右看了，“你们怎么忽然神神秘秘的？”
尚晖轻描淡写，“陛下长寿，未出生的小皇子将来是不亚于陛下的一代明君。往后几十年可谓日新月异，父王母妃你们会亲眼见证。”
燕王妃愣了一下：这样的儿子他有点陌生。
燕王则了然道：“因为你姐夫的蒸汽机？”
尚晖笑了，“是的。”
燕王亦笑，“如此一来，皇帝少了许多心腹大患。”
古代士大夫之中的精英不乏远见卓识，比如燕王，谁让皇族通常是地位最高也实力最强的世家呢。
他们必然善于总觉前朝的经验教训，比如他们非常清楚土地兼并才是导致王朝灭亡的根本原因。
所以燕王才会一针见血地指出有了蒸汽机皇帝就少了心腹大患：富余劳动力有了妥善安置的方式和方法。
至于具体实施方法的确还需要再仔细思量，但这条明路皇帝肯定选定了不会轻易动摇。
燕王想了想又笑了，“儿子你是图名啊。”
尚晖点了点头。
蒙璋心说大魔王早不追求名声了，纯是给世界意志帮忙。不过名声这东西……牛顿在她老家那边读过书的哪个不知道，谁不能说出一两样牛顿的光辉事迹？
然而牛顿身处的时代历任英国国王又有多少花国人能记得名字以及相应事迹？
在她还是个凡人的时候，也就对查理一世，就是被处死的那位，以及汉诺威王朝第一位君主乔治一世稍微有点印象。
祖冲之也比南朝宋的历任皇帝更有名，嗯，也许得除了刘裕。
所以单纯从名垂青史这个角度讲，做个超级科学家比当皇帝可有前途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信科学哈哈哈。
大家晚安呀。
第148章 工具人庶长子十七
全家围坐的夜宵散场, 尚晖特地等燕王喝了醒酒汤，再和爹娘都道过晚安，才带着蒙璋施施然回房。
两人相处，蒙璋彻底打开了话匣子, “惯子如杀子, 帝后不怎么走心地浇灌, 太子都能膨胀成这样……他一定心存侥幸, 觉得只要成功，皇后肚里的孩子没了，帝后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他好继续当他无可争议的太子？实在是傻得过分了啊。”
尚晖道：“皇后是典型的歹竹出好笋, 太子就没那么幸运了, 才智性情足有七八成都随了生母。”
蒙璋叹了口气, 他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即使是旁观只要能生出足够感悟, 对炼心都颇有助益。
“换个资质平平, 但凡没那么偏听偏信之人也知道这时候要韬光养晦, 往后还不知道怎么样呢。夺嫡能是一蹴而就的事儿？偏生太子母族不许他苟上几年从长计议，逼着他搏命。”
没错, 在知道真相的所有人看来, 除了部分皇后娘家人以及太子曾经的心腹, 太子谋害皇后都是在搏命, 足以写进史书让后人笑话的自取灭亡。
尚晖笑道：“又蠢又毒若是有自己的主意倒还罢了，太子简直成了母族的傀儡，这还让皇帝怎么容忍？这次谋害皇后, 下次就能谋害他了，再加上诸王余孽还在虎视眈眈。”
蒙璋便问：“这算不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帝后一定得好好反思一下他俩在教育子女方面的失职。”
“太子废了, 帝后当然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但生在天家长在天家，没有自知之明，落得这个下场也是迟早的。”
关键是哪怕太子没有谋害皇后，依旧没有犯错后改正的机会——这的确很现实也很残酷，但想一想太子身处的位置，他手中的权利以及对应的义务，从某种程度上说现实和残酷也是必须的。
尚晖继续道：“皇帝的溺爱就是予取予求，怎么看都觉得他根本不走心。发自真心的溺爱应该是燕王这样，即使之前没太看清楚我要‘折腾’的究竟是个东西以及它将带来的影响和变革，也尽己所能地支持我，任我放手去做，他心甘情愿地为我挡去或是解决层出不穷的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