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娶妻如玉——朱大概
时间:2020-01-30 10:19:59

  一开始还有考生见他扫的乌烟瘴气捂自己的鼻子,等见到那厚厚的灰尘,一下子想到了自己的号房一定也好不到哪儿去。不是没有反应快的人,没等沈越扫完就站到他身边:“这位兄台,你用完了可否借我用下扫把?”
  沈越见说话的人比自己看上去年长几岁却礼貌周到,白净面皮、五官很是周正,一双眼眸更是不闪不避,心下顿生好感。他向那人露齿一笑:“这也不是我的,你自用便是。”说完紧扫两下,把扫把递给那人。
  那人向着沈越再次谢过,认真地打扫起自己的号房来。别的学子也反应过来,都站到那人的号房前等着他打扫完好借扫把,却被巡视的考官发现了:“怎么还不进自己的号房去,都围在这里干什么?快进自己的号房,再围观就以作弊论了。”
  学子们不敢再留,只好忍着灰尘进了号房,一个个更多看沈越的号房一眼,觉得要不是这小子非得打扫,大家就比不出自己的号房多脏,心里也就不会这样膈应。
  沈越才不在乎别人如何看他,又敲着号房的门请衙役打了水过来,从考篮里拿出特意准备的抹布,从容把那块窄窄的木板擦过,再擦了小凳,才算消停下来。
  如此一折腾,早是夕阳西下,西风也起了,吹的人身上不住发紧。沈越就着摇摆不定的烛光拿出干粮啃了,又拿出大氅铺到刚擦过的木板上,把剩下的一半往身上一卷,闭目不知何时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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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没等天亮,沈越就被冻醒了, 听听四周并无人走动, 他站起来活动一下身子,又因号房太过窄小活动不开, 憋闷的重新坐下静待天明。
  好容易听到外头有衙役走动之声, 沈越迫不及待地敲敲自己的号房门,衙役的脚步声就一步近似一步:“做什么?”那声音一点也没收着,丝毫不怕吵醒了还没醒的学子。
  他都不怕,沈越更不怕:“要打水。”
  理直所壮的声音让衙役不得不打开他的号门, 再看着他打了水,生起小火炉将水坐了上去。一时水开,沈越留了一半好煮挂面, 另一半凑和着洗漱起来,更让远远看他的衙役觉得不可思议。
  旁边的号房也有学子起来, 经过沈越号房的时候, 发现人家已经就着小火炉吃起了银丝面。那面虽然没什么配菜, 可沈越往里头放了肉松, 远远闻来生生让学子们流了口水——那可是热腾腾的面条,怎么自己就带了干粮,没想着可以带挂面进来?
  待到红日东升,外头学子们打水走动的声音总算消停下来。一会儿就听到车轮响起,沈越到小凳子上坐好, 等着衙役从将卷筒递进来, 还能笑着向人道声谢, 倒让发卷子的衙役呆了一呆。
  打开卷筒,沈越把题目都看了一遍,上头是三道四书、四道五经,这对他没有什么难度,只要照本宣科地把释义写清楚便可。不过他没急着答题,而是把卷子重新装进卷筒之中,再将水盂里的水点进砚台,一心一意地研起墨来。
  待自己的心情完全平复,沈越才再次把卷子取出来,用镇纸压好,将笔蘸进浓浓的墨汁之中,再轻轻舔一两舔,一笔一画地答了起来。
  题目没什么难度,答的也就流利,没用上两个时辰,沈越已经把卷子检查了一遍,自己觉得没有问题,确认墨迹已干,就又小心将卷子收了起来。
  如此三天一晃而过,沈越站在贡院门前一面让着人流,一面等着沈超。好容易见他出来,沈越一眼发现他的面色不大好看,忙问道:“可是着凉了?怎么没用家里带的药丸子?”
  沈超摆了摆手:“快别提了,我边上那位也不知道怎么了,从发了卷子就开始哭,交了卷子也没停下。这两宿我都没睡实。”
  那就是考生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发现有自己不会的题目精神崩溃了吧?沈越安慰他道:“这样的人,估计第一场就会刷下来,等明日再进场的时候就不在了,也就扰不了你。”沈超只说一句但愿如此,便把身子靠到寻来的小厮身上,由着小厮们把他撮弄到车上,随沈越一起到了早定好的客栈。
  好生歇了一晚,两人精神都好了些,抖擞了精神再进二场。如是者三,就是沈越最后出贡院的时候,都快撑不住了,沈超的情况可想而知。
  这次就直接回了学士府,大管家早已经迎在那里,向着两位公子打千后说道:“老太太让两位公子不必请安,只管好生回自己院子歇着。”
  沈越两人连推辞的力气都没有了,向着大管家点了点头,便要回自己的院子。留在家里的双安上前在沈越的耳边低声回道:“姑娘下午就过来了,在老太太房里呢。”
  怎么个情况?沈越质疑地看了大管家一眼,发现大管家的眼神有点躲闪,便从鼻子里出了一声,生生让头发已经斑白的大管家腰都挺不起来了:“老太太是这样吩咐老奴传话的。”
  沈越没再说话,由着双安扶着回自己院子里洗漱过后,又吃了两口粥,便向着晚晖院行来。院门口有一个小丫头正往他来的路上望,见他过来转身向内便跑,沈越要是不知道她跑回去做什么,这些年可就白混了。
  不过他的脚步一丝不乱,还是那么不紧不慢地走着,守门的婆子也没敢拦,只是颤着声音向内通报了一声:“二公子来给老太太请安。”
  从屋里就跑出一个小小的谚哥儿,身后紧跟着走路还不大稳当的讷哥儿,两人嘴里都叫着二哥,然后眼巴巴看沈越的荷包。
  沈越也没让他们两个失望——这些年他在自己荷包里放糖已经成了习惯,见到谚哥儿两个第一反应就是掏自己的荷包,让沈超想收拢讷哥儿的心又落了空。
  没等糖发完,又长高了些的黛玉也从屋里走了出来,看着沈越微笑。沈越感受到她的目光,抬头看时,正从那目光里看出了心疼,也就明白为何老太太会有那样的吩咐。
  “只你一个人来的吗?”沈越见黛玉给自己见礼,有心想扶又生生忍住,含笑问了一句。
  黛玉大方一笑:“我在家里也不放心,见你平安回来也就该回去了。”
  说着侧身想让沈越先进屋。沈越却不肯占她的先,只静静看着黛玉,讷哥儿见黛玉出来,就忘了刚才谁给他的糖,自己狗腿地摇摆上前拉了黛玉的手:“风大,姐姐,进屋。”
  黛玉拉了他的小肉手,不再与沈越客气,扶了讷哥儿一把迈过门槛,慢慢进了屋子。老太太带笑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我都说他必要来我院子一回,你非不信。”
  黛玉笑了:“还是老太太最知道蔼哥哥。是我听老爷说这九日不好过,本想让蔼哥哥与大哥早歇歇,谁知竟好心办了坏事。”
  正说着,沈超可不是也过来了?谚哥儿与讷哥儿只叫了一声大哥,完全没有对沈越的热情。沈超早已经习惯两个倒戈的亲弟弟,向老太太与太太见过礼后就瘫到了椅子上,把个刘氏心疼的埋怨:“不是让你们在自己院子里歇着?”
  沈超有气无力地指了指沈越:“这个最会卖乖,我就知道他会走这一遭。一家子人心都让他得去了,我若是不来更不招人待见了。”沈越得意地冲他扬了扬头,然后意有所指的看看沈超的袖子。
  沈超被他看的满脸通红,让黛玉有些不解:“大哥可是受了风寒?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就是蔼哥哥也回自己院子里歇着,别让老太太着急。”
  沈越向着刘氏一笑:“伯母好好审他。”又不说让刘氏审什么,自己已经站起身来向着老太太、太太、黛玉辞了行。沈超见他走,自己也跟着出门,让刘氏几人面面相觑:“不过是应试,超儿还能做下什么不是?”又要上下人去打听兄弟两个在贡院的情况。
  黛玉忙笑着止住了刘氏:“伯母别忙,必不是为了应考之事。”说完自己想到一事,低头笑了一下才道:“前次李姐姐向我要花样子,怕是应到了这个上头。”
  老太太等人这才恍然:“这有什么,定了亲的人得个一针半线,都是人人经过之事,也不犯着瞒了家里。”
  沈太太见黛玉有些不自在,忙拉着她宽慰:“不碍的。你还小呢,再说家里最不愿意让你动针线的就是越儿。各人有各人相处之法,不必学了旁人。”
  就是刘氏也笑:“上次老太太生辰你孝敬的那个抹额,你看老太太可敢戴?戴出来越儿就那么直勾勾地看一回,再戴又直勾勾地看一回,吓的老太太只敢自己晚上拿出来看看。”
  黛玉不过是刚开始的时候有点儿愧疚,听了长辈的安慰也就释然,只想着自己回家后好歹也做个什么给蔼哥哥,不让他在人前失了面子,并不为此长存于心。
  也不过又坐了一会儿,黛玉便要回府,谚哥儿跟在后头送她,一直问她:“宽哥儿可什么时候去李先生那儿,姐姐千万让他记得叫我。这次一定不让讷哥儿跟着,不会坏了李先生的花。”
  黛玉点点他的额头:“光想着玩儿,如今也是上学的人了,等什么时候休沐的时候再说。”
  谚哥儿就有些不乐意:“怎么不给我们请一个先生,现在倒弄成两下,见个面都不容易。”又问黛玉:“姐姐知道询哥儿吧,他和宽哥儿好还是我和宽哥儿好?”
  这下子就将黛玉的心思转到了将要回京的房氏身上:如今沈任做知府也已经三年,是该回京述职的时候。这三年沈任的考绩都是优,至不济可以得个连任。只是沈学士过年便七十五岁高龄了,沈家便有意让沈任回京任个京官。
  因此房氏已经决定自己带着孩子先行回京,想着若是沈任还得连任的话,便由他自己先去扬州,而她则代夫在京中尽孝,也是为沈越在京打点春闱之事——因扬州有些产业需要房氏处理,没赶上沈越秋闱,房氏连着写了几封信进京,求贾敏照应儿子。
  “询哥儿与宽哥儿是一处长大的,只是你与宽哥儿相处的时间不比询哥儿少,将来询哥儿回了京,你们三个一起玩,岂不比两个人更有趣些?”黛玉安慰了谚哥儿一句。
  等回了林府,到正房时林如海也在,两年的时间仿佛在他的身上没留下什么痕迹,不似贾敏因贾母不时要生点儿事,再不上心也跟着生出了几丝皱纹。见黛玉回来,林如海头一句便问:“越儿的身子可还好?”
  黛玉笑着回道:“看着精神很不错,脸色也还好。”贾敏听了欣慰地笑:“等明日让厨房好生炖个汤,给他补一补。别等着沈二奶奶回来,说咱们没照看好越儿。”
  黛玉便向贾敏请示:“等过几日消停些,我还想再去学士府一回。原本和奶奶说过要替她收拾房子,现在收拾起来,等奶奶他们进了京,住着也方便。”
  贾敏原想说学士府自有人手,沈越自己也是收拾房子的老手了,不必黛玉过府。见林如海已经点头应下,不由一叹:“老爷,玉儿一日大过一日,那边越儿更大些。”
  “他们本就是一处长大的,若是现在就避讳着,要避到什么时候是个头?”林如海说着,以目示意贾敏。贾敏便见女儿的神色随着自己夫妻的话变化不定,也就闭了嘴——就算黛玉现在长大了两岁,可比起时年十三岁的沈越来,还是一团孩子气。这样的孩子,可知道什么情爱呢?不过是从小与沈越亲近成了自然,不愿意让别个也与沈越如自己一样亲近罢了。
  贾敏很知道自己这个女儿,内里竟有些霸道的性子,别看平日对着宽哥儿与谚哥儿很有长姐的样子,一到沈越跟前却是事事要占个先。偏沈越最吃她这一套,不管黛玉提什么要求,在他那儿就是好好好,从来没见他驳回过。
  这就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吧。黛玉见父亲说话后母亲没有驳回,早笑的眉眼生辉:“那我就让水蓝她们一起去量了尺寸,好生给奶奶绣个床围出来。”
  贾敏不由好笑:“怎么不说你自己绣,送人的东西都让丫头动手,小心沈二奶奶挑礼。”
  黛玉得意地一扬头:“今日老太太还劝我,各人有各人相处之法,不必学别人。我自己起的花样子,谁不说好?等我再想个新鲜的,管保让奶奶只顾着看花,顾不上看针法,还管是谁绣的呢?”
  不过黛玉心中即有了想法,怎么能忍上几天才有动作?第二日便打发了雪鸥带着水蓝去了学士府请见沈越。经过一晚休整,沈越整个人都活了过来,听了二人的来意,便让红柳带着她们去了西院正房。
  水蓝是个手脚麻利的,三两下就量好了尺寸,与雪鸥两个又在红柳的带领之下给刘氏请安。刘氏听说她们的来意便笑:“回去好生做,若是好我可也要定上一幅。”
  因被刘氏调理了几个月,虽然没与这位当家奶奶说过几句话,水蓝心时对她还是有亲近之心:“奶奶放心便是,我们姑娘嘴上没说,让我们来给奶奶请安,也是想让我们来看看尺寸的意思。”
  刘氏听了更是喜欢,也不同她们客气,直接对自己的丫头道:“带水蓝去量尺寸。”又向雪鸥说了自己喜欢的颜色,命人厚赏了二人。雪鸥推辞道:“这都是奴婢们该做的,不敢当奶奶的赏。”
  “我知道你们姑娘的规矩是与越儿一样的,若是在你们家里也不赏你。”刘氏坚持赏过,又向水蓝道:“我的不必赶,先绣二奶奶用的要紧。”水蓝点头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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