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举宠妻日常——茶蔻
时间:2020-01-30 11:37:54

  谁能想到,他们还没想通,接受贤真公主这位后娘,温钧却已经带着贤真公主的孩子上门来了。
  四人在大厅坐下,气氛尴尬。
  大表哥想说些什么,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只能看了眼六弟,催促他说话。
  六表哥只当作没看到,低着头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情,死活不肯和大哥的视线对上。
  大表哥脸色恼怒,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再看向温钧,有些无奈,干咳一声,开口道:“温钧,这……”
  他还是说不出来。
  温钧主动道:“大表哥可是觉得和盛安还不熟悉,没什么话可聊?”
  大表哥眼睛一亮,连忙点头:“正是,我们还不……”
  温钧笑眯眯道:“既然表哥有事,不如就让表嫂带着表侄来京城吧,同龄的孩子之间,更有交流的兴趣。”
  大表哥的声音戛然而止,神色怔愣。
  王家根基浅薄,在京城只有这么一栋宅子,偏他天天待在国子监回不来,一个月才能回一次,不好让夫人和孩子独自和年轻力壮的公公王莫笑单独相处,所以,当年上京,在家人的劝告下,他并没有带上夫人一起,而是将夫人和孩子都留在了老家苍州城,代他侍奉老人。
  如今三年未见,他早对夫人和孩子思念成疾,正在谋划着将他们接来京城,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开口。
  毕竟在这个年代,百善孝为先,侍奉老人是最重要的,他的那点小思念,在孝道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温钧这话,可谓直接戳中了他的内心,亲手将一个合适的借口送到了他手上。
  温钧继续道:“表侄今年也八岁了吧,读书这方面,也要提上行程了。苍州城再好,又哪里比得上亲生父亲言传身教?若是表哥公务繁忙,也可以交给我来。反正教一个孩子是教,教两个孩子也是教,表侄和盛安同龄,正好有伴。”
  大表哥的内心更加动摇了。
  他这个做爹的,几年没有在孩子身边,就是为了出人头地,给孩子一个好的前途和未来。
  可要是孩子立不起来,他再努力也没用。
  现在,就有一个能让他立起来的机会……只要顺着温钧的话,接受贤真公主,接受面前这个小少年,他就可以将孩子接到京城,送入周放和温钧名下拜师学习。
  “你这话是说真的?”大表哥试探地问温钧。
  温钧一笑:“自然是真的,而且盛安也觉得缺少一个同龄好友呢。”
  他的视线落在林盛安身上,轻笑地瞥了眼大表哥,眼神示意道:这位可是临阳侯府和贤真公主的孩子,天生的皇族血脉,未来的临阳候,只要你的孩子和他交好,一起成长,将来还怕缺少前途吗?
  大表哥眼神晦暗变幻,陷入了艰难的抉择中。
  其实,他之前介意贤真公主的入主,只是因为事发突然,心里膈应。经过这几日的缓冲,早已觉悟,此事是皇上赐婚,不可能半途而废,在心里暗自默默地接受贤真公主。
  现在,又有送上来的好处……
  大表哥站起来:“我去和父亲商量一下何时接夫人和鸣哥儿入京。”
  六表哥愣了愣,抬头只看见大哥匆匆往后院走的背影,看了眼温钧,起身道:“我也去看看。”
  温钧欣然让他去。
  等人都走光,他也没有在这里一直等的意思,看了眼身侧的林盛安,温和道:“走吧,师兄先送你回侯府。等公主嫁过来,我们可以经常来看她。”
  林盛安眼睛发亮,期待地狠狠点了下头。
  “嗯!”
  ……
  温钧第一次去临阳侯府,但其实侯府并不远,就在城西。
  温钧来王家没有乘坐马车,也不打算绕回家,便带着林盛安走路回了侯府。
  到了侯府侧门,门房正要询问温钧是哪位,可有拜帖,就看见了他身后的林盛安,脸色微变,惊讶道:“少爷?”
  林盛安点头,越过门房,作为主人,要带温钧进去里面坐着歇歇,想了想,又停下来,和门房介绍了一下温钧:“这是我师兄,以后他来找我,都不用通传。”
  虽然温钧主动来找他的可能性非常低,但是他说了这番话,就代表了一种潜台词,显出了温钧的重要性,免得这些下人怠慢。
  门房果然一愣,十分郑重地看了眼温钧,点头弯腰地表示知道。
  林盛安心里满意,不再看他,仰头看温钧:“师兄,走吧,我带你去我院子里坐一下,给你看我昨天练的字。”
  温钧略有诧异,想了想,点头答应:“走吧。”
  两人从侧面进,没有惊动侯府的任何人,直接到了林盛安的院子。
  身为临阳候唯一的孩子,就算不受宠,也没有人敢虐待。所以林盛安的院子十分的大,院子里的下人也不少,只是此刻都不知道跑哪去了,不见一个人。
  林盛安一愣,转圈找了一通,没找到,亲自去了茶房,给温钧端来热茶。
  “师兄你喝茶。”他将茶盏放在温钧手边,然后在对面坐下,脸色平平常常,似乎这种事情经常发生,一点不见怒色。
  温钧对他在侯府的地位,有了更加明确的了解。
  好歹是自家的师弟,看不得他受委屈,温钧斟酌道:“盛安,你要知道一句话,会哭的孩子有糖吃……有时候,下人太过分,你可以去找一下家中长辈,不要自己忍着。”
  林盛安诧异地看了眼温钧,想了想,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师兄。”
  温钧一笑,还要再说什么,这时候,院子外面却传来了一阵惊慌的脚步声。
  “快,快,侯爷和公主要来,我们快回院子去。”
  “千万不要让侯爷发现我们擅离职守,跑了出去。”
  温钧微顿,挑了挑眉。
  这些话,是他听到的那个意思吗?
  想到马上要见到大名鼎鼎的临阳候和贤真公主,他调整了一下坐姿,心里有一丝期待起来。
 
 
第118章 
  首先进门的是侯府下人。
  惊见林盛安竟已回到屋里, 还坐在正屋和人喝茶,他们的脸色微微变化, 愣在了原地。
  等到回过神,对视一眼, 眼底闪过慌乱, 上前匆匆行了一个礼,冲着林盛安拱手, 露出哀求的神情。
  “少爷, 我们错了,我们以后不敢偷懒了,求求你,帮帮我们,我们以后一定会好好服侍你的。”
  林盛安一愣, 眼神茫然,条件反射看了眼温钧,没有得到回应, 想了想,垂下了眼眸, 没有理会。
  下人们慌乱无比,并没发现他的反应古怪,还以为他会像往常那样好糊弄,说完哀求的话, 就飞快地各自散开, 有的扫地, 有的浇花,有的在林盛安身后服侍倒茶,装出一副勤勤恳恳、从未擅离职守的样子。
  温钧微顿,手上热茶也不饮了,放在手边的茶几上,目光微妙地扫过他们。
  下人们都低着头,装老实,并未发现。
  恰在这时候,院子门口又传来动静,院门被推开,一行浩浩荡荡的人走了进来。温钧收回视线,往门口看去。
  进来的一行人步履从容,声势浩大,和下人们完全不同。
  打头的,是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美貌的年轻女子。
  中年男子身高八尺,样貌英武,穿一身轻便的短打,要不是气场威武,外人说不定会错认成乡野樵夫。
  而那美貌女子,年约二十五六,身段玲珑,一身锦衣,头上戴满了宝石珠翠,阳光下反射出逼人的富贵光芒,身后更有几十个侍卫和侍女,气势丝毫不弱于身边的中年男子。
  只是,两人虽然在说话,中间的距离却相差甚远,空出一条足矣过马车的道路,显而易见,关系并不亲密。
  温钧拍了拍林盛安,两人站起来。
  不出意外,这两人就是临阳候和贤真公主了。
  林盛安的表现也证实了他的猜测。
  小少年站起来,怔怔地看着年轻女子,许久回不过神。
  中年男子上前,干咳一声道:“盛安,你可能不记得她的样子了,她是你的母亲贤真公主。”
  “我记得!”林盛安慌张地打断临阳候的话,看着贤真公主,眼里隐隐有水光,声音发哑,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喃喃道,“我一直都记得娘亲……”
  贤真公主愣住,看向林盛安,对上他那双泛红的眸子,突然有些不自在。
  她和临阳候和离之后,就搬回了公主府,虽然知道亲儿子就在京城,就在几条街之外的临阳侯府里,却因为听见临阳候几个字就生理性反胃,每次要去哪里,都从另一条街绕路,从不肯登临阳侯府的门。
  对这个亲儿子,也因为沾染了临阳候的血脉,有些迁怒,从未派人找过他过府见面。
  没有想到,数年不见,当年的孩童已经成长为了小小少年,竟然……还记着她。
  贤真公主想起和离那年,她要搬回公主府,那个穿着大红色小袍子,拉着她的裙角,哭着喊着固执不肯放手的孩子,鼻子一酸,忽然用手帕捂着眼,飞快地转身,背对着林盛安,羞愧到不敢看他。
  林盛安愣住,看了眼娘亲,又看了眼温钧,怯怯道:“师兄,我说错话了吗?”
  “没有错。”温钧给予他一个肯定的回答,低声道,“只是,我们或许应该给你娘亲一点时间,让她冷静一下。”
  林盛安垂下眼睑,似乎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心慌地等贤真公主恢复情绪。
  一旁的临阳候看着,却心里不是滋味。
  儿子明明是他养大的,和他却一点也不亲近,现在这个女人来了,他小兔崽子倒是眼巴巴的,生怕别人记不住他。
  没良心!临阳候在心里腹诽,可到底是自己和心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也不忍心出言责备,只能按耐下来,在心里生闷气。
  过了一会儿,贤真公主的情绪恢复了,再看向林盛安,眼底就流露出了那么一丝羞愧,想了想,挤出一抹温柔的笑,轻声道:“盛安,你要不要随娘去公主府住几天,娘好好陪陪你……”
  对任性妄为、近些年愈发肆意跋扈的贤真公主而言,温柔是什么,她早就忘了。就算是面对王莫笑,她也是占据主动权的那个,从未放下身段,温柔婉转过。
  现在,却是因为心里有愧,想要对林盛安好一点。
  以前是她错了,迁怒儿子,不想见儿子,做错了那么多,可是现在,再见到这个小小少年,面对他眼里的赤忱,她想要重拾亲情。
  而且这本就是她生下的孩子,或许也是她这辈子唯一的孩子,为什么要为了一腔意气,将他推远?
  所以她出言邀请,想要带林盛安去她的地盘,弥补他。
  只是终究错过了那么多,话一说出话,贤真公主就有点忐忑,生怕儿子拒绝她,一颗心悬在半空中,上下不着。
  要是儿子在心里怨恨她……贤真公主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心里便微微发痛,不知道为何,万千情绪涌上心头,后悔,发慌,不安,不敢面对林盛安的目光。
  她低下头,避开了林盛安的注视。
  这时候,林盛安的声音却打断了她的举动。
  “可以吗?”
  贤真公主一愣,抬起头,看见儿子的小脸上满是不敢置信和意外,眼底深处,还有一份惶恐和期待,心里一痛,一边连连点头,一边悔不当初,差点当场给自己一个大耳光子。
  她真的错了,她大错特错。
  这个小少年,是她的儿子,一心濡慕着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她。
  可回想起来,她这些年,又做了什么?
  因为旁边这个狗男人,将亲生儿子推开,固执地几年不肯见他,将人拒之门外。
  她是疯了还是傻了,为什么要将狗男人的错,怪到儿子的身上?
  这个孩子,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
  贤真公主注视着小少年期待卑微的眸子,数年积压的感情一朝倾泻出来,什么倔强和嘴硬的话都抛在了脑后,蹲身,视线和林盛安齐平,眼尾发红道:“自然可以,你是娘的孩子,没什么不可以的!”
  ……
  贤真公主要带林盛安走,去公主府短住,临阳候没有立场阻拦,只能忍耐地答应,吩咐下人给少爷收拾东西,随少爷一起去公主府时候。
  贤真公主一朝母爱爆发,摸了摸林盛安的脑袋,难得地没有和临阳候呛声。
  虽然公主府不缺下人,但是这些人从小服侍儿子长大,带过去,儿子说不定会更开心一点,就为了这个,她懒得反驳临阳候。
  林盛安却叫道:“不,我不想要带这些人去。”
  院子一静,临阳候威严地看着林盛安,语气满是不悦:“你还小,带上这些从小服侍你的人,本候才能放心。”他看了眼贤真公主,“而且,本候以为,公主府应该不缺这些人的住处。”
  贤真公主对着林盛安好声好气,对临阳候就没有那么耐心了,冷笑一声:“再来两百个也足够,我公主府可不像你们侯府这么穷。盛安身为你的嫡长子,才十几个人服侍,真是从小遭罪,早知道当年我就该带着他一起走。”
  临阳候脸上闪过恼怒,张口就想争执,却又被林盛安打断。
  “不要,我自己会穿衣、吃饭、倒茶,不需要他们。”
  这句话犹如石破天惊,一开始,临阳候和贤真公主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惊讶地看了林盛安一眼。可是,他们两人都是人精,都是在宫廷朝廷里打混了几十年的人,又怎么可能迟钝,只一瞬,就猜到了林盛安话里的含义。
  贤真公主脸色突变,指着临阳候就骂:“你个狗东西,你在外面养女人就算了!我管不住,也不想管!可是你竟然敢如此虐待我的孩子,我和你没完!”
  谁家勋贵的孩子,十岁就自己能穿衣吃饭倒茶的?没有!可林盛安却会,可见他在侯府的待遇一点也不好,所以才养成了亲力亲为,什么都自己动手的习惯。
  这件事发生,不管是什么原因,总归临阳候脱不了责任。
  孩子就在他眼皮子底下长大,他却连下人的手脚都没发现,让孩子吃了那么多苦头。
  在贤真公主的概念里,这就等于虐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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