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花野弥生呆呆地想要补救,“听我解释……”
库洛洛叹了口气,略有些遗憾,“你的本世界这么危险吗?那你要怎么保护好我?”
花野弥生被他一个打岔,条件反射地答到,“我当然会保护——”
她猛然顿住,再吐不出一个字出来。
哪怕没有摘下面具,了解少女的人都能猜到她此时一定是一副呆滞的神情。
情绪、思维总是这么容易被掌控啊……这个笨蛋。
中原中也在心里默默叹气,看着那个男人像是得到了重要的承诺,笑得格外灿烂,“是吗?那就拜托你了。”
下一刻,他突然意识到身旁这个切不切开都是黑的家伙已经沉默很久了,可抬眼看去时,那具冰冷的面具始终朝向男人,将所有神情和情绪隐藏起来。
***
被男人这么一搅和,原本紧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现在的他们仿佛不是被围猎,而是在组织什么郊游。
就在这时,蜘蛛突然说,“我现在心情很好,所以能请不要用槍口对准我吗?”
闻言,爆豪胜己倏地皱紧眉头。
温和无害的男人偏了偏头,朝着众人的前方看去,目光精准地落在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他顺着男人的目光看去,那里只有一片茂密的枝叶,别说人了,连只鸟都没有。
静谧的林间顷刻间变得死寂,暗中窥视的老鼠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
蜘蛛抬起手,竖起食指,朝着那无人之处点了点,“麻烦收一下?”
像是受到了什么惊吓般,树枝猛然一颤,几片摇摇欲坠的树叶惊恐地飘落下来,被地上的野草吞噬。
“谢谢。”对这次顺利交流感到满意的蜘蛛这才收回视线。
他的目光自始至终就只在少女和奶金发色少年身上停留过,而施舍目光给少年的目的他也达成了。
完全忽视在场的其他三人,仿佛他们和那些隐匿在树林里的老鼠没什么区别——不值一提。
“对了,虽然你只是不记得了,但我还是想把这个当做好消息告诉你。”库洛洛躬下腰身,视线与少女齐平,从那墨色的镜片后捕捉到少女那双翡翠色的眼眸。
他们两人在流星街、在遗迹探险、甚至在作恶的时候,不管陷入多么危险的境地,库洛洛总是一副轻描淡写的姿态,那种能掌控一切的姿态总是会带来安全感。
有次花野弥生和他困在被残念制造的幻境里,那地方什么都没有,只有陷入死寂的黑暗。
她害怕得缩在他怀里,身体控制不住地战栗着,眼泪渗入紧抿的双唇中,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并不是怕黑这么可笑的理由。
她曾经去过一个奇怪的世界。
一次又一次,孤身一人漂浮在无尽的黑暗中,就像被流放到宇宙黑洞中。
身体机智仿佛静止般感受不到饥饿、困顿、疲倦,时间流速也感觉不到,只能依靠自言自语来维持理智。
虽然从某一天开始再没有去过,可她格外害怕流放在无尽黑暗中的感觉。
哪怕有面墙,哪怕双脚能踩在地上,都能让她冷静下来。
可那一次,有个人紧紧拥抱着她,一遍遍在她耳边说,【别怕,弥生,不要怕,我在这里……我一定会带你出去的。】
花野弥生一直觉得,只要有这个人在,哪怕真的死亡,也只代表死亡是一种正确选择。
“什么?”她跟随着他的节奏,自然而然地忽视周围的环境。
『盖亚和麦昆死了,』库洛洛看着镜片后微微睁大的眼睛,微笑地转换了语言,『前者是你亲自动的手,你把他的脑袋直接割下来,而后者被飞坦招待了一下,最后是我一脚踩碎了他的脑袋,这个结局满意吗?』
陌生的语言让他的话变成只有两个人知道的秘密,在他们和其他人之间竖起一道无形的墙,以嘲讽的姿态告诉那些旁观者——这是我们的世界,你们插不上手。
爆豪胜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可与之相反,他的神情看上去很平静。
墨色镜片后,少女的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形。
可比她的声音先一步传递到众人耳中的,是一句略带疑惑的话语。
“我们要不要先离开这里?”
库库洛洛眨了下眼,漆黑的眼眸微微偏转,目光落在那个踏进两人世界的男人。
蓬松柔软的头发与面具黑白分明,斑驳的光影中,隐没于领口和袖口的白色绷带显得格外突兀。
他轻轻把玩着胸口的翡翠,食指指腹在光滑的表面一圈圈打转,乐此不疲。
“再呆在这里,往这里聚集的罪犯只会越来越多……这样真的好吗?”他有些迟疑地说。
他似乎不忍心打断他们,但又不得不给与一个在当前处境下最合适的提议。
却一句话把两人的相遇变成了不分场合的浪费时间。
中原中也微调了一下站立的姿势,准备随时救下这个搅事精投胎的首领。
“晚点我们再聊吧,我还有好多事情要问你。”一无所知的少女立即紧张起来,“不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里,先去安全的地方。”
还是小胜的安危最重要!
中原中也:“……”
这家伙是牛吗?谁牵跟谁走?
他几乎看到一把刀狠狠戳进黑发男人的胸膛。
『晚点就让你除了哭什么都说不了。』
???
花野弥生茫然地看着他。
撂下狠话的库洛洛不紧不慢地直起腰身,抬手按向后颈,略微活动了下脖颈,敷衍似地热了下身。
他朝周围张望了一番,“被这么多人包围,想离开的话可能有点麻烦呢。”
闻言,花野弥生微微一愣,“不多啊,只有十几个人。”
“都说了要你开念了……”库洛洛轻声叹息,转而看向安静如鸡,恨不得当自己不存在的川崎。
然后转身朝他走了两步。
川崎神色陡然一紧,强烈地求生欲让他脱口而出,“我不是!我没有!”
眼前倏地一花,他回过神一看,就见之前贴在面具上的英雄执照出现在男人手中。
川崎连句“请还给我”都不敢说,“是、是的。”
“职业英雄?”库洛洛瞄了一眼后,微微挑起眉梢,“个性是……‘指定通话’?”
他的神情就些奇怪,像是看到了什么有兴趣的东西。
想到这个人的能力,爆豪胜己皱了皱眉,默默将这一幕记在心里。
“能借用一下吗?”蜘蛛礼貌地问了一句。
川崎忙不迭点头,“拿去拿去随便用!”
“谢了。”他微微一笑,食指与中指夹着执照在少女的额间点了点,“以后不要这么粗心。”
“不是十几个,是二十六个。”
话音刚落,他手在半空中化为一道虚影,当手臂定格在与肩平行的地方时,骨节分明的手指以闲散惬意的弧度朝向他们的右侧。
花野弥生的目光掠过他的手臂,下意识望去——
起初,她所看到的只是一片郁郁葱葱的灌木丛和渐渐密集的树木,然而没过几秒,空气迟钝地浮起一片涟漪,像是失去支撑的幕布般往下滑落。
——露出后面被隐藏身影、隔离气息的老鼠们。
站在最前方戴着面具的男人捂住自己的脖子,缓缓跪倒在地。
那片薄薄的执照犹如刀锋般,滑过他的颈动脉,狠狠扎进他身后的树干里,只留下一指的边缘。
当恶徒的双手无力垂下时,猩红的鲜血从颈动脉里爆裂而出,只一会就染红脚下的草地,将罪犯引入死亡的绝望中。
川崎浑身发冷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正在害怕被这么多人包围,还是在害怕制造了这一幕的男人。
“唔……是个不错的能力呢。”
男人的神情有些惋惜,似乎逼不得已地毁了一个想要的玩具。
在其他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些突然冒出来的罪犯时,太宰治先一步收回目光。
意料之中,他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不过没办法,多余的东西,还是清理一下比较好。”
蜘蛛笑得温和有礼。
作者有话要说: 团长:你闭嘴
花生:你好骚啊.jpg
啊啊啊这次真的要秃了秃了!
下篇文再不弄大纲我就剁掉这双有自己想法的手!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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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秦 134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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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手册第一百五十页
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上整片树林。
被男人收割的生命犹如一根火柴掉进了油库, 裹挟了无尽恶意与杀意的火焰顷刻间吞食着密林。
隐藏在暗处的亡命之徒目的很简单——
摘下那个英雄颗的脑袋就可以去乐园之主那里兑换一个愿望。
猎物只有一个,可是狩猎者却有这么多, 显然会引起自相残杀。
于是有人聚集了一群对金钱有欲/望的恶徒, 准备一起合作, 事成之后大家一起分。
可原本以为唾手可得的东西面前有一个死神在看守,那就要重新估量了。
虽说富贵险中求, 但不会有人真想把命送掉。
之前被幕布隐藏的人如受惊的老鼠四散开来,纷纷找到掩体隐匿身形。
有人开始迟疑犹豫,有人开始胆怯退缩,但也有人贼心不死。
“我、我退出!”
“我的能力只是辅助!没必要留下来送命!”
“开什么玩笑?我们这么多人怎么可能杀不了他们!”
“你才是在开玩笑吧!刚才那一下要是对着你来,你难道能躲得开?!”
“窝囊废!你想想!那么多钱!就这么放弃你们难道甘心吗?”
“我们现在连那几个家伙的个性是什么都不知道, 有本事你们先上去试探一下!”
分歧无法避免, 还没有正式付诸行动,狩猎者内部就先气争端。
川崎望着没入树干里的英雄执照, 纠结着要不要取回来。
收割生命的英雄执照真放回怀里的话,搞不好他会天天做噩梦吧。
不,真正会让他做噩梦的是这个家伙。
川崎在面具下偷偷打量着黑发黑眸的男人。
看上去温和无害,可收割生命时所展露的淡然和果断, 像是在做一件已经熟练到骨子里的事情。
他不是在帮他们摆脱困境,而是在随意地碾压一只蚂蚁。
有那么一瞬间,川崎甚至觉得,哪怕现在包围他们的是职业英雄,只要阻碍了他,他依旧会以现在这幅姿态来铲除障碍。
——这是个比乐园里面的恶徒还要随心所欲的存在。
这个念头才从心里闪过, 川崎就觉得嘴巴里一阵发苦,感觉原本就悬在头顶的大刀瞬间就架在颈侧。
知道了少女秘密的他或许真的没办法活着走出乐园了。
这么一想,川崎控制不住地蹭到爆豪胜己身旁,潜意识里把他当成避难的港湾。
虽然知道他打不过这些人,但至少他会帮他求情,万一……
等等,万一少年反而惹怒了人家,他不就等于害死他了吗?
于是他走愁眉苦脸地退回去。
就在这时,蜘蛛躬下腰身,随意地从地上捡起几片树叶,站起身时,朝一直注视着他的少女微微一笑,『既然你用工厂来做比较的话,那我就把这里当做流星街了?』
花野弥生的视线落在他手中把玩的树叶,细密的脉络在绿色的表层肆意蔓延。
他在向她申请杀人许可。
其实没有必要,在乐园里面,任何恶意都是“合法存在”,这里独立于正常社会之外,是罪犯的伊甸园。
所以她从来没有阻拦过荼毘和治崎廻在这里杀人。
至于外面……还没有碰到过这种情况。
花野弥生突然想到了之前的“玩家求助”。
那时,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就算是法律这么严苛的本世界,那些在日常生活中的正常人也有数不尽的恶意。
它们犹如饥饿的毒蛇一般,只要有一个契机就会露出毒牙,狠狠咬上一口,然后再神不知鬼不觉地缩回去。
不被人发现的恶就不是恶,只会个阴暗的小秘密。
而这些随时会伤害到她在意的人。
她能做到的只是跟随着法律界限来进行自我约束。
只有职业英雄有权力约束别人,可她不是。
沉默了几秒,她轻声说,『等到了外面可不要这么肆无忌惮,要不然我会很头疼。』
在中原中也耳里那只是两句拗口的音节,可他敏锐地看感觉到男人微微一愣,似乎得到了什么意料之外的答案。
库洛洛原本以为在这个世界会受到她的制止和约束,比如绝对不能杀人。
来之前他甚至还幸灾乐祸地想,以飞坦那个脾气肯定坚持不了多久就会被扯断线,然后彻底出局。
可现在他得到的只是这种不清不痒地劝说。
就像是……在本世界的规则边缘蠢蠢欲动。
『不要给我带来太大的麻烦,不要伤害到我身边的人……』似乎觉得之前的表达太模糊,少女说得更细了些,下意识抬起手,微弯的指节轻抵在唇下,似乎在想还有什么要补充的,『最重要的就是这些了,其他的你自己把握尺寸。』
虽然听不懂他们两个在说什么,但从某一句开始,爆豪胜己就敏锐地察觉到男人所表露的情绪有丝奇怪,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
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眸随着少女的话语渐渐沉入黑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