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娶妻如玉——朱大概
时间:2020-01-30 10:19:59

  旺儿听沈越有不去之意,身子一矮就跪了下去:“求公子千万怜惜小的,我家二爷说了,若是公子不到,定是我不会说话惹恼了公子,要打我呢。”
  双安听了就呸了一口:“好刁嘴的奴才,谁还没自己的事情不成,你们家二爷请我们公子就得到?再说这下帖请客,谁不是早早送过来?你又算个什么,让我们公子哪只眼睛怜惜你!”
  他刚说话的时候,沈越没有制止,等他说完了,沈越才沉着脸骂一句:“要你多嘴。”说得不仅双安,就是跪地的旺儿脸也是一红——这临时给人下帖子就请客,确实不合礼数。
  转过头来沈越还是问旺儿:“你真不知你家二爷为何请我?若还是刚才的话,你可以不必说。”
  一句话让旺儿的话说得磕巴起来:“那日宫宴之后,我们老爷回府便病了,二爷这几日也踅摸不到打听消息的地方,就想着,就想着……”
  这就不必再说,沈越好奇的问:“你家老爷病了?是贾将军还是贾员外郎?”反正你们府里的称呼也是个迷,沈越不怕让他们自己更迷些。
  “啊?哦,是我家的老爷,袭了一等将军的。”旺儿听问抬了一下头,见沈越正一脸疑惑地看着自己,又把头低了下去,想着自己回去也该提醒一下二爷,外头的人真的连谁是荣国府的正主都不知道了。
  贾赦竟然病了,这个沈越可真是没想到。难道这位也站了队,还是因大皇子之事想到秦可卿身上给吓着了?要是为了后一种,那贾赦政治敏感度可是不低,就不该是原著里昏溃之人!
  “去向老爷禀一声,就说我要出门一趟。”沈越想了想,还是让双安去禀报一声。旺儿已经不报希望,没想到沈越竟然又同意去赴宴,喜得无可不可,也不用沈越叫,自己就站了起来,让双安出门时还瞪了他一眼。
  沈越只当没看到旺儿起身,一句一句地套着他的话,没等双安回来,已经知道这几日荣国府也是人心惶惶:贾赦是有资格参加宫宴的,只是位子排得太过靠后,所以那些兵士对他也就没那么客气,回府的时候脖子上还有刀的划痕。
  就是这道划痕,让贾赦直接回了东大院,也不向贾母汇报在宫宴上发生的情况,直接让人请太医。可是参加宫宴受惊的人那么多,比空架子荣国府有权势的人家不知凡几,就是一向与荣国府交好的王太医也没空过府给贾赦诊治,更让贾赦坐在东大院里就骂下人不尽心,有人要借机治死他这个袭爵的大老爷。
  他这样一骂,就是贾母也不好再让人叫他去荣庆堂议事,只有贾政与贾珍两个没资格参加宫宴的人没头苍蝇一样四处打听。
  被锦衣卫押送出宫的官员们,先就让二皇子敲打了一回,又让当今接连抄家的举动吓破了胆,有哪个敢详说宫宴之事?所以连着忙了几日,荣、宁两府一点儿消息也打听不出。
  此时贾母就想起替自己家捎东西的沈越来,有心让人叫他过府,终于一点精明没灭,知道沈家并不是她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家,这才派出上次招待沈越的贾琏,想着沈越才多大的人,从他嘴里总好套些话出来。
  这也算是病急乱投医了吧,沈越心里嗤笑一声,面上还是不显地问:“你们奶奶娘家老爷这次立了大功,怎么没透些消息?”
  说到这个旺儿脸色又一变:“说是舅爷从宫宴之后就住在了营里,连府都没回。舅太太也是摸不着头脑呢。”
  看来王子腾任京营节度使这就算定下来了,沈越点点头:“你们舅老爷是谨慎人。”要不怎么也会给荣国府透点消息。
  正说着,双安已经回来:“回公子,老爷说知道了,让您不得在外饮酒,不得晚归,还要多带人出门。”
  沈越早站起来听了沈尚书的交待,向双安说一声“更衣”便无别话。双安见旺儿还站着不动,向他伸了下手:“还请兄弟出去稍等片刻。”怎么这么没眼色。
  旺儿忙不迭地应了一声,自己挑帘出了门,还用手在胸口拍了两下。沈越虽然没见到他出去的动作,还是向双安说了一句:“你也客气些。”
  双安低头也不答话,服侍着沈越换了出门的衣服。现在京里形势不明,沈越便不肯着华服,只穿了浅赭暗绣的直裰,再披件深蓝狐狸皮斗篷便可出门。
  跟着的人早得了信,早在侧门拉了车等侯多时,旺儿见足有十来个健仆围上来,自己只跟在后头,还是双安问了一句:“可是近芷轩?”旺儿才回过神来:“是,是,是。”大家听了这一声,早有车夫扬鞭打马,风一般出了门。
  近芷轩就在西城边上,是座三层的茶楼,房子明也领着沈越来过,门口的小二见有客来,笑得眉眼都是弯的:“公子来了,今日就公子一个,公子好雅兴。”
  可不是好雅兴?这样人人都在家里躲是非的日子还出门。双安向旺儿扬了扬下巴:“荣国府的贾二爷可来了?”
  小二一听忙点头:“来了有一时了,敢是和公子有约?公子二楼雅间请。”说完把手巾往肩上一搭,自己侧身给沈越带路。
  跟上楼的人就少了些,到了贾琏所在的房间门前,小二高声唱一句:“沈公子到。”就手高打帘子请沈越进门。双安也随着进去,见真的只有贾琏在房内,默默向贾琏打了个千,自己无声地退了出去,让贾琏狠剜了旺儿一眼。
  旺儿知机,自己也跟着小二出来:“把我们二爷点的茶点快些上来。”说完也不进屋,笑嘻嘻向双安四个道:“隔壁也是我们二爷定下的,兄弟们一起去润润嗓子?”
  这里他与双安客套,屋里贾琏也正向沈越赔笑脸:“早说要请沈兄弟,要到今日才倒出空儿来。”
  沈越也是微微一笑:“贾二爷客气了,家里长辈并不许我多出门,所以没法与贾二爷亲近。”咱们不熟,我家大人也不想让咱们熟悉,知道不?
  贾琏不愧是好机变的人物,如没听出沈越话中之意般笑道:“咱们是姻亲,就是多走动也无碍的。不过沈兄弟家规严整,现在谨慎些也是应该的。”说完请沈越落了座,亲自给他点茶。
  沈越好整以暇地端起茶来,先放鼻下嗅过,再轻吸一口,赞一声:“好茶。”又不说话。一时小二端了各色茶点进来,林林总总倒有十数样。
  贾琏打量着沈越的神情,见他对上来的茶点只各样看了一眼,即没吃惊也没道破费,心里不觉把沈越高看了一眼,将几样近芷轩出了名的点心向沈越面前推了推:“说是它家茶点还看得过,沈兄弟尝尝。”
  沈越又是一笑,与贾琏客套一下自己专心尝起点心来,好象贾琏是真的只为请他喝茶,他也就专心品茶。茶未三献,贾琏已经坐不住,试探地开口问:“府上老太爷与老爷,宫宴回来可受了惊?”
  “哦,啊,”沈越似乎才从点心上转回心思,放下手里刚咬了一口的点心:“有圣明天子在堂,魑魅魍魉自是要退散。曾祖父与祖父虽然受了小小惊吓,好在回府调养一下也就好了。”
  说完似乎才想起来,向贾琏问道:“听说贾将军受了惊,只是京中不大安静,我也不好过府探望,不知贾将军现在?”
  贾琏正等着他这句:“可不是,这事儿一件接着一件,总没有停歇的时候,好不容易前日才请到了太医,说是还得静养两日。”
  沈越便又向他道了恼,又问:“按说府里也有熟悉的太医,怎么到前日才请来?贾将军也有岁数的人,如此耽搁怕是不好吧。”
  贾琏不期然地想起贾赦病中骂人的话,心里有些不自在,嘴里虚应了一声,又问沈越:“听说圣人那日也吐了血,不知……”
  沈越轻喝一声:“琏二爷!”好象是因自己一时情急叫这一声有些不好意思,看了门帘一眼,小声道:“这事儿议论不得。”
  议论不得我好好地请你喝什么茶?贾琏脸上现出懊恼的神情:“不是我要打听天家的事儿,实在是我们老爷这一次吓得不轻,太医也说心病还需心药医,为了老爷的身子,别的我也就顾不得了。”
  沈越似乎是让他的孝顺打动,有些动容地道:“琏二爷孝心让人感动。”自己也向门帘处看了一眼,见贾琏向他轻点头,压低了声音道:“任谁知道了别人惦记着自己的东西,就没有不心惊的,何况还是自己家的骨肉,可不是更让人心寒?”
 
 
第52章 
  就是一声惊雷打在贾琏头上,也比不得沈越在他耳边低语的这几句话, 难怪太医都说老爷是心病, 见了皇家的骨肉相残,老爷可不就起了同病相怜之心?只是这心药, 贾琏叹口气、摇摇头, 拿起自己眼前的茶杯,如喝酒一样一饮而尽。
  沈越心想幸亏这茶已经放了好一会儿,要不自己的内疚会更深一些,面上还关心地问贾琏:“琏二爷可知道贾将军的心病是什么吗, 若是知道还是早替他解开的好。贾将军年岁说轻不轻, 说老可也不老,总不能就让他就此缠绵病榻。”
  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才觉得无能为力。贾琏想说什么, 可是一看沈越还略带着些婴儿肥的小脸儿, 觉得话实在不好说出口, 嘴边的话就变成了:“可能是宫宴上太过凶险了吧,只这也无法,只好靠着老爷自己慢慢开解自己。”
  沈越恨不得呸他一口,合着自己刚才的话白说, 这位是打算继续忍下去了。他忍不要紧, 若是剧情再自我修复,那位贾元春还是封妃, 又是一个大麻烦, 沈越不愿意看到将来为了建大观园, 荣国府又把出银子的主意打到林家头上。
  “慢慢开解?”沈越声音还是压得很低:“就算是贾将军有意开解自己,可是不日圣人就要开笔,好些事儿、好些人就要处置起来了。到时除非琏二爷把消息瞒得密不透风,要不贾将军总有听到的一日,那时不是要加重病情?”
  贾琏又是一呆:“是,你说得有理。”圣人能处置觊觎他皇位的人,是因为他是天下共主自己说了算。荣国府有贾母在一日,贾赦就没法处置已经占了正堂的贾政,他的心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
  沈越看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笑眯眯冲他勾了勾手,示意他靠近些听自己说话:“说起贾将军的心病,也不是完全没法儿可治,我这里有个主意,不知当说不当说。”
  贾琏狐疑地看了沈越一眼,少年的脸虽然很严肃,怎么看都还是一张孩子的脸,这样十来岁的半大孩子就算家里大人再教导,又能知道多少?
  可是贾琏自己现在也没主意,反正也是探消息的,探什么消息不是个探?这主意若是对自己有利,那就不如听听他怎么说。贾琏点点头:“不知沈兄弟是个什么主意?”
  沈越本就已经很低的声音,更低沉的都快卡进嗓子里:“贾将军的心病是什么,琏二爷知道吧?”
  贾琏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上次沈越替贾敏送完东西后,他那几句关于府里老爷是谁的问话贾琏不是没想过,可是光他想又有什么用?别说府里老太太做着主,就是自己那袭了爵的老子,平日对奴才们怎么称呼也没有一丝不情愿,所以他只好放下和贾赦说一说的心思,继续做着自己跑腿的差事。
  可心里终是不甘,无事的时候贾琏也曾多去东大院几回,希望能有机会与贾赦说道说道。可是贾赦一如既往地醉生梦死,成日一幅连见都不愿意见贾琏的样子。这样贾琏机会没等来,参加一回宫宴的贾赦就得了心病。
  他的心病是什么贾琏也清楚:原来自己老子平日只是面上不显,可心里对自己屈居东大院还是气恼的。现在听沈越问起,贾琏也不瞒他——知道也瞒不住:
  “就和刚才沈兄弟你说的那样,以前我家老爷只当自己退让便可保平安,没想到宫宴上才知道,就算是骨肉亲人为了那些东西,也会下死手。”他老子是怕自己也让人下了杀手吧。
  沈越听了点头,应该就是这样,他再向贾琏道:“那就让那些人不管怎样都得不到那些东西,不就行了。”
  说得轻巧,现在除了一个名头,还有什么是二房没拿到手的?别管是管家权还是对外往来交际,都是贾政夫妻出面。就是自己这个嫡长孙都似有若无,人人都觉得那个含玉而生的宝玉才是有大造化的呢。
  见贾琏脸色难看,沈越也不管他能听进去多少:“名不正则言不顺,贾将军只有琏二爷一个嫡子,将来这爵不管高低都是由琏二爷袭,那贾将军何不上折子请封琏二爷为世子?”
  “能成吗?例来请封世子都是各王、公侯府才行之事,我们府只是将军……”贾琏自己都说不下去了,他是想说贾赦只是个一等将军来着,可一下子想起自己家大门口明晃晃挂着荣国府的匾额,立时来了精神。
  “多谢沈兄弟提点,我回去就和老爷商量。”贾琏也不管眼前只是一个半大孩子了,站起身来向着沈越就深深躬下身去。
  沈越忙向他摆了摆手:“出了这个门,我却是不认琏二爷说的这话的。论起来不管贾将军还是贾员外郎,都是师母的兄长,于师母来说谁当荣国府的家都一样。”
  那你还出这样的主意?贾琏站直了身子,有些不信地看向沈越,说来这也是他的疑惑之处,怎么这位沈兄弟就要向他示好呢?
  沈越示意贾琏重新坐下,才向他悠悠道:“曾听我家太爷提起,琏二爷的外祖还是太爷的学生。当年你外祖得中那一科,他老人家还只是一个考官,一晃这么些年过去,张家……”
  “我外祖家?”贾琏不可置信地死死盯住了沈越:“还请沈兄弟明言。”
  明言个屁,也就是那次送礼回来,沈越有意向沈学士提了一句贾琏,说他看起来是个熟悉庶务的,却不象府里培养的继承人,沈学士才感叹了一声,说是贾琏这一点怕是象了张家之人。
  沈越轻叹一口气:“物是人非,我家太爷也只是感叹一句,又因我年幼所以没多说。琏二爷若想知端的,还是要回贵府问贾将军便知。”自己今天透露的已经不少,更多的让贾琏自己查出来才可信。
  这也是沈越的一点私心,他暗里揣摸了好久,还是认为自己帮贾琏一把,对黛玉和贾敏更有利——原著里王夫人胆子太大,连甄家的犯官家产都敢收,那就不如让上不得台面的邢夫人或是王熙凤真正管家更好——如果贾琏真的能得封世子,以王熙凤的精明自然明白她该怎样做才能保住自己的即得利益。
  姑侄再亲,还能亲得把自己孩子将来的爵位拱手相赠不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