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娶妻如玉——朱大概
时间:2020-01-30 10:19:59

  待到差役第三日前来收卷的时候,发现这位举子神情轻松,全无别的举子患得患失之态,心下暗暗称奇。等到第三场收卷的时候,差役就已经见怪不怪了:这个小举人说不定是让家里大人逼着应考对付差事的,要不不能这么满不在乎。
  不过这么小的孩子,能过了秋闱已经算是英才,何必为了名声非得把孩子逼的这样紧?看吧,就算来应考了不好生做答,不是白白挫了孩子的锐气?
  沈越不知道自己被差役同情了一回,自己去上房请过安之后便倒头大睡:自从林如海明面上不许他见黛玉之后,沈家老太太与沈太太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也很少再请黛玉过府,今日也没见黛玉如秋闱时一样担心自己过府来看,沈越不睡还能做什么?
  把卷子默出来,请沈尚书与沈信、沈任看,再送到林如海府里请他看,沈越便不大出门,专心等着放榜之日。只是这人心里若是有惦记这事,总是不能放松。沈越也是如此,只觉得在府里坐卧皆不如意,让双安去问过李先生在家,便让人套车寻李先生说话。
  “怎么不老实在家里等消息?”李先生见他自然高兴,可也知道此时不是沈越该出门的时候。
  “我心里总是不安,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不安,所以想来与先生说话排解排解。”
  李先生听了就是一乐:“从小就知道告状,难道这次还嫌二爷没送你去应考?”
  “考个秀才都让人说嘴,现在哪敢再让二爷送我?再说二爷刚接了顺天府,万事都刚开头,更没空儿理我。”
  “说的也是,人说前生不善,今生知县;前生作恶,知县附郭,恶贯满盈,附郭省城。这顺天府虽然较知县品级高得多,却是天子脚下,沈大人为官不易。”李先生深有同感地感叹一句。
  然后问沈越:“若是你这科得中,这么点儿的年纪,可去什么地方为官好呢?”脸上却还是带着笑,显然并不真替沈越为此发愁。
  沈越自己叹一口气:“先生,你说考官们会不会因为举子年纪小,就不将文章列到前十里头?”
  李先生摇头:“别说这科考官都是圣人亲定的,你忘记了自秋闱便有弥封一说?直到定下前十呈了御览,才会开启弥封,再放杏榜。何况就算是中了进士,不是还有殿试?到那时才是见真章的时候呢。”
  两人心中都清楚,虽然殿试之时名次可能有所变动,一般来说变动都不会太大——考官们若不了解皇帝的喜恶,也不会被皇帝点为考官。
  这些规矩沈越都知道,不过是拿出来做与李先生谈话之资。李先生有意逗他:“造办处马大人倒是和我说过,想着你是不是直接去造办处当差。”
  “先生是怎么回的?我家里是不愿意我去造办处的。”沈越急忙问了一句。
  李先生不以为然道:“这事我自是不会替你做主的。将来你就算是进了翰林院,也不是不能陪侍圣人。我看你做画的兴趣只是一般,还不如玉儿上心,就和马大人说了,你家里有意让你历练。”
  沈越就松了口气,装成不在意的样子问道:“玉儿什么时候来看先生了,竟没听先生提过。”
  “也不是时常过来,这几个月每半个月会来看看我的起居。”说到这里李先生脸上现出欣慰的笑容:“那孩子是个体贴的,知道我一个人居于此,不善内事,总是替我打理的井井有条。”
  沈越自己觉得有点赫然:“学生这几个月都在准备春闱之事,倒是没顾上先生。”
  李先生连连摆手:“我没有怪你之意。就是你过来我也会撵你回去,这么大人了怎么还不分轻重?再说玉儿将来总要自己管家,我这里正好给她练手。”
  纵是心疼,沈越得承认李先生说的有道理。林府往来交际的人多,官职更是不低,若是黛玉直接管理林府的话就是小马拉大车。可是李先生这里只有他一个人居住,满打满算也不过十几个下人,黛玉又每半个月就过来一次,也不必担心她累着。
  在心里暗暗算了算黛玉下次来的日子,沈越在心里盘算着自己若是无事也可过来帮忙,脸上那点儿来时的郁气不知不觉消散开去。
  李先生虽然没如林如海一样与他日日相处,可十来年了还能不熟悉?见他神情转好,一个没忍住问道:“你自己可有把握进前十?”
  沈越摇了摇头:“天下学子何其多,江南更是文风鼎盛。好些人读书的时间比我的年纪还大些呢,学生可不敢保准进前十。”
  话是这么说,李先生还是从他眼中看出一分自信,也就不再与他多纠结于此,由着沈越陪着用了饭,便赶他回府:“放榜后让你的小厮过来一趟便可,不必自己亲来。”中了进士与中举人可不一样,殿试紧随着就来了。
  就算名次变动不会太大,不是还有临阵磨枪之说?所以还是等着殿试之后再说吧。沈越并不是执拗的人,听话的点头回家继续孵人的蘑菇。
  不过沈家现在可不止等着放榜这一件事,虽然离六月初六还有两个多月,好些事情也该准备起来。沈超住的那个院子就要重新收拾以做新房,羊酒等物也要采买起来。而沈超是他们这一辈头一个成亲的,长辈们自然重视非常。
  刘氏一个人忙不过来,早请沈太太从中说和,房氏接手了府中杂事,她好专心准备儿子的聘礼。房氏一向尊重长嫂,不肯改了她的规矩,小事自己处置,涉及常例外的银钱必要告诉过刘氏之的才肯行事。
  这日沈任下了衙,一家子吃过饭后两个小的自去做功课,沈越陪着说些闲话。房氏向着他们父子道:“这次超儿成亲,大嫂怕是自己添了不少。”
  原来沈家子弟成亲自有定例,除酒席等事外,聘礼为五万两银子,这中间不单聘金在内,就是茶饼、三牲、帖盒都要算在内。当然若是婆婆对儿媳妇满意,额外用自己的私房添补也没人反对。
  房氏就是见到刘氏添补后的东西,才发出这样的感叹:“聘金是十足的五万,金玉头面、布匹珍玩,怕是大嫂把自己一半的嫁妆都添进去了。”
  沈任做了几年外任,心里还是有底气的:“羡慕别人做什么,到越儿与玉儿的时候,你只管添上就是。”
  房氏不由一乐:“添也有添的法子,总不好让越儿的聘礼越过超儿去。”
  沈越自己也摇头,左右他成亲还得个五六年呢:“奶奶不必操心,玉儿不是比这些的人。”
  房氏听了点头:“你放心,我这里给玉儿留着好东西呢。放进聘礼中固然好看,可越了礼倒不如我私下里给你们。”又问沈任自己家该如何给侄子贺喜。
  沈任对这样的事儿不大在行,只让房氏自己看着办。还是沈越出了主意,除送了一万银子给刘氏做礼金,另准备一套绿宝石的头面做新人拜见亲人时的礼。
  诸事都商量妥当,也就到了发榜之日。杏榜是从后往前添写,双安、双悦、双喜几个早早和沈超的几个小厮都等到了贡院外头。
  就见贡院大门紧闭,只在侧门处开了一首小缝,里头不时有人递张纸条出来,就有守在一边的差役取了,送到榜下的一名官员手里。
  这位官员看着纸条上的内容,一字一字的抄到早就张好的红纸之上,这也就是所谓的填榜。这榜是从第六名填起,前头五名是倒着填出来,也就是所谓的倒填五魁。
  见官员一人一人写来,虽然有差役在旁边维持,看榜的人还是不由的向前挤去,又被差役们拿着水火棍推着向后,也有踩了后头人脚的,也有拉了前头人衫的,大家也顾不是计较,都把眼盯着那一个个写出来的名字。
  若有自家主子的名字,看榜的就拼命往出挤,别人小声问:“哪位中了,中了第几名?”那人也不说,只管闷头挤出人群。这一点大家也都理解,毕竟不管是平日多节俭的人,听到自己中了的消息都会打赏一下,若是这样在张旗鼓的叫嚷出来,有那腿快的先去报信,打赏可就捞不着了。
  直到六名后头的名字都填完了,双喜等人没发现自己家两位小主子的名字也没怎么着急:两位小主子秋闱的时候一个第二一个第四,以他们想来这春闱的成绩也差不了。就算还有别省的举子,难道他们的先生还能强过上书房的学士和探花出身的林大人?
  可是第五名不姓沈,第四名还是不姓沈。几位小厮的心也忐忑起来:六名后没有主子,那主子是该在五名之内。可是一甲里一下子出两名沈家子弟,这,这也不大现实吧?
  等到填榜的官员官下第三名的姓时,两房小厮都把心提到了嗓子眼:沈!偏这官员笔上的墨不太多,这个时候竟然要蘸墨!双喜恨不得自己上前替他舔墨,好快些把后一个字写出来。
  在旁人看来只不过一呼吸间的功夫,双喜几个却急得出了汗。好在官员动作不慢,蘸好墨后气定神闲的开始写下一个字:走字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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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这样的折磨真让人心焦,双喜的脖子扯的老长, 想看清那官员手中字条上面的字迹。没等他看清楚, 一个大大的超字已经跃然纸上!
  几个小厮激动的对视了一眼,却谁都没动地方。即是大公子中了第三, 那与他水平相差无几的二公子一定榜上有名。就算沈超的小厮有些失落于自家公子春闱的成绩竟然被二公子超出, 眼里的欣喜还是实打实的:
  沈超这已经算是高中,还有一个殿试要看谁能得了圣意,自家公子不是没有一搏之力。这是继大爷与二爷兄弟双进士之后,沈家要续写一门三鼎甲的辉煌吗?!
  他们思量之间, 官员已经把第二名的名字写完了,这人还是不姓沈。双喜几个已经眉开眼笑的盯住了还在纸上运转的笔锋。
  又是一个沈字落于纸上,挤成一团的人群已经有人开始议论起来:“怎么又是姓沈的?”
  “听说沈学士的两个曾孙都参加春闱了, 秋闱之后不就有双沈之说?”
  “沈家郎如玉,君子名超越。刚才第三名是沈超, 莫不是这第一名竟是沈越?”
  议论之间, “沈越”两个字高高的书于榜首, 迎着初升起的朝阳, 在大红的榜纸上耀眼夺目!!
  双喜几个哪儿顾得上旁人的议论?几个人抱成团往出挤去。虽然挤的帽歪鞋落才算出了人群,可大家都欢喜的笑了出来。拉过拴在墙角的马匹,一个个精神抖擞飞身上马,就算心急也不敢将马打的太快,逆着不断涌来看榜的人流, 向着学士府而去。
  “大管家, 放鞭, 快放鞭!”见到府门前还是一片安静,双喜几个便知还没人抢到他们前面报喜,一迭声的催着大管家快让人放鞭。
  听他们几个催促,大管家便知定是两位公子都中了,一时人人喜气盈腮,几支短香同时伸向早就准备好的鞭炮药捻之上,噼里啪啦的鞭声中,几个小厮快步分两拔跑向外书房与二门。
  沈越兄弟们都等在晚晖院中,听到外头鞭起,虽然还不知道成绩如何,大家的面色都松动下来。询哥儿几个今日没去上学,站起来笑嘻嘻向两个哥哥道起喜来。
  “老太太大喜、太太大喜,两位奶奶大喜,两位公子大喜。”抢到进二门报喜的是双安,进门不等磕头,已经挨个向主子们贺喜:“大公子中了第三名,二公子,”他有意顿了一下:“二公子中了第一名!今科会元!”
  房氏与刘氏同时站了起来,异口同声问道:“当真?”
  双安把头磕实着了:“小的不敢哄骗奶奶们,二公子中了第一名会元,大公子中了第三名!”这句话让他说的豪情万丈。
  “赏!”沈太太听到两个孙子都中了已经大喜,次孙中了会元更是让她喜上加喜:“合府上下都赏三个月的月钱,他们两个院子里头的赏半年的月钱。你们几个看榜的,每人再赏十两银子。”
  屋子里已经乱了起来,沈超与沈越两个给沈老太太磕头,给沈太太磕头,给各自的母亲磕头。小兄弟们上前给两人重新道喜并讨要东西,丫头们上前给各位主子贺喜并谢赏,大家都听不清谁说的是什么,却还是自己笑盈盈说着话。
  沈超与沈越两个退出正房,又到沈学士跟前亲自向老人家报喜并请训。沈学士这次并不多留他们:“一会儿报喜的该上门了,你们自去接了,还要去拜座师,也要会同年。”两人带笑听话的到了前院。
  果然府门前已经锣鼓喧天,竟然来了两拔报喜的,没待他们自己争出个结果,大管家已经让人每位送上十两白花花的喜银,让那报喜的嘴中不住地感念。
  已经来不及等前沈尚书现沈学士父子回府,沈超兄弟两个由着从人牵了马,向着本届主考官礼部尚书处行去。等到了礼部尚书孙坚的府邸,才发现他们兄弟并不是最早的,有些人已经侯在了府门外头。
  即是同榜,对谁得了会元、会元的背景、年纪都会打听一二。沈超两个秋闱时成绩本就不俗,现在兄弟两个一个第一一个第三,更是惹的人人欲看看沈家儿郎的风采。
  一见二人并骑而行,身上一色的青衫随风,脸上一样的从容自在,眼中一样的平和中正,谁心里不喝一声彩?!
  没等兄弟二人下马,已经有人上前拱手为礼:“可是沈会元?”
  沈越忙忙下了马,口道不敢,再把沈超让到头里,听他与人说些侥幸、久仰之类的淡话。双安已经上前把自家主子的拜帖递了上去,那门子也是满面笑容:“请沈会元稍侯片刻,还有第二名没到,到了之后老爷一同接见。”双安便回来将情况报与沈越两个。
  沈超沉稳点头:“略侯一会儿无妨。”又与别人相见说话。这样的沈超,与刚中举之后判若两人,看上去竟有些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老成,让沈越不得不感叹少年人还真是要多磨砺,才能真正成长。
  第二名来的也不慢,相互问好后沈超已经知道,此人是金陵人士,姓李名奥,江南秋闱的解元。看年纪也就二十五六岁的年纪,沈越再看看周围的同年们,看上去竟没有年过三十之人,心下暗暗有了些想法。
  孙尚书本就与沈尚书同朝为官,与林如海更是同年,不日往来时也是见过沈越、沈超的,见沈越率着众考生来拜自己,也是笑着说上几个好字:“这下你先生也就无话可说了。等哪日你府上摆酒,要记得请老师,不然我就找你那先生算帐去。”
  见门下别的学子不解,孙尚书好心向他们解释道:“沈越的先生是户部尚书林如海大人,对沈越学业要求极严,就是圣人当面讲情都不肯放松的。”见诸人面露恍然之色,又挨个将座下新进门生们的情况一一问过,约好第三日由孙尚书摆宴与门生们同饮,然后大家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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