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昨天就说会有贵客上门,一早吩咐了要好好招待,请两位随我来吧。”这位执事虽年近花甲,但礼仪形态仍然挑不出一丝毛病。
这位老菲尔德先生对夏洛克的性格揣测的格外准确。
克莉丝塔留意了几秒庄园四周的情况,头顶三个监控器全方位关注着周围的一切。
难怪这么快就开门了。
有钱真好啊!克莉丝塔一边留神打量庄园内部,一边在心中感慨。
执事把他们带到偏厅,吩咐人给他们上了茶水。
“先生现在正在和另一位客人议事,还请两位贵客在此处稍等片刻。”
“是汤姆·威廉姆斯。”
对此,老执事面不改色,“正是威廉姆斯勋爵阁下。福尔摩斯先生果然名不虚传。”
“这画很漂亮,是哪位名家画的吗?”克莉丝塔打量着墙上的大幅油画,状似无意地问。
“是我们小姐画的,先生很喜欢这幅画,就把它挂在这里了。”
“那为什么不挂在正厅呢?放在正厅不是更显眼吗?”
“正厅里挂了小姐的另一幅画。那是小姐最满意的一幅,如果有机会,您可以看看。”
“原来是这样。你们小姐的画很有灵气。”
“艾莎小姐听到您的赞美肯定很高兴。”
执事离开后,克莉丝塔还在研究这画。夏洛克半个身子陷在沙发里,他随意瞥了一眼画作,“这画没什么特别的。”
“对,没什么特别。”她转过身,“只是菲尔德小姐这幅佳作和我们在她公寓里见到的那幅,并不是同一个作者而已。”
第5章 十二时(五)
没看出这两幅画在画风方面的细微差别来,完全不能怪夏洛克,毕竟他不像克莉丝塔一样有一个从事绘画的母亲。
艺术鉴赏这事太为难他了。何况这两幅画画法本就承自一脉,如果不是绘画者倾诉于笔端的情感不同,她也分不出来。
克莉丝塔对没有储存艺术知识的夏洛克致以她最深切的同情。
果然,这幅画下笔更为冷静克制,倒更像那位艾莎小公主的性情。
至于艾莎公寓里的那幅人物画……这样看来,她先前的推测就有些问题了。
还是夏洛克有理有据的推理更为可靠。她应该向他学习一下先进经验。
“你说得对,这件事比想象中还有意思。”她笑盈盈道。
“画是芙罗拉·戴维斯的。”夏洛克无视克莉丝塔不怀好意的笑容,语气平常。
经历过当时场景的只有三个人,艾莎·菲尔德画技高超,没必要特意请人画画,所以那必然是其他两人之一所作。布莱兹和她的关系平常,没有亲密到赠画的地步,那就只剩下芙罗拉·戴维斯。
“什么画?”老菲尔德由女仆搀着走过来,听见这一句,和蔼地问。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夏洛克,才回答老菲尔德的问题。“我们在说,艾莎小姐这幅画的风格和她公寓里芙罗拉小姐的那幅人物画风格很像。她们是向同一位老师学习的绘画吗?”
老菲尔德听后不由得笑了一声,“哦,那画其实有两幅,艾莎开始画了一幅送给芙罗拉,芙罗拉看到以后又画了一幅一样的,回赠给艾莎。为了看上去和原画一样,画上的名字还是叫艾莎自己添上去的。”
那就没错了。“难得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克莉丝塔点点头。
老菲尔德却叹了一口气,“从前倒是这样。”
瞧瞧这一副其中另有隐情的样子!克莉丝塔如他所愿脸上生出几分好奇,“那是最近她们是发生了什么矛盾吗?”
老菲尔德目光转向夏洛克,神情忧愁,“夏洛克先生,这也是我想向你寻求帮助的原因。”
“您说。”夏洛克稍稍坐直身子,眼底神彩迸裂开来,在他周身炸成万般华彩。
无可比拟的天才的耀眼。她在心底称赞了一句,继续盯着老菲尔德。
他挥挥手,示意女仆离开,这才慢吞吞讲述了整个经过。
“这事还要从两年前说起,也算是一段孽缘。”老菲尔德苦笑,“芙罗拉两年前曾交往过一个男朋友,是威廉姆斯勋爵的独子,名叫布莱兹。芙罗拉把他介绍给艾莎认识,但没想到这小伙子对艾莎一见钟情。”
克莉丝塔觉得她在听一个狗血八点档的开头。
“芙罗拉对他的背叛格外愤怒。所以她收买了布莱兹的前女友,对这个可怜的小伙子进行了残忍的谋杀。”
……剧情开始转到刑法片了。
“艾莎前一段时间无意中发现了她买|凶|杀人的证据,于是芙罗拉把我可怜的女儿绑架了,两个人失去了消息。我怕她伤害到艾莎,一直没敢报警,昨天也没敢告诉你们实情。
“据我可怜的艾莎说,芙罗拉本来想要杀了她,但上帝仁慈,芙罗拉最后关头良心发现,放过了她。”
“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芙罗拉。她把艾莎放回来之后就不知所踪。我希望你能找到她的下落,告诉她我和艾莎都已经原谅了她。毕竟芙罗拉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相信她只是不小心误入歧途。”
“那您应该去找苏格兰场。毕竟谋杀这事儿不该归一个私人侦探管。”她接话。
老菲尔德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打量,语气意味深长“小姑娘,你这副维护的样子,可不像你昨天说的毫无关系啊!”
“谁说我们毫无关系的?我们三个小时之前刚刚建立了一种新关系。”
啊?什么?等等。
她足足花了三十秒才反应过来,夏洛克指的是今天答应的音乐作业指导这事。“夏洛克!你应该调整一下你的用词。”语气无奈。
“我的用词有错吗?”他完全不觉得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会产生歧义的。”她挤出一个敷衍的笑。
“OK,那我改正一下。我们三个小时之前建立了一种非不正当男女关系的新关系。”
更过分了!!还不如不改正呢!!
老菲尔德轻咳一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我和威廉姆斯交谈过了,他有松口和解的意向。虽然这么说可能不怎么好,但我并不希望芙罗拉和苏格兰场扯上关系。我一直拿她当我另一个女儿看待,你们应该理解一位父亲的心情。即使是出于她是艾莎唯一的朋友这一点,我也希望她平安。”
“所以,我希望夏洛克先生能替我找到芙罗拉的踪迹。至于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好的。”
好一出心酸老父亲拯救迷途女儿的年度狗血大戏。
克莉丝塔没吐槽他话里种种自相矛盾之处。她看向夏洛克,等他的回答。
夏洛克站起身,“当然。我们可以见一面菲尔德小姐吗?也许可以从中得到一些线索。”
“艾莎她受了惊吓,早上六点多的时候才睡下。我想你们现在不能见她。”老菲尔德叹了口气。“你们有什么问题,可以先告诉我,我会问她的。”
“不用了,有什么问题我会再联系你的。”夏洛克对老菲尔德漏洞百出的谎言没有什么再听下去的兴趣。
担心?连自己女儿都不担心的人会去担心别人的女儿。别开玩笑了!
女儿差点被杀,还能说出轻易原谅杀人凶手这种话?
而且从头到尾,老菲尔德都没有提到芙罗拉·戴维斯的父亲。出了这样的事,做父亲的这么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察觉到夏洛克意欲离开,克莉丝塔对老菲尔德笑了笑,“您可以放心。夏洛克一定会查清楚的。”
至于究竟查什么,这谁说得清呢?
老菲尔德颔首,“我派车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夏洛克拒绝,“我们还有其他事。”
能有什么事,她怎么不知道?克莉丝塔面上不显,只矜持的点了点头。
菲尔德庄园前方几百米处就是街道,搭乘出租车很方便。老菲尔德也就没有再客气,随他们离开。
快步走出庄园,夏洛克沿着来时的路走了几步,环顾四周,忽然转身。
“我们现在有什么其他事,亲爱的福尔摩斯先生?”对上他的目光,克莉丝塔懒洋洋开口。
“我们去找艾莎·菲尔德。”他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否。
“老菲尔德先生说她在睡觉。”
“蹩脚的谎言。老菲尔德不想让我们见她,显而易见,艾莎·菲尔德一出现,所有的谎言都不攻自破。”
他唇角微扬,那是对巨大谎言背后真相即将浮出水面的欣喜。
“所以我们怎么去找艾莎?”克莉丝塔觉得她还是低估了夏洛克的骚操作。感觉今天还要被坑怎么破?
“翻墙。从后墙翻过去。”夏洛克坦言,“我观察过,这座庄园的监控有三个死角,都在后面。'后墙处临近花园,草上的水迹还没干透,说明女仆刚刚打扫完,不会有什么人经过。”
……我本来不该是个坐在音乐厅里拉小提琴的艺术工作者吗?怎么分分钟就要变成入室抢劫犯了?
克莉丝塔最后还是跟着夏洛克从事非法入室活动去了。
但她对翻墙这个事并不在行。
望着菲尔德庄园一米八高的围墙,她沉默地看了一眼夏洛克。
“你爬不过去?”夏洛克皱了皱眉,那眼神简直就像在看一个只知道地球围着太阳转的废物。
这就有点让人尴尬了。
克莉丝塔淡定地拍了拍她的裙子,退后两步,笑眯眯道∶“夏洛克,你看啊,翻墙这么危险的事总要有一个人给你把风。我就不陪你翻墙了,我可以在外面替你留意巡逻的警察,免得你被苏格兰场的金鱼们抓进去。这样安排你的安全才更有保障啊!”
“巡|警不会来这边。这种私人庄园的治安问题不是他们的职责范围。”
明晃晃的嘲讽。
不要这么看她啊喂!这副身体的硬件设施不支持,她有什么办法?
“等着。”夏洛克说着,就轻松利落翻上了墙头,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然而她只觉得这是对矮子最大的歧视。
上面的侦探先生实际上并没有歧视矮子。
夏洛克单手撑在身侧,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以便让单手支起重心,缓缓朝她伸出另一只手。
“上来!”
没点亮翻墙技能的克莉丝塔听话的把手搭了上去,借着夏洛克的力翻上墙头。
比她想得要轻松一些。这身体的灵活性好像还不错。
克莉丝塔翻上去之后刚好正对着庄园内部。视线一越过墙面,便发现地面一道影子缓慢移动。她只得扯了扯夏洛克的衣袖,“好像有人过来了。”
“我们下去。”夏洛克果断拉着她从墙头跳下去。
结果是他们两个一起摔到了花园的草地上,制造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克莉丝塔揉了揉自己的手臂,上面一片淤青。她爬起来,随着视野上移,下意识扫查周边。视线落到某处时,她瞳孔忍不住一缩。
“夏洛克!那边!”
作者有话要说:恭喜夏洛克达成牵手成就√
领便当计划顺理延后一章。
一直活在别人口中的艾莎小公主即将上线,请注意查收。
别问我为什么菲尔德家的墙只有一米八高。再高一点丝丝她这章就得下线了。
今天是没有小剧场的一天,但还是蹲一个评论。
修了一下语气语序,不影响阅读。以后没有特意说明的修改都是错别字之类的问题。
我觉得你们都好冷淡,没有人理我。
你们都不喜欢我。
哭唧唧(?;︵;`),我准备哪天用这个理由断更一天。哈哈哈!!!
第6章 十二时(六)
在短短的一瞬里,可以发生很多事情。那一刻目光里所有镜头被放慢无数倍。
她看见老菲尔德身形不稳,拐杖从手中飞出去数英尺,重重落在草地上,而他整个人往后仰去,控制不住地自花园的矮阶上滚落,脑勺砸在地面上,洇开的鲜红与常青的草绿构成一种极致的对比。
不远处有教堂悠长的钟鸣声依稀传来,漫长的十二响犹如丧钟哀鸣。
……
她匆匆掏出手机,拨响了急救电话。
“喂,这里是维克拉街244菲尔德庄园,一位老人从楼梯上滑了下来,情况紧急,请速来。”
“人应该已经死了,后脑撞到了石头,几乎被刺穿。你打急救电话没有用。”夏洛克一边说着一边走过去,查看不知生死的老菲尔德。
“确实,人死透了。你可以打给殡仪馆了。”他摊了摊手,神情有点可惜。
她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回过神来般,慢慢走到老菲尔德的尸体旁。
这是她这一世五年来第一次亲眼目睹一场死亡。从生到死的一瞬,她看得清清楚楚,却无力阻止。
“真的死了吗?”她轻声问了一句。
夏洛克没注意到她神态不对劲,眉梢眼角都流露出兴奋之色,“当然,石块直接砸进后脑,中枢神经受损,直接脑死亡。克莉丝塔,你看到他鞋底的青苔了吗?那边台阶上也有。但他鞋底的青苔痕迹很明显不是刚刚才沾上去。有人故意制造出他是踩到青苔才滑倒的假象。”
“克莉丝塔,在我的眼前,我们亲眼见证了一场谋杀!”
“我觉得现在不是关心这些事的时候。”她垂落长发下的神情近乎冷凝,对夏洛克只关心案件的心理不能赞同。
“哦?难不成我们还要对着他的尸体大哭一场表示哀悼,然后为他念圣经,请求上帝保佑他死后不要下地狱?”夏洛克低头察看老菲尔德的死状,用嘲讽的语气回应道。
克莉丝塔摇摇头,“夏洛克,我只是觉得你缺少了一点对生命的敬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