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女才最戳心窝子,王夫人拍了拍侄女的手,“你还年轻,日子也还长着。”
这姑侄俩显然不至于全无善恶观念,但为了利益,良心皆可抛。
却说尚晖见这姑侄俩不改初衷,也就收回视线,把注意力着重放在了因为感受不到半点寒风从而越发狂热,三三两两凑在一起嘀嘀咕咕的小伙子们身上。
嗯,小伙子们的话题来来去去都离不开“鸡犬升天”。
这群小伙子甚是可爱,尚晖也觉得为神棍办事甜头也不能一般:在京郊新建一个武林门派未免太挑动皇帝的心弦,不如办个介于学堂和门派之间专门培养战将的书院……正好皇帝尚武,在贤君英主二者之间更偏向于后者。
所以当务之急还是刷皇帝的好感。
回到庄子里,再用过夜宵,尚晖悄无声息地一个闪身,就钻进了燕山山脉。他特地找了个似曾相识的半山腰,找了把琴来,想着母亲教过他的技巧,对月弹奏起来。
这古朴又悠扬琴声有着独特的力量,能穿越多个时空,精准地传入“有缘人”的耳中。
不仅包括同一轮明月之下,身在皇宫的皇帝,还包括另一个世界几乎站在同样的地方想念着师父的东方不败和林平之。
东方不败境界更高深些,察觉到不对,还不曾做出什么反应,那股子熟悉的感觉便袭上心头。
林平之在片刻之中也意识到了那几乎让他落泪琴声……源于他舅舅。
却说东方不败和林平之依然长住黑木崖,只是现在的黑木崖成了长生门的宗派所在地。
琴声过后,尚晖的声音便清晰地传了过来,“不错,你们两个没有偷懒。”
话说尚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武林仍旧不消停,任我行、左冷禅和岳不群三个枭雄争不了第一第二,却在不择手段地谋夺这个“武林第三”的宝座。
话说一旦修仙入门,尤其在前路不曾断绝的时候,修士对俗人俗物都会大失兴趣。东方不败和林平之转而修仙后就不过问江湖事,于是这个第三的威名以及话语权就等于实际上的武林第一。
实际上,江湖上实力真正仅次于东方不败和林平之的令狐冲则一直苦恼于“魏蜀吴”三国鼎立的局面:偏生一边有任盈盈,另一边有岳灵珊,他只能左右摇摆不定。
而左冷禅则抓住了这样的机会,时而偏向任我行,时而倒向岳不群,又或者干脆中立……正因为有他做平衡和缓冲,武当少林又和朝廷有约定,轻易不介入江湖纷争,于是左冷禅顺顺当当存活至今。
江湖一直不消停,朝廷总是乐见其成。
弘治帝身体不错,又治国有道;太子朱厚照修炼有成,代父亲征多次,几乎次次大胜……父子俩如今都有口皆碑。
听过东方不败说完故人们的现状,尚晖便问起林平之,“还打光棍儿呢?”
原来兜兜转转,令狐冲还是娶了任盈盈。岳灵珊因为要继承华山派,岳不群早放出口风要找女婿。
甭管岳灵珊心里作何思量,便宜外甥都没什么希望和她成亲了。
林平之反问道:“舅舅给我找舅妈了没有?”
尚晖大笑,“胆子不小。”
之后他又给两个便宜徒弟解释了一下:修仙只要入了门,就算得了仙缘,而仙缘很难断得了。意思就是这辈子没飞升的话,下辈子接着来嘛。要是下辈子托生的世界完全修不了仙,那么再下辈子补回来就是。
最后他提醒两个徒弟瓶颈往往和心绪境界有关,总宅在家里更容易止步不前。
中止和徒弟们的跨界连线,尚晖抱着古琴,把目光投射到百里之外的皇宫,就见身周龙气十分浓厚的皇帝对心腹大太监吩咐道,“挑个好日子,朕要去燕山脚下的那个温泉庄子住几天。”
尚晖点了点头:上钩了。
弹琴耗费了他的本源力量,不然只用本世界灵气驱动,很难瞒得住头顶仙宫里的原住民。
虽然消耗的那点本源对他而言连九牛一毛都谈不上,但不捞回本,他还怎么以商证道!
第20章 黛玉她舅之五
要用拥有浓厚气运皇帝的信任来贴补本源那点消耗,尚晖就得对自己的卖相再精益求精一下。
他平时都选择入夜时分往山里一扎,不引人注意,痛痛快快地吸纳灵气。过几天皇帝到来,他总不能把常待的那个山洞指给皇帝看,所以临陈抱佛脚,在庄子里弄出点世外桃源级别的风景势在必行。
第二天中午,他便吩咐专门待在他身边待命的胡大郎,“午后进山带点东西回来。”在此之前,他已经在他居住的几间正房前后的院子都布下了聚灵阵,效果等他们从山里回来,效果就能显现出来一点。
过了一会儿,胡大郎召集齐了他的“小伙伴”,带过来给尚晖过目。尚晖早就用神识瞧过了,都是熟人:跟着他回荣府的几个小伙子都来了,而且他们都默契地穿了方便活动的秋季打猎装束。
谁让尚晖这阵子出入中衣外面只有一件丝质道袍呢?作为得道大佬的跟班,给个跟着大佬出门不畏寒暑的福利不过分啊。
所以尚晖当着小伙子的面儿打了个响指……
只经历过一次便终身难忘的感觉再次上身,胡大郎和小伙子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咧嘴笑了。
尚晖站起身来,带着通身积极性都要冒出来的小伙子们直接进山了。
他是打算把平时待着的山洞……边上的那颗青松带回来:他在山洞里吸了多少时间的灵气,那青松便相当于让灵气洗涤了多久。
当然说是就地成精太夸张了,但是这棵青松已然开窍,差不多能有狗子的智商水平——也就是能有回应,也能看家了。
话说前阵子下了雪,山脚下的庄子积雪早就清理干净,但山里就算常有人走动的山路上残雪也有小腿肚深。
小伙子们有尚晖阵法护佑,行走在积雪中也感觉不到寒意,又都是身强力壮的年轻小伙,在尚晖刻意放慢速度之下,他们全都能跟得上。
不多时,来到山洞所在的半山腰,尚晖让小伙子们先等等,他独自走到青松处,伸手按在树干上传达了一下他的要求,青松便欢快地摇动起枝杈来表示“最愿意跟大佬混”……
山中多数时间都有风,因此青松摇动枝杈,小伙子们还看不出个所以然,但见到尚晖单手吸住树干,轻飘飘地往上一抬,青松便瞬间离地,根须上的土块石块啪啦啪啦地掉落飞溅……
小伙子们再一次目瞪口呆。胡大郎还是反应最快的那个,他正好奇这棵……先不说多沉,起码有十人高的大松树怎么带回去,就再一次目瞪口呆,旋即懊悔自己忒没见过世面,小看了仙家手段。
因为尚晖把整棵二十来米高的青松一横,往肩上一扛,又不带烟火气的转过身吩咐,“打点活物野味带回去。”
给真神仙的跟班狗腿也是要竞争上岗的!这道理都不用说,在场的小伙子们个个都懂。打野味就是他们表现自己的机会。
于是太阳下山后,众人满载而归,一路走一路聊,欢笑声传了老远。
话说荣国府的山庄隔壁不仅有皇帝心爱的温泉山庄,更不乏目前依旧是真权贵人家的好产业。
这些个山庄产业不能说里面的员工个个心明眼亮,但管事却都是聪明人,自打尚晖住过来,他们便察觉出了点儿苗头,现如今各家的探子亲见荣府大老爷,一等将军肩扛一棵青松,闲庭信步行走在蜿蜒山路上,后面跟着一串兴奋的小伙子……管事们得到回信儿就知道自家有活儿了。
当晚就把消息传回自家“主子”案头的,自然也包括守着皇庄的大太监。
皇帝刚三十出头,继位没超过三年,是个妥妥的新手皇帝——他不是他老子最初属意的继承人,因此该手把手教导的东西都没教完,老皇帝就西去了。
所以目前处在和朝堂上的老狐狸们互相了解互相磨合的过程中,总体而言还是他妥协的次数比较多。
就算没有那玄妙的琴声,以及从皇庄传来的消息,他都要去燕山下的温泉庄子散散心。不过怎么说,皇帝还是沉住气,按照计划移驾温泉山庄。这次伴驾的正是贤德妃元春……没错,皇帝就是故意的。
皇帝驾临的第二天,就派心腹大太监去请尚晖到皇庄里坐一坐。而大太监跟着胡大管家踏入修整过小院子,也难免瞪大了眼睛:隆冬时节,小院子里竟然满眼翠绿,而在高大青松树荫底下,坐着摇椅的贾大老爷……跟他印象里也有些对不上……年轻了十岁不止!
大总管见过许多“仙师”,有坑蒙拐骗的,有沽名钓誉的,当然也不乏有真本事的……他就这一眼,莫名觉得眼前这位比他见过的那些都厉害。
尚晖的卖相是为了从皇帝身上薅羊毛……而专门定制的,忽悠住皇帝身边的心腹算常规操作,有什么了值得骄傲的?
但他的跟班们面上不怎么显得出来,心里都在土拨鼠尖叫:啊啊啊,皇帝的大总管,对大老爷这么客气!那是不是陛下也得……相当客气?
连胡大总管都不免心内激动:老公爷有灵!
却说尚晖来到隔壁皇庄,皇帝就在烧足了地龙了外书房召见他——皇帝不畏寒,但他的双腿有自己的想法。
尚晖进门时,元春正守着茶炉,听见动静抬起头露了个相当温婉的笑容。尚晖点了点头,看她这意思要给皇帝和他这个便宜大伯亲手煮茶。
尚晖凭空变出了个手掌大小的青花茶罐子,让这茶罐子稳稳飞到皇帝眼前,“尝尝这个。”
皇帝笑了,显得一点都不惊讶,接过茶罐子,揭盖一瞧:茶叶就是茶叶,没甚稀奇,但茶香直接钻入鼻腔,一股子清香沁凉直入肺腑,旋即整个人都清醒了几分。
身带厚重龙气的皇帝直觉往往都又敏锐又精准,不用让太监试毒,便转交给身边的元春,“煮来尝尝。”
元春闻到茶香立时眼前一亮,心情愉悦到就差哼起歌来:她之前一直忧心忡忡,担心大伯被人蒙蔽自己也做了骗子,毕竟她大伯也是名声在外……不怎么样的名声。刚才一见判若两人的大伯,她的心便定了一半,如今捧着这茶罐子,她甚至觉得可以仰仗大伯抖一抖威风。
之后自然就是尚晖和皇帝喝茶聊天,后面四天不仅喝茶聊天更一起下棋顺便来一曲琴箫合奏……
到了连续召见尚晖的第六天,有了初步了解亲见过尚晖法力,又咨询过皇室供奉的几位仙师,得知顿悟得道,前后脾气秉性大为不同乃是常事之后,皇帝自认做好了准备,便再次吩咐心腹再去请人过来,而此时尚晖正在自己的院子里浇花,他知道戏肉该来了。
尚晖见到皇帝,依旧要先煮茶,这回是皇帝亲自煮茶,尚晖倒茶,随后两个人对坐喝茶。
茶汤见底,皇帝便道,“想必你也知道了?”
尚晖笑道:“是我那侄儿欲行大逆不道之事,还是我弟妹儿媳见钱眼开,替她们办事的管事转过来又和我那侄儿有牵扯?”
皇帝也笑了,“都有。”
尚晖正色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切皆有圣断。”
虽然尚晖的回答就在皇帝的预料之中,他还是要好奇一下,“仙师倒是看得开。”得道后亲情淡漠的仙师比比皆是,但大多不至于六亲不认。
尚晖悠悠道:“那您说是让他们这辈子就把做的孽还完了,还是让他们这辈子稀里糊涂醉生梦死下辈子直接投生畜生道?”
皇帝眨了眨眼睛,旋即大笑。
尚晖啜了口茶:大实话就是这么无懈可击。
皇帝在温泉庄子住了半个月才返回宫中,而尚晖一直在燕山脚下的山庄住到了腊月中下旬,才启程返京。
宁府除夕祭宗祠,荣府元宵开夜宴,算是两府保留项目,两府成员必须出席。
想想皇帝的能力和效率,这大概是两府人过得最后一个富贵滋润年,尚晖便不打算打搅他们的好兴致……死囚也得给口饱饭吃不是?
于是两府人齐齐发现他们的赦大老爷越发淡漠了,跟敬大老爷看似什么放在心上实则银子药材人手一概不少要不一样,赦大老爷是真的仙气飘飘,换句话说就是越发没有烟火气。
赦大老爷成仙,对两府都是好事,于是两府上上下下都对尚晖议论纷纷,更少不了越说越兴奋,无限畅想未来的天真派,王夫人听了婆子丫头管事小厮说起这些也不会出声喝止,因为她刚从宫里探望娘娘回来:娘娘说大老爷虽然让她和凤哥儿好一阵子没脸,但她们收了手,大老爷也就到此为止,怎么瞧都是在顾念整个家。
唯独人老成精的贾母是个例外:她不止一次心生不详。然而看长子始终气定神闲,她就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口来。
老太太固然心事不宁,但身体还算硬朗,估计年底两府出师时,老人家依旧撑得住。
尚晖在正月里就上了折子,把爵位传给了贾琏,而后无视邢夫人的哭嚎,扭头回了山庄。
随后的一年里尚晖几乎都待在庄子里,吸取灵气的同时还要偶尔陪皇帝喝茶下棋闲扯。
到了这一年的冬月,他通过神识看到皇帝终于布局完毕,就吩咐胡家父子随时待命了:这个庄子皇帝看在他的面子上肯定不会收回去,所以他就定在这里向贾琏等一众年轻人普及核心价值观了。
却说皇帝旨意一下,贾敬、贾珍和贾蓉都让锦衣卫带走直接下了天牢。
等尚晖装模作样地赶回荣府后,皇帝跟前的大太监——也是尚晖老熟人,亲耳听了“要这辈子还债还是下辈子做畜生”并深以为然的那位,才带着顺天府的差役和若干禁卫姗姗来迟。
尚晖当着贾母、贾政和贾琏的面儿,跟大总管喝茶,不忘掏出一罐子新茶让大总管捎给皇帝。
大总管赞过尚晖的仙茶是天下难寻的绝妙味道,又说自己沾了光,收下仙师给陛下的“特产”,才瞧着尚晖的脸色仔细说起正事,告知他要拿了哪几位回去复命:贾政、贾琏、邢夫人、王夫人、王熙凤还有借住荣府的薛蟠、薛姨妈……几乎所有荣府主子客人都“全军覆没”。
这里特别要说的是,邢夫人见王夫人王熙凤放印子获利颇丰,便也在陪房撺掇之下,借着丈夫的名头收了重礼,扭头就交给陪房也拿出去放印子,结果银子没收多少,就出事了。
而给邢夫人送出重礼的几家这次也都全军覆没,真正意义上的全军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